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岂曰无衣》流水怜兮 文案: 南风就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生下来要什么有什么。 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要钱有钱, 当然了,要男人也有男人, 南风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这可把他爹娘急坏了, 虽然是个老三,不存在传宗接代的重任, 可是爹娘老担心他以后的生活,这要是打一辈子光棍多亏啊, 不愿意让南风外嫁只能找个男媳妇,可是有点本事的大男人谁愿意跑来当媳妇啊? 就是当也不敢要啊, 可是南风的命就是那么好,离家出走都能捡到个媳妇, 而且是绝品,天上地下只次一只, 不过捡媳妇的过程没那么容易罢了, 然而能捡到这么个媳妇还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 内容标签:年下 三教九流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风 ┃ 配角:燕追风 ┃ 其它:江湖众 岂曰无衣 第1章 浩云初遇 才四月份,江南的天气已经热的不像话,老大的太阳在天上挂着,晒得旅人头皮发烫,纷纷寻得纳凉之处歇下,大路上空荡荡的,连守城的兵士都觉得十分无趣,远远的路尽头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此人骑着一匹栗色大马慢悠悠的沿着路踱过来,他戴着斗笠纱帽遮住脸,一身裁剪精良的蓝色绸布衫上面绣着白色的浪花纹,看身形还是个少年郎,背负着一把剑,用黑纱缠着。 他抬头看着城门上三个大字“浩云城”,然后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城里,正午的日头不小,却不妨碍几个乞儿上前来讨要,他们大都瘦小孱弱,甚至一瘸一拐的,见他进来就围上他,嘴里念叨着:“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吧……” 一堆破旧的碗伸到少年鼻子底下,少年退了几步却躲不开几个乞儿的围攻,进退两难之际,斜刺里一只手伸来利落的抓住一个少年枯瘦的手腕。 “乞讨便是乞讨,偷人家东西可是有违帮规的,你是哪个堂的手下?不懂得规矩吗?”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哼!假哑巴!明明数你偷得最多!”几个乞儿不爽的指责道,又愤愤的看了少年一眼,还是散去了。 少年转过身来,看到破布阑珊佝偻着身体的乞丐,向他行了个礼:“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少年察觉不对,往背上一模,他的剑不见了!再去寻那个乞丐,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少年急得跺脚,见那几个乞儿还在角落里,忙走过去问。 “几位小英雄,你们可知道刚刚那个人去了哪里?” 见他上来搭话,几个小孩儿得意的说:“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我们如何得知?” “几位小英雄,他盗走的是在下重要之物,若是几位能帮着寻回,在下定有重谢。”少年抱拳拱手说道。 几个小乞丐对视了一眼:“我们已经好几日没吃饭了,你先请我们去吃个饭吧。” “这不成问题。” 见他这么好说话,几个小乞丐开心的跳起来:“跟我们过来!” 他们领着少年穿过街道,走进一家装饰洋气的酒店,门前挑着一红底黄边白字的酒幌子,上书清云酒家四个大字。 见几个乞儿走进来,店小二立刻上来驱赶:“你们怎么又来了,这儿没你们吃的,去去去去去。” “嘿你这家伙怎么说话呢!几位爷今天是来吃饭的!”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说道。 “呦,有意思,今儿个讨了几文钱?想买馒头啊还是包子啊。” “爷今天有的是钱,把你们这儿最贵的给爷端上来!”年纪大的还在耀武扬威,几个小家伙已经咋咋呼呼的占了一张桌子,那模样活像猴山上的小猢狲。 少年对小二说:“他们几个答应帮我找一个哑巴乞丐,中午这顿饭便是我给他们的谢礼。” “哑巴乞丐?这位少侠,你要找那个假哑巴何必请这几个小东西吃饭,他们哪儿找得着啊。”店小二说。 “嘿我们怎么找不着了?” “孙二狗!你少嘚瑟,我问你你当真敢找他去吗?” “难不成这个哑巴乞丐还有什么来头?” “他有什么来头我不知道,不过这浩云城里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不知道小哥可愿意和我说说?” “饭呢饭呢,你说了请我们吃饭的!”孙二狗眼看自己的饭要被人连锅端了,急得直拍桌子,少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你先给这几个小家伙上点好饭好菜。” “这……少侠……他们几个骗吃骗喝惯了,你又何必吃这明亏呢?”小二为难的说。 “不打紧。”少年笑着说,他冲那几个小家伙走过去,“小二哥眼下若是有空,不妨一起过来坐,在下想听听这个哑巴乞丐到底是多不得了的一个人物。” “我……我这不合适吧……”店小二有些心动。 少年并不在意:“若小二哥嫌弃,在下也不勉强。” “哪里哪里,少侠客气了。”店小二讪笑着,“眼下店里正忙,少侠若是不嫌弃,等小的忙完了再和少侠讲讲这些事。” 少侠闻言做了个请的收拾,孙二狗抓着两把筷子敲着桌子:“你真想听那个家伙的事?” “你们知道?” “当然了,大家都在一个地界上混的,谁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个十成十的怪人,怪的可以。” “此话怎讲?”少年拿过茶壶给他们倒茶,孙二狗吹着茶水说道:“那家伙三年前来这儿的,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狼狈的可以,估摸着上了年纪,头发全都白了,初来的时候就到我们住的破庙里,占着我们的地盘还把我们打跑了!” “他一把年纪怎么打得过你们?”少侠问。 另一个小一点的孩子接口道:“他就抓了一把石头,就那么一弹一弹,打着了疼着呢。” “看来此人还有些武艺傍身。”少年继续问,“他就让你们露宿街头?” “没,这人很怪,就占着个偏殿不走,我们打了好几次,打不过他,就算了,反正那地方又脏又乱下雨还漏水,这人在那里一住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他就做乞丐?” “他才不是乞丐,他是个小偷!”一个小孩儿说道,却被孙二狗瞪了一眼。 “夏小猫!” “对不起。”名叫夏小猫的小女孩儿委屈的闭嘴,少年好奇的看了孙二狗一眼:“想不到你还挺维护他的。” “恩,他住在偏殿以后,碰到大乞丐欺负到我们头上,他就帮我们打跑他们,有时候还给我们吃的,其实……人……也挺好的。”孙二狗说。 “可是他偷东西,丐帮怎么会收留一个偷东西的人呢?” “他……就是……偶尔偷一次……”旁边一个少年没什么底气的说。 “他就是小偷,他的东西都是偷得,他也不是丐帮的人。”夏小猫壮着胆子说道,“有大乞丐拉他入伙他也不理,刚来的时候他都不说话,大家都以为他是哑巴,结果他忽然开口了,大家才知道他还是个假哑巴。” “他一身乞丐的装扮走在街上是为了方便偷东西?”少年问道。 “不,不是,他每天都装成乞丐四处溜达,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不偷街上的人的东西,只去偷店里的人的东西。”孙二狗说道,“不信你去问店小二,他经常来这儿偷东西。” 店小二正把菜端上来,看到他们这么说接口道:“是啊,这人经常来我们店里偷些散碎银两,我们店主找人抓过他,可是……谁也找不到他,后来还请江湖人士来店里设伏,也没抓到他。” “他这么厉害?” “他就耳朵灵。”孙二狗说道。 “可是你们知道他住的地方,为何不去那里找他?” “哎呦这个您什么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地方我们可不敢去……” “为何?”少年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有固定的住处为何你们会说找不到他?” “寻常的确是找不到他,他晚上也会回住处,只是……他这个住处却不是谁都能进的,若是进去了轻则伤重则死,打伤了几次店里的打手,这等无赖多得是,老板也就不理他了。”店小二说道。 “就没有江湖中人出来为民除害?” “一个小小蟊贼,耳朵那么灵听风就跑,谁也没那个功夫天天蹲他去。”店小二说道,“找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说我可以到那里去寻他?” “你怕是寻不着,我方才说过,他耳朵很灵的。”店小二说道。 “好赖总要试试。”少侠说道,“几位,不知道你们所说的破庙在何处?” “在城南老槐树下面。”孙二狗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惹他。” “对对,要去你自己去。”几个小孩儿应和着,夏小猫站出来:“我给你带路。” “多谢。”少侠摸了摸她的头,另外几个少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吃过饭,少侠就牵着马跟着夏小猫往破庙去了,夏小猫看着他的马,好奇的问:“少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风。” “你从哪儿来的?” “从江湖中来的。” “江湖……”夏小猫咬着指甲,“江湖好玩吗?” “我也不知道江湖好玩不好玩,我爹说好玩,我娘说不好玩。”南风说道,“可我却觉得非常好玩。” “是嘛。”夏小猫吃吃的笑着,“你一定很厉害,先前一阵子来的一班说是武当弟子,都和你一样高高帅帅的!” “是吗?”南风笑着说,“你没看到我的脸,怎么知道我长成什么样?” “你声音这么好听,一定生得很好看。”夏小猫说道,“啊,就在前面。”夏小猫指着那个破庙,自己却停了下来,南风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夏小猫躲闪着他的目光,低声说:“他打人可疼了。” “我知道了。”南风摸了摸她的头,“今日多谢你了。” “恩!你一定要收拾那个大坏蛋!”夏小猫握着拳头,南风笑了笑:“一定。” 说完他就把马拴在门口的门柱上,往庙里走去,进了破旧的庙门,就看到偏殿的门柱上贴了一张白纸,上书苍劲有力的一行字“擅入者死。” 南风看着那行字,他来到门口,冲里面作揖说道:“在下南风,不知阁下可在此处?” 偏殿里空空的,没有什么声息,南风又问了一次,仍然没有回应,他捡了颗石子丢了进去,石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又没有动静了。 “你觉得这种破地方会有什么机关。”背后一个声音说,南风转过身来,就见那个老乞丐站在他身后,南风冲他伸出手去:“阁下可以把东西还我吗?” “你是来找燕白的?”乞丐盯着他问道。 “正是。” “谁让你来的?” “剑神天一。” “剑神如何委托你一个不务正业的毛头小子前来?”对方问道。 “这与阁下无关。”南风有些火了,任谁被这么小看也会火大,乞丐听完没什么反应,伸手把剑递给他,南风接下来,重新背回背上:“在下告辞。” “你找不到燕白的。”乞丐说道。 “阁下什么意思?”南风问道。 “你可知道燕白是什么人?多大年岁?何处人士?以及剑神为何要找他?” “追风剑客燕白今年应当三十了,扈阳人士,若说剑神为何要找他……”南风沉默了一会儿,“寻仇?” “有什么仇自己不能寻的?”乞丐笑着的说,南风火大的盯着他,乞丐笑了一会儿才顺了顺气:“他会找燕白,是因为燕白三年前已经死了。” “死了?剑神为何要找一个死人!” “因为他死的蹊跷。”乞丐说道,“他隐居纳凉山中,却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尸身遭焚,那时候谁都认为他死了,可是两年前,忽然有人上门将这把追风剑送到剑神手上。” “剑不离身,这把剑早就应当一并烧毁了。”南风解开黑纱,手底下的剑依然光滑锋利完全没有遭受烟火灼烧的痕迹,“这不对……难道是赝品?” “此剑正是燕白不离身的佩剑,追风剑。”乞丐说道,“所以剑神才会认为燕白并没有死。” “为了讨还当年的公道?” “那伙人连燕白都敢杀,不知是何方神圣,早年还有剑神牵头要彻查燕白一事,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连那些与燕白交好的人也三缄其口。”乞丐说道,“你要为燕白讨还公道,难如登天啊。” “一代名剑客,却落得如此下场。”南风捏紧手上的剑,“此事定要有一个公道。” 乞丐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人还挺有趣的嘛。”他活动了一下脖颈,舒展了身体,南风这才惊讶的发现此人的身量也算得上挺拔,竟然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他摘下自己的斗笠,掸了掸,那张脸虽然有点脏,却也颇为俊俏,一时间南风愣在原地。 “既然如此,带我一个如何?”对方笑起来到颇有几分君子之风,南风晃了晃神,赶忙摘下斗笠,抱拳说道:“在下南风,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与燕白还颇有些渊源,在下燕追风。”乞丐从容的抱拳拱手,行云流水的动作透着一股倜傥的风流,此人也称得上是天底下少有的美男一枚啊,南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虽然穿着一身破乱肮脏的粗布麻衣,他却神态自若,南风从头到脚打量他,诚如孙二狗所说,此人的头发已经全白,然而看起来尚不到半百,年轻的时候也许颇有一番神奇的际遇,在南风打量他的同事,燕追风也在暗暗打量南风,南风是传统的江南小生,生的俊秀,唇红齿白,白瓷似的细嫩皮肤,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何况他并不丑,十六七岁才刚刚有了少年的身量,浑身透着股雌雄莫辩的美感。 然而燕追风留意的却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左耳上的坠子,他盯着那个坠子看了许久,就到南风发觉了他的所为,心虚的摸了一把那个耳坠:“不知燕兄与燕白有何渊源?” “啊……没什么,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呵呵。”燕追风猛的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憨厚的挠了挠头,这个傻了吧唧的动作让他身上那点不太明显的风度顷刻间消散殆尽,南风再看时却完全找不到刚刚的影子,有些困惑的皱眉,是他看错了吗? “只是见过一面算什么渊源?” “相逢即是有缘嘛,在下曾经有幸与燕兄在对弈楼上饮酒作诗。”燕追风说道,“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不知燕兄做了什么诗?” “我想想,当时我做的好像是……青云城外缥缈寺,缥缈寺中梨花迟。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等等你这前后根本接不上吧!”南风火了,“而且后面两句明明是咏雪的名句!” “诶?不是有梨花吗?”燕追风挠头,“奇怪了,明明有梨花为何不是写梨花的?” “你……”此人根本不通文采……南风扶额,“不知燕白是如何回你的?” “哦,燕白兄的文采要高我一筹。”燕追风略略思索了片刻,“我记得他做的是……长安城内摘星阁,一柱擎天通星河。上天揽九月,下海捉鱼鳖。” “等等后面字数都不对了吧!!!” “啊?一二三……上天揽九月……”燕追风竟然认真的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啊哈哈哈,好像是啊……” “你……”这两个人什么文采!南风扶额,果然这人估计压根没见过燕白……在这儿瞎编乱造呢…… “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在下倾慕燕白兄的文采,若是能有机会再叙,在下真是求之不得啊……” 南风嘴角抽了抽,你就说你想见名人不就行了?以及你那是什么文采!黄口小儿都比你写得好好嘛!不过既然对方是个追星族南风倒不介意有人同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而且这人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不知道在算计什么,还是留在身边好生看管比较放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燕兄不介意,我们不妨同行。” “不知少侠打算去往何处?”燕追风问道。 “恩……”南风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方才燕兄提到缥缈寺,左右我们也无迹可寻,不如去故地重游一番如何?”先拆穿你的谎言再说! “要去缥缈寺吗?好好好,如今梨子也快成熟了,那儿的梨子是方丈专程培植的特别好吃。”燕追风反倒兴高采烈起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好你个头啊!等我把你的谎言拆穿看你还笑得出来!南风火大的想着,燕追风好像完全没有注意,自顾自的絮絮叨叨着缥缈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南风被他吵得不耐烦,作揖说道:“如此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吧,燕兄不妨回去收拾一番,明早就在此处相见。” “好好好。”燕追风一叠声的应道,“不知南兄可有下榻之处?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儿住下吧……” 南风撇了撇嘴,心说谁要住你这破地方,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说:“不必了,在下已有落脚之处,燕兄,那么我们明日再见。”说完就出门去了,精明如燕追风如何没有看到他唇角那点小动作,见他逃也似的快步离开,生怕被自己叫住的模样,他反倒忍不住喊住南风。 “南兄留步。” 果然南风身体一僵,随即生硬的转过来问道:“不知燕兄还有何事?”不会要跟我一起住吧?不!我拒绝!!南风在心里哀嚎着。 “南兄一路奔波想来劳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燕追风笑眯眯的说,南风差点炸了,要是没你叫住老子老子都快走回客栈了!但他还是笑眯眯的回道:“多谢燕兄提醒,那我先走一步了。” 燕追风看着他走出破庙的庙门,这才捂着肚子蹲下来狂笑了起来,这家伙怎么这么好玩,另一边南风牵了马,听到燕追风的笑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脸黑了下来,夏小猫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本放在马背上的包袱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南风急忙蹲下来翻找,包袱里有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几只钱袋里面装着珠宝,他仔细清点了数目发现自己包在绸布包里的纹银少了三锭,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把包袱包好,抬起头来却见燕追风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南风吓得怪叫一声把包袱都扔掉了,燕追风抬手接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东西少了?” “还不是你拿的?”南风哼了一声。 “我不偷东西。”燕追风把包袱递给他,南风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你没少偷店里的东西!” “我每日早出晚归到附近的农家帮工。”燕追风说道,“哪有空去偷什么东西?” “你没偷清云酒家的东西?”南风问道。 “我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到过他们家的招牌,却一次都没进去过。”燕追风说道,“怎么了?他们家丢东西了?” “他们没少丢东西。”南风看着他,虽然这个燕追风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未必会在这种事上说谎,毕竟他有没有出去做工随便一问就知道了,那……会是谁偷的呢?又为何只偷银两呢? 第2章 假哑巴 “此事还真是蹊跷,你这包裹里面沉甸甸的,想来值钱的物件不少。”燕追风笑着说,“若是寻常的偷儿早就连你的包裹拿走了。” “夏小猫不见了。”南风说道,“她与我一起来的。” “小猫儿?那丫头啊。”燕追风笑了笑,南风皱眉:“你笑什么?年纪轻轻就手脚不干净,若不及时教育……” “为时晚矣。” “什么?” “我说夏小猫,她已经改不过来了,教了也是白教。”燕追风叹了口气,“我若是早两年遇上她兴许还有救,可惜……” “爹娘说过若是有心改过,何时都不晚。”南风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家伙不可理喻,燕追风看了他一阵子这才揉揉鼻子:“人若是连是非观念都没有,又如何能知对错?夏小猫心里她这么做是对的,你又如何让她认错?” “这……这怎么可能?” “夏小猫这孩子,若是个乞儿倒还罢了,她偏偏挺有姿色是个美人坯子,她生来就吃着蛇蝎长大,这等美人,爬得越高,危害越深。”燕追风说道。 “若是她将来会为祸众生,为何不早日将她清理掉?”南风锁起眉头,燕追风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刚刚还说要教育她,一听说改不过来了,怎么又喊打喊杀呢?纵然她生的如此却另有一番境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岂是你我二人能轻易改变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风问道,一般人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我不过是个凡人。”燕追风哈哈笑着说,“只能说阅历丰富,仅此而已,时候不早了,南兄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说完两手一负,施施然往破庙里走去,南风看着他的背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潇洒姿态,这个家伙似乎是有一番不同寻常的境遇呢。 南风牵着马找到南来客栈见他牵着马走到门口,机灵的伙计立刻迎出来:“客官,天色不早了,住店吗?” “恩。”南风点了点头,把缰绳递给他,提着包裹走进店里,把剑往柜台上一方,对掌柜的说:“给我一间上房。” “得嘞,您先歇着,酒菜随后就到。”掌柜招手叫来一个小伙计,小伙计似乎是新来的,慌手忙脚的跑过来把布巾往肩上一搭:“东……东家……” “领这位客官到天字一号房去。”掌柜的手一挥,小伙计赶忙点头哈腰的应下来:“客官随我来。” 这座客栈挺大,有两层,房间宽敞的很,小伙计打开门,恭敬的说:“客官,就是这间。” 南风走进去,在桌上摸了一把,见指尖是干净的,这才把包裹和剑放在桌上,小伙计给他倒水,南风瞅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儿有个哑巴乞丐挺有名的,你可听说过他的事?” “那个假哑巴?他可有意思了,前阵子南阳酒家老板搞个嗜酒大会,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那个假哑巴一个人喝了二十三坛,还能健步如飞,那真真是千杯不倒的量。”小伙计说道。 “是吗?”南风点头,“你可知道他有武功?” “有有有,会弹个石子啥的,也算不得什么武功,街上的小孩儿练多了也会。”小伙计说,“听说他以前干过镖师,时常跟街上的小乞丐讲他当镖师那时候的事。” “镖师……”南风思索着,既然如此会点防身的技巧也不为过。 “客官您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小伙计问,“莫不是他哪儿开罪了客官?” “并无,我只是听说了这么个人,觉得十分有趣。”南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拿了个杯子递给他,“关于他当镖师的事……你可还知道更多?” 小伙计看着南风给自己倒上茶水,一脸的受宠若惊:“这家伙还挺不简单的,走过许多地方,从蜀中到大漠,从京师到南海,哪儿都去过,可厉害了。” “镖师常常沿着官道走,他为何天南海北的跑?” “听说他押镖的东西不一般。”小伙计神神秘秘的说,“听人家说,他的镖,便是他的命。” “他的命?” “恩,公子可知道龙阳武卫?” “他……是龙阳武卫?”南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龙阳武卫虽然是个有名有姓的组织却恶名昭著,因为他们和勾栏院里的小倌一样,常经营皮肉生意,若是有什么不同的,便是他们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吧。 其实这么说并不贴切,因为龙阳武卫名叫武卫其本身应当会是保镖性质的,最早的时候也是个颇负盛名的镖局,有很多武艺高强的镖师,只是他们重利,非常看重钱,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做,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抢劫杀人,无所不用其极,最终搞得整个镖局乌烟瘴气,最后甚至搞出了出卖色相皮肉的生意,原本几年前换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总镖头,立志要严加整治,谁知道每两年就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杀了。 南风皱眉,那个总镖头……似乎是燕白的朋友,燕白还一度追查此事,但也没个结果,因为一年后他就死了,会不会也是龙阳武卫干的?如果是他们的话……难说真有这样的能力。 “他以前干过,好像私底下还挺有名气。”小伙计说道,“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满腔抱负,立志当一个镖师,谁知道……” “命中有此一劫。”南风惋惜的叹了口气,龙阳武卫的皮肉生意私底下虽然有名,明面上却也是个颇负盛名的镖局,所以少不更事被骗进去也不奇怪,“只是……他为何脱身出来了?” 以他现在的姿色,就算在龙阳武卫里面也当是排的上号的,至少南风是肯砸大价钱去买的,所以年龄绝对不是问题。 “这他没说,不过……”小伙计压低声音说,“若是还行的话,又如何会离得了那儿的生活?” “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可不是我乱说的,是青衣楼里那群姐姐说的。”小伙计低声说道,“曾经有人打赌,派了青衣楼所有的头牌过去请他,投怀送抱使劲浑身力气,他呢?就跟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你们这些闲人竟然拿这等事情设赌局……这……这简直是无耻至极!” “那都是有钱人私底下玩的,而且,那场赌局里他赢了好几十万两呢。”小伙计说,“他常常和人打赌每次都能赢钱。” “那他为何还过得如此惨淡?” “他好赌。”小伙计说道,“每每拿了钱就去赌坊,输光了被人家撵出来,这家伙跟人打赌的时候总是能赢,赌桌上赌运却奇差,哪天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给他赢上一局,非要请全赌场的人吃饭把到手的银子都花光了才成,青衣楼的老鸨说,这便是原本的行当大手大脚惯了,手上留不得钱的主。” “是这样。”南风点头,“此人还真有些意思。” “客官对他感兴趣?您可千万别去招惹他。”店小二说道,“他现在是不会再做那样的生意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舍得下这笔钱呢?” “我是不知道他舍不舍得下这笔钱,我只知道遇上这桩子事,他就跟蚂蟥一样,非得把你身上的油水榨光了不可。”店小二压低声音说,“半年前我们城里还有个富户,八代官宦那算是相当大户家底殷实,他们家少爷也是个能耐人,不知道哪儿打听了他的底子,时常打发人去当说客,那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的,还贴了告示,说谁能说服得了他赏银一千两,城里的大姑娘老婆子都去了,硬是没一个说的通的,后来折腾了两个月,赏银一路涨到三千,他才点了头。 “看来这位大少爷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银子,想来他以前也是很有能耐的。” “哎呦,这不算什么,你还没听着后来的事呢,后来他进了这个少爷的家门,安置在侧院,大少爷算是引来个祸患,不出三天,家宅里整日争吵不休,还有一次夫人把他的东西全都扔到大街上,大少爷当街和他夫人打起来了,那时候看热闹的人都说那个假哑巴换了衣服梳了头,那简直是天人之姿啊,难怪大少爷给迷了心窍,过了半个月,竟然把夫人给休了。” “休妻?为了一个……” “谁说不是呢,这事没完,那以后大少爷还把后院的莺莺燕燕全都撵走,正事也不做,整天陪着他游山玩水,我先前说他好赌,而且很会输,这话不太对,他太会输了,才三个月就把那户人家的东西输了个精光,啧啧啧,那得是几千年的狐狸精才能修炼到这个份上。” “那个大少爷后来怎么样了?”南风好奇的问。 “还有什么办法?家产全都没了,父亲官位也丢了,全家迁到下面县里种田读书去了,哎,没几个月,老头子就染了风寒走了,想当年他们一家多风光,眼下呢?”小二叹了口气,“不过说不幸中的万幸倒也有一件。” “倒霉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幸事可言?” “那绝对是一件大好事,老爷子撒手人寰的第三天,旁边唐江发大水冲毁了堤坝,皇上震怒抓了一大批贪污工程款的官员,他们家老爷子也在其中,不过他早就被罢了官,人也去了,上头也就当没看见,哎你可不知道啊,被抓到的那些官,可都是满门抄斩啊。”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是倾家荡产好歹留了条性命。”南风笑着说,他摸出两块碎银塞给小二,“今日劳你费神给我讲了这么多。” “客官您真是客气了。”小二这么说着,却把钱揣了起来,“客官您是等会儿下去吃呢?还是让我把酒菜送上来?” “送到我屋里来吧。”南风扫了一眼床铺,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不太想动弹,明日还要赶路呢,“等会儿先给我送洗澡水来。” “得嘞,我马上就给您送上来。”小伙计灵活的钻出房间去,南风有些累了,把纱帽往桌上一扔,放下纱帐到里面去躺着了,他还从没试过像这样在马上一待就是一整天,果然坐船比较舒服,这么想着,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伙计支使着两个杂役进来,推开门却没看到人,见里间的纱帐放了下来,便心知这位客人已经睡了,于是对做了个噤声的姿态,指了指屏风,低声说:“水先放着吧。” 杂役将四大桶热水提到屏风后面,放在地上,然后就跟在小伙计后面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小伙计轻轻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下楼去了。 南风小睡了片刻觉得精神好多了,恍惚间听到了水声,南风没放心上,翻了个身,这才觉得床板咯人,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坐了起来,这儿不是他家,是客栈!客栈房间里怎么会有水声? 南风踩上鞋子一把掀起纱帐出了卧房,径直来到屏风后面,就见一人正悠闲的在浴桶里坐着泡澡,那头银发不难猜想会是谁。 “谁让你进来了!你不是住那个破庙嘛!”南风火大的说,他现在真的觉得这个家伙会玷污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只是他租住的客栈。 “我想了想明日要出趟远门,怎么样也要收拾一番。”燕追风笑笑,就算背着身他也能想象这孩子眼下炸毛的样子,“恩,借你的住处洗个澡总可以吧。” “谁让你进来的!你几时进来的!” “我们眼下好歹也算是同伴,你这态度可真是让人头疼。” “龙阳武卫派你来的?”南风问道,“你恐怕还没有彻底甩脱龙阳武卫吧。” “唔……”燕追风回头看着他,“我和大当家的闹翻了,只能出来了。”燕追风笑笑,那笑容令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连南风都忍不住心跳乱了两拍,他别过头去:“龙阳武卫找燕白,定然没什么好事吧。” “龙阳武卫找到燕白当然没什么好事,不过我找到燕白却也不是什么坏事。”燕追风站起身来,“云南刀皇彭坤的名讳你可曾听过?” “听过,他很有名。”南风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彭氏镖局虽然小却也是声名远播。”南风皱起眉,“难道燕白的失踪……和他有关?” 第3章 彭坤之死 “关系大了。”燕追风两手一摊,南风看着他赤条条的站在自己面前,筋肉紧实,身材匀称,不觉浑身燥热,他咽了咽口水匆忙从屏风后面逃出来扶着桌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狠狠的灌下去,燕追风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似的继续说,“云南刀皇彭坤的生意一直是在云南,后来与江家交好之后凭着这个大股东把生意南迁,到了江南一带,再后来,龙阳武卫的总镖头过世了……有人请他来任龙阳武卫的总镖头。” “龙阳武卫那个刚到任没多久就惨死的总镖头是……彭坤?”南风惊讶的看着他,燕追风已经擦干身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他从床上拿起新买的中衣穿上,一边说:“没错,那个死的不明不白的总镖头,就是彭坤。” “不对啊,他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会牵扯到燕白?总镖头应当是老大吧……” “没错,是老大,江家有龙阳武卫的干股,所以江云鹤提了彭坤,但是没想到刚到任就出了这种事,江云鹤非常火大,龙阳武卫又拿不出一个说法,于是江云鹤收回了自己的股份,资助彭坤的儿子继续经营他们家的镖局。”燕追风系好中衣的带子,拢了拢头发说道,“江云鹤气不过,写信请燕白彻查此事,燕白与彭坤颇有交情,就应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也身陨……” “燕白还没出山,就被杀了。”燕追风说道,“杀他的不清楚是什么人,但……很有可能是龙阳武卫内部的人,我也在查此事。你也当听过燕白的名声,他在江湖上名气不大但却是个朋友遍天下的人物,混的很开,一般人不会动他。” “可是他死了以后他的朋友们并没有帮他报仇,连剑神也是如此。”南风咬了咬牙,这件事令他不齿,堂堂剑神,天下最厉害的人物,面对朋友的死却如此胆怯,连调查的勇气都没有。 “倒不是他胆小,而是……燕白虽然武艺不能算顶尖,但却是个公认的很难死的人,传说他有九条命。”燕追风笑笑,“也因此江湖上有种说法,能把燕白杀死的,除非是神鬼,既然是神鬼就算武艺高强如剑神,也不敢轻易开罪。” “燕大侠好可怜。”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可怜他的。”燕追风笑着说,“我看不出他有哪里值得可怜。” “活着的时候声名远播,死后……却连个敢为他说公道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人还不算可怜吗?”南风说道,“那群人口中整日里念叨的江湖侠义不过如此!” “也不能这么说……” “燕白的剑既然被送回来,他很可能没有死,而且正需要人来帮忙,但为何江湖中人没一个人肯帮忙?就连收到剑的剑神也不过是将剑转交……借此逃过干系!” “那你就冤死他了。”燕追风笑笑,“并不是剑神不想帮忙,而是他不能帮忙,他是江湖中最厉害的人,一举一动都有几千双眼睛盯着,倘若他查了此事,定要找到燕白追究龙阳武卫的问题,可……若是燕白能来的话早就自己现身了。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找逍遥岛主帮忙。” “那逍遥岛主为什么不做?他不是燕白的好兄弟吗?”南风问道。 “逍遥岛主有他自己的顾虑,龙阳武卫的事,不好查,倘若不是一击致命定会遭其反噬,我还好,至少他们在明我在暗,你就不好说了,若是到最后没查出问题,整个逍遥岛都会被你牵连进去。” “我……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逍遥岛三公子逍遥南风,我听闻你少年美貌,胸前锁骨上有一块凤凰形状的红色胎记,自小娇惯从没出过门,而且……性好龙阳。”说到这里燕追风笑了笑,“你看我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你……”南风咬牙切齿,“你……你什么都知道还假装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逗你玩。”燕追风笑着说,“彭坤与我有旧,他的死,我也是要查的,虽然手上并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敌明我暗,优势在我们。” “我这张脸龙阳武卫早就记熟了!” “那就换张脸。”燕追风拎起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只锦缎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易容的东西,“换张,他们认不出来的脸不就行了?” “你会易容?”南风眼前一亮,燕追风笑着说:“想试试?” “嗯嗯嗯。”南风开心的点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燕追风,燕追风笑了笑,“坐下吧,你试试就知道了,易容之术不是那么好玩的。” “哼,不试试怎么知道。” 南风闭上眼睛,虽然生在岛上却因为娇生惯养得一身白瓷似的皮肤,吹弹可破,燕追风直觉得指尖一种滑腻的触感,让人心旌摇荡,果然了,一副好皮囊便是天赐的宝物,他端详了片刻,拿出一张易容用的皮贴在他脸上。 南风皱眉,易容贴在他脸上并不舒服,燕追风一边仔细贴好,一边说:“别动,别皱眉,不然贴不紧,一会儿掉下来了。” “我……” “别说话。” 南风强忍着没有一把撕下脸上这张破皮,坐在椅子上跟自己生气,燕追风见他如此配合就专心的收拾易容,南风不耐烦的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燕追风说了句:“好了。” 他立刻睁开眼睛摸过镜子来看,镜子里明明是另外一个人,镜中的少年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但是相貌称得上平庸,南风左看看又看看,还伸手摸了摸:“真厉害。” “过奖了。”燕追风在镜子前坐下来给自己易容,南风看着他给自己套上一层头套,将容貌完全改变,变成一个相貌平平的大叔脸,燕追风易过容,收拾了东西,转头就看到南风正盯着他看得出神,燕追风笑了笑:“看什么呢?” “真神奇。”南风说道,“竟然这么轻易就能改变形貌变成另外一个人。” “只是改变形貌很容易,但是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很难。”燕追风笑着说,“眼下没什么人见过你也没人熟悉你,所以你只要改了容貌就没人能人出你,在熟悉的人面前你仍然躲不过去。” “那要怎么办?” “变成另外一个人需要修行的东西多了。”燕追风看了他一眼,“你还太嫩了,多经历些事情就好了。” “你经历了很多吗?”南风好奇的歪头,“你的头发全白了。” “我的头发啊。” “是因为……” “别误会,我的头发,是为了徒弟变白的。” “徒弟?你还有徒弟?” “我有两个徒弟,他们生的天赋惊人。”燕追风看了南风一眼,“他们既然拜我为师,我便不能对不起他们的天分,我的头发……是耗费了太多心血所致。” “后悔吗?”南风好奇的问。 “能对得起他们一声师父,纵然白发又何妨?”燕追风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的弟子呢?”南风皱眉,“有你这样的师父你的弟子一定很有出息吧。” “他们……我不想见他们。”燕追风来到窗边望着月亮出神,月光落在他白色的亵衣上令凡俗的麻布散发着清冷的月光,“我不知道该怎么见他们……” “太过分了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他们也不该不承认自己的师父啊!”南风不平的说,燕追风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不认我,是我不认他们。” “你不认他们?”南风好奇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他们的了。”燕追风说道,“他们如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便已经没什么可以教授的了,他们会达到我可能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成就,我已经教不了他们了。” “唔……”南风皱眉,“我以往的师父就是没什么可教的也硬要琢磨出些东西来找我的茬,深怕父亲把他们赶走丢了饭碗,我父亲怎么没请到你这么好的师父。” “在下一介不入流的江湖人士,哪有那个荣幸为南风公子授课?”燕追风笑了笑,“明天还要赶路,今日我就在外间的榻上凑合一夜好了,你也早些睡吧。” 南风看着他从里屋搬出一床被单铺开来,掀起帘子走进里间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这一晚上南风睡得不□□稳,这一晚又梦见了逍遥岛上的时光,梦见了桃酥。 桃酥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卫,是父亲专门培养给他的暗卫,生的高大挺拔是南风最喜欢的类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当初南风立志将来找对象定然要按着桃酥的标准来,只是现实并不尽如人意,桃酥的标准似乎太高了,他又是一顶一的高手,剑神倒是曾经令他垂涎了很久,不过他倒是没那个胆子,否则十个桃酥也救不了他。 可眼下外间就有一个……南风翻了个身,他忽然觉得今晚看来是睡不着了。 南风郁闷的抱着被子透过纱帐的缝隙,隐约能看到燕追风躺在外间,大概已经睡着了吧……南风郁闷的咬着手指,倘若他只是个乞丐就算了,可偏偏有一副好相貌,还有一身不输给桃酥的好体格,龙阳武卫的黄牌当然不会差了……这一点身为圈内中人他自然是很清楚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南风郁闷的揉着眼睛,燕追风已经起来了,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布衣做江湖中人打扮,南风一骨碌爬起来,燕追风看了他一眼:“小二把早餐送来了,起来吃饭吧。” “哦。”南风下床穿衣,在桌前坐下来,清粥小菜没有家里丰盛,但是出门在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南风给自己盛了碗粥,“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要去缥缈寺吗?”燕追风梳好头发,在他对面坐下来,南风这才想起自己为了拆穿他的谎言故意说要去缥缈寺,顿时有些脸红:“我……不甚了解……” “缥缈寺的住持是最后见到燕白的,他或许知道点什么。”燕追风没有拆穿他,喝了口粥,南风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你这小子……怎么忽然这么听话。”燕追风摇头失笑,南风挠了挠头,又不怪他,面前这个美男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不兴人家发个花痴啊! 燕追风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下知道他想的什么,伸手摸了摸南风的头:“得亏了你出来一趟,照你父母的养法,不过养出个花花公子,偏生得,你又不是个花花公子的料。” “我……那你说我是哪块料?” “我若是你师父,不妨向着你爹逍遥岛主的模子养,你生的同他一脉相承。”燕追风笑着说,这话令南风皱眉,他重重的放下碗筷:“我和爹才不一样呢!” “我指的不是形貌,而是你这脾气,当真和他啊一模一样。”燕追风笑着摇了摇头,“你爹十四岁的时候曾经不满你爷爷的约束逃到中原,这件事你可知道?” “我爹还干过离家出走这种事呢?”南风感兴趣的问。 “岂止离家出走,你爹啊……当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混世魔王,越是热闹的事越往里钻,没少撞见麻烦却次次都能化险为夷,不然,他哪来逍遥岛主那么大的名头?”燕追风笑了笑,“其实你爹他当年在江湖上厮混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头,他那个沾花惹草的性子谁也没把他跟为情归隐的逍遥岛主想到一块儿,谁知道……” “我爷爷也是这样?” “听说也是的。”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南风愤愤的说,“一个两个的,自己玩的开心了,偏要对我管这管那的!哼!我定要比他们还要厉害才成!” “你?难说了。” “为何?” “你父亲和你爷爷虽然说不太规矩,但他们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逍遥岛秘传的兜海遮天绫也是被他们打出的名号,你身为他们的宝贝儿子,嫡亲长子,又能学的了几式?” “小看我?我的功夫也是很了不得的好嘛!”南风说道,“告诉你要是真动起手来,十个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有没有十个我不知道,我却知道你爹早年,曾经调戏过剑神。” “我爹调戏过剑神?你快和我讲讲,我爹他当初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也……” “他可和你不同,他喜欢的都是绝色的美人,只是有些人的美貌超越了男女的界限,即使身为男子依然当得上一句倾国倾城。”燕追风笑笑,“剑神当年就有得如此美貌。” “这个我知道,他如今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南风点头,“所以我爹把他当女孩儿了?” “你爹知道他是男孩儿,知道又如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想着偶尔换换口味,那时候的剑神不过是个尚在修行中的小毛头,在茶馆里坐着,便被你爹上前调戏了。”燕追风笑着说。 “那他如何能能逃得过剑神的剑?” “那时候的剑神还不是剑神,我说过了,他不过是个初入江湖的小家伙,哪里是你爹的对手,于是过了没几招便被你爹拿下了,不仅被夺了剑,还差点被一亲芳泽。” “为何差点?” “因为他师父来了。” “哇,那他师父不是更厉害?” “对啊,他师父追着你爹跑了三天三夜,最后你爹没办法逃到了逍遥岛上这才躲过了一劫。” “我爹也是自己作死。”南风吃吃的笑着。 “你不也是一样吗?和你爹一样贪图美色。” “是你找上我的!我可没有贪图你的美色,我那时候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南风哼了一声,那时候他还是一副令自己敬而远之的邋遢模样,但是诚如小二所言,他收拾一番还当真另有一番风姿。 “人不可貌相。”燕追风喝了一口水,南风撇嘴:“我知道。” “但是却相由心生。”燕追风笑笑。 “那到底看不看脸!”南风不满道。 “看自然要看的,生的周正漂亮的人既受了上苍的恩赐,得了一身好皮囊,便是天赋嫉妒不来。”燕追风说道,“他们若是做好人,定然是极好的人,若要做坏人,也是坏的无可救药,那便是天分。” “唔……世上的大魔头的确都是生的绝代的姿容。”南风点点头,“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我自然是坏人,而且是坏透了顶的坏人。”燕追风笑着说。 “可是我觉得你在做好事,你不是在查燕白的事吗?”南风好奇的问,“那个……虽然你是龙阳武卫……” “说吧,没事。” “你究竟为什么会进龙阳武卫?”南风问道。 “我被他们救了,他们见我长得还行,就让我加入了。”燕追风说道。 “那你就加入了?你也不问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燕追风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加入了?你……不是你到底怎么想的?” “只要能躲开那两个粘人的小家伙什么都好说。”燕追风笑了笑,“若是被他们抓到,少不得又要关进密室里去。” “你徒弟也太过分了吧!”南风一拍桌子震得碗盘叮当作响,“别怕,碰见他们我为你主持公道!” “也……没那么容易碰见。”燕追风讪笑着说,“吃饭吧吃饭吧。” 第4章 夜宿 吃过早餐收拾一番之后这才退了房,燕追风也弄了一头斗笠戴上,两人牵着马穿过街道的时候燕追风看到一家当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南风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去当铺一趟,对了。”燕追风摊开手,“你的腰牌借我一下。” “你要它干什么?”南风好奇的问。 “回头再告诉你。”燕追风接过他的腰牌挂上,这才走进当铺,当铺老板正在点钱,燕追风将一枚玉佩拍在柜台上,“老板,换个钱。” 当铺老板瞅了玉佩一眼,眼睛都亮了,他拿起那个玉佩仔细的看了看,又用袖子小心擦了擦,对着光看:“客官,你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物件,不知客官从哪儿得来的?” “我要换三百两银子。” “好好好,换换换,我这就让伙计拿银两来。”店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客官……这是要去哪儿啊?” “办完事了,盘缠却花光了,诶?掌柜的,我这东西你可得保管好了,到时候要是有人来取你可别给人家弄丢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店老板说道,“咱家这是百年老店,怎么着也不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那就好。” 这会儿小伙计拿着几锭银子过来,给他看过,又用小布包包上,燕追风将它塞进自己的包裹里,道了声谢就出门了。 出得门来,燕追风随手将腰间的玉佩扔给南风,南风皱着眉接下来:“这可是南海的宝玉!摔坏了你赔得起嘛!” “净扯,南海根本不产玉,大不了摔坏了陪你一个。”燕追风也不和他客气,翻身上马,“咱们该走了,还要赶路呢。” “恩。”南风翻了个白眼,这才上马跟着他往城外去了。 * 一个戴着铁面的人把门打开,冷冷的瞅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店老板,冷声说:“进来吧。” 店老板点头哈腰的应承着,跨进房间,屋里除了那个铁面人,还有一个长相平庸的男人,那男人一身黑袍上绣着精美的大红色纹路,看缎面就知道价钱不菲,他正端端着一碗茶慢慢的抿着。 “拿出来吧。”铁面人瞅了店老板一眼,店老板打了个哆嗦,赶忙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今儿个有个人到当铺里典当,用这块玉佩换了三百两的银子,这根本就算不得玉佩,不过是街上捡来的白石头,小的是认出了这绳编的花结,这才给了他银子打发他走路去的。” 铁面人一把抓过那枚玉佩,拿在手上仔细的端详花结,店老板低着头,哆哆嗦嗦的不知道结果如何,喝茶的男人也看向铁面人,不疾不徐的放下自己手上的茶。 铁面人研究了许久突然说:“没错,就是他。” “那人什么人!”喝茶的男子目光冷厉起来,店老板被他的视线盯住害怕的打着哆嗦:“我我……我没问出来……他只说外出办完事……啊对了!他身上带着一枚玉牌,是逍遥岛的玉牌!” “逍遥岛?你确定?”铁面人挑眉问道。 “确定确定,逍遥岛的玉牌小的见过十七八块,认不错!” “逍遥岛……”喝茶的男子沉吟片刻,他看了一眼被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的男子,说道,“来人。” 两个人走进来,恭敬的行礼:“教主,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兑给他三百两银子,我把这玉佩赎回来,付给你三万两如何?” “这……多谢教主,多谢教主……” “不过……你的嘴要是漏风的话……漏掉的就不止三万两银子了。”喝茶的男子笑了笑,“还有你全家的命!” “教主放心,小的的嘴一向严实,小的绝不多嘴。” “恩,去吧。”教主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看到铁面人仍然捧着那枚石头玉佩爱不释手,宠溺的一笑走了过去,将那人揽进怀里:“看把你高兴的,行了……有消息了就好……” “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铁面人靠在他的肩膀上,“三年了……终于有消息了……” “是啊,三年了。”教主笑了笑,安抚的抚摸着他的头,“你也该放心了。” * “啊……已经这个点了……”南风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办……” “露宿郊外喽。”燕追风指着不远处一个破庙,“喏,那儿有一处破庙。” “咱们又不缺钱……刚刚那个镇店怎么没住?” “时间紧迫,去的晚了那个老和尚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燕追风看了他一眼,“咱们后半夜要继续赶路,进了城就出不来了。” “唔……”南风有点不情愿,这样实在是太苦了,他埋怨的看了燕追风一眼,本来身边有个美人心情还挺好的,但是这样赶路也太苦了…… 看出他不情愿,燕追风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知道你苦,缥缈寺不远,明日就能赶到,等咱们问完老和尚就乘船南下,去姑苏城看比武招亲大会如何?” “真的!”南风眼前一亮,美人果然体贴入微啊! “当然是真的。”燕追风笑着说。 “可是……为什么要赶到江南去?” “我仍是龙阳武卫,也仍然要为他们办事。”燕追风说道,“那里有我要见的人。” 提到这个让南风心情不太好,燕追风推门进了破庙,破庙里脏兮兮的,南风嫌弃的站在门外:“我宁可睡外面!” “左右有房顶给你遮风挡雨,凑合吧。”燕追风体谅的看了他一眼,“别计较了,晚上要下雨,外面凉。”说着,他把马牵到角落,在一根柱子上绑好。 南风得了一句关怀,顿时阴转晴了,开开心心的进了庙里栓上马,燕追风将石头围成一个火堆,回头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南风:“去,找些干草和树枝来。” “好。”南风开心的跑去捡树枝了,大概这是他第一回做这种事,觉得十分新奇吧,不一会儿他就拖着几根粗壮的树枝回来了,燕追风看着他这个样子,摇头失笑:“我指的是干的树枝草叶,这样的树枝不能生火。” “唔……烤干不就好了吗?” “烤的干还要你去捡什么。”燕追风拍了拍手上的灰,“算了,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捡吧。” 看着燕追风出去,南风有些沮丧的坐下来:“你真笨,真笨,连个树枝都不会捡……” 燕追风出去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天边隐隐有些雷声,燕追风将怀里的枯枝败叶往围起来的石头堆里一扔,抓了一把干草拿出火折子点火,火慢慢生了起来,天边远远的传来雷声,南风大叫一声捂着耳朵:“雷……打雷了……” “不怕,不怕……”燕追风走过去把他搂进怀里,帮他捂着耳朵,“不怕……” “恩……” 这晚上雨很大,又打雷又下雨的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太阳却出来了,这间庙虽破,房顶却是完好的,南风躺在昨天被他拖回来的枝干间睡着了,燕追风打开门走出去,空气清新,到处都湿漉漉的,树叶上还留着露珠,天地间都被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他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往林子里去了。 南风是闻到一阵烤肉的香味才醒过来的,他揉了揉鼻子,睁开眼睛:“烤肉!” “恩……”燕追风正把一块鹿肉架在火堆上烤,“早上出门碰巧打到一只野鹿,早餐不必啃干粮了。” “哇,好棒……”南风眼馋的看着那块鹿肉,口水都快落下来了,看着他这幅样子燕追风忍不住笑了笑:“烤好了第一个给你吃好不好。” “好!”南风美滋滋的看着燕追风翻弄烤肉,真好啊……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手艺也好…… 对于南风盯着自己在发什么花痴燕追风不是不知道,不过他没往心里去,拿出匕首在烤肉上割出几刀刀花,将调料洒在上面,香味很快就飘散开来,南风馋的直流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那串烤肉,燕追风见他这样也不着急,耐心的烤够了火候,这才把树枝递给他:“好了。” “哇,你可真厉害!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有福了!”南风开心的说,说完他就后悔了,面前这个虽然是龙阳武卫,但仍然是个男人,嫁人一事说出来实在…… “我敢嫁,可谁敢娶?”燕追风不在意的说道,“要吃果子吗?我早晨顺路采的。” “要的要的!”南风开心的说,“喂,我说,当龙阳武卫有什么好玩的,你既然没有龙阳之好,不若到我家来当个代班侍卫,我想着你多少能有两下子,当不了大统领二统领的,好赖能混个百人当当。” “不必了,我原先虽然算不上是百人,江湖上熟识的人却也有一百多个,若是哪天有什么事都叫过来也能算得上是个百人吧。”燕追风笑着说,南风翻白眼:“江湖上人多着呢,才认识一百个算什么,就说我足不出户的也认识两三百号人物呢。”南风翻了个白眼,他虽然不出岛,但时常有父亲的朋友来拜会,有的会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弟弟妹妹或者儿孙,就说关系近的市场来往的铁哥们也有十来个。 燕追风轻轻摇头:“我可没你那么好一个爹,足不出户就能认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最熟的一个就是燕白。” “你认识燕白?” “当然了,我对他熟的很。” “那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啊。”燕追风笑着说,南风翻了个白眼:“照你这么说我认识的人多的去了,人家不认识你算什么朋友。” “逗你玩呢。”燕追风笑了笑,“好吃吗?” “恩!” “还要吗?” “还要!” 第5章 立威 刚下过雨,醍醐山笼罩在一片云岚之中,燕追风带着南风进了山下的镇店:“你的马是路上买的还是家里带的?” “当然是路上买的,我偷偷乘船出来,哪儿有功夫牵马?” “那便好,在山下寻一处人家把马卖了吧。”燕追风说道,“便是放在店里也是被人牵去卖了。” “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南风火大道,燕追风笑笑:“王法,在这儿缥缈寺就是王法。” “出家之人,怎能如此……” “你连缥缈寺都没听过?”燕追风笑了笑,“你爹娘疼你疼的也太过头了吧,缥缈寺可是有名的土匪窝,这儿的主持不比我好到哪儿去。” “怎么这样……”南风郁闷道,“这不是寺庙吗?” “挺久以前这儿是一处香火鼎盛的寺庙,可是后来换了一个无良方丈,所以这儿就变成土匪窝了。”燕追风说道,“原本就穷山恶水出刁民,山中的山下的百姓不务农事,以打家劫舍为生,原本的缥缈寺建在这儿还能感化民众,民风渐渐有所改善,换了人之后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还有这种事……江湖上都没人管吗?” “江湖上的人那么多,事那么多,总不能事事都管吧,何况山匪也算一方势力,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剿匪当是官府的事,江湖中人哪儿做得来。”燕追风笑着说,“不过土匪也算历史悠久了,你就别去惹这个麻烦了。” “哦……” 又叮嘱了他一番,燕白才带着他进了镇店,寻了处人家开了个尚可的价钱把马卖掉了,随后燕追风又向人家借宿一晚,那家人很热情的把他们安排在了西厢房。 “住这儿?”南风撇嘴,他是住惯了豪宅大院的,平时让他住客栈都觉得憋屈,何况这次是泥瓦房,南风老大不乐意的噘着嘴坐在椅子上,燕追风看他这幅样子笑了笑:“行了,把你身上值钱的物什都收拾干净,一进镇子就被人家盯上了。” “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有钱的?” “你包袱里的珍珠都露出来了,好好收拾收拾,不怕贼偷还不怕贼惦记?”燕追风这么说着把包袱放在床上,南风到桌子上去重新收拾包袱,转头就看到燕追风把衣服脱下来扔在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套绣了秦雪花的蓝色袍服穿上。 “啊,你竟然是蓝带!”南风失声叫道,燕追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在龙阳武卫好赖也呆了三年了,大小也要混个官当当不是?” “你可真厉害!”南风开心的说,作为一个内行,南风知道龙阳武卫里面袍服的颜色和制式都有明确的规定,寻常的龙阳武卫穿的是绣着莽藤萝袍子,白底蓝花,称为武卫。高一级的绣着凌霄花,白底红花,称为卫长,一般手底下有二十到三十个个武卫不等。再高一级绣秦葛花,翠底白花,称为百户,手下有五六个卫长一百来号武卫。再高一级的就是眼前这样制式的蓝带,蓝底白花绣秦雪花,一般管着十七八个百户,手底下一千来号人。蓝带上面是红领,白底红花绣凤仙花,手底下有五六个蓝带。再往上就是大统领,褐底金银两色绣花,一般绣锦鲤草和飞鱼纹,他的手下大概有三四个红领。 燕追风理好袍子,把令牌挂上,又把之前传的衣服叠好放回包裹里:“咱们现在上山,晚上住山上,山匪们知道龙阳武卫不会对咱们动手,山底下这群村民却不知道,在这儿呆着太麻烦了。” “哦……”南风撇嘴,山上的条件不是更差? 好像看穿了南风心里的想法,燕追风笑了笑:“放心吧,山上的匪头子十分懂得享受,山上的吃穿用度都是这儿最好的,不能比你家中的情况至少比这儿好多了。” “那就好。”南风开心的背上包裹,“那我们就上山去吧,恩……你是蓝带,武艺应该很不错喽。” 龙阳武卫的大统领当然是一顶一的高手,看彭坤就知道,红领蓝带都算高层,武艺自然也当是一流的。 “武艺还是懂一点的,不然怎么混?” “那你的艺名叫什么?蓬草和南嘉你认识吗?” “你竟然认识这两个人?他们两个可算得上是老牌的蓝带了。”燕追风有些惊讶的说。 “嘿嘿,我是他们的常客,你没听他们提起过吗?” “我来的晚,没这么深厚的交情,不过我倒是有个不错的艺名,叫乾坤。” “乾坤?你这名字是不是太猖狂了点?” “天穹和地庐给我起的,当初就是他们拉我入伙的。”燕追风笑着说。 “天穹和地庐?” “龙阳武卫当下共有四个红领,天穹,地庐,南海,北疆。天穹和地庐算是两个好说话的,不过我在南海手下,听说当初原本是派给天穹的,被南海截了胡,他们两个至今还在吵。” “诶?被截胡啊,难怪他们要打起来了。”南风点点头,他私底下跟龙阳武卫的高层混的还挺熟的,这些事情多少也听说过一些,红领中是有两个不太对付,而且斗得还挺厉害。 “托他们的福,我这个无辜受累的,过得可是凄风苦雨。”燕追风叹了口气,把包裹往背上一背,“不说这些了,先走吧。” “恩。” 两个人一路轻功很快就登上山顶,这山原本就不高,山顶被云岚笼罩,却隐约得见一座山寨,燕追风过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什么人!” “叫你们寨主出来!”燕追风不慌不忙的说,这不男不女的声音吓得南风一个趔趄,燕追风瞪了他一眼,他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捂着嘴偷笑,燕追风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他,也不是他想这么干,他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而已。 没多久出来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弟,冲他们讪笑着赔礼:“原来是蓝带大人到了,里边请里边请。” “刚刚那个家伙谁啊。”燕追风还是端着不男不女的声线,兰花指也翘了起来。 “刚刚只是个不长眼的跑腿小伙计,不知情冒犯了蓝带大人,还请恕罪。” “恕罪?哼,哪个小伙计?我听着声音还挺有些年纪的,把他带来给我看看。” “您先里边坐,我这就把人给您带来。” “里边坐?呵,你们的人不欢迎我,把我堵在外面,我怎么好意思里边坐?”南风有点佩服燕追风胡搅蛮缠的功夫。 “还不快去把那个不长眼的给我带过来!”那人听燕追风的意思不对,赶忙打发人去把人找来,南风估摸着是某个替罪羊,不过也无所谓,燕追风不过是要立威而已,他自然不会真的跟山寨中对上。 不一会儿替罪羊很快被拎了过来,还是个孩子,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刚拎过来就跪在地上害怕的直哆嗦:“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饶命……” 出门来迎他的管事也谄媚的说:“大人,今天山上这么大雾气想来是看错了……大人就放过他这次可好?” “若是不给点惩罚我回去岂不是没有脸面可言?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我扇他三十个嘴巴,让他好好长长教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多谢,多谢蓝带大人。”管事的笑嘻嘻的说,随即耀武扬威的勒令手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拖下去打!”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拖着哭哭啼啼的少年走进了云雾深处,远远的还能听见少年你的惨叫,南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时候惹得爹生气被扇了一巴掌脸上就火辣辣的疼,那时候娘还跟爹吵了半天,最后抱着他给他上药冰敷,那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何况三十个…… 不过燕追风还是一脸好像自己大发慈悲的样子,欣欣然听着管家的吹捧跟着他往里面走,那个管事的人看起来也是精干,赞美之词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竟然说了一路不带重样的,这让南风大为惊叹,不过惊叹归惊叹,路还是要走的,燕追风似听非听,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你是寨子里管事的人?”燕追风问道,那人笑嘻嘻的说:“回大人,我是这寨子里的二寨主,我大哥不太方便,故而派我来迎接大人。” “原来是二当家的,刚刚真是失敬了。”燕追风的态度软化了不少,这显然令对方感觉很有面子,他的脸仰起来,一副得意的模样。 “我来之前,只听说过你们大当家的如何如何厉害,却没听过旁的名号,阁下想来也是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在吧。” “大人说笑了,我家大当家的英明神武,我不过是跑跑腿,处理点杂事,哪儿来的什么名号不名号?资历尚浅,资历尚浅。”二当家谦虚的说着,眼中却抑制不住的得意。 “说的也是,就武艺看来阁下的身手也不过如此,奇怪了,你家大当家的武艺还算可以,怎么没教给你?” “我跟随大当家的不久,想来还没到学习武艺的时候,不过我现在这一身功夫也受了大当家不少的指点。”二当家虽然这么说,南风却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不甘,他挑起眉,这个山寨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二当家的显然有挑拨的价值,就是不知道燕追风会不会去挑他,南风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如果被大当家识破了只怕会惹来麻烦,他看了燕追风一眼,今日他们有事相求,虽然没热闹看有点可惜。 第6章 打赌 “蓝带大人来了?刁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一个老和尚笑呵呵的坐在首座,直到他们进来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老朽最近偶感风寒,无法出迎,请蓝带大人恕罪。” “看您说的,我这儿还能给您降罪不成?”燕追风笑笑,“您老的名声我是听过的,到了这儿该着我给您行个礼的。” “不敢当不敢当,蓝带大人,请坐。”老朽笑着说,“还不上茶。” “茶就不必喝了,我事务繁杂,不便多留。” “纵是事务繁杂,也万没有让您打夜下山的道理,我这儿虽然简陋,却也万不会亏待了蓝带大人的。”老和尚笑着说。 “人都说你刁成会做人,我看,你是太会做人了,也罢,住一晚也耽误不了什么事,那就住一晚吧。”燕追风说,“不过我有个事却是要问你。” “蓝带大人请问。” “我听说燕白失踪前曾经来过你这儿,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又去往何处?” “蓝带大人问的可是三年前过世的追风剑客燕白?哈哈,不瞒您说,他还真来过我这儿,为的,也不过是劫了谁家的姑娘,去的时候向南走了。”老和尚笑眯眯的说,“向南,当是去了扬州,或者姑苏,具体的我便不太清楚了。” “那你如何得知他去了扬州?” “他离开我这儿,就去了三百里外的渡头上了渡船,那艘船,便是开往扬州的。”老和尚摸着胡子,“这位大人我怎么觉得您这般身形有些眼熟呢?” “是吗。”燕追风不在乎的笑笑,“习武之人大抵如此,难不成你还想说我接过你的生意?” “怎么会怎么会。”老和尚讪笑,龙阳武卫虽然经营皮肉生意,却不是人人都做的,到了蓝带这个级别,大体就不会接客了,甚至百户接这等生意的都很少,说到底龙阳武卫的生意仍然是走镖,镖师才是他们的老本行。 “我还当是我记错了呢。”燕追风笑笑,“我看你这寨子里过得挺滋润啊,大鱼大肉的,近来收成不错?” “我这地方风水好啊,官道水运都打我这眼皮子底下过,能不发财嘛。”老和尚笑眯眯的说。 “是啊,能不发财嘛,可大统领却听说,你这儿年年捞不到什么东西。”燕追风笑着说,“不知道是我没看清呢,还是大统领没看清呢?” “这笔账您可不能这么算,以往我与龙阳武卫的合作不假,只是这合作也断了三年了。”老和尚笑眯眯的说,“既然没了合作,我的收成与大统领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倒是没有关系。”燕追风笑着说,“只是看你这儿兵强马壮的,感慨良多,燕白死了,你这儿倒是发达了。” “彼此彼此,燕白死了,不是一样为龙阳武卫扫清了障碍吗?” “这话没错。”燕追风笑笑,“只是寨主这顺风车搭得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话虽如此,可这顺风车也不是你龙阳武卫的,要车费也不该着你们龙阳武卫收不是?”老和尚笑呵呵的说。 “说的是啊,若说顺风车,我们龙阳武卫也该着出一份了。”燕追风笑着喝了口茶,这会儿一个土匪进来,低声说:“寨主,饭菜好了。” “蓝带大人能否赏光用个饭?”老和尚已经站起身来,向燕追风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燕追风起身笑笑:“寨主客气了,请。” 燕追风起身路过南风的身边,低声说:“少喝酒。” 南风低声应了一声,两人跟着和尚到旁边的厅里去,十几张平常的木头桌子,上面摆着粗犷烹饪的大鱼大肉,南风皱起眉,他饮食一贯精致,这种大瓷碗装的饭菜还有桌上的卫生情况让他不太满意,不过他很识相的没说什么。 “这位小哥看起来不太满意啊,嘿嘿,我们这山野之中民风如此,还望小哥不要介意。”老和尚当然没有忽略了南风,燕追风不在意的笑了笑:“从小吃好的穿好的,养叼了,别理他。” “对了,还不知这位公子姓名?” “一个不入流的小辈儿哪能劳烦寨主费心记他的名字。”燕追风客气的一笑,“哎呀,我出来这么些日子,还从没见过这般丰盛的饭菜,寨主待我不薄啊。”燕追风笑着顺手端起一盅酒,“我这儿就就先敬寨主一杯。” “蓝带大人客气了。”老和尚也拿起一只酒盅,与他碰了杯一饮而尽,燕追风放下酒杯,老和尚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才在老和尚旁边坐下来,顺手一拉南风,南风也跟着坐下来,燕追风看了一眼老和尚打量的目光,笑着说:“这孩子不擅饮酒,我这儿还有正事,今儿个怕是不能让寨主尽兴了,改日等有功夫了,我让手底下的过来陪您喝个痛快。” “自然是蓝带大人的事务重要,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谁也不准随意敬酒,耽误了蓝带大人办事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寨主这般体贴入微,我可要再敬寨主一杯。”燕追风笑盈盈的端起酒杯,南风微微蹙眉,这是不是太殷勤了点? “哎,蓝带大人再敬,刁某便受之不起了,让小辈儿的代敬就行了。”老和尚这么说着,一双眼睛却已经黏在了南风身上,看的南风一阵一阵犯恶心,他站起来,本身离南风就隔了一个燕追风,这一伸手酒盅就要递到南风鼻子底下。 探到燕追风面前时燕追风却伸手一拦,将酒盅拦下,随即温柔的附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轻轻的将酒盅拿起来一饮而尽,随即将酒盅放回老和尚手中,笑着说:“我方才说了,他不擅饮酒,寨主这番心意他领了,这酒,我就代他喝了。”他这么说着,手上微微施力一推,老和尚手一合,竟然生生震裂了酒盅,酒盅变成几块碎片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 燕追风立刻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哎呀,寨主,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酒盅看起来质量不错,却如此的不中用?” 老和尚笑着说:“想来是下面的人偷工减料,让蓝带大人见笑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是木头桩子吗?还不快收拾收拾!” 几个小和尚赶忙跑过来把酒盅的碎片打扫干净,换了新的酒盅上来,给老和尚重新倒上酒退到一边去,这回老和尚学乖了,没有再敬酒,一场宴席算得上宾主尽欢。 吃过饭,二当家的又领他们去了房间里,南风觉得身上的气味实在是难闻,恨不得立刻扒了衣服,转头看到燕追风弯腰铺床,那背影颇有种贤妻良母的味道,于是索性在桌前坐了下来看个过瘾。 燕追风铺好床,转头就看他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冷战:“你想干嘛?” “想。” “啥?” “咳咳,没什么,今天的事是你做的吧,那个酒杯看着脆,却很瓷实。”南风笑着说道,“你的内功也非常了得啊。” “我也是习武多年的。”燕追风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来。 “要不要比划比划?”南风兴冲冲的说着右手并指直点向他的茶杯,燕追风伸手一挡抵住他的指尖,南风立刻变招,左手向他的穴位点去,燕追风一侧身避开穴位,顺手拿起茶杯,南风见状,右手变爪抓向他的茶杯,燕追风一松手原本递到唇边的茶杯径直下落,南风左手变掌轻轻接住,抽回自己面前,闻了一口:“好茶。” “还没喝到嘴里就说是好茶?”燕追风笑了笑,右手迅疾一指,直指他的穴位,南风一僵,燕追风撤手抓住茶碗却被南风右手扣住脉门,往右一拉,燕追风便被他拉过身去,南风笑了笑:“茶好,人更好。” “好是好,只怕你无福消受。”燕追风右手向上一翻,茶杯飞了起来,南风随即右手去接,却被燕追风一把扣住脉门,拉到自己这边,南风随即左手去接,燕追风却松了他的右手点了他的穴位,然后施施然接了那杯茶,端至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嗅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啊。” “喂……你……你不是点不到我穴位的吗?”南风噘嘴,这个姿势超难看的!燕追风笑了笑:“若是寻常的点法哪能破的了你移穴换位的功夫?” “你耍诈!” “兵不厌诈。”燕追风笑着说,“如何?还要在比试一回吗?” “来就来,这回不能使诈!”南风说道,燕追风笑笑,解了他的穴道,南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却突然手腕一翻,点了燕追风的穴道。 “嘿嘿,这可是你教的。”他说着拿起燕追风的茶慢慢喝了一口,燕追风忽然笑了起来,将双手放在桌上,完全不似刚刚僵硬的模样,他大笑了起来,南风皱眉:“你分明被我点了穴的!” “哈哈……”燕追风拍着桌子笑的爽利,南风更加恼羞成怒了:“你,你笑什么!不就会使诈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燕追风摆了摆手收了笑声却收不住笑意,“我本以为这天下已经没有值得我收的弟子,没想到碰见了你,你这孩子有些意思。” “什么?你想收我为弟子?你有什么本事?不就是耍诈嘛,唬小孩儿的玩意儿。” “我这可不是唬小孩的玩意儿,此乃千门之道,高深得很。” “哼,你也就骗骗我,有本事你唬那个老和尚去。” “我明日便叫他送你一条船。”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嘴上说说谁不会。” “那你要怎样?” “你要是骗不来,就给我买一条船,我要一条漂亮的大船,坐着稳稳的,能走运河还能出海的。”南风笑眯眯的说。 “那样的大船这儿可骗不到,但我倒是能给你弄来一条,只是……”燕追风沉吟片刻,“只是我若骗来一条船怎么办?” “哈,你若是能骗的来,我便给你造一条那样的大船!” “不必了,我不喜欢那样的船,你不如给我一把好剑。” “好说好说,你要什么样的剑?” “我不要什么样的剑,我要童天铸的剑。”燕追风笑着说,“我要童天专程为我铸一把剑,剑的名字……就叫明月吧。” “哈,你起这么随意的名字他肯定不给你铸。”南风翻了个白眼,童天是天下有名的铸剑师,他铸的一手好剑却不是谁都有那个待遇求的动他铸剑的,首先他铸剑要舍得花重金,这还不算,还要给自己的剑起个名字,若是起的名字他不喜欢那也白瞎,追风剑就是童天所铸,这把剑和童天以往铸的剑逼格完全没得比,然而这把剑的主人是燕白,所以童天破例了,谁也不知道燕白是如何让童天破例的,但与追风这个名字一样,这把剑除了剑身细长之外没有任何特色,甚至上面连花纹都没有,实在是配得上这个名字。 南风不是燕白,他爹也不是,所以他们注定是没办法让童天破例的,南风大大的叹了口气,燕追风此时却笑了:“我们不妨再打个赌?我有办法让他铸这把明月剑。” “你以为你是谁啊……”南风翻了个白眼,燕追风笑笑:“赌不赌?” “不赌,一艘船你都敢朝我要童天铸的剑,这么下去我不得被你坑惨了?” “哎呦,你发现了,你这小子真有意思。”燕追风说,“好吧好吧,明日的赌若是我赢了你便请我到江南楼大吃一顿。” “我不会让你赢得那么容易。” “你若是要添乱随意。”燕追风笑了笑,“我不怕你添乱,就怕……你不敢添乱。” “有什么不敢的!” “难说喽。” “你……你给我等着,明天你肯定要不来船!” 第7章 摄政王 山寨的房子比较简单,这间算得上豪华的客房也不过一室一厅,临睡的时候南风才看到那张单人的窄床,此时他已经洗过澡出来了,湿漉漉的坐在凳子上让燕追风给他擦头发,山上的夜里有些凉了,南风皱眉,指着那张床问:“今天晚上咱们怎么睡?就这一张床……”还这么窄……难道真的要贴着睡? 看他眼神飘忽燕追风心知他又想别的了,给他擦好头发把布巾随手一丢扔到脸盆里说道:“你先睡吧,等会儿我打地铺。” “唔……”南风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挺对不住燕追风的,不过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南风大少爷一点也不喜欢摸得着吃不着的东西,不理会忙碌的燕追风,南风往床上一坐,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梦周公去了。 燕追风铺好了床回头就看到南风歪在床上,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他把靴子脱下来,摆正身子,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盖到胸口的时候手忽然被捉住,南风眼睛也没睁,仿佛睡着也仿佛醒着:“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我若是对谁都这么好,就活不到现在了。”燕追风笑笑。 “那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呢?” “你说呢?” “你对我这么好定然有因由,你要找燕白,你觉得我能帮你找到燕白?”南风坐起来,“还是你打算让我去说服我爹找到燕白?” “我的好看起来就这么廉价吗?”燕追风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 “那你对我好是为了什么呢?” “你得记住了,我对你好的时候,不是要你的命,就是要别人的命。”燕追风笑着说。 “当初对你的徒儿们也是如此吗?”南风再度抓住他的手,这一次攥得更紧了,“倘若真是如此,你又怎么会离开他们?” “当初收他们为徒,不过是不自量力想去寻个答案,如今答案寻着了……”燕追风自嘲的笑笑,“如今,我却如此的悔不当初。” “你有什么可后悔的?弟子们有出息便是一个成功的师父啊!”南风说道,“而且你不是为他们倾尽了心血吗?你若是后悔了又如何能做到如此?”南风皱眉,他不喜欢燕追风这个表情,就算隔着□□,他也能想象出面具之下是怎样一个无奈的表情,他很不喜欢这个表情。 “你觉得雪嫦如何?” “祸国殃民,千古罪人,区区一个太监搅得家不家国不国,合该诸他十族,一点根都别剩下!”南风说道。 “是啊,千古罪人。”燕追风忽然笑了笑,“燕雪嫦是我爹。” 南风愣了,燕追风把手抽出来,回到他的地铺上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低声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南风见他不动,自己也躺了下来,他今日失言了,而且大大的失言了,谁会想到他竟然是雪嫦的后人?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逃脱朝廷的追杀?而且还是直系后代?这怎么可能! “燕雪嫦入宫时我才刚出生,被一个叔伯抱走又被一个江湖人收留,一直在江湖上。”燕追风低声说,“出事的时候……也回不了家了。” “原来如此。”南风翻了个身,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南风闭上眼睛,“能给我讲点你爹的事吗?” “你在书上还没读够吗?” “我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南风说,“你不会骗我吧。” 燕追风沉默了好一阵子,南风都以为他要睡着了,谁知道燕追风忽然嗤笑一声说道:“那我到床上和你讲如何?” “好。” 他往里面挪了挪,燕追风悉悉索索的爬上床来,与他并排躺着,小床显得有些局促不过南风想了想自己也不是睡觉不老实的人,所以就无所谓了。 燕追风瞅了他一眼,说道:“闭上眼睛,我从头给你讲。” “我叔伯每年两趟进宫去见我爹,打小,我就是听着我爹的故事长大的,我奶奶,是个年老色衰的风尘女子,打他生下来,鸨母就将他当做一个女孩儿培养,读书习字,舞文弄墨,跳舞唱歌,指望着他能卖个好价钱,他也不错,生了一副好皮囊,并一对儿会看人的眼睛,他看中的客人个个都是出手大方,平日里没少赚钱,自己也有不少的私存,十来岁的时候攒了不小的一笔钱,自赎了身去当戏子,没几年就成了红人。 再后来他自立门户,办起了戏班子,生意红火,谁知道一天走夜路的时候,遇见了一位龙公子,我爹是世上最傻的傻瓜,明知道那是绝对不该看上的人,却还是动了心,那之后龙公子时常来听我爹唱曲,他出手极为大方,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接我爹回去,我爹却知道,若是跟他走了,便是粉身碎骨。 可是,谁也抵不过光阴荏苒,我爹青春不再,他的生意也办的很大,在京城也算得上数得上的人物,尤其,皇上爱听他唱的曲,那首《霓裳谣》我爹唱了三十年,那位龙公子听了三十年,我爹没有娶亲也没有纳妾更没有后人,那年他不想再唱了,却遭太子陷害,通敌卖国,我爹他为了自己的清白,多方奔走寻了太子通敌的人证物证,太子被处斩,皇上立了刚出生三个月的小太子。 那天夜里龙公子在我爹那儿过了夜,听说他看起来老了很多,也是,人到中年遭逢巨变,在所难免,世上最凄惨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爹他终于没有过了自己的坎儿,他答应龙公子进宫陪伴他,但是有一个条件,我爹他没有后代,他要买一个孩子延续自己的姓氏,龙公子答应为他买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之后他带来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孩儿,就是我。 爹很高兴,给我起了名字,与我住了一个月,就托叔伯悄悄把我送走了,听说龙公子还发了火,叔伯说那是龙公子第一次对我爹发脾气,然而最终没有找到我,就不了了之了,自从我爹入了宫,皇上便不理朝政,叔伯们说他每日都和我爹在一起,听他唱曲,四处出游,我爹也很快成了妖孽,他……活该做个妖孽。 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皇上遇刺驾崩,叔伯说刺客的目标原本是我爹,皇上是为了保护我爹才死的,说来可笑,皇上入殓的第二天我爹就殉情了,叔伯将他的尸体偷出来,悄悄的安葬,再后来,摄政王登基,追究我爹诛十族的罪名,可是我爹除了那些江湖朋友再无其他人了,最后被抓走不外乎那些叔伯,以逆反大罪下了大牢,最终处死了,谁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那段时间朝廷曾经贴出告示通缉我,只是我被送走的时候太小了,又……是个抱来的孩子,就算是逼问我叔伯也没什么结果,就算他们知道我的长相,也是多年前的了,纵然细究,也不过是海底捞针……告示贴出来没多久,江湖上也发出了各路江湖帖,只是那时候我还跟着师父躲在世外桃源学艺,谁也没见过我,知道我身份的就只有我师父,可惜……不久前他忽然失踪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江湖帖发出来第二年,赏金涨到五万两,甚至有帖子还分了活人,死人,首级和消息四种不同的方式选上,江湖上精英尽出,但是找一个谁都没见过的人何其困难?再一年,朝廷忽然说我已经被赐死了,此事才结束。” “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我爹说不过是朝廷的一出闹剧,就草草翻过了。” “这种事载入史册不过是一段笑话,还不如不写。”燕追风说,“就算找也不过在野史中找到三两句,这个故事听着如何?” “真有趣。” “那就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燕追风说着翻了个身,南风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 两匹快马在路上一前一后飞奔,铁面人与黑袍人一前一后飞驰在官道上,这个点天已经相当黑了,这等快马加鞭比起八百里加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吁”两人忽然拉住马,千里宝驹不满的打着响鼻在原地烦躁的踱起步子,面前一辆马车挡住去路,车夫靠在门上,抄着手盘着腿,似乎在睡觉,车里点了一盏灯,透过珠帘可以瞧得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和里面借着灯烛读书的人。 “两位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啊?”车里的人朗声问。 “此事与摄政王无关吧。”铁面人问。 “与本王是否有关自然是本王说了算。”车里的人不在意的说道,“你只管回答问题,本王自有定论。” “这是在下的家事恕不奉陪!”铁面人皱眉,完全不想和他说话的感觉,一扯马缰绳就要绕过去。 “嗤……”车里的人忽然笑了起来,“左护法看起来有什么急事,在下是不是挡了左护法的路了?” “这条路是官家的,愿意挡在哪儿自然由你这个官家说了算。”铁面人的语气非常客气,说出的话却格外刺耳,但是车里的人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朗声笑着说:“没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左护法,你说是不是?” “在下一介草民,不敢得了您的高估。”铁面人说道。 “左护法这等软硬不吃的人在下还真是头疼啊,这样吧,咱们打个商量,交换个情报如何,说不定能省了左护法这一趟呢。” “我手上的消息与你何干?” “我说过了,是不是与我有关,本王说了算,你只管换还是不换,至于本王拿它有没有用,就是另一码事了。”车夫正睡得磕头,突然清醒过来,麻利的跳下车打起帘子,摄政王走下车来到他的马前,“如何?” 左护法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那条假的不能更假的玉佩递给他,摄政王笑了笑,将一只竹筒递给他,之后拆下玉佩的绳子,那条绳子其实是红绸布卷成的,慢慢摊开,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手下递来火折子,摄政王扫了一遍递还给左护法。 左护法一把扯过那条丝带,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一扯马缰扬长而去,黑袍人对摄政王做了个揖也紧随其后离开了,车夫皱眉:“殿下,他们也太……” “无妨。”摄政王笑着说,“有这条消息,再无礼也是值得的,走,回城。” “是不是太子有消息了?”车夫给他打起帘子,摄政王正往里面钻,忽然愣了愣,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上一回看到您露出这个表情还是两年前,殿下,什么消息这么开心?” 摄政王笑着点了点他,回到车上坐下来,车夫放下帘子跳上车,催促着快要睡着的马儿慢慢往城里走去,摄政王吹了灯烛,手撑在矮桌上,拨弄着手上的珠串:“燕白还活着。” “两年前您曾经说过太子还活着。” “能找到太子的只有燕白。”摄政王说道,“把他找回来,让他去找太子。” “殿下,又不是只有他有能耐。”车夫不满,摄政王微微一笑:“诚然,世上有能耐的又不是他一个,可管得了这等奇事的却只有他一个。” “殿下,皇室宗祠一抓一大把,先皇留下的二十个皇子都被你折腾死了七八个,我觉得你有这份能耐早点即位多好,你等那个什么太子都等了三十几年了,说不定早就死透了。” “我这条命,是大哥给的,从我出生起,只有大哥把我当人看。”摄政王闭上眼睛,车夫皱眉,这事他听说过一点,没想到这么严重。 * “摄政王自小虽然长在宫里,又被封为了皇子,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风光。”黑袍人说道,“摄政王龙烈河是皇帝宫里的小宫女生的,那时的皇上与皇后感情甚笃,因此皇后迫害后宫的女人他也视而不见,摄政王差点被整死在娘胎里,可惜他命硬,生下来母亲就难产死了,他一直没有名字,小时候叫小狗儿,因为他就像只宫里的流浪狗,没人疼没人爱,只有一个带过他娘的老嬷嬷看他可怜收留了他。 原本,皇后是要放过他了,对他不闻不问,皇后的独子,也就是先皇,自小聪明受尽宠爱,还在娘胎里就被封为太子,又身为嫡长,是个正统的不能更正统的继承人,从来没人敢得罪他,更没人敢来他这儿偷书,可是摄政王想读书,他实在太想读书了,但他生活的小院子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读书,很快他就被发现了,被人打骂,惊扰了太子,于是被太子要了去,皇后起初并不乐意,但是架不住太子软磨硬泡,就当给他养了个宠物,虽然说养了个宠物,却还是趁着太子不在被拖去了敬事房,那之后他一直被太子带在身边,和太子同食同寝,虽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把他当一条狗,一只猫看待,太子却将他视作自己唯一的玩伴,或许因为他被保护的太好,太孤独了吧,摄政王从小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八岁的时候太子求着皇帝给了他龙烈河这个名字,又磨着被应允跟去了理事堂念书,保护他不被人欺负,太子小的时候就是个很得人心的孩子,人人都说他有帝王之相,巴结他的人排出宫门,就是其他皇子也不得不讨好他希望换个好点的封王,自然不会有人得罪他眼前的红人,就是摄政王,小时候的摄政王熟读兵法,学识不凡,太傅很喜欢他,再后来他初次上朝议事,奇谋巧计,艳惊四座,占尽了风头,当然,也抢走了太子的风头,皇上不满随便封了个王把他发配边疆,太子求情不成,不得以将他私自扣留在东宫,将他视为幕僚,每日与他商讨国家大事,长期留宿同食同寝,直到后来,摄政王提出自己要到边关带兵打仗,太子这才为他谋了个将军的职务将他派到边关,而他却去了太华山,他在边关呆了二十年,直到雪嫦为祸,皇帝遇刺,他才回到朝中,听说皇上留了两份遗诏,一份指明由他任摄政王,主持朝政,另一份由他保管,听说上面写了太子的名字。” “他不是挺厉害嘛?为什么不直接登基呢?”铁面人问。 “他不敢,皇帝这个位置,坐上去就别想下来。”黑袍人说道,“他怕,怕自己万一也下不来了,所以这个傻瓜空守了几十年,为了等一个连死活都不知道的人。” “他到底为了什么呢?为情?为义?”铁面人困惑的问,“我不懂,我实在不明白。” “你这么聪明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 “我自然也有,凡人的事我都能想得明白,可世上偏偏有那么几个人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想不通他为什么等了这么久,也想不通师父到底为了什么愁眉不展,更不明白太华山的火神祝融到底有什么可拜的,我去太华山的时候可一次都没被烧过。” “旁的我不知道,可摄政王的事我还真知道一点。”黑袍人笑着说。 第8章 摄政王2 * “怎么可以这样,母后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大几岁的哥哥死死的抱着他,眼泪已经把他的肩膀全都浸湿了,龙烈河完全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明明疼的是他,难道哥哥也疼吗? 龙烈河小心的伸出纤细的手腕,摸了摸龙烈宇的头:“哥哥你哪儿疼吗?要不要我给你吹吹?嬷嬷说吹吹就不疼了。” “哥哥不疼,小狗儿疼吗?”龙烈宇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疼就跟哥哥说,哥哥给你找点冰凉一凉就不疼了。” “哥哥好长时间没睡觉了。”不是不疼,钻心的疼,稍一动弹就疼,疼的让人不想活,可是如果他喊疼的话哥哥又要忙的不敢睡觉了,龙烈河仰着脸,看着哥哥哭得红肿的眼睛,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这几天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连读书都不去了。 皇上来过两次,皇后更是天天都来,每次来的时候哥哥都像发疯了一样抱着他和皇上皇后吵闹,龙烈河从来没见过那个九五之尊的皇上被气得直跺脚,更没见过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被气得只能坐在墙边抹泪,指着哥哥骂白眼狼。 “哥哥才不是白眼狼!”每当这时候龙烈河就会很生气,白眼狼是不好的词,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不会和这种不好的词有牵扯! 他还记得那是他恢复了力气之后第一次跟皇后顶嘴,皇后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那之后就离开了,再也不来管他,看到也当没看见,他始终记得宫里的人的眼神都怪怪的,轻蔑的不屑的,连皇后那两只狗待遇都比他好。 但是哥哥不同,哥哥会仔细的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写错了也不会骂他,写对了还会夸他,哥哥还会送给他很多很漂亮的摆设,装饰,还会让人给他裁很好看很舒服的衣服,他可以穿和哥哥一样的衣服在宫里走来走去,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也无所谓,只有他哥哥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 后来哥哥忙起来仍没有忘记送他去读书,偶尔还会去学堂检查他的作业,警告那些欺负他的人,哥哥总是很忙但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事,甚至还让他上朝,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表现好,一定不能给哥哥丢脸!于是他花了三天三夜彻夜复习兵书熟读四书五经,深怕一个不小心被问住,他本就聪明又肯下苦功,在朝堂上一语惊四座,他看到大臣们都露出惊讶和赞赏的表情,看到哥哥眼中满意的神色,他很开心,回去的路上他和哥哥并排走在一起,听到大臣们夸赞他聪明,听到哥哥骄傲的说他是他的弟弟,那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可是紧接着封王就下来了,朝廷的封王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他明白了,父亲不喜欢他,他表现越好父亲越不喜欢他,他记得那段时间哥哥每天都去见父皇,终于把他留了下来,那段时间哥哥非常的不安,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睡觉也要拉着他的手,一刻找不到他就像丢了魂一样紧张的喊他的名字。 哥哥再也经不起一次敬事房了。 所幸这次皇上终于没有狠下心,皇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平安的留了下来,住在哥哥身边给他出谋划策,他和其他幕僚一样每天读书,交际,人脉越来越广,因为那天出色的表现他征服了很多大臣的心,何况透过他又能搭上未来储君的船,何乐而不为呢?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听到别人说他是太监。 就连皇后也只是对他视而不见,再也没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说【别看他当皇子当得那么风光,还不是个太监?】他是十四皇子,就算皇上皇后不承认,也是天下人口中的十四皇子,后来哥哥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入了皇籍拜了祖庙,那时候龙烈河一直在下面偷笑,如果祖先在天有灵一定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指着哥哥的鼻子骂不孝子! 当然他们不可能跳出来,哥哥也没有挨骂,他是十四皇子,皇家承认的十四皇子,偶尔有一两个刻薄的隐晦的说他身有残疾,也绝不敢当着他的面,侮辱皇家威严可是重罪,谁也不想为了一句没什么卵用的酸话折了自己的阳寿。 那是哥哥给他的,是哥哥花了一生给他准备的礼物,那是百年来他这样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作为一个男人活下去。 * “殿下?殿下您醒醒。”车夫轻轻摇醒龙烈河,龙烈河醒过来,摸了一把眼睛,有水:“怎么了?” “到了。”车夫低声说,龙烈河毕竟自小被阉割,虽然他平时生活都和寻常男人无异,但声音毕竟没有经历过变声期,始终是有点软的童音,半梦半醒间尤其迷人…… 车夫黑线,从车厢里钻出去,龙烈河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皱着眉掀起窗帘瞅了一眼,不满的下了车:“林洛,给刺史府去个信。” * “你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吗?”早上燕追风已经早早起来更衣了,南风还在打哈欠。 “你会说吗?” “当然不会,咱们两个好歹算是同患难,我怎么会害你杀头?”南风说道,“而且江湖上的逃犯多的去了,不照样活的风风光光的?” “是啊。”燕追风笑了笑,“江湖上谁身上没几条人命呢。” “蓝带大人,你醒了吗?”外面有人问,燕追风瞅了地铺一眼,朗声说:“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两个侍女向他问过安,低着头开始收拾地铺,二当家的笑嘻嘻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南风,南风正不耐烦的嘟囔着下了床,穿上袍子,南风长这么大自己穿衣服的本事还是有的,没一会儿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蓝带大人,早饭准备好了,您是现在吃啊,还是……” “现在就去吧。”燕追风这么说,却看了南风一眼,南风点了点头,他平时在家里练功也差不多这时候醒来,加上昨天的饭不合胃口,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南风坐下来就后悔了,他早该想到的,昨天晚上的晚饭那么糟糕今天的早饭又能好到哪儿去呢?哀怨的看了燕追风一眼,燕追风笑了笑,起身说:“你在这儿等会儿。”说完便出了房门,南风看着桌上的东西,不想动筷子,索性倒了杯茶水等燕追风回来。 燕追风一去就是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粥盆,一盘包子还有几样小菜,燕追风把托盘放在桌上:“我看厨房里有熬好的白粥和发好的白面,就随便做了点,想着你口味清淡所以没放什么佐料,你尝尝?” 南风掀开粥盆的盖子,鸡茸蘑菇粥的香味顿时飘了出来,南风闻了闻,大概料放的少,味道稍淡些,不过他原本口味就清淡,南风的口味奇怪,他既喜欢淡的几乎吃不出味道的菜,又喜欢重麻重辣的菜,所以家里的厨子没少被他折腾。 南风满意的抓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素馅的包子吃起来比较清爽,配上咸菜倒也不觉得太淡,南风点了点头:“你手艺可真好。” “以前跟一个朋友学过。”燕追风笑笑,在他旁边坐下来,也拿了一只包子吃。 “我说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南风盛了碗粥,“又做饭又讲故事的,你就那么想收我为徒?” “哦?你还知道我对你好?” “别人拜师都是弟子追着师父到处跑,你可倒好,求着别人拜你为师,真不知道你那两个弟子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他们两个也是还不懂事的时候被我看中收为弟子的。”燕追风笑笑,“拜师礼的时候连茶碗都端不动。” “我说……他们两个对你而言非常重要吧,你为什么不肯去见他们呢?”南风不是很懂燕追风的逻辑,既然相思入骨,为什么不干脆见一面? “我迟早会见他们一面。”燕追风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肯见他们了。” “唔……好吧,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南风问,“我们两个素昧平生的你对我却百般照顾,肯定另有所图。” “对你好也不行了?”燕追风笑笑,“燕白的事问完之后,我有件事要托你父亲帮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啊哈,所以你来巴结我了?也行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要是不太麻烦我跟我爹说去。”南风笑眯眯的说,有目的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目的不明确的人。 “中原武林的事。”燕追风说道,“你知道逍遥岛主从来不出岛。” “出了岛就是麻烦事,不过说不定用不着我爹出马,我就能给你搞定了。” “你?让你试试倒也无妨,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燕追风说道,“太白观有把飞络剑,是掌门的珍藏,只有贵客才能拿出来一看,而我,想把那把剑弄到手。” “弄到手做什么?” “开密室寻宝。”燕追风笑笑,“你爹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妙手空空之术也是一绝,左右借完会还回去,以他的声名太白观不会说什么。” “难怪非要找我爹了。”南风挠头,“若是我能帮你偷出来呢?反正失败了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顶多让爹拎回去骂一顿。” “所以我说你不妨试试。”燕追风笑了笑,“差不多了,那个老和尚应该已经等了一阵子了,咱们走吧。” “恩。”南风喝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跟着他出门去。 第9章 借船 老和尚坐在厅上,正侧耳听着二当家的说什么,见两人走过来赶忙挥退二当家的,撑着椅子一副很难站起来的样子,南风偷偷撇嘴,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蓝带大人稍等,在下给大人备了车马……” “车马太颠簸了,这附近不是有运河吗?我们乘船去算了。”燕追风说道。 “乘船南下自然是方便许多,刁某这就安排人送大人去码头。”老和尚对二当家说,“今日有哪班船下江南的?”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吩咐下人今日开船来接。”燕追风起身看了南风一眼,“咱们到渡口等着吧。” “我才不去呢!还要下山!”南风不满道。 燕追风笑了笑:“下山的道不难走……” “两位不用担心,我找几个人抬着你们下去就成了。”老和尚笑着说,二当家立刻麻利的跑去吩咐了,不一会儿两张藤椅捆成的轿子被抬过来,二当家的傻笑着说:“两位请。” “真是劳您费心了。”蓝带看了南风一眼,“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哼,就显得我无理取闹。”南风这么说着,大大咧咧的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好的轿子坐下来,脑袋一歪充大爷去了,燕追风笑了笑,在另一个轿子上坐下来,手肘撑在扶手上,一手轻轻托着下巴,两个壮汉将他们抬起来。 他们被抬出大厅,早晨的天还不热,后面老和尚的轿子也抬了出来,下山的路还算平缓,加上山低林密,一路上都有树荫,南风眯着眼睛装睡,实在是懒得理会这些人,燕追风一路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又在算计谁,至于那个老和尚,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入定了还是在观察着什么,总之几个人到了附近的渡口已经是晌午了。 附近有个茶棚,二当家的指挥人把茶棚里纳凉的客人都轰走,带着人独占了茶棚,茶棚的老板给他们倒茶的时候手还在哆嗦,老和尚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小心的问:“蓝带大人,您的船什么时候到?” “说着一早让他们等着的,这群懒骨头,回头一定要好生教训他们一番。”燕追风把眉头一竖,显然是生气了,老和尚陪着笑点了点头,偷偷冲二当家的打了个手势,二当家的跑走了一刻又回来,神色有些仓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主持莫非是寺里出了什么事?那便早些回去吧,我们二人在这儿等就成了。” “不,不是什么大事,我吩咐老二去就行了。”二当家扶着老和尚走到一边,老和尚低声训斥道:“你们怎么长的眼睛?他的船都敢劫?” “我……小的们也不知道有这事啊……而且那艘船那么漂亮……想着上头该是有不少好东西。”二当家的挠头。 老和尚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船上想来没什么要紧人物,船上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是些寻常船上的雇员,照老例都杀了,我想着要是真有他的手下该是报上名头的,好赖也动个手显摆显摆武艺,那船上确实没有什么习武之人。”二当家的说,“只是那船上没什么客人,又不是货船,我方才听他说让人弄船来接,才想起来是不是接人的。” “算了,这种雇的船哪儿的都一样,赶紧给他买一艘差不多的,记得多给些银两别到时候嘴里漏了风。”老和尚说,“你们也机灵着点,别看着船好就动手,我常跟你们说要多跟着点,这种没人又没货的船,既捞不到油水又得罪人,这回亏了那小子微服出访来去谨慎,不然咱们的弟兄非得折进去几个不行。” “是是是,记下了记下了。”二当家点头哈腰的说着。 “去准备吧,一艘船而已,值不了几个钱。”老和尚颤颤巍巍的回到桌前,挥了挥手,“按我的吩咐做,不会有事的。”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二当家的一溜烟跑掉了,燕追风笑了笑:“不愧是主持一手□□出来的,如今也算得上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嗨,算什么人物,年轻的紧,办事不牢靠,想独当一面还要不少日子。”老和尚笑嘻嘻的说,“蓝带大人这次来,是专为燕白的事而来吗?” “近来江湖传闻,说我们龙阳武卫先杀了彭坤后杀了燕白,那两个人是何等的人物,我们龙阳武卫虽然势力不小,却还没那个能耐一下子动手这么大方,这不,我也被派来查了。”燕追风打了个哈欠,“虽然没什么证据,这事儿十之八九是西方魔教所为,燕白是什么样的底子主持您比我清楚,我这儿也劝您小心点。” “西方魔教的对手是中原武林,无缘无故的……” “两年前西方魔教左护法和剑神大打出手,虽然说平分秋色,不过看现在的状况,西方魔教损失也不小,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可要谨慎了,千万别当了他们的补品,主持你说呢?”燕追风笑着拿起茶碗。 老和尚满头冷汗,皱着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忽听得燕追风大声说了句:“茶!”老和尚吓得一惊,手上的茶碗被碰翻在地上,他赶忙跳起来,提起被茶水沾湿的衣服,就见燕追风笑了笑,拿起自己的茶碗不疾不徐的递给迎上来的老板,淡声说:“老板,茶没了。” 老和尚一脸尴尬,又重新坐回来,老板给他扶正了茶碗又倒上水,挥退了老板,凑过来低声问:“大人你给我个准话,燕白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主持说笑了,燕白被江湖上传为神鬼并非空穴来风不是吗?” “他被传为神鬼也的确并非空穴来风,他内力深厚,聪慧过人,但剑法却平平,这样一个人,凭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也并非奈何不了。”主持灌了口茶,“我至今不太明白燕白的剑法只能算得上中流,但是他朋友遍地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得罪了他会惹来什么样的人不堪设想,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为何在他死后却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话?” “燕白死在什么地方,怎么死的,并不重要,他虽然有不少厉害的朋友却甚少求朋友办事。” “我不信没几个人撑腰他能成为江湖上的一代传说。” “他的确没人撑腰又的确是江湖上的一代传说。”燕追风说道,“江湖上传闻他死了,因为有人亲眼看着他被大火烧死,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又能说他是真的死了?谁又能说他不会化作厉鬼从十八层地狱在爬上来?” “有没有这么玄!” “燕白的朋友多也时常求朋友办事,但是燕白没有托付,他的那群朋友什么都不会做,这是燕白定下的规矩。”燕追风说道,“我倒宁可他还活着,他若是真的死了死透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怎么说?” “既然想要杀死江湖一代传奇,又为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燕白的朋友遍天下,他能带着那具尸体跑到那儿去?要躲过那些人的眼线也极为不容易吧。”燕追风说,“杀人毁尸,让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怎么想也只能是为了一个目的。” 燕追风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四个字“借尸还魂”。 “易容之术怎么可能骗过那些高手的眼睛。” “倘若只有信呢?”燕追风说道,“把燕白不离身的宝剑寄回去,是为了让他们相信燕白还活着,接着收到燕白的信,他们会作何感想?花了这么大功夫做了这个局不捞够了可不能轻易抽手,倘若他们真的有人一早模仿好了燕白的口气和笔迹……” “那个人便可暗地里操纵武林中绝顶高手,成为真正的武林共主……” “不光是武林,朝廷也是一样的。”燕追风笑着说,“所谓民不与官斗,指的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良民,江湖中的高手不知凡几,朝廷的大军与他们对上,又能抵挡多久呢?” 老和尚咬了咬牙:“那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倘若是我,暂时就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燕追风站起来,“啊,船好像来了,我们该走了。” 一艘精致的船慢慢靠岸,南风瞪了燕追风一眼,不太服气的上了船,燕追风笑着站在船舷上跟各位作揖道别,直到船驶离岸边才回到船舱里。 * 南风郁闷的坐下来:“啊,好烦,你吓唬了那个老头子这么半天有什么用啊。” “放长线钓大鱼。”燕追风笑了笑,“我们该去太白观了。” “你真的要偷那把剑?”南风问道。 “不敢?” “我……会被我爹揍的……” “怕挨揍好办,你只要安心当你的三公子就行了。”燕追风笑着说,“旁的事我来办。” “他们怎么可能把那等宝贝交给你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可不是不相干的人。”燕追风笑了笑,“到了明日,我就是你爹。” “你别逗了我爹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假扮的。” “我若是能扮成呢?” “你要是能骗过我的眼睛,我就勉为其难叫你一天爹。” “这可是你说的。”燕追风笑了笑,“你这回可真要为难了。” 第10章 偷天换日 南风翻了个身,果然还是船上睡着舒服,他听见有人进来,睁开眼睛一看,差点吓得滚到地上:“爹!你怎么来了?” “还笑!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我……孩儿知错。”南风赶忙规规矩矩的跪好,低下头。 “嗤……”逍遥重阳笑了笑,“哈哈哈。”他忽然捂着肚子在床上坐下来大笑了起来,南风听了他的声音才恍然大悟:“是你!” “对啊,当然是我。”燕追风笑了笑,“怎么样?我就说我的易容术很不错吧。”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我爹的绝学归墟泰八斗你也要使得出来才算。” “那又有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燕追风不在意的说。 “见过有什么用,归墟泰八斗是内加功,光是形似一点用处都没有,反正你求我也不会教你的。”南风哼了一声,燕追风笑了笑:“我自有办法,你只要乖乖喊我叫爹就可以了。” 见他这么笃定南风也不想理他,一把撕下易容:“我去洗脸了。” * 船靠了岸,两个人收拾停当换好衣服这才下了船,渡口有一个穿太白观校服的青年,看见他们就走过来行礼:“晚辈蛰宁见过逍遥岛主。” “不必客气。”燕追风说道。 “岛主请。”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弟子牵着四匹马,燕追风和南风走过去各牵了一匹马,一行人向太白观去了,这个渡口离太白观不远,山口数千级台阶,燕追风摸了摸胡子:“你们太白观的台阶越砌越高了。” “唐门出了筑机柁之后各大门派都是如此,请。” “怎么这么高。”南风不满,燕追风笑了笑:“太白观脚下的太白山一年长三寸。” “它还会长?” “太白山的确会长,而且也越长越高。”蛰宁说道,“如今入门弟子的屋舍已经搬到半山腰了,两位请吧,掌门已经恭候多时了。” “恩。”燕追风点了点头,足见一点,身体轻盈的一路向山顶窜去,蛰宁忍不住抚掌:“不愧是逍遥岛主,好轻功。” “那可是我们逍遥岛的轻功。”南风哼了一声随即跟上,很快他发现他错了,他压根就跟不上燕追风的速度,南风微微皱眉,这家伙对他们家的轻功比他还熟悉,怎么会这样? 一路上山花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蛰宁引着他们到大殿前,进门通报,南风才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我们家的轻功的?” “我昨日见你用过。”燕追风笑了笑。 “你才见过一次就……” “岛主,三公子,里面请。”蛰宁出来客气的说,燕追风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大厅里走去,南风不得不闭嘴跟上。 “重阳,好久不见了。”青云居士微笑着走过来,冲他行礼,燕追风也回以礼数,两个人寒暄了片刻,南风皱眉,这家伙竟然和他爹一模一样,为什么?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位是三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才。”青云居士微笑着说,南风却将手一抄:“我自然是少年英才……” 他话还没说完燕追风轻轻在他腰上一推,动作轻盈却正好打在穴位上,南风脸色一变,横了他一眼,燕追风清了清嗓子:“不得对青云居士无礼。” 南风规规矩矩的行礼,如果是他爹忌惮的人他也不得不收敛一点,燕追风笑了笑:“这孩子不太懂事,请居士见谅。” “不必客气,请坐吧。” “啊哈,这就是飞络剑?”燕追风径直走向摆在几案上的飞络剑,青云居士脸色一变一掌忽然送了过去,南风一闪身拦在燕追风面前接上一掌,将掌力接下来,随即换了一手将掌力重新击出,青云居士袖袍一挥化去掌力,南风却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被燕追风的手掌贴在背上,内力灌注散去他体内残存的掌力。 “你这孩子真是不自量力,这次长教训了吧。” “归墟泰八斗,果然是子承父业。”青云居士笑了笑,“只是岛主为何让一个孩子出手?这也未免太……不通情理了吧。” “这孩子硬要出手怪不得我。”燕追风笑了笑,“至于我为何要让一个孩子出手……自然是因为……我不能出手。”他忽然掌心一震,南风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推力将他狠狠推向青云居士,同时燕白的身形也一闪掠了飞络剑飞身出去。 青云居士接住南风将他交给弟子,自己也飞身出去追,一红一青两色的身影一眨眼就飘远了,南风揉了揉胸口,刚刚被推的那一掌虽然吃力不小却根本没有受到分毫的损伤,对方的内力用的极为精巧。 南风打算出去却被几个太白观的弟子围住,蛰宁吩咐道:“把他拿下!” “且慢。”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来,几个弟子退下:“掌门。” “逍遥公子,伤势如何?”青云居士走过来伸手探了他的脉,“你可知这个假扮你爹的是什么人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你告诉我如何!”一道红色的身影走过来,南风一愣,跪了下来:“爹。” “几日不见你出息了,你说,他是什么人?” “他……是龙阳武卫。” “你这不孝子,你……你是要气死我啊!”逍遥重阳走过来,“追风剑呢?” “在……在他身上。”南风说道。 “你……” “岛主,弟子们在他们乘过的船上找到了这个。”蛰宁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纱布裹着的长条,逍遥重阳一把抓过来解开纱布,追风剑的模样显露出来,逍遥重阳这才松了口气。 “追风剑没丢就好。” “区区一个龙阳武卫怎么可能有这般武功?”青云居士皱眉。 “他是龙阳武卫蓝带,也在调查燕白的事,所以我们才同行的。”南风说道,“他是个好人。”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把少爷带下去!”逍遥重阳的脸色很难看,桃酥走过来行了个礼,接过追风剑,对南风说:“少爷。” “哼!”南风愤愤的跟着桃酥和几个家仆离开了厅堂往门外走去,两个人一路轻功下了台阶,走到一半的时候桃酥忽然将他的腰一揽反身撒了一把粉灰随即闪身进了旁边的树丛,后面的家仆猝不及防有的被粉灰迷了眼,呛得直咳嗽,有武艺高强的吹散了粉灰追了上去,却很快在林子里失去了目标,只能无奈返回。 桃酥笑了笑:“还在骂我没良心呢?” “算你有点良心。”南风说,“诶我说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我爹不知道吗?” “我从青云居士手上逃脱之后就到岸上等你爹,在船靠岸前上了船扮成桃酥,真的桃酥还在舱里睡大觉呢。”燕追风笑了笑,“跟你说过我的易容出神入化。” “你为何会我们家的轻功?还有你没见过桃酥又如何易容成他的?”南风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桃酥?你又怎么知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家的轻功?”燕追风笑笑,“你还真是天真啊,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 “我在你家教了半年。”燕追风微笑着说,“你可记得那位……梅先生?” “啊!你是梅兰商!喜欢唱戏的那个?”南风惊讶道,“可……”可是梅兰商是个娘娘腔,是他心血来潮想学唱戏爹才随便请的,但是请回来他又后悔了,所以没上几节课,偶尔听过他唱戏都是女旦,总之是个南风一直不喜欢的角色。 “你怎么可能扮成梅兰商呢?我不久前还拜访过他。”南风惊讶道。 “梅兰商是我们龙阳武卫的人。”燕追风笑笑,“而且还是我的手下。” “这样啊……”南风忽然一拍脑袋,“难道他们要暗算我爹!” “你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燕追风笑笑,“不过暗算倒不是,两年前龙阳武卫收到消息,剑神得到了追风剑并且交给了你爹逍遥重阳,之后江湖传闻龙阳武卫杀害了燕白,于是我们自然要找人去调查。” “诶?难道人不是龙阳武卫杀的?” “不是我杀的,是不是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燕追风说道,“所以要查。” “查出什么了?”南风皱眉,“我爹很宠梅兰商,我想你应该查到了不少东西吧。” “的确查出了很多东西。”燕追风说,“有一些还很有趣。” “爹真是的,你都能查出这么多东西他为什么不查……”南风郁闷,燕追风笑了笑:“这个,以后你去问你爹吧。” “恩?”南风赶忙摇头,“我才不要问他!他都不让我说话上来就要把我抓起来回收追风剑!太过分了!我绝对不要被他抓回去!” “我也万不想被他找到。”燕追风说道,“前面有一条下山的小道,走下去就到官道上,那儿有驿站,我们可以在那儿买两匹马往杭州去。” “去杭州做什么?” “找人啊,如今我们被你爹追杀,不想被他找到当然要用我的人了。”燕追风笑着说,“总不能被你爹抓到吧。” “唔……也对。”南风点头,“那就听你的吧。” “你还肯相信我?”燕追风好笑的问,“从你认识我以来我都没和你说过一句实话。” “可是你对我真的很好。”南风说道,“而且我看不出我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 “你不怕跟我回到龙阳武卫之后被我卖了?”燕追风笑着说道,“要知道逍遥岛的三公子,可是有人舍得花大价钱买的。” “如果你要卖了我就不会告诉我了。”南风说道。 “你这孩子。”燕追风无奈的摇头失笑。 “你其实是不放心我吧,所以才这么照顾我。”南风问道,“因为之前我爹很赏识你吗?” “我与你爹的交情远不止如此,你还太年轻,对江湖上的事一窍不通。”燕追风笑笑,“手上又拿着追风剑,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把剑?” “反正我爹是很想要。” “你爹他啊……”燕追风笑了笑,“他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好好的嘛。”南风哼了一声,燕追风摇头叹息:“你这个逍遥岛三公子的头衔只能护你一时。” “我也有我自己的本事啊。” “江湖上你处置不了的事情多了。”燕追风笑了笑,“等碰上了……就晚了……” 燕追风忽然停了下来,南风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辆漂亮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官道上,车夫抱着手臂盘腿靠在门上小憩。 第11章 摄政王截胡 “怎么了?哎?那儿有辆马车,咱们去搭个车吧……”南风打算过去被燕追风一把拉回身后,有点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那车,“怎么了?” “他在等我们。”燕追风说道,一边慢慢走过去,“你跟在我后面,小心点。”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们?那我们先跑吧……”南风皱眉,燕追风难得这么谨慎,这家伙可是连他爹都敢耍弄,难道眼前这家伙大有来头? 燕追风拉着他走过去,离车子还有几丈远的时候,燕追风停了下来,朗声问:“阁下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这么宽的一条路,我哪有拦住你的意思?”里面的人问道。 这会儿车帘掀起来露出一张肥胖的脸,是先前当铺掌柜的脸,只不过上面带着慌张,燕追风皱眉:“他是什么人?” “认识吗?”里面的人问道。 “不……不认识……”老板害怕的说,扫到他腰间的腰牌,“不,不过我看到的腰牌,的确是……” “哦,你下去吧。”里面的人冷冷的说,只听空咚一声,胖子从帘子另一边滚出来,车夫好像没看到似的,打了个哈欠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抓了抓。 “阁下还有什么事?”燕追风问道。 “没什么事,我听说三公子再找燕白?”车里的问人。 “是。” “我也要找燕白。”里面的人说道。 “阁下要找燕白还要用得着我们?”燕追风冷哼一声。 “此事没我你们查不下去了。”车里的人说。 “此事竟然有官场之人插手?” “江湖上有谁能奈何得了燕白?”车里的人冷笑,“朝廷,又有几个人忍得了燕白?” “原来如此,难怪……”燕追风皱眉。 “三公子要去哪儿?在下还能带你一程。”车里的人声音带着些笑意,燕追风却伸手将南风一拉转身要走,谁知面前人影一晃,那个车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向南风抓来,燕追风侧身挡在他面前,对方的手抓在他肩上,燕追风肩头一震将他震退两步。 对方站定身形,神色阴郁的盯着他,燕追风也皱起眉:“阁下这是要强人所难吗?” “我好心请你上来,上不上来是你的事。”对方笑着说,“可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情了。” “上车吧。”燕追风叹了口气,南风害怕的看了他一眼,燕追风安抚的说,“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车夫走过去打起帘子,南风钻了进去,车里铺着厚厚的毯子,正值盛夏软榻上一人却锦缎厚实,斜倚着软榻,面前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两本册子还有一本书,南风瞥了一眼,是一本志怪的话本。 燕追风随后坐上来,南风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才有点胆量打量眼前的人,此人白面玉冠,容颜精致难辨男女,约莫和他爹差不多大,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不同于江湖之人的贵气,联系刚刚他们提到的朝廷中人,南风眼皮跳了跳,眼前这个不会是那个朝廷中人吧。 “逍遥岛的三公子还真是好奇心旺盛。”对方根本没看他们,径自翻着书,这会儿车子已经慢慢走起来了,这辆车有四匹马拉车,跑的很稳,南风看了燕追风一眼,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燕追风安抚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我家少爷极少出门,没见过殿下,还望见谅。” “你家少爷不知道本王本王自然不会怪他,而你却是知道本王的。” “在下正因为知道王爷才不敢擅自打搅。”燕追风垂着眼,“只是王爷已然发话在下莫敢不从?”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下人。”龙烈河笑了笑,放下手上的书,看了目瞪口呆的南风一眼,南风赶忙低下头,寻常的王爷哪有本事如此不客气的命令一个江湖中人?眼下这个王爷想来就是他娘常常叮嘱他绝对别招惹的摄政王爷龙烈河。 龙烈河是龙烈宇一手养大的弟弟,从龙烈宇身死太子失踪之后就一直当政摄政王,代理朝政,因为朝中既没有皇帝也没有太子,他也被成为摄政皇帝,这个摄政皇帝可不简单,他在任的时候不光整治了朝中百官,连先皇留下的皇子也杀了不少,剩下的一个个蜗居在自己的领地里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摄政王自小身有隐疾,既没有妻妾,也没有后嗣,他时常在江湖上走动,性格乖张暴戾,就算对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也不放在心上,跟他们闹僵是常事,这个摄政王手无缚鸡之力心眼却小的可以,吃了亏上了当,回去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讨回来,据说曾经被天下第一神偷偷走了一枚玉佩,回去之后竟然动用皇家禁军天云卫队查了一个多月挖地三尺硬是把神偷抓到关进诏狱整整一十六天,也没有动刑就放出来了。 “你找燕白是为了你身上的病?”燕追风问。 龙烈河愣了愣,笑着问:“你如何知道我有病?”南风翻白眼,你脑袋就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你找燕白是为了治病?” “不,我找燕白是有要事相求。” 南风眉头跳了跳,要事相……求?这个无法无天的摄政王爷真的会有求人的时候吗?那得是多难办的事?燕白当真办的来的? “太子?” “太子还活着。”龙烈河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太子已经失踪三十多年了。”燕追风摇头叹息,“生死不明,你如何知道他还活着?” “你不必管我如何知道他还活着,只有燕白能找到太子,只有他。”龙烈河说道,“所以我必须先找到燕白。” “何必为了别人浪费救命的大好时机?” “国不可一日无君。”龙烈河说道,“太子乃我朝正统,只要他还活着,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 南风偷偷翻了个白眼,正统到处都是,还被你整死了好几个呢! “我有个主意既能救你的命,又能帮你找到太子。”燕追风沉吟片刻,“不知您意下如何?” “你说。” “燕白说过要求他办事必须先找到他,等我们找到了燕白,您找您的太子,由我家少爷提出给您治病。” “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你有什么条件?” “您说过燕白的死牵扯到朝廷,那彭坤的死必然也和朝中之人有关。”燕追风说道,“我们要彻查此事,不单单只是找到燕白而已。” “彻查……”龙烈河挑眉,“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你也要答应把燕白带到我面前来。” “定不负众望。”燕追风说道。 龙烈河点了点头,忽然喊了一声:“洛城。” 车顶传来一声闷响,随即一个娃娃脸的人倒掉在窗外,笑眯眯的问:“大人有何吩咐?” “今后洛城会随时跟在你们身边,有需要的话尽管跟他说。”龙烈河说道,“洛城,他们需要什么就给他们。” “是!”洛城说完,身子往后一番就从车上滑了下去,南风呀了一声冲到窗口往外看,却并没有看到洛城的影子,那边龙烈河忍不住笑出声来:“洛城是轻功高手,区区一架马车,岂能伤得了他。” “他的轻功比我们逍遥岛还厉害吗?”南风问。 “我听说逍遥岛的轻功能追风逐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 “当然有那么厉害了!” “是么,过几日倒不妨让我见见逍遥岛正统的轻功。”龙烈河笑了笑,看到燕追风皱起眉,随即不在乎的说,“你要借我的名声彻查朝廷中人,总要让人知道你与我是一条船上的。” “那是自然。”燕追风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烈河也不管他们,看自己的书,南风有些无聊,索性摆弄自己手上的追风剑,龙烈河似乎留意到了,问道:“听闻燕白的追风剑是童天所铸,是真的吗?” “如假包换,你看,这上面还有童天的印鉴签章,谁都做不了假。”这么说着南风索性把手上的剑递过去。 龙烈河接过来,拆开纱布细细端详,有抽出一截摸了摸剑刃,说道:“我看这剑也没什么不凡之处。” “看到剑格上那个花纹了吗?那是童天亲手铸的签章印鉴。”南风得意的说。 “林将军那杆枪上也有一个,不妨比对一番很容易就会出结果。”燕追风说道。 “林将军?难道是林洛将军?”南风眼前一亮,“真的是那个无神枪林洛?” “你知道他?” “他可有名了!一杆无神枪在江湖上算得上一绝,也有人称他是枪神林洛,听说还是宫中禁卫将军,寻常人都见不到呢!”南风兴奋的说,“啊对了,我爹说那把枪还是童天给他造的乌金□□,长有一丈四,重有四十斤,厉害得很。” “林洛,听到了吗,三公子夸你呢。”龙烈河漫不经心的说。 接着就听车夫回道:“在下不胜荣幸。” “他就是林洛?”南风惊讶的问,龙烈河点了点头,南风看起来非常开心,燕追风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安静下来,南风接过追风剑,重新包好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靠在燕追风肩上睡了。 龙烈河笑了笑:“你可真是为了他尽心尽力啊。” “草民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龙烈河笑了笑,“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无所不知吗?燕白?” “好久不见了,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开玩笑。”燕追风笑了笑,龙烈河笑了笑,按灭旁边的香炉,燕追风问:“你让我找太子,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线索。” “那你让我找?” “只有你能找到。” “你如何如此笃定?” “我自有我的理由。” “可有期限?” “没有。” “为何?” “什么时候他愿意回来了,便可以回来。” “那你的病呢?” “一个人只能拜托你一件事。” “外面还有一个。”燕追风指了指车帘,“你们算两个。” 龙烈河笑了笑,伸出手放在桌上:“那就有劳了。” 第12章 假燕白 南风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醒过来的时候他睡在一张大床上,燕追风已经换过衣服仍然做桃酥的打扮,南风揉了揉眼睛,四下看看,这处房产雅致而奢华,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这是哪儿啊?” “扬州的行宫。”燕追风说道,“起来吧。” “你怎么还扮成桃酥啊……不会被发现吗?”南风皱眉,“爹肯定知道我不是跟桃酥出来的了。” “你不知道吗?桃酥是龙烈河的人。”燕追风说道,“眼下我是桃酥,他自然就不是了。” “这……”南风目瞪口呆,燕追风笑了笑,伸手弹了弹他的脑袋:“快穿衣服吧。” “我说,你不会真的把我当你徒弟了吧,我可不想当你的徒弟。”南风哼了一声,这么合胃口的家伙,当师父可惜了。 “我到没自作多情到那个份上,只是看在你算故人之子,姑且照拂一番而已。” “故人之子?”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又要说你认识我爹我爹不认识你了。”南风翻了个白眼起来穿衣服。 打着哈欠跟着燕追风走出房间,穿过长廊来到后院的湖心亭中,龙烈河已经坐在桌旁,林洛换了将军的常服站在一旁,背上背着一支□□,南风顿时两眼放光,帅啊! “咳咳。”燕追风干咳了两声拉回他的注意力,“王爷。” “坐吧。”龙烈河说道,“可以用早膳了。”他摆了摆手,打发了下人。 早餐很快被摆上桌,南风满意的一笑,宫里的厨子手艺的确不错,他好奇的看了燕追风一眼:“今日要做什么?” “自然是让人知道你是王爷的座上客。”燕追风笑着说,“下午王爷要去上门拜访彭氏镖局,你不妨露一手。” “彭氏镖局?难道和彭坤有关?” “猜得不错,彭氏镖局正是彭坤开的。”燕追风笑着说,“只不过彭坤不在了眼下由他的长子彭狸继承。” “彭狸?我知道他,刀皇彭坤的长子,深得他的真传,听说比剑神大两岁,不过他还没出道所以在基本上不在江湖上露面。”南风开心的说,“哎你说我会不会比他们还有名?” “跟王爷走一遭想不出名都难。”燕追风笑眯眯的说。 “我指的是我的武艺。” “再过个二十年吧。”燕追风说道。 “你这是嫉妒我!”南风不爽的说道,燕追风笑了笑,不说话。 “自从彭坤出了事,彭狸在江家的支持下生意越做越大,但是前不久不知为何江湖上流传燕白经常上门找他。”龙烈河说道,“想来,是为了继续查彭坤的事。” “燕白会找他不奇怪。”燕追风说道,“但找他麻烦就奇怪了。” “麻烦?” “俗称踢馆。”燕白说道,“彭氏镖局背后有江家撑腰,所以就连彭坤出了事也没有碰见什么波澜,但这次……燕白上门说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彭狸害死自己父亲?” “也不是没有道理,彭狸从小受到很严格的教育,家教很严,什么都不许一门心思继承镖局的生意,他与弟弟相差有十几岁,据说他两个弟弟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外出走镖了,那时候不过十几岁。”龙烈河说道,“两个弟弟养的比他任性,后来一个一个都跑出去了,据说不久前他与江云鹤的儿子江浩相好了,为了此事大闹一场。” “也难怪了……” “也是因此燕白一口咬定他杀了彭坤。”燕追风说道,“今日王爷也是被请来的,除了王爷,各门派掌门,还有剑神天一也一并被请来了。” “剑神也来啦!”南风开心的说。 “剑神来了,剑魔也来了。”燕追风笑着说,“所以王爷才来了。” “若是他们打起来又要惹出不小的乱子。”龙烈河笑着说,“这其中,又要耽误我的事。” “差不多了,该出发了。”林洛说道。 “恩。”龙烈河点了点头。 * 彭氏镖局开着门,一大早外面围了不少武林中人议论纷纷,厅上已经有不少人了,龙烈河的仪仗来的时候人们自动分开一条路。 南风跟着龙烈河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正堂上摆着彭坤的遗像,彭狸一身孝服站在旁边,对堂上坐着的人视而不见,江浩上前迎上龙烈河。 “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江浩笑眯眯的说。 “我不过是个客人,贸然来访遭了冷落也怨不得主人。”龙烈河环视四周,周围的凳子不怎么多,五大门派掌门各一张,剑神一张,魔教教主一张,也没有多余的座位了,怎么样也不能坐到遗像跟前去。 “去,给王爷看座。”江浩见没人让座便支使一个下人去摆座位,却听彭狸说:“不必了,谁请的让谁招待去。” 龙烈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林洛赶忙低声说:“王爷息怒。” “没座就不坐,坐下了还得站起来。”燕追风笑眯眯的说,“您说呢,王爷?” “说的也是,本王今日就站着。”龙烈河说道,“本王是来找燕白的,他人呢?” “马上就到了。”江浩讪笑。 很快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燕白,他一进来就笑着说:“各位,今日有劳各位了。” “燕大侠。”众人总算站了起来,谁知道这时候燕追风忽然说道:“我就说还要站起来。” “王爷,幸会幸会。” “你是不是觉得……你在江湖上大有名气本王就要怕你了?”龙烈河漫不经心的走到剑神的座位上坐下来,指着对面的座位:“南风,坐。” 南风愣了,燕追风拉了拉他,他无辜的看了燕追风一眼,还是在座位上坐下来,虽然坐下来了却如坐针毡,这可是魔教教主的座位,那个恩仇必报的魔教教主。 “王爷,你这会什么意思?” “本王爷今日是来看戏的。”龙烈河笑着说,“开始吧。” “不知道王爷想看哪一出啊?”燕白微笑着说。 “王爷想看燕白揭发彭狸弑父这一出。”林洛说道,“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你有证人吗?” “我当然是有证人,我只是没想到王爷突然驾临。”燕白笑着说,“几位请坐吧。” “不,不用了,我们站着就行了。”几个掌门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得罪龙烈河。 燕白于是对自己身后的人说:“来吧,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他身后走出来一个肥肥的婆子,江浩一看见她就惊讶的问:“刘婆子!你……” “江少爷……老婆子我……确实听见……听见彭少爷和彭老爷争吵,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后来,后来就没动静了,再后来……再后来彭少爷就一脸惊慌的跑出来。” “你这证词说的有趣。”南风说道,“你没进去看看?” “我……我哪儿有那个胆子……” “那你如今倒是有这个胆子了?” “我那日的确与父亲曾经有过争吵,但我没杀我爹!”彭狸捏紧拳头。 “你为何与他争吵?” “燕大侠,父子之争不是很正常吗?你就没有与父亲争吵过吗?”南风好笑的说。 “逍遥少爷看来是铁了心要为彭狸开脱了?” “我自小也不少顶撞父亲,常常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若说为了这一次争吵就指控彭狸弑父之罪,是不是,太轻率了?” “逍遥少爷,父子之争的确不奇怪,像你我这样不喜约束之人与父母争吵不是什么怪事,可这件事发生在自小对父亲百依百顺的彭狸身上就不正常了。” “这件事发生在彭狸身上的确不寻常,不过另外一件事发生在你身上更不寻常。”燕追风微笑着说。 “诶?什么事?”南风有点惊讶的问。 “燕白自小无父无母,哪儿来的与父母争吵一事。”青云居士说道,“你冒充燕白,意欲何为?” “青云居士,这话可不便胡说。” “你不用装镇定了,你根本不是燕白。”林洛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不是燕白?”燕白皱眉。 “你还没认出南风公子腰上的佩剑吗?也对,那把剑太过寻常了,但是对于剑的主人而言,追风剑不论如何不起眼也应当能够一眼认出吧。”林洛笑着说道,“你根本不是燕白。” “你……” “抓住他!”江浩冷声吩咐道,镖局的手下立刻上前将假燕白按住,假燕白挣扎着,青云居士问道:“说,是谁让你假装燕白的!” “哼,燕白已经死了,我拿他的名字骗点钱,有什么的!”燕白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恨恨的盯着南风。 “桂王爷,对吧。”燕追风忽然开口说道,燕白脸色一白,大吼道:“与桂王爷无关!” “你倒是挺袒护他,不过你的行踪不够隐蔽。”燕追风走过来说道,“你这张脸,被桂王爷身边的人看见了。” “桂王爷身边有你的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燕追风笑了笑,“你有麻烦了,你和桂王爷都有麻烦了。” 这时候一阵风声袭来,南风惊呼一声迎了上去,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闪下来冲燕追风袭去,天一反应奇快抬剑一挡,剑鞘杵在他的穴位上,黑衣人身体一僵,摔在一边,天一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你的胆子可真大啊,在王爷和各门派的头头面前还这么大胆,你真以为你能稳坐王位?”燕追风笑了笑,南风担心的问:“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燕追风笑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 “本王答应帮你查清此事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桂王爷那边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龙烈河站起身来,“但是你答应本王的事,不要忘了。” 他说完就带着林洛离开了。 南风好奇的问:“你答应王爷什么事啊?” “一件不怎么着急的小事。”燕追风忽然笑了笑。 “那咱们走吧。”南风说道。 “你先走吧,我上一炷香再走。”燕追风对彭狸说,“彭少侠,不知可否……” “这边请。”彭狸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他麻木的带着他往后面走去,天一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右护法冲魔教教主点了点头也追了过去,南风挠挠头,有点不太懂。 第13章 真燕白 “你是家父的朋友吗?”彭狸在一扇门前停下来,他推开门,彭坤的排位摆在正堂上,燕追风说道:“我是。” “你为我洗清了冤屈,我信你。”他说完就离开了,燕追风看了身后两个人一眼,走进灵堂。 剑神要跟进去却被左护法拦住,他将门关起来,静静的站在门外。 彭狸从旁边抽了三炷香,在灯烛上点燃,到父亲的排位前拜了三拜,然后默默的将香插上:“你与我父亲交情深吗?” “我与你父亲不过一面之缘。”燕追风也走过去抽出三炷香点着,然后来到灵前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 “父亲生前与不少江湖豪侠有交情,从父亲无故身亡后,除了江叔叔好心帮我们兄弟三人遮风挡雨,其他的……”彭狸看着排位,“我父亲好歹也颇负盛名,早年在江湖上惩恶扬善,也有不少门牌名仕受过他的指点,在他过世之后也诚然有不少人来过,上三炷香,一生的交情就这么断了。” “他们与你父亲有交情,不代表他们就应当照应你。” “我知道,可是当我去追查父亲死因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闭门不见要么,就是劝我放弃。”彭狸说道,“我不明白,说什么生死之交,也不过如此。” 他转头看向燕追风:“我爹过世之后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江叔叔,是他不顾江湖上的舆论帮我们重开了彭氏镖局,另一个,是燕白,我知道他是为了查我爹的事而死的,虽然江湖上说了不少好话,说他们生死之交,可是我爹说过,他们不过是灯会上一面之缘,同猜了一个灯谜的情谊而已。”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我只是相信会这么做的只有你而已。”彭狸说道,“人人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你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我想你愿意为了一面之缘奔波劳碌还我爹的清白,也一定不会让我蒙上弑父的不白之冤。” “是啊,我怎么能让你无故背上这样的骂名。”燕追风笑了笑,“彭坤是个很正直的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他给我的印象很深,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江湖上的情谊……也不过如此,生于江湖当如一叶之浮萍,吹到哪儿,游到哪儿,碰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处置便是。” 他来到排位前:“可是让若人真的如浮萍一般,江湖岂不是很无聊?这一生总要有些人有些事让你一直记挂于心,就算到了九幽黄泉也不得安宁,非要挖地三尺把真相挖出来不可。” “你找到的真相如何?” “那是我的事,你不必管,你只管知道我会为你爹报仇就是。” “我就是不明白,为何你偏要彻查此事,明明,明明我爹……” “你懂你爹的脾气,他那个臭脾气简直臭不可闻。”燕追风说道,“我与你爹不过是同猜了一道灯谜,为了一个面人争来抢去,最后却打了酒在江边喝了个不醉不归,这就是缘分,命理相合的缘分。” “你就为了一个缘字赴汤蹈火?” “彭狸你只看到我为你爹做这些事,你可曾看到你爹为我做过的事?”燕追风摇头失笑,“几年前我落了难,身患恶疾,为了给我看病你爹才卖掉了云南的镖局,要带你们兄弟几人街头卖艺为生,我从没想过还有人真的傻到这个份上。” “我爹他突然说要卖艺不是假的?” “当然不是,我怎么好意思让人如此帮我,所以我让他来找了江云鹤,在你爹的生意伙伴中,江云鹤算得上是最抠门的一个,虽然有好几年的交情可你爹他打死都不想欠他的人情,毕竟江云鹤的抠门在江湖上都有名。”燕追风说道,“可是江云鹤对彭坤,却不是寻常的朋友,彭坤在他落难的时候收留过他们一家,整整一年什么都没说过,江云鹤这个人虽然抠门,但是对恩情看的极重,他不会放着彭坤不管。” “那时候你就知道江家会不计后果的帮我们,你一早就知道!” “是啊,我一早就知道。”燕追风笑笑,“我还知道,你和江浩的事,你爹是不会反对的,他一直觉得亏欠与你。” “我知道我爹一直是最疼我的。”彭狸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我是长子,娘身体又不太好,就算做不来,也是我该做的。” “你和江浩的事操之过急了。”燕追风说道,“彭氏镖局太小了,彭狸,那是你爹的一方天,容得下他却容不下你,你该出去了,到外面走走,多见些人,多经历些事,像你爹一样结交一些在你死后帮不上忙的生死之交,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把刀,可它却十分适合你。” “江湖对我而言太险恶了。”彭狸说道,“我不曾独自出过远门。” “那你便,独自出一次远门。”燕追风说,“什么都不用怕,把你爹和刀放在心里,你能走的很远,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知道了。”彭狸擦了擦眼睛,“既然你借了这个地方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彭狸出了门去,见他走开,剑神和左护法才双双走进来。 * 燕追风出来的时候南风赶忙迎了上去:“你可算来了,走走走,赶紧走。” “怎么了?”燕追风好笑的问。 “他们都问我燕白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南风不满的说,“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说的也是,还是快点走的好。”燕追风笑笑,两个人出了彭氏镖局,燕追风忽然一把将他拉进小巷:“这边。” “咱们去哪儿?” “当然是找更多的证据把桂王爷抓起来。”燕追风说道,“凭那个假燕白想告倒堂堂王爷?无稽之谈。” “什么啊,最后还是没什么用处嘛。” “有用没用的,你慢慢就知道了。”燕追风神秘的一笑。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 “你又不是我徒儿,我告诉你做什么?”燕追风不在乎的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南风笑嘻嘻的说,“好了好了告诉我嘛!咱们师徒联手肯定能闯出一番名堂。” “那你可要好好的敬上一杯拜师茶才行。”燕追风笑着说。 “好说好说,一碗茶而已。”南风拉着他穿过巷子往酒馆去了,白云酒家的幌子高挑着,南风看也不看径直往里闯,进了大厅才发现没有位置,小二机灵的迎上来:“客官,不好意思,今儿个客满了,您看……” “我们去楼上看看。”南风说着就拉着燕追风往楼上跑,燕追风笑了笑,也不说什么,这酒馆气氛不太对,脚趾头想也知道要出事。 南风上了二楼一眼看见中间有张桌子,开心的拉着燕追风坐下来,小二苦着脸给他们上了茶,南风问:“就这儿如何?让在场的江湖人士给我做个见证。” “噗……”燕追风一口茶水喷出来,“见证?左边是浩气门,右边是魔教,你真会挑地方。” “魔教怎么了?魔教挡得了我拜师学艺不成?”南风恭恭敬敬的端着茶跪下来,“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噗!”这回把茶水吐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西方魔教的教主。 “我听闻先生十年前就不收徒弟了,如今,怎么又破例了?”发话的是魔教的教主,穿一身黑袍,面目温和,笑容里却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世事无绝对。”燕追风笑着说,“五年前我与逍遥岛主打了个赌,赌我能让他儿子拜我为师,如今正好请诸位做个见证,这个赌,我赢了。” “你!你不是成心收我为徒的!”南风跳起来,一把把茶水砸了。 “逍遥岛的三公子,说是生性桀骜不驯,我看,就是个被惯坏的小孩儿而已。”魔教教主崇文苑笑着,优雅的拿出布巾擦了擦嘴。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燕追风笑着拍拍南风的肩膀,“行了,这回你说什么都听你的,算我赔罪了不成?” “哼。”南风抄起手来,“我看你把我当一个傻子耍。” “我可没有。” “你敢说你接近我不是为了赢我爹那个赌?”南风火大的说,“说我什么有天分脑子好用,全都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骗你了,你的脑袋是很好用。”燕追风笑着说,“可惜我不收徒了,不然……” “为什么不收了!” “你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个规矩。”崇文苑把茶水放在桌上,四平八稳,然后笑着拿起一根筷子,“叫异子不授?” “什么叫异子不授?”南风好奇的问。 “师徒教训是一脉相承的,师父倾尽心力教授弟子,弟子须得悉心孝敬师父,否则就是大逆,大逆者,异子也,异子有背天道人伦,故而……异子不得出师,而师父也须得将其逐出师门。”崇文苑说道,“这是江湖上普遍遵守的一条师徒定则。” “那异子不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吗?” “但若是异子并没有被逐出师门,而是继续挂在师父名下,那便是违背了这条准则,师父是要付出代价的。”崇文苑说道,“不遵守师徒准则之人不配被称为师父,也被认为没有教授弟子的能力,故而,江湖上不准他再收徒弟,即便是收了,也不会受到江湖上的承认,弟子会一并冠上异子的罪名。” “你徒弟叛变啦?”南风好奇的问。 “先生有两位弟子,一个,离经叛道入了魔道,另一个……拜了他人为师弃师徒情义于不顾。”崇文苑说道,“这两个,都是大逆不道……” 崇文苑话还没说完,笃笃几声,几根筷子便钉在了崇文苑手边,燕追风一手还维持着送出暗器的姿势,另一手上茶杯已经被震得粉碎,碎片刺入手掌,他像是在忍受什么,剧烈的喘息着,从牙缝里送出两个字:“闭嘴。” “揭人短处确实有些不当。”崇文苑笑着说,“所以你明白了吧,他根本不能收你为徒。” “可是……可是……”弟子叛变是师父无能,可是这家伙只有两个徒弟吧,两个徒弟都叛变了?这也有点……难怪他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南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一点点黑历史,没人在乎的。” “你看来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啊。”崇文苑笑着说,“南风,他就是你辛辛苦苦找的人,追风剑客燕白呀。” “崇教主,玩笑不能乱开啊……”南风尴尬的笑笑。 “这玩笑是不是乱开,你问他就知道了,怎么样?燕大侠。” “我已经不算是大侠了。”燕追风冷冷的一笑,“三年前,我已经被你杀了,不是吗?” “是啊,三年了。”崇文苑喝了口茶。 “当年就是你要杀燕大侠!”南风愤怒的说。 “不错。”崇文苑笑笑,“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南风要追过去被燕追风一把拉住,他瞪了崇文苑的背影,只能放弃。 “我说,你没事吧……”南风有些担心的问,就看到浩气门的人嘀咕了几句也纷纷离开了。 “这件事江湖上有许多人知道。”燕追风笑笑,“所以……” “所以你死后才没有人帮你?”南风说,“笑话,那些江湖大侠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在江湖中混就要遵守这些规矩,否则就是邪道。”燕追风看了他一眼,“我非正道,也不是邪道,我有自己要走的道。”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南风追上去:“那……那我们就别管他,我们去找桂王爷……” “不是我们,是我。”燕追风说道,“你该回去了。” “我……”南风话还没说完就见逍遥重阳带着门徒站在门外,“爹……” “南风,过来。”逍遥重阳说道,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爹,你曾经说过你与燕白是朋友吧。” “我们,曾经算得上是朋友。” “那如今呢?燕白没有死!他还活着!”南风说道,“你为何对他不闻不问!” “那个江湖上的传奇已经死了。”逍遥重阳说道,“他死了,他的声名才能保存,他死了,他的名誉才不会有污点。” “所以一条人命还抵不上那点声誉名节吗?”南风问道,却被人一推,身子一个踉跄倒在逍遥重阳怀里。 “这便是江湖。”燕追风走出门来,逍遥重阳的门徒让开一条路,让他走了过去,逍遥重阳忽然回头说道:“燕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岸?”燕追风笑笑,“那……我便不回岸上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那两个是天生的祸患,你又何必为此落得如此身败名裂的下场呢?” “人活着总要追求点什么吧。”燕追风回头看了逍遥重阳一眼,“当年我把他们捡起来的时候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得下。” 他笑了笑,摆了摆手:“算了,咱们两个也算不上交情,没必要在这儿寒暄。” “燕白,我敬重你,可是你在这件事上实在是太糊涂了。” “我不需要你的敬重,逍遥重阳。”燕追风满不在乎的说道,“江湖那么大,你算什么?” 与子同袍 第14章 桃酥 逍遥岛的人包下了一个小院,他爹难得路过一次,顺便检查一下家族名下的产业,桃酥端着茶水走进房间:“还生气呢?” “爹真是的。”南风郁闷道。 “还在想燕大侠的事?”桃酥笑着放下茶水说道,“这件事老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就别抱怨了。” “他那算什么仁至义尽!” “这件事早几年闹得很大,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桃酥说道。 “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南风说道。 “此事江湖上已经……” “那我和你爹说你是摄政王派来的卧底!” “别!”桃酥一把拉住南风的手,“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摄政王,怎么样?你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桃酥说道,“五年前的华山群英会,两个奇才横空出世,一个是剑神天一,另一个是剑魔天河,他们两个一无出身二无世家,凭空里冒出来震惊武林,那之后天一被浩气门拜为客卿,天河则被魔教的教主请去成为了右护法,这原本无可厚非,群英会本就是选拔奇才的地方。” “五年前……剑神才十五岁啊……好厉害!” “第二年浩气门掌门突然宣布收天一为徒。”桃酥说道。 “天一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他明明有师父了!” “并不是天一自己拜师。”桃酥说道,“江湖规矩,十六岁以下的少年,有父母的,可以由父母代为拜师,人们这才知道,天一和天河原来是天家家主之子。” “奇怪,既然有父母当年群英会的时候为何没有人提出来呢?”南风问道。 “天一与天河是孪生子,天家世代相传,孪生之子为天下祸患,长到三岁就要溺死,谁知道他们快三岁那年燕白前往天家拜访,得知此事于是将两个孩子收为弟子带走教导,那之后天家怕惹麻烦就当这两个孩子已经死了,对他们不闻不问。”桃酥说道,“故而当年他们出名的时候,天家也没有出来相认。” “天家还算有点廉耻心。” “那年,他们父亲过世,兄长继任成为天家家主,为了得到浩气门的支持趁他们成年之前,代天一拜了浩气门门主为师,照理说天一成了异子,只要燕白将他逐出师门,便是人往高处走谁都挡不住,但是燕白却不肯,非但不肯,天一也不愿行拜师礼。”桃酥叹了口气,“可惜江湖上的规矩不管那么多,就算他不愿意也要由父母代为拜师,可是……” “出事了?” “天一在拜师礼上自废武功,截断经脉,成了一个废人。”桃酥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南风惊讶道,天一眼下的武功可是…… “浩气门自然没道理收一个废人,天家却转而说要为天河拜师,但是天河已经入了魔教,浩气门怎么可能收一个魔教弟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桃酥说道,“可怜天一,天纵奇才却流浪街头,后来他得到燕白收留,从此从武林之中销声匿迹了。 那之后又一年,天一突然重出江湖,那时正满十七岁,他在浩气门连战一十二位长老,重现了曾经的神话,要知道毁去内力只要潜心修炼还能找回来,可是自损经脉却是药石无医,但是他确确实实医好了。”桃酥拿了一只茶杯,“要说这病谁能医当然就是传说中的医皇,他是神医的师兄,专治些疑难杂症,却不喜和人接触,天一怎么请到他来医治的谁都不知道,但可以确定,这其中肯定有他师父燕白从旁协助。” “那人好厉害啊!”南风说道,“这样的人应该和童天一样非常难搞才对吧!燕白可真厉害。” “但是麻烦随之而来,天家以天一已经代为拜师为由要求天一拜入浩气门,但当年天一的拜师礼并没有礼成所以根本不作数,浩气门的掌门也没有道理强收他为徒,此事闹得不可开交。”桃酥说道,“归根结底,是天一的师兄,也是他亲哥哥天河要将他逐出师门。” “为什么?” “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谁知道。”桃酥说道,“师兄弟二人闹得不可开交,燕白却没有露面,之后燕白的一干朋友还出来劝架,也去找过燕白,可是两人绝口不提燕白的下落,无奈之下,岛主出门去寻找,最后找到了归隐的燕白,却发现燕白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岛主后来才知道为了给天一治病燕白放掉了很多血。” “放血?” “恩,所以那之后他就隐居起来了。”桃酥说道,“天河仗着魔教的势力打压天一,浩气门收留了他,天一也就成了掌门的关门弟子,那时候一时间传闻燕白已死,师兄天河将天一逐出师门,谁知后来燕白又出现了。” “出现了?” “岛主接了燕白回来,那时候燕白身受重伤,岛主希望他能将天一逐出师门以平息魔教惹出的事端,后来江湖中人也纷纷要求谁知燕白拒不接受,也因此再度出走,没想到之后一年就……” “都是崇文苑干的好事!” “燕白死了以后,大师兄天河就可以将天一逐出师门了,天河也确实这么做了。”桃酥说道,“但他也没心情做这些事了,后来燕白的剑送到浩气门,他们两个就忙于寻找燕白了。” “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事啊……” “如今岛主也是骑虎难下,当年与燕白关系要好的众人都扬言燕白不将天一逐出师门便断交,眼下也是无可奈何。”桃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种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唔……” “好了少爷,你现在听过了故事,该安生歇息了吧。” “桃酥……我想去找他。”南风说,“既然天一没有入了浩气门,那就不算异子喽?那燕白的名声也不该受损啊。” “少爷,你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桃酥叹了口气,“虽然名义上如此,可是江湖上讨厌燕白的人并不在少数,燕白的朋友也因为先前一闹眼下帮不上忙,远的不说,武林盟主就是最讨厌燕白的一个。” “那怎么办!” “要想帮燕白恢复名誉,首先要让打压燕白的那几个家伙闭嘴,这样一来燕白的朋友们才能真正帮得上忙。”桃酥叹了口气,“眼下武林盟主实力强劲,江湖上的人不得不谨言慎行,尤其他又把燕白视为眼中钉,总是变着法子找他麻烦。” “武林盟主干嘛那么大仇?” “那个武林盟主就是天一和天河的哥哥,叫天瞳。”桃酥说道,“因为天一的事,他被天家逐出家门,所以恨死燕白师徒了。” “唔……还真是……”南风皱眉,“棘手啊。” “这事该燕白来做,你不要去插手,否则老爷肯定要打断你的腿。” “好啦好啦,我不捣乱就是。”南风哼了一声,“桃酥啊……” “恩?” “你说如果我爹知道你是摄政王派来的卧底……” “少爷,咱们不是答应了不提这事嘛。”桃酥苦着脸。 南风笑道:“我只答应你刚刚那次不说了,我这又是另外一次告状。” “你……”桃酥突然觉得心好累,“少爷,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当然要去找燕白,他那么惨我怎么能丢下他?”南风说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身边越需要别人帮助,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 “他有徒弟,不用你一个外人帮他……” “那我去……” “好好好好好,我帮少爷想办法行了吧。”桃酥扶额,“眼下你刚刚被抓回来,老爷防你防的正严,你就老实点,乖乖随老爷回去。” “回到家我更跑不出去!” “我还没说完呢。”桃酥翻了个白眼,“少爷你没来过陆上,一路上定然会看到很多新奇的东西,老爷爷肯定愿意陪您走走朋友,等到过几天老爷对您放心了,再设计出逃要容易得多。” “哎呦,我说桃酥你怎么这么聪明啊,难怪你能当卧底。”南风开心的说,“行,就按你说的办,你可要保证我逃出去哦。” “可以是可以,不过少爷您得把我打晕了再走,不然到时候您倒是出去了,我非得被老爷扒了皮不可。” “安啦安啦,我怎么会让你给我背黑锅呢?” “我可没少给您背锅。” “好啦好啦。”南风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你放心,我跟着燕白,比跟着爹还安全呢,对了,你用你的暗线给燕白传个信,就说让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少爷,你以为燕白会听你的啊……”桃酥翻了个白眼,“人家可是巴巴的要把你甩掉呢。” “你放心好了,我这儿有几封信给我送到朋友那儿去,对了不许偷看啊,否则我……” “找老爷打小报告,我知道,我绝对不偷看。” “这就对了。”南风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好好干啊桃酥,你前途无量。” “跟着您,我的前途就是一片黑暗。”桃酥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南风咧嘴一笑:“好啦好啦,作为报酬我会让你在摄政王那里混的风生水起的,怎么样?” “少爷,你这算卖爹求荣吧。” “我怎么会害我爹呢,要害也要害别人不是?” “你……”桃酥叹了口气,算了,哪儿的情报不是情报呢?他来了这么久,岛主一直防的很严,他都到这个地位了还是没有拿到多少有用的情报,有一点总归好交差。 第15章 出逃 燕白盘腿坐在床上,膝上放着那把剑,随着一阵风声,黑色的人影森森出现在他床边,燕白仍然闭目养神,丝毫不为所动。 “燕大侠。”崇文苑略施一礼。 “你找我,到魔教去吗?”燕白问道。 “眼下中原武林不安全,朝廷又在找你……不知为何事……”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燕白摇头失笑,崇文苑皱眉:“如今江湖上以天瞳为首要除掉你的人虎视眈眈,这种境况……不得不防啊……” “区区一个天瞳。”燕白不在乎的说,“摄政王突然来访,意味不明,那才是我真正要担心的人。” “燕大侠还在为天一和天河的事苦恼?” “你看出来了?” “天一和天河,在正道和邪道上都极有名望,是亲兄弟又都是您的弟子,倘若他们不想动手,中原武林难起纷争。”崇文苑皱眉,“但没了纷争,武林就不能称之为武林了,所谓武林盟主也就没有意义了。” “继续说。” “倘若您一死,天一和天河必然反目成仇,到时候中原武林与魔教的纷争再起,天瞳即可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崇文苑继续说道。 “对啊,那家伙算盘打得叮当响,不过那都不要紧,我们既然知道他的目的,要防他易如反掌,我担心的是摄政王。”燕白皱眉,“此人把持朝政,偏偏又在武林中威望颇高,他平时并不插手武林中事,此番突然插手……只怕……” “听说他放出风来是找燕白的?” “他知道我是燕白。”燕白皱眉,“我们见过面了,他不仅知道我是燕白,还让我去找太子。” “太子?太子已经失踪三十年了!” “我知道,可他说只有我能找到太子。”燕白皱眉,“这其中定然有我所不知道的隐情。” “奇怪,这个摄政王会那么好心传位给太子?”崇文苑说道,“虽然是摄政王却也是身居高位受万人朝拜,他如何能忍得了屈居人下?所谓寻找太子,只怕……” “谁知道啊……”燕白叹了口气,“那个王爷,不是一般人啊。” “怎么说?” “他看我的眼神与别人不同,寻常人看到我,或恐惧,或敬佩,或欢喜,唯有他……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始终在他的谋算之下,这让我很不喜欢。”燕白皱着眉。 “或许他只是说说……” 燕白摇头:“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有十成把握我能找到太子,一个丢了三十年的婴儿,三十年间无人见过他的容貌,他怎么可能……” “除非,他知道这孩子在哪儿,还知道你与这孩子的关系。”崇文苑说道,“那也不对……” “除非,我就是那个丢了三十年的婴孩。”燕白皱眉,“若非如此,便不能解释。” “这……” “去查查这些年被关进诏狱的都有谁,有谁有可能知道太子的事。”燕白说道,“事关重大,一定要查清楚才行。” “我知道了。”崇文苑犹豫了一下,“要和天河他们说吗?” “暂时别说了,他们把我看得太重,我不想让他们太为难。”燕白说道,“你去查就够了。” “那个逍遥南风……你真要收他为徒?” “我倒不是多想收他为徒,只是天瞳压了我这么多年,我总要翻个身才是。”燕白冷冷的一笑,“别人得罪了我不反咬回去,不是我的风格。” “您睚眦必报的本事我可是领教过了。”崇文苑笑笑,“天河到现在还在埋怨我,您也别总把我当枪使啊。” “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正是你擅长的不是吗?”燕白笑笑,“行了,这事有时间我会和天河解释。” “那就有劳了。” 第二天小二来送早饭的时候顺手递过来一封信:“这位客官,有您的信。” “我的?”燕白愣了愣,“多谢。” “不必客气,我等会儿过来拿盘子。”小二讪笑着出门去了,燕白上次被赶走之后反倒大大方方的在客栈里住下来了,丝毫不担心有人找他麻烦。 拆开信,燕白瞅了一眼就笑了起来。 “追风 我知道你逗着我玩,不过咱们两个相处还蛮愉快的,我不想跟我爹回家,所以打算逃出来,我爹要带我去见几个朋友,包括扬州城的刘大伯,我到时候就偷偷逃出来,三日后你就在扬州城的云来客栈等我。 南风。” “这个不长教训的小子。”燕追风笑了笑,随手把它放在一旁,拿起一只包子享用起来。 小二进来收拾的时候燕白已经收拾好东西,小二瞅了一眼旁边扔着的信纸,就听燕白说:“帮我把那个扔了,这个给你。”说着丢过去一块散碎银子,小二讪笑着,偷偷咬了一口揣进怀里:“是,是。” 小二端着托盘出了门,眼珠子转了转,随手把那封信拿出来瞅了一眼,然后塞进了怀里,燕追风梳好头把剑负在背上,站在窗边看着小二一路跑出去,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戴上纱帽拎上包袱下了楼,随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不必找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燕白上了街,很快就混进了人群里,远远的有几个人跟在他身后,燕白根本不在乎,一路上悠闲的逛着街,往马市的方向去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牵了马出来去买干粮了,买完东西燕白又进了一家当铺,当铺里眼下没人,老板瞅了一眼他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就客气的把他迎进里间,外面的人就寻了阴凉纷纷等候。 当铺老板打起帘子:“大侠,就这儿了。” “多谢。”燕白将纱帽包袱往桌上一丢,从窗子里翻出随即腾空而起踏上墙头,顺了个草帽沿着小巷走了。 燕白来到另一条街上,这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挑着担子在路边停下,燕白走过去,摸出钱袋一副要买冰糖葫芦的样子,卖糖葫芦的老汉开心的问:“客官,要几串?” “两串,包上给那边店里的白衣公子哥儿送去。”燕白付了钱,卖糖葫芦的老汉包了两串糖葫芦,穿过街道往那处店里去了。 老汉走了以后燕白随即草帽一摘往摊上一丢也跟着往店里走去,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个逍遥岛的家仆匆忙出来,燕白偏了个头与他们擦身而过。 南风手上拿着两串糖葫芦和桃酥一起看着店里的东西,燕白贴身上前一指点了桃酥的穴位,随即将他一拉,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上。 “哎呦,这是怎么了?”燕白佯装惊讶的问。 “呀!桃酥你怎么了!”南风惊讶的问,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了? “今天日头大,莫不是晒得过头了?掌柜的,快去请个大夫吧。”燕白说道。 “愣什么,快去啊!”掌柜的打发了一个伙计,随即招呼两人,“来来来,两位,搭把手,让他到后头歇一歇,该是能好些。” 燕白与南风架着桃酥跟着掌柜的往后面去了,将桃酥放在床上,掌柜的马上招呼下人给桃酥喂水,大夫很快也来了,房间里一下子多了许多人,燕白拉了南风一把,引着他穿过后门沿着小巷绕回了大街上。 “诶?是你?我不是让你到扬州等我吗?” “你觉得你爹是个会放松警惕的人吗?何况你还逃出来过一次,我想你若是再丢了他回去也没办法向你娘交代了。”燕追风笑着说,“何况你爹那些朋友好赖也算江湖世家,你又是客人,哪容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 “那你怎么知道我来逛街了?” “你身边能骗得过你爹眼线的也只有桃酥一个,他想趁机给我送信,自然要找个机会跟你出来一趟,我早上收到那封信,说明你们一早就出来到桃酥的联络点送信了,而我知道离你们的住处最近的一处联络点就是这里。”燕白笑笑,“那么你们送完信会去哪儿呢?当然是接着逛街,不然会让你爹起疑的,而你喜欢逛的地方,不是有好吃的东西,就是有好看的东西,这家店的春宫话本非常有名,你若是有机会,又怎么会放过这里?” “你可真厉害!” “你爹不知道我和你一路打的什么算盘,故而派人在我的落脚处盯梢,既然要盯着我想来也会和小二打过招呼,你送来的那封信既然经过小二的手,你爹派来的人应当早就看过了,你爹应该也已经知道其中的内容了。”燕白笑着说,“他定然会相信你会在扬州出逃,所以今天就算你在外面逛得久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那,我们现在出城?” “你放心,你爹还没那个本事抓住我。”燕白笑了笑,“而且,我也给他留过信了。” “重阳吾弟 令公子好生有趣,在下与之相交甚欢,故而想再邀他一路游玩,未及告知,还望赎罪,弟若不嫌弃,不妨来十日后天目山大会一叙。 燕白,敬上” “这个混蛋!”逍遥重阳一把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出去。 “老爷息怒。”属下赶忙说,“那燕白狡诈诡谲,想来是谋划已久了,老爷莫气坏了身子。” “这家伙又耍我!当年耍的我团团转!事到如今还是他耍我!老子堂堂逍遥岛主何时受过这等气!简直气煞我也!”逍遥重阳一把将茶杯扫在地上,愤怒的在厅堂上走来走去,旁边的属下不敢再劝,只能看着他自己跟自己生气。 “十日后,天目山。”逍遥重阳吩咐道,“吩咐下去,前往天目山。” “是。” 第16章 凤阳阁 南风和燕白各骑一匹马,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我说,你把我爹支去天目山大会是为了声东击西吗?” “当然不是,我是正要去那里。”燕白说道,“而且,也确实需要你爹去那里。” “那不是还有好些日子吗?” “在此之前我们要去一趟另外一个地方。”燕白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天目山大会吗?” “因为武林盟主压制你,你的朋友们不好帮你。” “聪明。”燕白说道,“很多英雄豪杰会出现,所以我要去那里,把一切都解决掉。” “可是,你打算怎么解决?”南风好奇的问,“你不是被他逼的很惨吗?” “我这些年是在躲别的人,区区一个武林盟主,我可不怕他。” “躲朝廷里的人?” “没错。” “所以现在有了摄政王撑腰,朝廷里的人不敢随意动你,这时候是铲除武林盟主的好时机。”南风开心的说,“不愧是燕白,你可真厉害!” “那你知道我们这几日要做什么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寻找压制武林盟主的办法啊!” “你知道我打算怎么压制他吗?” 南风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得到最大的支持来自于浩气门的掌门,他们是盟友。”燕白说道,“同理,如果浩气门的掌门不再支持他了,他就什么也不是。” “你打算出卖天一?太过分了吧!天一可是……” “天一是我的宝贝徒弟,我怎么舍得?”燕白笑着说,“当初天瞳答应让天一拜他为师,只实现了一半,天一只能算是关门弟子,呆在浩气门也是客卿,他的师父仍然是我。而我要和他合作,只要有足够拿得出手的条件就可以了。” “条件是指……什么?”南风好奇的问,“天河吗?” “我答应把武林盟主之位给他。” “他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事就背信弃义呢?” “他不算背信弃义,因为会夺下武林盟主之位的并不是他。”燕白说道,“只要他松口了,天一就是我的弟子,算不上是异子,他不仅会背上失察的罪名,还会被怀疑要杀我。” “可是,要杀你的不是崇文苑吗?” “多少正道办坏事的时候都是打着魔道的招牌?这事在江湖上心照不宣,也最说不清楚。”燕白说道,“天河是我徒弟,崇文苑莫名其妙杀我做什么?” “你三年前就挖好坑等着他跳啦!” “若不是他背后的人太难对付,我也不用花这么长时间布置。”燕白说道,“天瞳不过是一条小鱼,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要置我于死地,我得查出来这人是谁才行。” “我们一起加油!” “不,天目山一行结束之后,你就乖乖跟你爹回家。” “可……” “我会去魔教休养一段时间,带着你不方便。”燕白说道,“等我休养结束,再去找你。” “好,一言为定!说谎是小狗!” “好,一言为定。”看着他这副样子,燕白忍不住笑了笑,“你呀你呀,始终是个孩子。” “燕白,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爹啊……”南风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我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想,你和彭坤……” “我和你爹的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燕白笑着说,“你爹他朋友遍天下,你是他的宝贝儿子,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愿意帮你。” “可是我不想靠我爹的名头!” “那就是你的事了。”燕白说道,“你拿出点本事给他们看看。” “哼!我当然会给他们看看我的真本事!” “天目山大会的比试分了四段,是按照江湖上的声名分的,分别是寄雏,鹩鹰,朱鹤,翠凰,寄雏,一般是一些没什么名堂的小子参加的,是大混战,有不少有名望的人派家仆来参加,各处都会开盘口,没什么意思,鹩鹰则是像你这样有些出身或者小有些名气的比试,你这个年纪应该刚好到门槛,朱鹤参与者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侠士,前两段的前十名可以挑一个有名望的人进行挑战,当然,他们说的是讨教,至于最后一段翠凰,就是些素有名望的人士在一起品茶论道,文斗或者武斗随意。”燕白说道,“我把你拐出来,也是存着让你帮我个小忙。” “小忙?是不是要我在鹩鹰比试里大放光彩?”南风得意的说。 “大放光彩?我看来,你的水平大概在七八名左右吧。”燕白说道,“花家的少主人和情缘宫的小公主今年都适龄,他们可争一魁首。” “花路樊那个酸小子我打小就认识,说话都酸溜溜的,有什么本事?” “别小看了花路樊,他本是大着呢。”燕白笑着说,“若这次他能正式出道,前途不可限量,既然你认识他,那就更好办了。” “你让我去接触他?然后让他把第一让给我?” “如果可以你不妨和他们两个走的近一点,我要让他们两个都来参赛。”燕白笑了笑,“天家已经多年不出成绩了,眼下天瞳的儿子天旭阳正是适龄,他必须让儿子拿出个成绩,这两块挡路的大石头他势必要想办法挪开。” “可是……那也是第四名的成绩哎。” “第三,你不是他的对手。”燕白说道,“花家和情缘宫我都已经打发人去了,今年那两个孩子必然会参赛。” “等等,你这么大名声你不认识他们?” “我认识的都是他们父辈,怎么可能接触得到那两个孩子?”燕白叹了口气,“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名人啊。” “那有什么用啊,他是第三,照样是前十啊。” “他肯定不会让儿子挑战天一,那样太傻了,他应该会让儿子挑战我才对。”燕白说道。 “那不是一样找死吗?” “论剑法我不是他的对手。”燕白皱眉,“我一定会输。” “这……” “不过好在,选人是由第十名到第一名的顺序来的,所以你要输给天旭阳,最好拿个第四名。”燕白笑着说,“我让你挑战的人,正是天瞳,我教你一招,到时候你一定打得过他。” “诶?什么招数这么厉害?”南风开心的说。 “没什么厉害,只不过,刚好能压制天瞳而已。” “那你到时候压制天旭阳不就好了?” “我想要打败他轻而易举,但如果不用剑法我如何对得起追风剑客这个名声?剑法不适合我。”燕白摇头。 “那你干嘛叫追风剑客?” “这个名字,也是别人给我下的套。”燕白叹了口气,“这把追风剑,根本不是我找童天造的,而是有人胁迫童天造的。” “还有人能胁迫的了童天?” “只要是人一定会又弱点。”燕白叹了口气,“只要有弱点,就会被利用。” “那……天一和天河也会被人威胁吗?” “他们的确有弱点,但能拿捏他们弱点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他们是神。”燕白笑了笑,“现在看来,神也一样有害怕的时候。” “燕白……” “没什么。”燕白笑了笑,“别往心里去。” “他们对你如此依赖,也让你很苦恼吧。” “明明是人为什么就不能没心没肺一点呢?”燕白长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你不用太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不说这个了,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店家住下吧。”燕白说道,“明日,去见浩气门的掌门,我知道他明天要从哪儿路过。” “好。”南风问,“对了,你让我打败天瞳也是为了你的计划吗?” “说到底天一和天河都是天家的人,虽然父母都已经亡故,但我不想做得太绝,不过天瞳已经被扫地出门了。”燕白冷冷的一笑,“和他就不用客气。” “也就是说让我打败他纯粹是为了恶心他喽?” “你打败了他,天旭阳肯定不甘心,不是挑战天一就是挑战你爹,反正这两个人他都打不过。”燕白耸肩,“你能帮我一个大忙。” “这还差不多。”南风得意的一笑,“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本少爷的风采!”他一抖缰绳,冲着远方的城池去了,燕白笑了笑,也催马追了上去。 这是一处小城,两人赶在了城门关闭前进了城,牵着马在城里寻找落脚的地方,问了正在收摊的摊贩又走了许久,这才找到了能落脚的客栈。 大红的灯笼高挑在门口,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凤阳阁”三个字在红烛下闪着金光,南风好奇的问:“这么小一个镇子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家客栈?大白天关着门……它真的在做生意吗?” “这家客栈做的可是不得了的生意。”燕白笑了笑。 “不过客人都上门了,怎么不见有小二出来?”南风皱眉,“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牌的小二!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门突然打开,燕白把马往门口的柱子上一拴就往里面走去,南风也赶忙栓好马,一进门就中气十足的吼道:“都是死人嘛!有客人上门了还不来迎接!” 燕白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吼了,这儿还真都是死人。” “你开什么玩笑!死人怎么开客栈!”南风不爽的往桌前一坐,却直接滚到了地上:“哎呦!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纸糊的!” “所以我说这儿都是死人啊。”燕白掩嘴偷偷笑着,南风仔细摸了摸那张桌子:“不对啊,这个不是……” “这家店的长凳,两真两假。”燕白在一张凳子上稳稳的坐下来,“既有活人的住处也有死人的住处,这家店做的是阴阳两道的生意,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事。” “这……”南风突然背后发寒,他在燕白身边坐下来,“那咱们来……是做活人的生意还是死人的生意?” “燕大侠来了,当然是活人的生意啦。”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吓得南风怪叫一声窜了起来,回头一看一个脸抹得煞白的女人站在他身后,穿一身左襟笑吟吟的看着他。 “鬼娘子,莫要出来吓人了,你家相公呢?”燕白笑着问。 “我家相公出门了,这活人的生意是做不成了,不过燕大侠是贵客,只能由小女子来迎接了。”女人这么说着,一个口眼歪斜的粗衣男人走过来,慢吞吞的端上两只杯子和一壶茶:“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我们也都累了,就图个歇息的地方。”燕白说道,“随便上点吧。” “让马面手脚快点,别怠慢了贵客。”女人抄着手,“这位小哥看着面生啊,燕大侠难道又收徒弟了?” “我一个朋友的儿子。” “哎呦呦,逍遥公子啊,幸会幸会~” “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必在这儿装万事通。”燕白说道,“那是你相公的事。” “燕大侠真是不给面子,得了,我也不在这儿讨嫌了,我相公一会儿就回来,两位先歇着吧。”女人这么说着,一闪身又不见了。 南风这才凑过来:“你和我爹关系这么好啊?” “恩?” “因为你一提朋友他们就想到逍遥岛。”南风问,“你和我爹认识很久吗?” “你爹是个江湖浪子,认识你娘之前谁也拴不住他。”燕白说道,“不过我们两个,却是生死之交。” “这样啊……” “所以我看到你一个人跑出来,不论如何都要帮一帮。”燕白说道,“算得上我朋友的不多,你爹刚好算一个。” “唔……”南风扁嘴在一边坐着,燕白笑了笑:“怎么了?” “那你之前说收我为徒的事……” “你这么想和天一做师兄弟?” “我从小就很崇拜天一,不过现在不想了,我有别的目标。”南风笑着说。 “哦?什么目标?” “我要当一个高手。” “这算什么目标。” “那怎么不算了!” “燕大侠,我相公回来了,您要不要去见见他?”鬼娘子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们谈话,燕白皱眉点了点头,起身往楼上去了,南风不满的问:“喂,你这人不知道打个招呼吗?”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燕大侠,是不是?不过你放弃吧,你是不会成功的。”鬼娘子哼了一声,“以你现在的水平,就算跟他说了也会被当做开玩笑,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们两个差着十来岁呢。” “我……我哪有……你别乱说!” “哎呦哎呦,还不承认啦?南风小公子,你不是一贯什么都敢说的吗?” “你认识我?” “逍遥岛主的三个儿子里面你名声最大。”鬼娘子说道,“当然了,不是什么好名声。” “我……我喜欢男人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那我也不必让着你啊。”鬼娘子哼了一声,“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燕大侠,凭什么非挑你啊。” “你说,有很多人喜欢燕白?” “那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吗?喜欢他的有名的侠女多着呢,雪家家主雪见还追过他呢,当年也是个大新闻。”鬼娘子说道,“跟人家比比你就知道了,你算老几啊?” “我……” “而且你还是个男的,哎呀~这简直是输的不要不要的啊~” “你!我一定会变成一个了不起的男人的!你给我等着瞧!” “哈?那我就等着,等你有本事了,哎,说不定那时候你得烧纸跟我说了,因为我已经老死了。”鬼娘子看着他脸被气得通红,满意的大笑起来一眨眼消失了,南风赌气的坐下来,抄着手咬牙切齿的。 第17章 花路樊 燕白推门走进房间,房中桌前坐着一个红衣女子,燕白笑了笑:“天阳子,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燕白,欢迎还阳。”女人笑了笑,“听说你回来,我倒是松了口气。”女人拿起桌上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去办事了?” “我这算是被人陷害吧。”燕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现在也很无奈啊。” “很难对付吗?” “非常棘手。”燕白皱眉,“我找到了几个,但……真正在背后算计我的还没找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草惊蛇。”燕白笑笑,“我准备去参加天目山大会。” “天目山……”天阳子笑着说,“三年前的事还没完吧。” “三年前的事,该做个了结了。”燕白说道,“我本以为他们的目标是冲天一和天河来的,谁知并非如此,既然他们是冲我来的,天一与天河继续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说的是啊。”天阳子说道,“天瞳这个武林盟主,我也受够了,明日浩气门弟子订下了住处,由掌门风逐浪带领,你明日便能见到他。” “花家和情缘宫今年从那条路走,你知道吗?”燕白问道。 “花家走的是水路,明日也回到这里投宿,情缘宫原本是走官道,不过听说路上遇袭,小公主路晴雯被天旭阳救下了。”天阳子说道。 “路晴雯与天旭阳在一起?”燕白皱眉,“不行,路晴雯不能喜欢上天旭阳。” “是啊,可惜这位小公主不谙世事,对这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小子……哎……”天阳子叹了口气,“天瞳的人暗暗跟着,我猜,为了得到情缘宫的支持,他的手段不会太光明。” “这事我自有主张。”燕白说道,“你可知道还有其他人走那条路?” “情缘宫原本与苏杭一些宗门关系匪浅,他们走江州官道,一路的都是他们的人,我猜不需几日,小公主就会带着天旭阳到各个门派认个脸熟了。” “你放心,明日,就轮到别人英雄救美了。”燕白摸了摸下巴,“江州官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儿有个更合她胃口的人碰巧过路。” “您这是阴间的生意。”天阳子这么说,伸手按灭桌上的檀香,一个娇笑声随即在燕白身后响起,“阴间的生意可要由奴家来当家呦。” “自然。”燕白笑着说,“只是我今日阴阳两道的生意都要做,劳烦两位了。” “不必客气嘛,燕大侠,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鬼娘子笑着窝进天阳子怀里,“您的生意我们一贯是排在前头做,您看看,我们能帮上什么?” * “讨厌,怎么还没说完。”南风撇嘴,刚刚那个口歪眼斜的家伙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菜……菜来了……” “快备马。”鬼娘子一闪出现在门口,南风眼皮一跳,追了过去,躲在门口,鬼娘子就站在门外台阶上,看着手下牵来几匹马,几个画着鬼脸的男女也纷纷牵马,举着火把过来。 “我吩咐的都记住了吗?今夜连夜赶到江州道接应燕大侠,不得有误!” “是!” “告诉你们,事关紧急,若是耽误了时辰,我要了你们的命!” “属下记住了!” “快走吧!” 鬼娘子吩咐完自己也上了一匹马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南风皱眉:“江州道……他瞒着我跑到江州道做什么?” “少……少爷,菜齐了……” “给你吃了。”南风顺手扔过去一锭银子,自己牵了马一路往江州道去了,燕白这家伙,又背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去搞个大新闻!也不知道说一声,逮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这小子真的有的救吗?”等他走远了,一身黑衣的天阳子和燕白才从墙角走出来,天阳子瞅了燕白一眼。 “这小子机灵的时候机灵着呢,只是缺点经验而已。”燕白笑笑,“多上几次当自然就学会了。” “碰上你这只千锤百炼的老狐狸,谁都没有办法啊。”天阳子摇头失笑,“今日,来得及嘛?” “逍遥岛有自己的门路,一日之内就能赶到江州道。”燕白说道,“鬼娘子那里……” “你放心,她不会有闪失的。”天阳子说道,“何况,江州水道比江州道近得多了。” “也是。”燕白说道,“我们还是着手准备一下明天的事吧,时辰不多了。” * 天刚刚亮,花路樊就听到有人敲门,他下了床,披了件外衣开了门:“翠芝,怎么了?” “少爷,不,不好了,逍遥公子出事了!”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惊慌的说,“一大早有人来送信……” “人呢?” “外面!”翠芝说道,“少爷的私事我就没惊动老爷直接把人带过来了。” “做得好,带我去见她。”花路樊一步跨出了舱门,翠芝瞅了一眼他的光脚,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匆匆忙忙追出去了。 鬼娘子看起来非常憔悴,一脸鬼妆花的一塌糊涂,头发被汗水粘在额上看起来十分狼狈,一看到花路樊就匆忙跑过去跪了下去:“花少爷,花少爷都是奴家的过失……” “鬼娘子?怎么了?逍遥南风出什么事了?”花路樊愣了愣,逍遥重阳带出来对于应该是长子逍遥云歌吧,南风那个捣蛋精倒是怎么跑出来的? “南风公子前日原本是与燕大侠一路投宿,谁知有点急事出门,结果……结果没多久奴家手下就过来说他被人埋伏了。”鬼娘子看起来简直要哭出来了,“奴家,奴家派了许多人出去打探,今早才得到消息南风公子在江州道受困,奴家手下的人……没什么本事,想着花公子快到了,这才过来厚着脸皮求花公子,花公子,南风公子可是您的总角之交,您可千万要救救他啊!” “江州道?你确定他在那儿?” “昨日他往那个方向逃了,奴家猜测他该是到那儿了。” “昨日,恩,我知道了。”花路樊说道,“翠芝,去收拾一下,鬼娘子,不必害怕,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花公子您千万小心,追杀他的黑衣人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但似乎是魔教的人……” “我知道了。”花路樊匆忙回到房间换了衣服,翠芝追在后面急匆匆的打点了些银两珠宝:“少爷,此事有蹊跷,南风公子可不是草包,而且,他与魔教素无过节……” “想是魔教教主杀燕白未果连累了他。”花路樊说道,“真假不明,但我不能拿南风的性命开玩笑,但凡有一分真就值得我走一趟。” “南风那个惹祸精,等我找到他一定把他好好揍一顿再说!”翠芝哼了一声,“收拾好了。” “走吧。” “要不要和老爷交代一句?” “不了,爹想来还没起身,让管家叔说一声好了。”花路樊出了舱门,一把揽过翠芝的腰,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在水上几个轻点,轻盈对方飞过江面落在地上。 “咱们这儿离江州道不远,有一两个时辰就能赶过去。”翠芝说道,“那匹黑马想来就是鬼娘子的马吧。” “恩。”花路樊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冲翠芝伸出手来,翠芝抓住他的手也爬上马背:“走吧。” “恩。” 江洲水道到江州道有近路,两人穿过林子然后沿着江州道往天目山的方向飞奔而去,不出半日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 “你在马上。”花路樊已经飞身下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进了林子没多久就见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女,右臂被砍伤,狼狈的靠在树上,身边还有三个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花路樊皱眉,黑衣人?难道和追杀南风的黑衣人是一伙的?他瞅了一眼少女一身紫色劲装,左手握剑,想来也是武林中人。 “公子救我!”少女看见他眼前一亮,几个黑衣人则不由分说冲他扑了过来,花路樊皱眉,拔剑相迎,这几个人看来并不是真正在追这个少女的,他们很可能是见到他们这样的人就会攻击,不然也不会对他动手这么干脆……难道…… “你们是冲天目山大会来的!”攻击年轻的参赛者,果然是魔教的风格,说不定追杀南风的人就是他们了! 对上花路樊这几个人实在不太够看,花路樊最终击退了他们,走上前去:“你还好吗?” “多谢公子相救。”少女捂着伤口的手已经流出黑色的血,花路樊皱眉:“是毒?” “九天葵香,西方魔教所为,他们游荡在江州道攻击年轻的参赛选手。”少女皱眉。 “你也是来参赛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路上?” “我原本与别人一道的,谁知道他……”少女抿起嘴唇,想起一直对她很温柔的天旭阳关键时刻抛下她逃跑了,花路樊见她这个样子便没有再问,“你能走吗?还是我来背你?” “花公子不必管我,等我休息一会儿,到路上去等等看,今日想来会有人路过,带我一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他们还会再来,姑娘,在下花家花路樊,来此寻我的友人,姑娘倘若信得过在下,不妨随在下一同到凤阳阁客栈等候。”花路樊瞅了一眼她指间浸出的毒血,燕白在客栈,他总会有办法。 “原来是花公子,在下情缘宫路晴雯,刚刚……” “姑娘一人孤身在外,多疑总是好的,我背你吧。”花路樊确定让她自己走是没希望了,这个该死的南风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路晴雯爬到花路樊的背上,两个人往官道上走去,谁知道原本等在那里的翠芝和马却不见了踪影,花路樊皱眉,路晴雯好奇的问:“公子,怎么了?” “原本我与翠芝骑了马来的谁知如今人和马都不见了。”花路樊将她放在一旁的树下,路晴雯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这是情缘宫的天香丸,隔一个时辰吃一颗,可压制毒性。” 看到花路樊好奇的目光,路晴雯解释道:“花公子不必着急,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没有声音也没有多余的马蹄印,翠芝是自己走的。”花路樊小心的看着官道上的印记,“奇怪,没看到我她怎么会自己走?难道说……” 第18章 好基友 “喂,到底谁让你这么干的,说不说?”南风将一只鹿丢在地上,割下肉串起来架在火上,翠芝抱着手臂缩了缩脖子,不满的说道:“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血腥!打只兔子不是很好吗?” “我救了你哎!少废话!”南风不爽的瞅了一眼被他五花大绑在树上的黑衣人,“还有你,到底谁让你假扮花路樊的?老实交代!不然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对啊!快点交代!我家少爷呢!” “翠芝,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跟别人乱跑?”南风嫌弃的瞅了她一眼,翠芝更不满了:“喂我是医女!手无缚鸡之力好嘛!我不跟他走难道被他打晕绑走啊!” “你……我告诉你,要不是你运气好碰见我……” “我才告诉你!我和少爷本来就是为了你才走这一趟的!要不是你这个惹祸精……” “嘘,有声音。”南风突然打断他,摸过自己的剑向林子里走去。 “我说……” 南风瞪了她一眼,翠芝赶忙捂住嘴,瞪大眼睛,南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一个人影滚出来,南风仔细瞅了一眼,不认识……那边翠芝却惊叫了起来:“天旭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逍遥公子。”天旭阳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爬起来,浑身伤痕累累,头发散乱,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和他相比,小战几场的南风要潇洒多了。 “喂,我说,你怎么在这儿?看见花路樊了没?” “你们才是,看到路晴雯了没有?” “自己的姑娘都弄丢了还好意思说。” “那不是我的错,是西方魔教和燕白的阴谋!” “你少胡扯!燕白才不是那种人!明明是你爹陷害燕白!” “我爹才不会做这种事!” “哈,他没少做这种事,夺人弟子结果被逐出家门,谁不知道!”南风哼了一声。 “你……你少含血喷人!” “我可没有含血喷人,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南风哼了一声,“说不准这事就是你爹安排的!” “我爹绝对不会这么做!”天旭阳愤怒的说。 “你爹为了让你夺魁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啦!你们两个!!”翠芝愤怒的吼道,“现在少爷和路姑娘生死未卜!你们还有闲心在那儿吵架!你们真是够了!” “哼。”两个人相看两厌,纷纷扭过头去。 翠芝哼了一声,拔下两根烤肉一人递一个:“吃,吃饱了想对策,吵架有用吗?吵架能找到人吗?” “我们该去凤阳阁求救。”天旭阳咬了一口。 “然后偷我们的马,瞧你这点出息。”南风不屑。 “我那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损人利己就是大局吗?” “为了大局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 “你怎么不牺牲去!”南风勃然大怒,“我告诉你!你要去找人,自己滚!花路樊是老子的发小!我他妈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要把他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这是莽撞行事!只会害了你自己!” “我拿我自己的命冒险,不像你这个怕死鬼。”翠芝过来拉南风他才没有和天旭阳动手,自己在旁边一屁股坐下来,“翠芝有匹马,明天你们可以一起去。” “我要留下来找少爷!”翠芝不满的说。 “你又不会打架,净给我添乱!” “我会医术!魔教惯用的几种□□我都有研究,说不定用得上呢?”翠芝说道。 “翠芝姑娘……” “我的命我自己操心,你要走自己滚!”翠芝哼了一声,擦了擦手找了个地方躺下睡了,南风讥讽的瞅了他一眼,也躺下来睡了,天旭阳放下手上的烤肉瞅了他一眼:“得罪了。” 没容南风反应过来,一颗石子打在他睡穴上,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倒在地上睡着了,天旭阳走过去把他的身体扶正,然后牵了匹马,把行李卸下来放在他身边,牵着马离开了。 * “你说,你是为了找南风公子来的?他来这里了?” “听说他被追杀了,所以我才赶过来。”花路樊往火堆里添树枝,一片大叶子铺在地上,上面摆了几个果子,花路樊拿起一个递给她,“要吃吗?” “不了,我已经饱了。”路晴雯笑着说,“花公子虽然是名门出身但做这些事却不显生疏。” “我有几个好友特别喜欢往外跑,做事又没有计划,露宿街头是常有的事,不过我爹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该多磨练自己,所以很支持我们出去。” “逍遥公子吗?” “南风被家里捆得很死,我们不怎么见得到,不过……我们两个关系不错。”花路樊问,“情缘宫的人呢?怎么会留你一个人?” “我遭遇了袭击,和家人冲散了,原本遇见一位公子救了我,谁知也……丢下我……” “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花路樊说道,“不知道翠芝去哪儿了……她是我的侍女,精通医术,魔教常用的几种药都有研究,倘若有她在,情况会好很多。” “是吗……” “而且……她……不习武。” “她是……公子的……” “是我妹妹,我姑姑的女儿,姑姑跳江了留下她一个独女,父亲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花路樊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天天跟着我到处跑,后来,突然说不习武要学医,说要给我看病。” “真好……” “天色不早了,睡一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花公子你呢?” “我不累。”花路樊说道,“我们继续沿着官道走明天说不定会有车马路过带我们一程。” “恩。” 一大早路晴雯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花路樊站在林子里,她揉了揉眼睛:“花公子,怎么了?” “我听到了一点声音。”花路樊看起来很开心,“是那家伙的声音。” “那家伙……南风公子?” “是,他脾气可差了,想来是谁惹着他了,一大早的在那儿发火。”花路樊从怀里摸出一只陶笛吹了起来。 * “我说行了,你技不如人就别说了,而且人家又没要你的命也没贪你的财,可以啦。”翠芝安慰道。 “要是被我抓到他我一定……诶?”南风忽然安静了下来,“你有没有听到?” “陶笛的声音?” “这是我和花小子的暗号,他就在附近。”南风一把拎起行李就往林子里跑去,翠芝赶忙牵了马:“等我一会儿!喂!” “花路樊!”南风远远的看到他开心的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为了你?”翠芝哼了一声,“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昨天晚上还说呢,什么……豁出这条命去不要也要找到花公子,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我这条命怎么也比你的命硬啊。”花路樊苦笑,“行了,你没事吧。” “伤我都给他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翠芝说道,“这是谁?” “情缘宫的少宫主路晴雯。” “路晴雯!就是她!”南风怪叫一声跳起来。 “怎么了?” “我和燕白前两天还提到你们俩呢!他说你们两个能抢个第一。”南风惋惜的瞅了一眼她右臂的伤口,“现在看来,啧啧。” “你少说风凉话了,翠芝,来看看晴雯姑娘的伤怎么样了?” “伤不算重,毒也不是很难,难的是眼下没条件,解药需要的几味药材这里都没有,不过药铺有卖,进了城就能给你解毒。”翠芝说道,“顺带一提,南风啊,晴雯姑娘的伤不出几日就能好,第一第二我不敢说,但你就不用想了。” “我才不信我连个丫头片子都打不过,还有你花路樊!我哪点比你差了!哪次比试你都没赢过我好嘛!” “我若是赢了你你又要哭鼻子了。”花路樊好笑的说。 “喂!花路樊!揭人不揭短的!” “你这一身哪儿都是短的让人怎么揭?” “我……” “嗤……”路晴雯忍不住笑了,南风一个眼刀丢过去:“笑屁呀你!” “你收敛点!”花路樊皱眉。 “无碍,逍遥公子快人快语,是个直爽人。” “哼,就你多事。” “我也没听出她夸你来啊,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花路樊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一大早骂什么呢?” “天旭阳那个白眼狼!我救了他他还偷我的马!简直丧心病狂!” “天旭阳?”路晴雯眉头一跳,花路樊问道:“姑娘认识?” “丢下我的就是他。” “我去,这混蛋是混到骨子里了,跟他爹一脉相承。” “天瞳盟主他……” “你不知道他前阵子折腾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对付燕白,现在燕白回来了,哈,可有好戏看了。” “天瞳盟主不是这样的人吧……” “他不是谁是?当年天家抛弃了天一和天河,他们爹都不好意思来认儿子,他可好,觉得人家有名了就要认回来,为了自己当盟主还卖弟求荣。”南风哼了一声,“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其实天少侠也没有那么……”路晴雯说道,“他原本给我安排了藏身之处自己去找人的,是我自己不争气被人发现了……” “那也不该扔下一个中毒之人等死!”花路樊捏紧自己的佩剑,“这样做根本算不得一条好汉。” “现在不是讨论是非对错的时候,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回去吧,我们有四个人,只有一匹马。”翠芝说道。 “那匹马翠芝和晴雯姑娘骑吧,我们两个走着,今天应当能找到小镇店。”花路樊说道,“先给晴雯姑娘解毒事大。” “恩。”南风点了点头,翠芝说:“那你们谁扶她上去?我可扛不动她。” “我来。”花路樊走过去。 “多谢花公子。” 南风在一边看着神色有些古怪,翠芝爬上马背扶住晴雯,牵着马慢慢走着,花路樊与南风跟在后面慢慢走,觑了个空,花路樊小声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看出来了?” “都写脸上了,说吧,什么事?” “我这次出来……是被燕白坑的,我们本来呆在凤阳阁,结果听说他跑到江州道了我就追过来,谁知道……” “哈哈,感情你是被耍了不爽?” “倒……也不是啦。” “那是什么?”花路樊打量了他一番,“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我……那个……”南风偏过头去,“不行吗?” “不是你和他熟嘛,你就看上他?”花路樊苦笑,“你不是很中意桃酥吗?” “先前我自己跑出来玩碰见他,就跟他一路玩了一段时间。”南风含糊的说,“他人很好。” “人很好就忽悠你到这儿来给魔教追杀?他可真行。”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他不会害我的!”南风说道,“这次我虽然碰到几波魔教的,不过……燕白说天旭阳的实力比我强,路晴雯也是,可我发现他们两个伤的都比我重。” “你觉得魔教对你手下留情?” “我想不会,这次的行动……还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南风说道,“虽然说起来顺理成章,可是破坏天目山大会对魔教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也对,虽然左护法和教主会来,但也只是参加最后一场,魔教并没有新人参加前三段的比赛,这样的袭击根本没有意义。”花路樊皱眉,“难道有人冒充魔教?” “那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吗?冒充魔教办坏事多容易。” “这话倒是没错。”花路樊苦笑,“江湖上不光明的事多了,很多事没人查就揭过去了。” “你觉得燕白……喜欢什么样的?” “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任何人。”花路樊叹了口气,“我爹和他有些交情,他这个人,为了培养那两个徒弟耗尽心血一夜白头,那之后便无力再去触碰感情了。” “那两个徒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南风好奇,“不是说天赋很好吗?” “就是因为天赋卓绝。”花路樊说道,“他们三岁拜燕白为师,到十五岁出师,整整十二年里燕白没有教过他们一招一式。” “没教过一招一式?那他教什么?” “谁知道他教了什么,寻常人带弟子,选的都是与自己所长相合的,教出来的弟子青出于蓝却也一脉相承,但燕白这两个徒弟并非他选的,是他们选上他的。”花路樊说道,“我爹说倘若没有他偶然在院子里碰见那两个孩子,这世上就没有剑神和剑魔了。” “燕白并不擅长剑法。” “但他的弟子却以剑法闻名。”花路樊说道,“燕白教他们创造自己的剑法,教他们运用自己的天分,教他们做人做事,唯独没教……尊师。” “为何?” “燕白曾经说过这两个弟子会达到他难以企及的造诣,他们师徒的缘分也就留在凡间为止,没有人可以做神魔的师父。”花路樊笑了笑,“可我爹却说,他自己都不是人,还怨念徒弟也不是人。” “就算他脑子好用叔叔这种说法也太夸张了吧。” “燕白不擅长剑法,虽然他叫做追风剑客,剑法是他使得最差的一种兵刃,他最擅长的,是用毒。”花路樊说道,“他是魔医唯一的亲传弟子,医圣的师侄,据医圣说他深得魔医的真传,一手□□用的出神入化,不仅能毒人,还能毒心。” “毒心是指……” “操纵人心也是用毒的一种境界,利用□□控制别人是一种常见的手段,后来,就有人用假□□控制别人,再后来……像燕白这样绝顶高手,什么都不需要就能操纵别人。”花路樊说道,“医学所用的察言观色探查的是人身上的异色,由表及里,这些功夫练得深了,能读出人心中所想,所以燕白总是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也非常懂得利用人的弱点去操纵别人,早年他这一手玩的非常厉害,在江湖上也很有名,后来,他突然收手了。” “收手?为什么?” “不知道。”花路樊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收了弟子之后五年吧……那时候他们应该有八岁了……” “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我爹也不清楚,这事恐怕只有他们师徒几人清楚。” “是吗。”南风点了点头。 “我不建议你追他,很有可能无功而返。” “若是我要追,你会不会与我断交?” “我连你的龙阳之好都能忍,这点小事算什么?” “成,哥没白疼你。”南风拍了拍他的肩,心情很好的追上去,看着他这副样子花路樊苦笑,这种脑袋缺根筋的家伙,燕白真的看得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前面被跳掉的几章……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都被跳掉了…… 第19章 花似锦 “天阳子,寻常的小孩儿都应该粘着女人吧,你怎么看都是个女的为什么这小孩儿不喜欢你呢?”燕白笑着问,“是不是你平时行事太男人了?” “寻常的孩子喜欢女人不假,可这孩子看上去还不到八岁,哪能分得清男女之别?许是看你给了他一串糖葫芦就当你是好人了吧。”天阳子笑了笑。 “我爹说过燕大侠不是个好人,也算不得一个坏人。”小孩儿突然开口说话了,那声音奶里奶气的,燕白笑了笑:“你爹他这么说?” “燕白,你这路人的把戏要演到什么时候?听这孩子的语气分明是认识你。” “可我不认识这孩子。”燕白伸出两指,“我对天发誓。” “天又劈不死你,随你怎么发誓。”天阳子不屑的哼了一声,燕白笑了笑:“小朋友,你叫什么。” “你是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你,你救过我的命。”小孩儿说道,“我叫花似锦,花家大公子,当年我中了奇毒,多亏燕大侠出手相助才得以转危为安,只是从那以后就长不高了,一直是这样的个头。” “那还得亏了你没长胖,不然现在就是个球了。”燕白笑着说,天阳子送了他一个眼刀:“燕白,你没听江湖传闻嘛?花似锦如今有个诨号叫……” “叫德天道长,我知道。”燕白笑嘻嘻的说,这时花似锦突然发难一指送出直取燕白的檀中穴,被燕白轻松抓住反手一指点了穴道,“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哎……” “燕大侠的功力我自然是望尘莫及。”花似锦身体不能动,却不见慌张。 天阳子皱眉:“你既然救过他的命,为何……” “他是救了我的命,却也把我变成这个样子。”花似锦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时候燕白有个规矩,他给人一个东西也要拿走一个东西,他给了我一条命,却拿走了我一辈子。” “不管怎么说他都救了你……” “他根本没救我!他让我这么多年来生不如死!”花似锦愤怒道,“我爹,我娘不得不瞒着我的身份,我一直在外面漂泊,不敢跟别人说我的名字,也不敢……” “所以就入了魔教?” “当年我是被天河大人招进去的,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你的弟子。”花似锦皱眉,“燕白啊燕白,我这一生竟然都脱不了你的手掌心。” “那不奇怪吧,谁让你,这么好算计。”燕白笑了笑,解了他的穴道。 “因为这件事,我对燕白又爱又恨,一面对他感激至深,一方面又对他恨之入骨。”花似锦瞪了燕白一眼,燕白仍然笑着。 “所以你其实根本杀不了他,但又不得不恨他。”天阳子叹了口气,“可怜啊。” “天阳子,我这样的手段在江湖上虽不多见,但在官场上却不少见。”燕白笑了笑,“你当知道我们头顶上是一群什么人,也当知道……我们是在什么人的手心里生存。” “龙帝之位空悬多年,想来,朝廷里一定斗得非常厉害,我倒是好奇那个不通武艺的摄政王如何稳稳的坐着他的王位呢?” “谁让他那个太子哥哥太会疼他了。”燕白笑了笑,“自己会不会打并没有那么重要,但会不会用脑子却很关键,而他,碰巧是个太会用脑子的人。” “你找我来干什么?”花似锦问道。 “我让你去查一件事,当然,作为报酬我会把你的个头还给你。”燕白说着拿出一封信,“报酬高了任务自然不轻松,你自己掂量好。” “这……”花似锦捏紧了纸头,“你让我查……他?” “没错,敢吗?” “我……若我活着回来你就还我身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可不算君子。” “我对天发誓。” “发誓要是有用你早就被劈了十来次了。” “哎……”燕白长叹了一口气,递给他一瓶药丸,“这是临时的药丸,一颗可以让你恢复原状大概两个时辰,这瓶子里有二十颗,你先拿去。” 花似锦接过来,瞅了他一眼,倒出一颗吞了下去,他感觉浑身发烫,并且非常痒,骨骼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天阳子捂着嘴退后两步,眼瞅着他的身形膨胀变大,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一个精壮的青年跪在地上。 花似锦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只有两个时辰。”燕白丢给他一件长衫,“自己谨慎些,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彻底恢复的药。” “一言为定。” “当然。”燕白说完转身离开了,天阳子看着花似锦有些晕,也匆忙跟上燕白:“燕大侠,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没什么难以置信的,是我师祖代代传下来的秘方。”燕白说道,“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断了。” “为何?” “那种药原本是为了配合一门天竺传来的邪功,吃了药的人筋脉熔断,化成小人儿,将身上的奇经八脉重塑,排去污浊,之后修炼邪功来维持身形。”燕白说道,“我师祖中了此毒,得到这本秘籍,靠邪功度日,他竭尽毕生的才能调制解药。” “那你师祖他……” “我说了,那是一味□□,所谓的邪功虽然能够维持身形,却也在加深毒性,等邪功打成之日,□□已入骨,到时候只能毒发身亡。”燕白叹了口气,“这样看来一击毙命比挣扎许久才断气仁慈许多。” “那你为何给花似锦吃这味□□?” “我说过了,我给了一样就要拿走一样。”燕白笑了笑,“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那你为何突然改了?”天阳子迟疑了一下,她出道晚,燕白最风光的时候她还带着妹妹在街头卖唱,反倒是在十一年前得燕白搭救,这才慢慢开起了凤阳阁,所以那之前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 “十一年前,一个夜里,天一和天河突然一起走火入魔,为了让他们恢复,我花了很多心思,与他们交手中受了重伤,还因为功力消耗过度一夜白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趴在我身上哭,还把自己的头发割下来说要给我换上。”燕白笑了笑,“我怎么会养两个这么傻的小徒弟啊。” “这……也……” “师父一直教导我人心不古,我也认为人与禽兽无异,到那天我才知道,人与禽兽是不同的。”燕白笑笑,“总有人问我为了他们两个花了那么多心思值不值得,殊不知在我教导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教导我,我教他们成神,他们教我做人。” “原来……是这样。”天阳子垂头,“你的确……不太好相与。” “我一直都不太好相与。”燕白笑了笑说道,“可我这样的人还是有不少朋友。” “这姑且算是你得意的资本吧。”天阳子笑笑,“接下来去哪儿?” “天目山。”燕白说道,“我们该去参加大会了。” “今年大会上想来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天阳子笑了笑,“我看你笑的一脸算计,不知道谁又要倒霉。” “你知道谁要倒霉,谁惹我,谁便要倒霉。”燕白笑着说,“我的心胸相当狭隘。” “这个我信。” * 花路樊几人到了晚上才进了一个小镇,找了户小客栈投宿,南风和翠芝一路去买药了,剩下花路樊和路晴雯四目相对,俩人也挺无聊的。 “那个,花公子,我听说花公子家是做海外生意的,想来花公子也曾出过海?海外是什么样子的?”路晴雯总算决定找个话题。 花路樊想了想:“我们家是做海外生意,可我这种小辈的还插不上手,我大哥和二哥常年在外奔波,爹觉得我是个读书的料,就让我留在家中读书,所以没怎么去过海外。”他顿了顿,“我倒是记得情缘宫位于杭州,那可是个好地方,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 “杭州风景倒是不错,倘若花公子有机会来杭州玩,我带花公子到处走走。”路晴雯笑着说,“哎呀,我倒是忘了,花公子时常出游,想来是去过很多地方。” “我也不过是和朋友一起碰上点麻烦事,每次都来去匆匆,哪有心思玩赏景物?”花路樊遗憾的说,“我记得倒是去过两次杭州,只是一次担着家中的差事,一次又忙于找朋友帮忙,都没得空看西湖的美景。” “那么改日公子觑个空来找我玩如何?” “好啊。”花路樊问道,“不过,我听说情缘宫规矩森严……” “你放心,他们不让我出远门,就在杭州城内玩几日他们不会说什么的。”路晴雯这时候才现出她少女的心性来嘟起小嘴,“家中七个哥哥就我一个女孩儿,管的可严了,整日里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我自小就只能和哥哥和下人玩,江湖上的朋友一个都没有,都说江湖可有趣啦。” “江湖自然是有趣却也危机重重。”花路樊说这话的时候却是若有所指的看向她的伤口,路晴雯低下头:“花公子说的是。” “今后若是有空,我带你出去走走?我有许多名家的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你父母不会说什么。” “真的!”路晴雯笑的甜甜的,“那可真好!” “可真好的花公子,药熬好了,你们是要现在喝还是打情骂俏一会儿再喝?”翠芝没好气的问,路晴雯脸一红别过头去,花路樊苦笑着过去拍了拍她的头:“你这又是耍什么小脾气?好了,快给路姑娘看病。”他说完就出去了,翠芝冲着他的背影吐舌头。 第20章 花娘娘 “翠芝……你是不是生气了?”路晴雯担心的问。 “我?我生什么气?”翠芝把毛巾在热水里浸湿,拧去水分,“把上衣脱下来。”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出门,头一次认识花公子这样的人。”路晴雯叹了口气,“我……我只是……” “我那个哥哥是烂好人,看见别人弱就忍不住想帮一帮。”翠芝说道,“他与雪家的姑娘雪媚娘自小指腹为婚。” “原来……他是有婚约的人了。”路晴雯垂下眼帘,“是我……” “雪媚娘七岁就死了。”翠芝说道,路晴雯惊讶的睁大双眼看着他,翠芝好像毫无察觉,继续说,“从那以后,哥哥总是愁容满面的,我头一次见他这么开心。” “是……是吗?” “你和雪媚娘长得很像。”翠芝说道,“哥哥与她青梅竹马,关系非常好,我哥哥一直喊她是自己的小新娘。” “可惜雪姑娘没这个福分。” “江湖上人心险恶,你若是不小心,将来也不会有这个福分。”翠芝哼了一声,伤口已经清理干净,毒血已经挤出来,她将药膏抹在伤口上,疼痛令路晴雯嘶的一声。 “别动,上了药好得快。”翠芝说道,路晴雯点了点头,仍然咬牙忍着,翠芝给她包扎好,然后把追上的药段給她:“已经晾好了,趁热喝了吧。” “恩。”路晴雯接过来,皱着眉一口灌了下去,翠芝收拾了碗,从怀里摸出一包蜜饯递给她:“吃了吧,吃了嘴里就没那么苦了。” “多谢翠姑娘。” “别急着谢,我可不觉得你配得上花哥哥。”翠芝哼了一声收拾东西出门去了,留下路晴雯一个人苦笑。 她正苦笑着,南风推门进来了:“喝了药了?怎么样?” “逍遥公子。” “哎呀江湖上的人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刚刚问过店家了,从这儿沿着大路一路北上就能到天目山。” “逍遥公子……我……还是在这儿等等情缘宫的人吧。”路晴雯迟疑了一下。 “怎么?你信不过我们?” “家规森严,倘若这一趟私自出门,怕是三位也要受我连累。” “怕什么,你家里人问起来就咬死是燕白安排的,反正他总能搞定。”南风说道,“听我的,好不容易出一趟门,不出去逍遥一把多对不起自己。” “可……我与燕大侠并不熟悉,这样是不是……” “放心好了,我熟着呢。” “南风,你这会别把自己算计进去。”花路樊苦笑,“你自己都被燕白算计了,还想让他帮你顶缸?” “你放心好了,这锅他背定了。”南风得意的说道,“我有计划。” “得了吧,就你?” “你们附耳过来。” * 天目山红旗招展彩旗飘飘,三年一度最盛大的武林大会就在这山上举行,这里主要是武林盟的办公地,山下的客栈一早就订满了,除了参加最后一场翠凰大赛的人被请到山上之外其余人等都要在山下自寻住处。 南风他们赶到的时候就……不意外的晚了……幸好四个人都是有出身的,家中之人早早的选好了安身之处,说是客栈,其实一些有钱有势的世家早就在山中建好了别馆,既舒服又不必与一干人等抢地盘,还能占有山上特批的土地,然而唯一一家被许可在山上开门做生意的就是凤阳阁,凤阳阁在江湖上素有名望从他们能把客栈开到这种地方就可见一斑。 情缘宫与花家各有自己的地盘,但路晴雯不敢回家,花路樊也不放心把她交给南风,所以四个人就一路直奔凤阳阁而去,凤阳阁是武林盟主招待翠凰比赛参赛者的官方指定品牌,像南风这种小盆友当然是没资格进来的,于是乎四个人就被挡在门外。 “我不进去也行,你倒是传个话,这是情缘宫的路晴雯,这是花家三公子花路樊,小爷我是逍遥岛三少爷逍遥南风,我们家亲戚都在里边,你去传句话就行。”南风不爽的说道。 “你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啊。”燕白倚在栏杆上探出头来,“逍遥公子。” “燕白!你要的人我给你拐来了!还不下来?” 燕白愣了愣,就见旁边探出几个人来,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路晴雯一眼看到自己父亲,躲在南风身后怯生生的喊:“爹……” “燕白!你拐我女儿意欲何为!”路青云当时就火了,拍碎了一张桌子大喝道,燕白却不慌不忙的接住自己的茶碗,慢慢抿了一口:“莫生气,路兄。” “你……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你还有七个宝贝儿子呢。”燕白笑了笑,把手上的茶碗顺手交给天阳子,自己站起身来,“路兄,借一步说话?” “喂,你这……到底行不行啊。”花路樊苦笑,燕白会替他背着个锅?自己怎么那么不信呢。 没一会儿就见燕白从大门走出来:“你们几个怎么才到啊,我说,路姑娘伤势如何了?” “有劳燕大侠关心,都好了。”路晴雯这么说,却是躲在南风身后。 “你躲在他身后成何体统?还不快出来!” “哎,路兄,他们这一路同甘共苦想来也有不少体悟,随他们吧。”燕白笑着打量了南风一番,“受伤了吗?” “晴雯。”路晴雯的母亲秋嫦雪走出来,路晴雯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扑进母亲怀里:“娘。” “我的乖雯儿。” “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路青云瞅了燕白一眼,“我可不相信天盟主能干出这种事来。” “你随意查,我人就在这儿。”燕白笑着说,“只是,查出来了,可别忘了谢我。” “倘若果真如此,我自然会好好谢你。”路青云瞪了他一眼,看向南风和花路樊等人的时候却没那么严厉,他冲几个人抱拳拱手:“多谢几位公子搭救我家小女,今日不方便,改日定登门拜谢。” “路叔叔客气了。”花路樊礼貌的回道,“我等怎么好意思让路叔叔登门,哪日方便了招呼一声,晚辈随叫随到。” 路青云特意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好,改日等我拜帖。”他说完就揽着妻女进去了,倒是路晴雯进门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瞅花路樊,秋嫦雪似乎看在眼里又似乎没看到,倒是燕白看到了,抄着手,唇边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容。 “笑什么呢!老狐狸!”南风拍了他的背,“你怎么搞定他的?” “我说,听说天瞳安排了一出戏想让天旭阳勾搭路晴雯,我就派你们过去,免得狼入虎口。” “哇靠!你这瞎话编的真好!跟真的似的!” “只怕,这本就是他们的目的。”花路樊说道,“只可惜天旭阳不争气,路遇变故竟然抛下了路晴雯。” “不奇怪,他本就是那样的人,何况,他犯不着为了一个路晴雯放弃自己的未来,名门出身的小丫头多得是,想钓,有的是机会。”燕白笑着拍了拍南风的肩膀,“干得不错。” “我……”南风目瞪口呆,“合着我挖了半天的坑压根就没坑着你倒是让天瞳给跳了?” “你怎么没坑着我?路青云赏了我一巴掌,现在还红着呢。”燕白指了指自己的左颊,果然有一掌印,南风看着看着又心疼了:“你没事吧。” “这算什么伤?行啦,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燕白说完就欣欣然踱进楼里不再管他,南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一阵失落,花路樊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走吧,再等一会儿逍遥叔叔出来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恩。”南风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 花路樊的老爹当然也被请到凤阳阁去了,花路樊回到家的时候他母亲花娘娘正坐在小院儿里绣花,看见他们就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上去:“路樊,翠芝,你们总算回来了,南风,许久不见,越发俊朗了。” “娘,我想让南风在这儿住几日。” “行,左右逍遥夫妇俩都在楼里也顾不上他,与其回去瞅着那帮下人不如住下,过几日去参加比赛你们俩也好搭个伴儿。”花娘娘笑着拉着南风的手,“南风这眉眼越发的像老岛主了。” “娘,我们跑了好几天了,一口水都喝不上。”在自家母亲面前花路樊倒是随意了许多,早就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了,翠芝也在旁边坐下来,拿了个杯子递过去。 “是是是,你们两个辛苦了,翠芝,厨房里有你最爱吃的绿豆糕,我让他们给你拿来。”花娘娘这么说着一边吩咐下人去了,翠芝托着腮,笑嘻嘻的说:“嘿嘿,娘娘最疼我了。” “娘,我们前些日子与情缘宫的人同路,老实说我在江湖上也行走多年,却极少见到他们的人。” “情缘宫建在杭州,与我花家素有仇怨,所以一直没什么来往。”花娘娘提着茶壶给他们倒水。 “仇怨?”花路樊困惑,他爹是商人,情缘宫主营绣阁,能有什么恩怨?难道是进货的问题? “别提了,早年花家与情缘宫常有生意上的往来,关系融洽,你爹他年轻的时候和情缘宫宫主更是常有来往,只可惜。”花娘娘叹了口气,“当年情缘宫出了一副绝品刺绣百鸟朝凰,你爹他出了高价又打通了人脉,谁知道最后被宫主拿去送到秋家讨老婆了,你爹就怨恨人家重色轻友,从此割席断交。” “这……”南风和花路樊对视了一眼,“就为这点事?” “爹就为了这点无聊的事赌气到现在,路宫主也是,两个人都是打死不低头的硬骨头。”一个小孩儿走过来,花路樊一笑:“大哥,你何时来的?” “花大哥好。”南风客气的打招呼。 “南风,好久不见了,越发英姿勃发了。”花似锦小小的人儿,配上那一口成熟的语气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花路樊一回头就看到翠芝局促的坐在旁边偷偷的瞄花似锦,不禁一阵无语,所以翠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白!已经十几年了! “怎么了?路樊,突然提到情缘宫?难道出了什么事?” “看上人家闺女了呗。”南风哼了一声。 “少胡说。”花路樊脸一红,花似锦笑了起来:“那可就麻烦了,爹是肯定不会先低头的,路宫主呢,他那个臭脾气干什么都行就是别指望他认错,娘,你看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说的是啊,你爹那个臭脾气,我去找小雪喝个茶都要偷偷摸摸的,你们俩啊,别想了。”花娘娘得意的说。 “娘……这事你别说出来啊……” “怕什么,他又不在这儿。”花娘娘满不在乎的说。 “娘……”花路樊一阵无语,他娘都生了四个了能不能成熟点!!你已经不是小丫头片子了!!!翠芝都比你成熟! “世事无绝对,花姨,完事皆有商量不是?” “那就等结束之后把,他憋着一口气要拿第一,情缘宫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花娘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花路樊黑线,看自己儿子热闹的娘亲……这娘亲他可以不要嘛? 第21章 卢文生 花路樊在那儿一筹莫展,南风心里也不那么舒服,晚上就爬到房顶上躺着看着星空发呆,头顶上突然冒出个人来:“看什么呢?” “燕白?”南风翻身坐起来,燕白手上拎着一坛酒,笑嘻嘻的在他身边坐下来:“来,尝尝,花家后院偷的。” “你堂堂一个追风剑客,却偷人家的酒喝,也真是……” “偷就偷了,我去过的酒窖多得是,不多这一个。”燕白笑嘻嘻的说,一边拍开泥封扒掉纸,灌了一大口,“好酒。” 南风接过来也喝了一口,顺手放在一边,再度躺下来望着星空:“花路樊的事是你安排的?” “恩?” “你知道我喜欢追着你跑,所以才故意把我骗过去,鬼娘子那里也是你吩咐的吧。”南风问道,燕白笑了笑:“不是很好嘛?同甘共苦的才叫兄弟,上了我的当,怎么不见你生气?” “你若是想害我,我就不会在这儿和你说话了。”南风说道,“路晴雯是你安排好的?” “我上午有一半话没说,天旭阳的确有很多选择,但情缘宫是上上之选,故而他先对情缘宫下手,老实说天旭阳其人各方面都算不错,倘若不是因为他父亲我也不想拆了他的姻缘,可是世事就是这样,他斗不过我也没办法。” “你是故意选上花路樊的吧。” “我当然要找个人把天旭阳比下去,挑来挑去就只有这位花公子最合意。”燕白笑着说,“生气了?” “没有,他们合该谢你这位红娘的。” “别,我可不想惹花老爷。” “你没考虑过怎么对付花松骨和路青云?” “我对付他们做什么?” “你……”南风郁闷的撇嘴,也是,燕白的目的是让天旭阳得不到路晴雯,眼下路晴雯更中意花路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后续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们一对儿欢喜冤家愿意怎么折腾随意。”燕白笑着说,“倒是你,这一路与魔教中人交手,可有受伤?” “魔教的人果然是你安排的!” “这你就冤枉我了,所谓魔教的人原本是天瞳找人假扮的,我只是派了一波人去为难为难天旭阳而已。”燕白说道,“你不觉得你们一路上碰见的人都太弱了吗?” “那倒是……难怪他们受伤最重,也难怪只有路晴雯中了毒。” 燕白摇了摇酒坛,已经空了:“啊,没酒了,罢了,今晚先休息吧,明日就要开始了。” “左右我的比试要等几天,着什么急?” “明日开场你醉醺醺的去可是要被你爹抽的。”燕白笑着说。 “怕什么?” “什么都怕,得了,你老实点吧。”燕白笑着说,“这几日不妨拜访一下你的朋友们。” “你不教我那一招了?对付天瞳的那一招?” “你就别去冒那份险了,我自有安排。”燕白站起身来,“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哦。”看着他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南风躺下来,望着星空,郁闷啊。 * 第二天开幕非常俗套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天瞳依然是做足了姿态,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蒙骗了不少少不更事的小朋友们,接着就是无聊的介绍赛制,南风都快睡着的时候就听到天瞳说:“今年的鹩鹰大赛略有改动,以打擂台的方式比试,由一人首擂其他人攻擂,只取最后一名站在台上的。” 他这话一出下面顿时乱了起来,这样一来最后一名不是非常有优势?天瞳为了获胜可真是无耻的可以啊。 “鹩鹰大赛今年共有十五人报名,本次大赛攻擂的次序由抽签决定,请各位参赛的选手依次上台。”天瞳这么说着,旁边的姑娘已经端了一碗纸签上来。 人群中挪动了一阵子,最终有十一个人走上台来,天瞳佯装没看到人数不对,只让各位排队抽签,南风排得靠前,抽了个签打开一看,竟然写着1号,他皱起眉,余光瞥见天瞳唇角一抹奸笑,这家伙算计好的!他知道燕白的计划! 这时他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扶了扶自己的纱帽:“抱歉。” “没事。”南风只觉手上纸签被抢走,他看了一眼被揉成一团塞进手里的纸签,上面赫然是8,那个人换了他的签?为什么?他的签应该是最糟糕的了! 南风一天都心神不宁的,连头一天的比赛都没看,第二天鹩鹰比赛正式拉开了序幕,这场比赛将进行一天,那也意味着守擂之人要守一天。 南风心里有点压抑,他实在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来路,就听到主持人念完一大串开场,点了第一名上台守擂。 戴着纱帽的人上了台,一身青衣,腰间别一把长刀,见他没有摘掉纱帽的意思,主持人尴尬的上前:“这位少侠,不知你姓甚名谁师出何处又是由谁引荐来参赛的?”鹩鹰比赛要求出身名门或者有真本事,而且必须要一个有江湖威望的人推荐。 那人将纱帽一丢,纱帽钉在了旁边的旗杆上,稳稳的斜插在旗杆中,上面的青纱随风摇曳,南风看到了他的脸,惊讶张大了嘴。 “在下姓彭,单名一个狸字,是从家父彭坤,至于由谁引荐?”彭狸扫向高台上坐着的那些江湖名仕,“在下受燕白之邀,前来。” “彭狸,休得胡闹!”天瞳一拍扶手站起来,“你哪有资格参赛!” “天盟主,你这话就不妥了。”燕白正倚在自己的椅子里喝酒,天一坐在旁边给他倒酒,周围气压极低,燕白将酒杯一放,站起身来,“彭狸乃是彭坤之子,算不算出身名门,由在下引荐,又有何不妥?” “彭狸身为镖师早已出道!” “不知他可有诨号?还是江湖上有谁听过这么一号人物?”燕白笑了笑,“天盟主,我没弄错吧,你堂堂武林盟主竟然将镖师也划为武林英雄?” “这……” “不错,彭狸虽然走镖多年,但一直是跟随父亲出镖,直到父亲过世,从未单独行过镖,请问一个从未单独押过镖的镖师,天盟主是如何判断他已出道的?” “对啊,彭狸虽然是彭坤之子,确实在江湖上没什么声名。” “而且他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小辈儿呢。” 下面顿时议论纷纷,天瞳捏紧拳头:“好,我就当彭狸有这个资格,可是彭狸,你可要想好了,这次比赛若是输了,就不只是燕白这个推荐人面上无光了,连彭氏镖局的声名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与我家的镖局无需阁下挂心。”彭狸瞅都没瞅他一眼,而是扫向下面的一群跃跃欲试的参赛选手,“可以开始了吗?” “在下卢文生……”2号兴致勃勃的上了台,向他行了个礼,彭狸也回了一个,卢文生随即觑了个空扑上去,长剑直取他的命门,这不太厚道的攻势让下面的人不满,却见彭狸身子一侧,躲开剑锋,顺势一拳击在对方腰上,卢文生的身体滚了出去,他痛苦的爬起来,告了个罪,一瘸一拐的下台去了。 南风嘴角直抽抽,这家伙……是来添乱的吧……不过看他实在是疼得厉害,南风上前去扶了他一把:“你还好吧?” “不妨事,不妨事。”卢文生尴尬的笑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这伤势少说也要躺两天。”翠芝躲在花路樊身后说道。 “这……”卢文生尴尬了。 花路樊笑着问:“不知少侠是哪位英雄引荐来的?在下可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花公子,不过我师父身份低微,就不劳烦花公子了。” 他们正说着,一只瓷瓶塞进了卢文生手上,卢文生转头一看,就见一冷面紫衣女子路过冷冷的瞅着他们,那女子一身贴身裁剪的流光紫绸裙,高及腰胯的开叉,走路的时候大腿若隐若现,身量又高,身材婀娜,一张冰山脸惊为天人,手上捻着一根铜烟斗还冒着袅袅的青烟,发髻珠钗收拾的十分漂亮,怎么看也不像个习武之人,她冷冷的瞅了卢文生一眼:“早晚各一次。”说完转身就走了。 反观卢文生,一双眼睛差不多粘在她身上了,南风好奇的问:“这人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我也从未听过……” “都说魅兰姬美艳动人,今日一见在下就是自毁双目也不后悔啊。”卢文生十分激动的说道。 “你认识他?”南风惊讶的问。 “她是九幽鬼母的关门弟子,九天玄女夙兰的亲师姐,听说因为师父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隐居照顾师父,今天回来,恐怕是夙兰引荐的。”卢文生这么说,仍然在望着魅兰姬的背影,南风看过去就见一漂亮的青衣女子提着剑匆匆向她去了,急切的冲她说什么,魅兰姬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九天玄女夙兰素有清名,她师父九幽鬼母是个世外高人,她们一门的消息很少。”花路樊说道,“卢公子不简单啊。”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个写书卖艺的而已。”卢文生嘿嘿笑着,“我学艺不精又没有天分,在江湖上混混,写几篇话本,换口饭吃。” “不知卢公子与师父目前所住何处?倘若不嫌弃不妨来花某的别院中小住几日?”花路樊客气的说。 “哎呀呀,那怎么好意思。”卢文生嘿嘿笑着,“其实我和我师父也没什么地方住,花公子如果不嫌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翠芝,你先带卢公子回去吧。”花路樊说道。 “不,不了,我坐会儿吧,今日的比赛十分难得,我想多看看,嘿嘿。”卢文生说着坐起来,花路樊没有反对,在他身边坐下来,南风也在他身边坐下,这个卢文生看来知道很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他,结交下来也有益无害。 第22章 路晴雯 卢文生一瘸一拐下去之后就看到路晴雯走了上去,花路樊挑眉:“她是3号?” “看来是的。”南风叹了口气,“今天这个比赛方式,越靠前越别想赢。” “晴雯……” 那边路晴雯倒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彭狸的名声是跟着父亲彭坤的,但是彭坤的朋友很少,所以到了彭狸本就不是人人都知道,路晴雯又是小辈,就更不知道了。 饶是如此刚刚那一击何其轻松愉快她也是看在眼里,所以心里难免打鼓,步子却稳稳的,捏着剑行了个礼:“在下情缘宫宫主之女,路晴雯。” “在下彭狸。”彭狸扫了她一眼,手一挥,手上的佩刀稳稳插在一尺开外的地上,摇了两下稳住了,那力道路晴雯是看在眼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又不甘心的问:“阁下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我是女人便小瞧于我?” “在下不对女人动刀。”彭狸说道。 “那小女子也不用剑了!”路晴雯说着,作势就要将剑丢在地上,虽然这么说,但她没学过空手怎么打啊! 彭狸这回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笑了笑:“姑娘不必多想,在下自幼学习拳法,不动刀,只是怕伤了姑娘的美貌。” “小女子行走江湖靠的是一身的本事,而不是一张漂亮的脸!”路晴雯气鼓鼓的说。 “说得好,不愧是路宫主教出来的,不过你放心,我只是不愿看见女子毁容,与美丑无关。”彭狸说道,“这是在下的规矩。” “那好吧,不过我的剑也不出鞘。”路晴雯总算找了个台阶下,“这也是我的规矩。” “那就请吧。”彭狸如是说道,却是将下摆一揽捞在手中,一脚退后半步,摆出一个要动手的姿势。 卢文生开心的说:“好!早就听过彭狸自创八生拳法一套,我还从来没见过!” “八生拳?他们家不是用刀嘛?”南风问道。 “听说彭氏镖局原本有位擅长拳法的老镖师,彭狸就是跟他学的,后来那个镖师不幸遇难身亡,那套八生拳就是从老镖师的拳法中提炼出来的。”卢文生说道。 “这样啊。”南风问,“那你看谁能赢?” “路晴雯够呛,彭狸十二岁就跟着父亲押镖了。”卢文生摇了摇头,“路晴雯资历太差。” 那边路晴雯已经长剑一抖冲了上去,彭狸侧身躲过,路晴雯即刻变招,一剑向他胸口横扫过去,彭狸纵身一跃高高跳起后翻落地。 路晴雯紧追不舍,再一剑刺上来,剑花翻飞,铺天盖地而来,彭狸闪转腾挪,觑了个空一拳打在路晴雯腹部。 路晴雯捂着肚子退后了两步,显然这力道比较大让她难受了一会儿,彭狸倒没有借机发难,而是在原地等着,或许在他眼里根本没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路晴雯揉了两下肚子,打起精神,再度向他冲上来,这次她学乖了,不再玩剑花,而是聚集全身力道,冲着他的心口一剑直奔而去,彭狸向后倾身,身体便向后滑去,路晴雯紧追不舍一副势要刺到的架势,谁知道彭狸突然一个空翻闪身躲开了她的面前。 路晴雯刺了个空,正要收势,却被彭狸的拳头由侧面袭来,路晴雯赶忙向前一个空翻躲过,紧接着双手托剑,用剑身迎上他的拳头。 两人暗暗较劲,然而拼力气路晴雯有着绝对的劣势,不管从练习的功法还是从体质上来说都不是对手,紧急关头路晴雯出了一招扫堂腿,彭狸猝不及防被扫翻在地,路晴雯见状赶忙抬剑刺上去,彭狸一翻身向外滚去,路晴雯的剑鞘顶头已经插在地上,来不及拔了,索性一鼓作气,拼尽内力将剑一推,剑锋竟然擦着地板追彭狸而去。 剑锋与地面擦出火花,彭狸被追着滚出好远,终于抓住一个机会双手一推整个人向后一个小跳接一个后翻站稳了身形。 路晴雯也收回剑,拉开架势准备再战,两个人谁都没动,彭狸看起来还好,虽然衣服脏了,他倒是从容的瞅了一眼,伸手掸了掸,路晴雯喘息着,汗水浸湿了衣衫,几缕秀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 “你倒不急着进攻。” “刚刚,你也等我了不是吗?”路晴雯这么说,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再打下去也只有被吊打的份。 “刚刚那招很不错。”彭狸说道,“下去歇息吧,彭某敬你。” “多谢前辈指点。”自己与对方差很多,这一点父母应该都看在眼里,再强撑下去只能被狼狈的打下台,既然对方给了自己台阶不如找个好借口赶快下去,“小女子自知才浅技疏,无力坚守擂台,小女认输了。” “请”彭狸冲她一抱拳,做了个请的手势,路晴雯也抱剑行礼,潇洒的转身下台去了,殊不知这一举动倒是令路晴雯得了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美誉。 台上的花松骨嗑着瓜子得意的说:“哎呦,女孩子家家的,就是吃不了苦头。” “再打下去谁赢谁输还很难说,我家雯儿只是适应不了这等守擂的规矩,换你家儿子不一定有我闺女这么潇洒漂亮。”路青云哼了一声,“到时候给人打的满地找牙了,我看你笑不笑的出来。” “你!我儿子本事着呢!” “都闭嘴!”秋嫦雪愤怒的说,“雯儿来了。” “爹,娘。”路晴雯来到父母面前,他们当然不能算什么名流,坐在观战台靠后,离那些大牛还有一点距离。 这时候跑过来一个少年,一身浩气门弟子月白色的校服,小脸看起来非常稚嫩,圆圆的,声音也清亮亮的,他走过来,冲路青云和花松骨行礼:“路大侠,花大侠,在下浩气门崔浩成,我家掌门见路姑娘行事端正潇洒,心中爱惜,想邀姑娘到浩气门修行,不知路宫主意下如何?” “这……”这算意外之喜吗?天上掉馅饼了!路青云顿时喜上眉梢,浩气门可是有名的名门正派,尤其是剑神天一眼下挂名做客卿,那可是如日中天的剑修之地,从那里走一遭回来身价百倍啊。 “我家姑娘何德何能得掌门青眼?既然掌门看得起我家女儿,那就多谢掌门好意啦。”路青云忙不迭的给自家宝贝闺女定下个海外留学的名额。 看路青云这么个得意的样子,花松骨不满了,忙拉住崔浩成:“这位小哥,我家花路樊也是个好苗子,劳烦小哥跟掌门提一句,让掌门多多留心。” “花老头,人家都不待见你你还死皮赖脸的往上贴。”路青云这个美,忍不住要损花松骨两句,听到花路樊这个名字路晴雯心中一跳,顿时有了个想法,倘若花路樊与他一道去浩气门修行的话……那不是天高皇帝远了吗? 这么想着,路晴雯忙追上崔浩成:“这位少侠留步。” “哦?是路姑娘,今后便是自家师兄妹,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崔师兄就好。” “崔师兄。”路晴雯问道,“可否请崔师兄跟掌门提一提花公子的事?花公子少年英才,我想,师父应当会喜欢的。” “师妹与他认识?” “我们只是偶然在江湖上碰见过,算不上太熟,不过他的本事我倒见过的。”路晴雯,“花公子的才智武功不在我之下,希望师兄能在掌门面前美言两句。” “你呀,我看你们不只是算不上太熟的关系吧,行了我知道了,是因为情缘宫与花家的恩怨吧,我回去跟掌门说说,让他多留心花公子的表现。” “多谢师兄。” “哎,师妹的要求师兄怎么忍心不答应呢?”崔浩成还没说完耳朵就被揪住,只见一个穿着浩气门校服的美人儿咬牙切齿的问道:“我说你怎么传个话半天不会来,在这儿跟小姑娘说话呢?恩?” “清江我错了我错了……”崔浩成疼的龇牙咧嘴。 “快点,师父找你呢。”清江说着就一路揪着他的耳朵离开了,路晴雯看着他们的身影,吐了吐舌头,一转脸又跑到选手的座次去了。 这边台下折腾着,台上的第四位选手已经登台了,少女足尖轻点,一身白衣飘若仙子,飞起来衣袂蹁跹恍若一只白蝶落在台上,少女手持一把长剑,微笑着福了福身子,“小女子雪宁,见过彭少侠。” “都是江湖中人不行这等规矩。”彭狸皱起眉,这女人总觉得来者不善,他走过去将自己的刀□□,雪宁见了有些着急的问:“少侠不是说不用刀大女人吗?” “对你,在下不敢冒这个险。”彭狸说道,雪宁笑着绞起一缕头发:“阁下既然要出尔反尔雪宁也没有办法,那么,阁下就来吧。” 她这么说着突然拔出剑,彭狸眼瞳一收赶忙抬起剑来挡,他的身体僵住,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刀鞘:“无……影……针?” “无影针你都能接住?你可真厉害,不过一颗你接住了,另外两颗呢?”雪宁娇笑着,彭狸腿一软,单腿跪下来,用刀撑着身子费力的喘息着。 台下顿时一片忙乱,天瞳瞥了燕白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第23章 弃赛 “怎么样?”雪宁走过去,“你怎么不动了?”她蹲下来,“刚刚不是很威风吗?”不理会周围的骂声一片,她托着腮,笑得一脸天真烂漫。 花路樊紧紧皱起眉,逍遥南风和卢文生早就跳起来大喝无耻了,但又有什么用呢?江湖上惯用的伎俩而已。 “不怎么样。”彭狸突然发难,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将她拍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额头上肿起一块儿,彭狸忽然提起刀走过去。 “你……你耍诈!”雪宁惊叫道,“你不是……你不是中毒了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彭狸冷声说,然后一脸厌恶像踢垃圾一样踢了她一脚,原本就躺在擂台边缘的她顺理成章的滚了下去,彭狸从刀鞘上拔掉两根针,并一根从体内逼出来带血的黑针一起包起来递给台上的裁判,赶巧了今年当裁判的是神医陆羽,是这方面的专家。 “彭少侠,你的身体……”陆羽担忧的问。 “无碍。”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说了,无碍。”彭狸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吃下去,仰头一咽,就提刀走回台上,“下一个,是谁?” 一个少年走上台来:“在下秋家次子,青铜塔秋铭之子秋原。” “在下彭狸。”彭狸回了一个礼。 “阁下身中剧毒,不如改日再战。”秋原看他面色发青,担忧的问。 “多谢秋少侠关心,但在下今日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望少侠成全。”彭狸这么说着已经拔出了刀,秋原也抽出双锏拉开架势:“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 “请。” 秋原双锏轮下,彭狸抬刀稳稳接住,一发力,将他的双锏推开,秋原后退两步,彭狸大喝一声举刀劈下,这次轮到秋原交叉双锏挡住,两人僵持片刻,最终秋原卯足了力气一挥终于将他挥开了,双方纷纷退后,紧盯着对手慢慢挪动步子,寻找合适的时机。 终于彭狸瞅到一个空子,大喝一声横刀劈向他的腰际,秋原竖起一锏挡住,另一手向彭狸的头砸下去,彭狸一错身躲开攻击,抬腿攻其下盘,被秋原台膝顶住,双方使力,纷纷后腿,再度拉开距离。 “啧啧,这两个人都是以力量为主的,要打起来还挺费时间的。”卢文生摇头,“要是对手换个灵活的,像路晴雯那样,找他的破绽很轻松的。” “换做是我也不会这么费力。”花路樊点头,他们的武功都是轻盈一路的,反观秋原,青铜锏原就是一种基于力量来使用的兵器。 “他会有办法的。”南风说道,“看。” 只见彭狸将刀一插,空手冲了上去,秋原一锏抡下,被他空手接住,一推在一扯,秋原手上一滑被夺走一锏,匆忙之中将另一只也砸下,彭狸抡起手上这只锏只听铛的一声,秋原手上的锏被震飞了出去,他退后好几步还是因为惯性摔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虎口瞅了一眼,已经被震得裂开了。 那只锏飞出去,插在了擂台外的观众席上,几个观众匆忙躲开才没被砸到,青铜锏插在松软的泥土中,没了动静。 彭狸走过去,将手上的锏一丢,拱手道:“承让了。” “承让。”秋原提起锏,捂着虎口下台去了,彭狸这才拔起自己的刀,插回刀鞘。 “这……就是用力量碾压嘛。”南风切了一声。 “嘿嘿嘿,有所不知了吧,都说君子用剑霸者使刀,用刀的高手身上自带一股霸道的气息,这样的气场才和刀相合,我一直以为彭狸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使刀的人,没想到他也有如此霸气的一面,佩服,佩服!”卢文生开心的拍手。 “这个人,深不可测啊。”花路樊皱眉,“以他的本事应当去参加更高一级的比赛,为何会安排在这里?” “我看啊,那家伙十之八九又知道擂台赛的事了。”南风哼了一声,“怕我们没人守得住所以派了个人来守擂。” “没必要吧,原本这样的形式就……” “你们认识燕白?”一个明显御姐的声音说道,花路樊打了个激灵,回过头就看到魅兰姬拿着烟斗站在他旁边。 “我和燕白可熟了,你找他有事?”南风好奇的问。 “那家伙还活着啊,这世道真悲哀。”魅兰姬哼了一声,“我还当苍天有眼,收了这个祸害呢。” “你说什么呢!燕大侠是好人!”南风愤怒的说。 “呦,火啦?”魅兰姬呵呵的笑着,“真是个小孩儿啊,什么事都写脸上,一点都不了解还和人争好坏,真是……幼稚。” “总比你了解他。” “你没有我了解他。”魅兰姬冷冷的一笑,“那家伙搞出那些闹心的破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知道他的事?”南风问道。 “当然知道,一清二楚。”魅兰姬笑了笑,“我师父是他夫人,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 “不过她也只做了两年夫人而已,他们一同归隐的第二年我师父就给他生了个儿子。”魅兰姬耸肩,“可惜生下来刚两个月就被天一给杀死了。” “杀……死了?怎么可能!”南风惊讶的问,“天一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师父的儿子?” “我师父的儿子,孩子他爹还不知道是谁呢。”魅兰姬哼了一声,“这事儿天河提起过,当年逐天一出师门的时候。” “为何?难道那孩子另有隐情?”花路樊问道,他实在难以想象天一会对一个小孩儿动手。 “没什么隐情,就是个孩子。”魅兰姬说道,“杀死一个小孩儿很奇怪吗?” “天一不会做这种事!” “当然了,他不知道那是小孩儿。”魅兰姬神秘的一笑,“那孩子被老虎叼走了,天一发现了去找他,打死了老虎,那孩子包在襁褓里面又落在草从里,天一看草丛直晃,以为是另一只老虎,就冲上去把它杀了,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你为何说的像天一故意杀死小孩子一样?” “我没说天一故意杀死了他,我只说天一杀死了那个孩子而已。”魅兰姬哼了一声,“是你自己想歪了,还怪我?” “你……” 魅兰姬笑着离开了,卢文生的眼睛还粘在她身上,南风不爽的拍了他一把:“你长点出息!” “毒蛇魅兰姬,擅长炼制毒蛊,不过据说她的话更毒,而且很擅长造谣生事。”卢文生回过神来,“你们刚刚也见识到了,她从来不说谎。” “这本是够厉害的。”花路樊点头。 “人也够漂亮的。”卢文生流着口水。 他们这边嫌弃着,那边一朵如同火烧云的红衣女子已经飘飘然登台,她笑盈盈的行了个礼:“彭少侠,小女子玄凤谷凌雪姬。” “原来是玄凤谷谷主的女儿。”彭狸冲她端刀行了个礼,凌雪姬掩唇笑着说:“小女年纪尚浅,功夫不到家,本次不过是随母上来见见世面,希望本次比试点到为止,莫要伤人性命。” “自然。”彭狸这么说着将刀握在左手,南风挑眉,他并没有弃刀,也没有收刀回鞘,南风和花路樊对视了一眼,情况不太对啊。 “照理说这个凌雪姬的功力远不及路晴雯,看这来路也没有打擂台的意思,有路晴雯的先例在,眼下他这样……有点说不过去……”卢文生迟疑道。 “说不过去?有什么说不过去?只有一个解释,他没办法弃刀。”魅兰姬笑着说,“还句话说,他弃了刀,连这个小丫头都打不过。” “怎么可能?那彭坤中毒了!”南风问道,“他不是吃了药吗?” “解毒都是对症下药,寻常的药也只能压制毒性而已。”魅兰姬说道,“雪宁用的□□想也知道不是寻常的□□,他那瓶天香丹,还摆不平这种毒。” “这……” “不过,他自己的命想来他自己心里有数。”魅兰姬说完转身就走,南风惊讶的问:“你去哪儿?快到你了!” “我没兴趣和一个要死不活的男人浪费时间,先走了。”魅兰姬这么说着晃了晃烟斗像是和他们道别一样,花路樊皱眉:“真是个怪人。” 他回头瞅了一眼,卢文生还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花路樊拍了他一把:“喂,走了。” “哦。”卢文生这才不甘心的转过身来,把注意力放在台上。 那边凌雪姬说完那句话之后,一抖红绸冲彭狸飞过去,彭狸也迎上去挥动手上的大刀,寒光闪闪的刀锋吹毛立断,漫天红绸的碎片像花瓣一般,美不胜收。 落花深处,胜负已分,彭狸的大刀贴在凌雪姬的脖子上,另一手持刀鞘,在侧腰处挡住凌雪姬的寒剑。 凌雪姬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的说:“承让啦,彭大侠。”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彭狸脸色一变,一口黑血咳了出来,他单膝跪地,用刀撑住身体,捂着嘴咳嗽了起来,这会儿凌雪姬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被弄脏,担心的蹲下来:“彭,彭大侠,你还好吗?你怎么样啦!神医!神医!” 那边陆羽已经匆匆忙忙跑过来了,掐过他的脉:“彭,彭大侠,您这毒已经扩散了,还是赶快回去救治吧……” “不必。”彭坤摸出一颗药丸吃下,一把推开他,扛起自己的刀,“我自作数。” “这……哎……”看着他潇洒的走开,陆羽郁闷的跺了跺脚。 南风皱眉:“这又何必呢?赢了擂台丢了性命,这又有什么用呢?” “想来……是为了获得冠军吧……”卢文生低声说道,“因为改成了擂台赛所以只有一个人能拿到冠军,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对江湖好汉提出比试的要求。” “那不是一样要打吗?” “你不知道吗?”花路樊忽然问。 “什么?” “彭坤是为天瞳所杀。”花路樊说道,“不久摄政王带着桂王爷去当面问他的,他也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承认了。” “还有这等事?那为什么天瞳没有受罚?” “彭坤是龙阳武卫的大统领,这件事原本也该是龙阳武卫与武林盟之间的矛盾,江湖中人也插不上手吧,何况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天瞳又是失手致人死地,彭坤那些旧友也没办法抓着不放。” “那么彭狸是要……报仇?”南风问,“他怎么可能……” “天瞳的夫人从雪家来,雪宁想来也是天瞳派来的,另外,后面还有个天旭阳。”花路樊叹了口气,“彭坤这个捷径,走起来却毫无胜算。” “怎么可能……”南风看向坐在高台上的那些江湖好汉,燕白也在里面,他花了那么长时间调查彭坤的事,事到如今,他会有所安排吗? “南风,该你上去了。”花路樊突然提醒道。 “啊?哦。”南风这才想起来魅兰姬已经退赛了,他咬了咬牙,摸了摸腰上的佩剑走上台。 彭狸就站在台上,捂着心口处,似乎有些痛苦不过他忍着,而且站的稳稳的,南风咬了咬牙,抱拳拱手说:“在下逍遥岛三公子逍遥南风,不知阁下可记得我?” 逍遥南风这么一问彭狸倒是没反应过来:“你是……那日与燕白同来的少年?” “正是在下。”南风说道,“你父亲的事我也出过力,这么算来我们也算朋友。” “你这样一厢情愿与别人交朋友的人可不怎么讨人喜欢。”彭狸笑了笑。 “我跟我爹一样。”南风耸了耸肩,“但是大家都愿意和我做朋友。” “你所谓的大家又是谁?” “燕白喽,我们两个可是好朋友。”南风说,“今天本来是想领教一二的,不过你到状况你我都清楚,既然你想接着守这个擂台,我就只能下去了。” “你倒不会不甘心?” “我们是朋友嘛,该帮忙的时候也该互相帮助,啊,顺带后面那个花路樊也不会上来了。”南风潇洒的一拱手,“你是个英雄,我挺你。” “多谢。”彭狸回了一礼。 南风这边潇洒了,那边花老爷子差点把胡子扯掉了,拜托啊!这可是事关我儿子前途的大事啊!你就这样不当回事合适嘛!!逍遥南风你这个混小子今后别想踏进我家一步! 花老爷子当众发火给众人看了热闹,花路樊只能摇了摇头,寻思着去哪儿找个地方躲两天,一回头仅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少年站在他身后。 “在下不查,冒犯阁下了。”花路樊才想起自己撞到他了,对方笑了起来,那笑容令人入目春分,他指了指台上的逍遥南风:“你就任由他胡来?” “南风虽然做事离谱,却不是没脑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花路樊说道,“而且在下也不愿和一个中毒之人过招。” “哎,小玉!好久不见啦!”卢文生惊喜的跑过去给了对方一个熊抱,而对方就像一根灯柱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这让花路樊忍不住吐槽,人家真的认识你嘛? “你当真不上台了?刚刚听你爹的意思,你若参加这场比试便可获得去浩气门修炼的机会。”玉虚子的冷面又回来了。 “浩气门!那可是顶顶好的去处哎!你真的不去?哎,小樊樊,你可想好了!!”小樊樊……花路樊嘴角抽了抽,咱俩很熟吗? “你们认识?”玉虚子的脸又冷了几分。 “刚刚认识。” “我们两个可是一见如故!他还请我到他们家住呢!人家家里有大院子!我总算不用挤大通铺啦!” “通铺?你不是说比完就走吗?” “如今有地方住啦,我当然看完。”卢文生笑嘻嘻的说。 “知道了。”玉虚子瞅了花路樊一眼,“在这儿等我。” “诶?”花路樊还没说完玉虚子已经身形一闪消失了,花路樊皱眉,这等功力……不应该来参加这场比赛吧,为什么? “哇哇!小玉好帅!”卢文生开心的说,“我告诉你小玉可厉害了!太白观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知不知道!超厉害的!” “首席弟子跑这儿来干嘛?”那不是这一段比赛的范围吧! 第24章 破军 南风刚耍完帅,一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身白衣的冷面少年的,当时就吓得怪叫一声摔在地上,玉虚子瞅都没瞅他一眼,抬头瞅了彭狸一眼。 “玉虚子?没想到竟然能见到你?”彭狸皱眉,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儿? “我今日,不比了。”玉虚子冷冷的说。 “不战而退可不是你的作风。”彭狸还没说完玉虚子一闪身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与他错身站着,佩剑抽出一截抵在他的腰间,玉虚子低声说:“我只是不战而已,却不是认输。” “你也只有今日能赢过我。”彭狸冷笑一声。 “改日,我也一样能赢过你。”玉虚子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南风都看傻了,这家伙……好帅啊…… “逍遥公子,你打算在台上呆到什么时候?”天旭阳已经走过来了,南风这才一骨碌站过来,却见彭狸再度跪下吐血,他咬了咬牙:“天旭阳!你要点脸!对一个中毒之人下手算什么好汉!” “他若是想活就该下去,依靠别人的同情赢得擂台是他的本事吗?”天旭阳不冷不热的问,就见彭狸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药。 “天盟主,在下认为伤者不应继续比赛了。”陆羽忽然说道,“再比下去就要危及性命了,在下以为应当尽快令伤者退出比赛离开才是。” “擂台之上无生死。”天瞳冷冷的说,“他不走,就让他死!” “你……” “听到了吗?”天旭阳问道。 “天旭阳你这个伪君子!”南风愤怒的说,“你不辨善恶不分好坏!你迟早有一天要完蛋!”他愤愤的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天旭阳向彭狸走过去,低头瞅着他,只要一招,一切都会结束了。 谁知变故陡生,彭狸突然将刀一横,挡住了他的剑,彭狸笑了笑:“天少侠,在下只是有伤在身,却不是动弹不得。” 天旭阳立刻跳开:“怎么可能!你……” “抱歉了,天少侠,一命抵一命。”彭狸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得罪了。”他反手持刀直扑了上来,气势如虹,天旭阳愣了愣,只来得及架起剑挡住,被彭狸抬刀震飞,那把锋利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天旭阳整个人都吓愣了。 “日后你若找我寻仇,我无话可说。”彭狸收起刀,冲他抱拳行了个礼,天旭阳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不知所措。 他看到彭狸转身欲走,慌张的说:“可是……若没了我父亲,武林将乱,望彭大侠以大局为重。” “我父亲一生钟情刀法,日行一善克己守礼,他该死吗?”彭坤回头看了他一眼,“区区彭狸,势单力薄,不敢轻言天下重担,唯念一己之私尔。” 天旭阳是被人拉走了,被谁拉走的他不清楚,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花路樊身边了,花路樊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喂喂,回神了?” “我……” “你输了。”花路樊说道。 “可是武林盟不可一如无主啊!”天旭阳说道。 “两条腿的猪不好找,两条腿的武林盟主遍地都是。”玉虚子冷冷的扔给他一句话,然后拍了拍花路樊,“等下随我来。” “诶?” “还有你。”玉虚子瞅了卢文生一眼,“别想跑。” “我……”卢文生苦着脸。 “可是……就算想报仇,彭狸也不是天瞳的对手吧。”花路樊担忧的说。 “他认真起来,十个天瞳也不是他的对手。”玉虚子冷冷的一笑,“死局已定。” 毫无疑问彭狸赢了,接下来就是向江湖前辈讨教的时候了,他挑战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天瞳,而天瞳理所当然的不会推辞。 天瞳拂了拂衣袖,提着把剑落在台上:“彭狸,你可想清楚了。” “你,站在擂台上了。”彭狸忽然勾起一个冷笑,“擂台之上无生死,你说的。” “你……”天瞳退了一步很快停住,这时听到一阵风声,天瞳赶忙挥剑挡开,却发现那是一把长刀,长刀被他击飞,钉在地上,天瞳皱着眉循着刀的来路望去,就见燕白站在那儿伸懒腰:“彭狸,你的刀我帮你带来了。” “多谢。” 天瞳回过头的时候就见彭狸已经单手提起刀,印堂的黑雾已经尽数散去,他惊讶的瞪大眼睛:“你没中毒!” “中了,也解了。”彭狸挥动手上的长刀,“天盟主,破军刀彭狸,领教了。” “你……”破军刀这个名字他听过,彭狸这个名字他也听过,前者还要更有名,当然这倒不是江湖上的名号,因为彭狸还没出道,这个名号是从太华山传出来的,因为彭狸的弟弟在太华山,而太华山那群人又不太讲究规矩,彭狸弟弟的破军刀使得不错,但这套刀法其实是彭狸创的,或者说彭狸的父亲彭坤创的,而彭狸的弟弟彭虎也只学得了皮毛而已。 天瞳咽了咽口水,破军刀……破军刀,这似乎是彭虎的功夫。 “你与彭虎是什么关系?”天瞳问道。 “舍弟彭虎。”彭狸冷声说,天瞳赶忙回头望向看台,彭虎正傻乎乎的跟太华山的老大李崇文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他……是你弟弟……” “眼下不是唠家常的时候吧。”彭狸说道,“天盟主,出招吧。” “你……不要欺人太甚!” “请。” 天瞳咬了咬牙,管他彭虎彭狸,都是年轻人,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彭虎的破军刀他见过,刀法粗糙的很,他走的轻盈一派的路子,本身就有优势!怕什么! 这么想着,他大喝一声抽出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彭狸冲了过来,彭狸抬刀挡开,天瞳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力量撞在自己手上。 “我爹说过我哥可厉害啦!天生就是学这个的料!我爹说他比我爹还厉害!而且我哥天生神力!脑子又好!我哥绝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那边彭虎正兴高采烈的拉着李崇文得意洋洋的夸自家哥哥,李崇文哭笑不得的应着他,一边分心看比赛,彭虎在太华山武艺算是中上,以家传破军刀为主,太华山内功心法为辅,玩的很六,但是这套刀法非常粗糙,虽然有一骑当千的气势却防不住诡异多变的攻势,算是一个短板吧。 “你的破军刀与你哥比起来谁厉害?”另一边的尚南雍好笑的问他。 “当然我哥了!我的功夫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天瞳被彭狸挡开之后后退了几步,彭狸大刀当头劈下,他赶忙后腿躲开,那把刀生生剁在擂台上,在地上落了一个坑,沙石飞扬,足见力道之大,连天瞳都捏了把冷汗,这一下还真接不住,不过这简直是自己把破绽送上门。 天瞳立刻一剑向他的眉头正中刺去,谁知彭狸突然抽身急退刀柄一抬,抵住剑锋,天瞳施力一送,剑锋沿着刀柄上滑,彭狸轻轻一掀,顺带一脚踩在刀柄上,刀柄猛地向天瞳敲去,天瞳收剑侧身躲开。 那边随着刀柄被掀起,原本扎在地上的刀锋抡向彭狸,彭理伸手抓住一截刀柄,施力一扭,刀柄便绕着他的腰耍过一条弧线,手一推,冲天瞳飞去。 天瞳还没站稳就看刀尖飞过来,吓了一跳,赶忙退后,彭狸将刀柄这头一抓一抽,长刀再度回到手中,这一套行云流水如同戏法的动作做得无比精致,李崇文差点鼓起掌来,但是他突然想起这不是街头卖艺,只能按捺下去,那边彭虎早就跳起来了:“大哥你最棒!!” 李崇文黑线的一把抓住彭虎的肩膀把他按下来,送他一个白眼,你是粉丝团嘛?彭虎挠了挠头:“嘿嘿,今天是来个我爹报仇的……” “我怎么没看出仇来?”李崇文问道。 “我……那个……我哥是我爹带大的,我出生的时候我爹身体就不太好了……所以……”彭虎挠了挠头,他们兄弟俩都是大哥一手带大的,跟父亲本来就没多少感情,所以数来数去唯一想报仇的应该就数他大哥了吧。 李崇文黑线:“那你让我带你来?” “我想见大哥一回不容易,掌门……” “好好好,看戏。”李崇文差点抽自己一嘴巴,回头一瞅,一排太华山的人探着脖子看的津津有味,拍手的叫好的,还有一个嗑瓜子的,李崇文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站起来:“常小七!谁让你嗑瓜子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啊?”常小七吓了一哆嗦,愣愣的瞅着自家掌门,心说,这是突然发什么脾气,往日里听说匈奴犯了火神的时候,您可跑的比谁都快,全门派最爱看热闹的就数您了。 “还有,瓜子儿哪儿来的?怎么一个人吃?像什么话?给我抓一把。”李崇文干咳了一声坐了下来,常小七翻了个白眼跑着给他们抓瓜子去了。 另一边天瞳剧烈的喘息着,满头冷汗,天已经彻底阴了下来,一道霹雳突现,天瞳咽了咽口水,心说今儿上午还晴空万里,怎么突然要下雨就下雨了?战战兢兢的瞅着对面的彭狸,想着要不要提议改天再打,谁知彭狸淡淡的看了一眼天空,说道:“你知道破军刀有一式叫破魔斩。” “啊?”天瞳心里郁闷,彭虎耍的跟草台班子似的,谁知道哪一式叫什么名字啊? “彭虎啊彭虎,我一直费心教他他一直不好好学,就知道照猫画虎的练了几式。”彭狸突然将手上的刀一举,“尤其是这招破魔斩,说什么也学不会,哎,这一招,本是可以除魔的。” 随着他说话,一道闪电撕裂天空,霹雳声入耳,闪电被精钢长刀吸引,化作一道雷火球落在刀上,闪电仿佛将刀与天空贯通。 “这把刀是我自制的,我用了特别的材料镀它,为了镀上这种材料,需要借天火养刀。”那把受过雷火熔锻的刀闪着金光,仿佛真的是开过光的破魔宝具,“此刀因此,名为破军。” 彭狸断喝一声一刀劈下来,天瞳简直被吓破了胆,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彭狸这一击倒是没落在天瞳头上,它被一把细长的金色烟锅挡住了。 “到此为止吧,天瞳为所欲为你不能跟他一样不是?”魅兰姬笑盈盈的说,彭狸将刀一收:“我知道。” “你这就走了?”魅兰姬瞥了天瞳一眼,他歪在地上,口吐胆汁,已经晕过去了,她笑盈盈的将烟锅随手一扔,“接着。” 彭狸抬手抓住,瞥了她一眼:“玉虚子那把剑,是你给造的吧,给我造一个如何?我不要剑,烟锅就行。” “我若不答应呢?” “我救了你,救了你的名声也除了你的心魔,你不该谢谢我吗?”魅兰姬这么说着,身体却一闪消失了,空中留下她清脆的笑声,“三个月后我自会上门去取,小猫儿你可要记住了。” 第25章 太雪娘 “这……是要去哪儿?”花路樊和南风两个人跟着玉虚子一路走,也不敢问冷面的玉虚子,只能瞅着一脸哭丧的卢文生。 卢文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眼前一亮,愉快的招呼:“燕大侠!!燕大侠!”随即像见到救命恩人一样扑过去,被玉虚子提着领口拎回来。 玉虚子低了低头:“燕大侠。” “玉虚子,几日不见,你的内功又见长了。”燕白笑眯眯的说。 卢文生赶忙讨好的问:“燕大侠燕大侠。” “文生啊,你也去拜望掌门?” “我……” “掌门看到你一定很高兴。”燕白笑眯眯的说着,卢文生的脸又皱下去,那边玉虚子一直盯着燕白看个没完,这让花路樊觉得不自然,转头看南风的时候就见南风一副要吃了他的架势,尴尬的用手肘杵了杵他。 “你找他们做什么?”燕白问道。 “这两人说是与文生有些交情,我便带着他们来了。”玉虚子说,“这是在下的家事,燕大侠不必费心。” “我也没打算费心。”燕白说道,“我听说花公子不能去浩气门修行了,他们家里还颇为可惜,你们太白观还有没有地方?” “前些日子新修的弟子茅舍刚刚完工,寻个床位还是极容易的。” “那就麻烦你了,花公子毕竟是因为我才失去了一个好机会嘛。”燕白笑眯眯的说。 “阁下这是去药房?” “取点药来给彭狸驱毒。”燕白笑着说,“对了你师父刚刚让人送了酒去,你也去打个招呼吧。” 玉虚子脸色一变:“我知道了。” “去吧,我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不知燕大侠可有空闲?”玉虚子说道,“我前日到手的剑谱尚有两处不通之处想请教。” “你知道我不通剑谱。”燕白笑着说,“一会儿让天一给你讲吧。”他说完就摆了摆手离开了,南风很郁闷的拧着眉头,这家伙给你玉虚子说了那么多,都不跟自己说话。 卢文生瞅了玉虚子一眼,又瞅了南风一眼,好奇的捅了捅玉虚子:“嘿,怎么几日不见又有人看上燕大侠了?” “我警告你!燕白是我的。”南风火大的反驳。 玉虚子眯起眼睛:“凭你?” 花路樊赶忙拦在两人中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师父等着了。”玉虚子说道,不再理他,继续领着他们赶路,卢文生坠在后面,过意不去的悄悄拉了拉南风的衣袖:“南风少侠,您别介意,玉虚子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玉虚子他……搞不好……” “卢文生,舌头不要了吗?” 卢文生赶忙捂住嘴,不再说话,南风皱眉,这家伙怎么越看越讨厌! 天一和青云居士两人坐在凉亭中,桌上摆着一壶酒并两只酒盅,还摆着一副棋盘,玉虚子过去行了个礼:“师父,人到了。” “恩。”青云居士打量了他一番,“玉虚子,生死富贵皆由天命,你不该太过执着。” “师父。”玉虚子瞅了天一一眼,“不知师父这天命是由谁来写的?” “你退下吧,文生,逍遥公子,花公子,坐吧。” “爹……”卢文生弱弱的瞅了玉虚子一眼,“您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燕大侠知道了又要发火。” “爹?”南风和花路樊两个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青云居士的俗家姓氏的确是卢,青云居士原是有原配夫人的,只不过心爱的小师妹早年不幸身亡,之后就一直孤身清修,没想到还有儿子啊。 “师父……” “去问问燕大侠用不用帮手。”天一摆了摆手,“你与彭狸,多少有些交情。” “是。”玉虚子难得见一点喜色,赶忙告辞离开了,青云居士瞅了他一眼,天一落了个子:“师父不会为了自己逍遥把别人推进火坑。”他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你心乱了。” “我有些担心。” “玉虚子他……出什么事了?”南风低声问卢文生,卢文生小声说道:“先前摄政王要养病,便将朝中的大事交给三皇子龙腾风,是为佐政王爷,后来有传闻说他要传位给三皇子。” “这个在下略有耳闻,不过与玉虚子有什么关系?” “那个龙腾风看上玉虚子有七八年了。”卢文生低声说道,“以前闹大过一次,被摄政王找着借口敲打了一番原本已经收敛许多了,这事儿一出来他又嚣张起来,上任第一件事就找太白观的麻烦,还指名请玉虚子当国师,玉虚子不肯。” “这家伙怎么这么恶心?”南风厌恶的说,人家不乐意还找这种由头强行逼迫人家就范,太恶心了这人。 “谁说不是呢。”卢文生说道,“爹也没什么好办法,要不然他想求燕大侠呢?我刚想与你说这事……” “这么说还是我误会他了?” “玉虚子心中另有其人。” “不会是那个彭狸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喜欢女的!”卢文生翻了个白眼,“秋岚公主知道吗?” “秋岚公主?那不是摄政王的义女吗?”南风倒是知道这是,看到花路樊一脸茫然,便解释道,“皇室人多,这种旁支外姓没什么名气,这个秋岚公主本名太雪娘,是金乌卫将军太宇的女儿。” “太宇?”有这么个将军吗? “这人是个叛将,你知道关在皇陵的那个废太子吗?”南风解释道,“就是在龙烈阳出生前的庶出长子龙烈峰,皇后多年不孕而龙烈峰品行端正为人谦和所以皇上立了他作为太子辅佐朝政,龙烈河刚出生的时候其实是四皇子,只不过皇后怀孕的时候就把太子废掉传给了龙烈河。” “龙烈峰十分不甘心,一直赖在京中,后来皇帝过世,新皇登基,他也被赶到了封地,到了封地的第三年起兵谋反,这个太宇就是他以前的侍读,也是他的心腹,说到这个龙烈峰,他的本事不比龙烈阳差,所以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但后来龙烈阳带兵打败了他,将他活捉剪除了羽翼关在皇陵为历代皇帝扫墓。”卢文生说道,“这个太宇原本是七代将军世家的嫡长子,废太子起兵谋反的时候他没参加,但他兵败之后太宇带兵相救,一路护送老主人回封地,谁知在路上被龙烈阳截住。” “龙烈阳杀了所有参与谋反的人,只留下了太宇和废太子,一个是因为兄弟情义,另一个是念在太宇并没有参与谋反,只要他发誓效忠新皇,一切都可以过去。”南风刚说的激动,卢文生接过话头:“可是这个太宇打死不同意啊,说一仆不侍二主,后来以谋反的罪名被下诏狱折磨了好久,太家为了免受牵连将他扫地出门,新皇本意是要把他打死的,但废太子一力求情加上对他非常赏识,就轻轻放过了。” “听说他被抬出来之后与废太子相依为命扫了三年皇陵,后来匈奴进犯,军中无人,龙烈阳才出面求龙烈峰借太宇。”南风说道,“这个太宇带兵打仗非常了得,自己武艺高超而且自小熟悉兵法,出征七十余次未尝败北,不过他仍然惦念旧主,逢年过节会送礼问候,每次反朝都会先去见过旧主才会回朝。” “这……这人皇上敢用?”花路樊好奇的问。 “就因为他是这样的人皇上才敢用他吧。”卢文生说道,“此人虽是愚忠,却也万不会被任何人买通。” “这么说也是,倘若中原惹了战事,宗祠定然难以幸免,到时候第一个有危险的就是他的主子,皇上这一招好毒啊。”花路樊点了点头。 “这个太宇有三个儿子,都效力于摄政王,他最小的女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自幼丧母,原本一直是由龙烈峰照料的,后来到了十四岁,龙烈峰觉得跟着自己很难找个好人家,摄政王就收她为义女,赐秋岚公主的名号。” “原来如此,玉虚子喜欢那种官家女子啊。” “她可不是什么官家女子,是个母老虎,比老虎还凶!”卢文生赶忙说道,“太宇家中有个武学方面的天纵奇才,燕白亲封的,就是她。” “她?” “五岁打败了三个哥哥,十二岁连她父亲太宇都不是她的对手,一直吵着要上前线,喏,封了公主之后还没进公主府,提了杆枪就去太华山了,连盘缠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你怎么知道人家什么都没带?” “废话,我去追的她!”卢文生提起这事就火大,“区区不才,在下翰林院翰林一枚。” “额……”花路樊和南风对视了一眼,所以……这家伙是当官的?喂这位仁兄你混得要不要这么惨! “我以前经常为金乌卫草拟文书,也算和太宇有些交情,他就只能拜托我,我有什么办法?那女人太能打了!我找了十几个金乌卫都拦不住她,最后只能找玉虚子来摆平她。”卢文生说道,“谁知道我们刚刚逮住他就被彭狸碰见了,这丫头反咬一口说我们强抢良家妇女,拜托,抢也不能抢她这样的啊?要命的事彭狸这人不认识官牒,跟玉虚子大打了一架把这女人救走了,还交给他弟弟彭虎带到太华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所以这个秋岚公主……其实在太华山?” “不然呢?你见过哪个公主十八了还没嫁出去的。”卢文生翻了个白眼,“摄政王当然不会去触这个眉头,这个太雪娘也真是的,满世界那么多好男人不要,非盯着一个跑去搞基的彭狸,真是……”卢文生怨念。 * “阿嚏!”正逛街的姑娘突然打了个喷嚏,同行的男人问:“雪娘,怎么了?” “谁知道哪个孙子背后说我。”太雪娘满不在乎的揉了揉鼻子,“哎,我说,你哥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你要见他直接上去就行了。”彭虎苦笑,太白观的人脾气还挺好的。 “那可不成,要是碰见卢文生,又要催我回家了。”太雪娘哼了一声。 “雪娘……我认真的,我哥他真的和江浩在一起了,你没机会了。”彭虎还挺担心她的终身大事的,你看上别的什么人咱们还有的商量,你非得看上彭狸,拜托你性别都不对就别来搅合了成嘛! “我又不傻。” “那你不考虑……再找一个?” “好男人都去搞基了,上哪儿找去。”太雪娘郁闷的长叹了一口气,彭虎灵机一动,说道:“诶诶诶诶,雪娘,我可认识太白观掌门的关门弟子,玉虚子你听说过吧,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这不是你爹一天三轮过来我们也都很难过啊……”彭虎说道,“你不知道门里的人谁都不乐意被他逮到,我这也是……” “所以指望我赶紧回家?” “不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啊,你人在太华山,又找了一个太白观的,你们夫妻俩都是江湖中人你爹总不好意思把你关进京城了吧。”彭虎说道,“而且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江湖中人就得按江湖中人的套路过活,这你爹能说什么?” “诶?彭虎,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小帅,诶,这主意谁给你出的?” “我……当然是我自己想的……” “少扯了,我看刚刚去接你哥的时候你跟燕大侠嘀咕半天,这等馊主意一看就是他出的。” “我……”彭虎挠头,他撒谎的技巧真的这么差嘛? “不过这主意虽然馊,也不是完全不可行,这样吧,既然你认识那个玉虚子咱们就说服他做场戏给我爹看。” “诶?可是你做戏给他看你自己怎么办呢?” “我在找呗,天下男人这么多,总能挑出一两个合心的吧。” “刚刚还说好男人都去搞基了呢……”彭虎嘀咕道,但太雪娘没听见,一把拉着他往山上跑去:“事不宜迟,咱们赶快的,听你说的这人条件不错,别让别人给截胡了。” “不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可心的人,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吧……你慢点……我跟不上……”彭虎追的很辛苦,吭哧吭哧的爬上台阶,那边太雪娘已经一马当先跳进太白观的小院儿里了,看门的人见他们一身太华山的衣服就没管。 “雪娘,这边……”彭狸郁闷道,“先……先去看我哥,我让人……把他找来……” “我问你,玉虚子在哪儿?去把他找来。”太雪娘已经扯了一个看门小哥大大咧咧的说道。 看门小哥被她彪悍的气场吓得一愣,这是……来问罪?不对这不是太华山的混世女魔头太雪娘嘛?她找玉虚子干嘛? “这个……太姑娘……不知你找师兄……所为何事?” “我是他老婆,快把他找来。”太雪娘彪悍的一挥手,“对了,彭狸在哪儿呢?” 小哥彻底蒙了,你到底是来找玉虚子还是来找彭狸的!两个好男人不能都占了啊!现在资源这么紧张! 这会儿玉虚子正沿着长廊过来,看到他们,好吧,虽然不知道是看到彭虎还是看到了太雪娘,就迎上来:“彭虎,你来找彭狸吗?” “是……那个……雪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玉虚子。”彭虎擦了把汗,“玉虚子,这是……” “比试完了跟我回去见我爹吧。”太雪娘大方的一个壁咚把对方按在墙上。 “好。”玉虚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彭虎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尴尬的解释道:“那个……玉虚子,雪娘说得那个是……假结婚……” “谁跟你说假结婚啦,什么时候说假结婚啦?彭虎,这我可要批评你啦,婚姻大事岂容儿戏?你这个态度就不对啦,谁教你的?你得好好检讨。”太雪娘立刻竖起眉头双手掐腰,彭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到底是谁该好好检讨啊?翻脸有这么快的嘛?这才走了几步路啊? 再看玉虚子,也一脸淡定的说道:“是啊,彭虎,江湖儿女虽然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容不得如此胡闹。” “不是……你们俩……”彭虎目瞪口呆,玉虚子看了太雪娘一眼:“我带你们去见彭狸吧,他应该醒了。” 第26章 消息 玉虚子头前带路,彭虎和太雪娘跟在后面,彭虎黑着脸不想理她,太雪娘估计也觉得自己做过头了,拉着人家的衣角卖萌:“彭虎哥哥……人家错了……” “好好说话。” “好了啦!现在好男人这么少,而且你不是说他喜欢女人吗?” “那你也不能随便挑一个就算啊。”彭虎说道,“你这让我跟掌门怎么解释?啊?掌门非拍死我不可。” “我知道啦……可是……可是……”太雪娘对着手指瞅着玉虚子的背影小声说,“这么帅这么有气质的男人不多见啊……摆在家里养眼也行啊。”太雪娘说着脸颊绯红,彭虎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小女人的气场,好奇的用手肘杵了杵她:“我说……你不是真看上他了吧。” 太雪娘点了点头,彭虎翻了个白眼:“好好点头,你跟娇羞这个词无缘。” “你!”太雪娘当即就跳起来,玉虚子好奇的回头瞅了她一眼,她立刻恢复了温柔的模样,伸出一根手指杵了他一下:“你讨厌。” “别的不敢说,你这个样子他肯定不喜欢。”彭虎说道。 “瞎扯,哪儿有男人不喜欢女人温柔的。”太雪娘翻了个白眼,“你少蒙我。” “嘿,我还真不是蒙你。”彭虎说道,“你知道他刚刚为什么答应你了吗?” “被我吓到了?” “凭你?太白观掌门首席大弟子,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嘛?”彭虎得意的一笑,“我告诉你就你刚刚把他拍墙上那一下最是他的菜,他就喜欢暴力的,彪悍的,母老虎那样的。” “你瞎扯,他有病啊。” “嘿嘿,你不懂了吧,越凶他越喜欢。”彭虎满意的说,“尤其是那种别人都驯服不了的他更喜欢。” “这是讨老婆还是驯狮子呢?”太雪娘翻了个白眼。 “反正我听他说过以后要在家里养只河东狮,反正,谁也打不过他。” “嘁,小瞧本姑娘,看我明天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那在下明日就恭候了。”玉虚子客气的说。 “喂!你这人太过分了!偷听别人说话!”彭虎黑线,你刚刚不是要跟人家装娇羞嘛?娇羞呢!你的娇羞呢!!你撑得过三秒嘛!!! “在下无意偷听,是姑娘的声音太大了。” “我……” “彭大侠在里面。” “哼!你明天给我等着!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太雪娘愤怒的撂下一句狠话就推门进房了,彭虎尴尬的赔礼:“那个……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就这样……” “她是你师妹?” “恩。” “她挺可爱的。”玉虚子笑笑,转身就走,这边彭虎惊出一身冷汗,不是吧!你真喜欢这样的!不是世界上温柔善良的好姑娘那么多你干嘛非得想不开啊!这女人拉回家能镇宅啊! 玉虚子转过一个墙角,迅速闪身过去贴墙脚站着,看着彭虎关上房门,脸上露出一种狂喜的表情,轻快的一踩墙面飞出院墙落在林子里,一边大笑一边拔剑起舞,剑锋卷起地上的落叶随着他一招一式游走。 玉虚子这边狂舞了一阵子,就听有人问他:“我说你这儿,又是大笑又是舞剑的……发什么疯呢?” 玉虚子收了剑式,回过头就看到同门师姐南天燕正领着一个腼腆的少女走过来,玉虚子问:“师姐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儿练剑?” “没什么,只是随便练练。”玉虚子说。 “师父呢?” “在庭院里与天一大侠一同饮茶。” “彭狸呢?” “他在东厢,彭虎来看他了。” “哦,对了,这是玄凤谷的凌雪姬。”南天燕说道,“这是玉虚子。” “给玉少侠见礼了。”凌雪姬客气的说。 “我这个师弟啊,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怎么觉得玉少侠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时常出门替师父办事,想来偶然间见过吧。”玉虚子说,“师姐,你找师父吗?” “恩。”南天燕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改日再聊。” “好。” * 南风打着哈欠,心说天一和青云居士下棋下的还真是入迷啊。 “我又赢了。”忽然听天一说道,“你既然无心下棋就不必勉强。” “被你看出来了。”青云居士笑了笑,转过身来,“文生,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还要让玉虚子去抓你,恩?” “爹……”卢文生撇嘴,“我这不是怕惹麻烦嘛。” “朝中出了事?” “朝中出了大事。”卢文生说道,“三皇子把大皇子杀了,摄政王什么都没说。” “他势头那么大?” “朝中帝位空悬,匈奴,南蛮都蠢蠢欲动,而且说实话……摄政王虽然有本事,但他自知心胸狭隘善妒,并不善于用人。”卢文生长叹一口气,“而且他既不是正统也不登帝位,更不立太子,藩王早就等得不耐烦和,何况他还杀过好几个皇子立威,他现在才叫四面楚歌呢。” “有这么严重?”青云居士皱眉,“摄政王打算立三皇子吗?” “摄政王的意思仍然是坚持先皇封的太子,也就是走失的十三皇子。”卢文生笑了笑,“前几天,桂王爷被赐死了。” “赐死了?桂王爷似乎是三皇子的亲弟弟。”天一也皱起眉,“如今这般形式他还敢动桂王爷?” “如今的局势已经不能更糟糕了,所以他也就不怕了,不过他刺死桂王爷的时候派人给三皇子捎了封信,我想,这封信的内容过不久就会在江湖上流传开了。” “什么内容?”青云居士急切的问道。 “明年三月初三,新皇登基,令他即刻着手准备。” “新皇登基?莫非他真要立三皇子?”青云居士问道,天一手上的棋子掉在棋盘上发出笃的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天一,你意下如何?” “若是考核各皇子的能力,我想用不了这么久二十几年的时间,若要考核合适的君王,更不应当除掉其中的强者,坐山观虎斗才是上策。”天一说道,“不过如今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明年三月初三,不是他登基,就是那位十三皇子登基。” “可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皇子,靠谱吗?”南风好奇的问,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物,这样的人真的能当皇帝? “燕雪嫦入宫时就传闻十三皇子高烧不退夭折,但是几年后皇帝临死前,却改口说十三皇子流落民间,好好一个人,如何能够说死就死说活就活?”天一问道。 “难道是为了骗天下人?” “何必连龙烈河一起骗?”天一捡起落在棋盘上的棋子。 “那,你觉得此事……” “只能代表一件事。”天一将那枚棋子摆在棋盘正中央,“当年燕雪嫦入宫的时候,十三皇子被当做过继给他的儿子抱出宫去了。” “啊!”南风惊讶的差点跳起来,花路樊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这事儿听着跟讲故事似的。” “可是一个民间长大的孩子……真的……” “龙烈河和龙烈阳都迷信一件事。”天一说道,“他们都相信姓氏可以传承血脉,他们甚至相信自己的孩子冠上燕雪嫦的姓氏就是他与燕雪嫦的孩子。” “可是……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不好说,但我不觉得这种说法有多大问题。”卢文生说道,“你觉得天一与天河的行事与谁更像?天家?还是……燕白?” “天家行事光明磊落也比较谨慎,一贯规规矩矩,但这样的家世是决计培养不出他们这样的人物的。”花路樊分析道,“所以更像燕白。” “岂止更像,像极了燕白。”天一笑着说,“燕雪嫦的儿子,也会像他。” “可是……燕雪嫦不是殉情了吗?” “燕雪嫦没死,不,或者说他的死期比江湖上传闻的晚了……十年。”天一说道,“我去查过他的尸骨,他的死期与龙烈河相差了十余年。” “等等,你去哪儿查的他的尸骨?燕雪嫦的墓是空的……” “当然是空的,他的尸骨在龙烈河的棺椁里面,与他同棺。” “哇靠!你还盗过墓!” “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故而调查了一番。” “是谁把他弄进去的?” “我是不知道,不过此人手法相当高明。” “有多高明?” “我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墓葬打开过的痕迹,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溜进来的,甚至于荒唐的觉得,此人或许如同幽灵一般。” “也许因为你不是专业的吧。” 天一看了南风一眼:“也许吧。”他落了个子:“花路樊,我听说你没参加比试你爹在台上大发雷霆了,是么?” “家父望子成龙心切,难免……” “燕白说过倘若没有他与天瞳这码事,你与路晴雯可争第一,眼下路晴雯被风逐浪看中,我想你应当也不差,等事情办完之后,随我去南涯岛吧。” “多谢前辈提点。”花路樊一阵惊喜,赶忙谢过,浩气门那可是好地方啊!那可是能学点真本事顺带镀金的绝妙去处,何况路晴雯也去,这就意味着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家里面反对也没用啦! 第27章 茶水有毒 南风这天没跟花路樊一道回去,听说燕白住在太白观这里,他也留了下来,问了房间的位置,南风摸索着找到了燕白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燕白的声音有些疲惫,南风推门进去,就看到他正坐在桌前,桌上铺着笔墨纸砚,还有行医用的针,南风关上门走过去:“彭狸的毒……很麻烦?” “这一招是有些冒险了,虽然解了毒,却还需要花点功夫清除余毒。”燕白放下笔揉了揉额头,“大会结束后他会随玉虚子一道去太白观休养。” “玉虚子不必去京城了吗?” “恩,他不想去我不会让他去的。” “到最后你还是帮了花路樊和路晴雯一把。”南风说道,“为何?” “算计吧。” “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不讨厌你坑我,因为你不会害我,你也不会害其他人。” “被我害了的人还少吗?”燕白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个人就会这样,没有必要我不会对别人好的。” “那你为何要帮玉虚子?”南风问道,“若是我碰到这种事总该由逍遥岛,由我爹来管吧,太白观打算为了门派的大义牺牲他,想必三皇子很不好对付吧。”他忽然笑了笑,“不过不好对付也没办法,你总要与他一争。” “你知道了?” “天一是这么猜的。”南风说道,“不是人人都知道你是燕雪嫦的儿子吧。” “除了你我没告诉过其他人。” “天一说燕雪嫦那时候没死。”南风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爹……”燕白笑了笑,“我爹,和龙烈阳一样,都很相信一件事。” “冠上了他的姓氏,就是他的孩子。” “可我也是十三皇子。”燕白叹了口气,“燕雪嫦和龙烈阳都非常希望我能够作为他们的孩子继承大统,尤其是燕雪嫦,他比谁都希望我能当皇帝。” “你是太子,当然可以。” 燕白摇了摇头:“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还斗不赢三皇子吗?我可不信。” “区区三皇子。”燕白笑了笑,“我怕我担不起天下的重担,匈奴,不,应当说大金帝国如日中天,藩王割据,南蛮躁动不安,很快又会起战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平定天下,所以我不敢,去当什么皇帝。” “可是燕雪嫦这么拼命的教你不是为了让你能当皇帝吗?他……其实不想活下来吧。” “他当然不想,他很想抛下一切去死,是我拉住了他。”燕白苦笑,“我见过我的两个父亲,我父亲藏人的技巧很差劲,很快就被找到了,再后来龙烈阳死后,我与父亲一同找了个地方归隐,父亲也是呕心沥血的教导我,操劳过度染上了肺痨,很快就过世了,与我们一起的还有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就是我的师父毒医。” “你不会辜负你父亲的期望的。”南风握住他的手,虽然眼下有点吃豆腐的嫌疑,“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查清了彭坤的事,也报了仇。” “天瞳今天晚上就会死。”燕白说道,“就算彭狸放得下他我也放不下他。” “可是……” “我原本只是想夺他盟主之位的,但他却想置彭狸于死地。”燕白闭上眼睛,“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停止报复我,倘若如此,那就让他死吧。”他忽然施力握住南风,“我便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 “我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对我很好,我也不想看你这么痛苦。”南风说道,“对我好的是你不是天瞳,所以在我看来你是个好人。” 燕白怔在原地,南风也不恼,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等他回话,良久,燕白终于嗤笑一声放开了他的手:“我这儿有条规矩,能找到我的人,我便帮他实现一个愿望,当初是你带我还阳,我问你,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天下太平。”南风说道,“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你就这么想让我当皇帝吗?”燕白笑了笑,“你可知道男子不得入后宫,我若是当了皇帝,你就再也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我知道。” “即使我也喜欢你?” 南风说道:“你是鲲鹏,而我不过是条锦鲤,你有你的南冥要去,我便在我的北冥等你。” 燕白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好,我答应你。” “你对天发誓。” “好。”燕白笑了笑,“我燕白对天发誓,今生当竭尽所能为……苍生,有违此誓……” 南风突然抓住他起誓的手:“就这样就行了,后面就不必了。” “为何?”燕白好笑的问。 “你这样的家伙肯定要遭天打雷劈的。”南风说道,“你总是撒谎。” “是啊,我总是撒谎。” “那个,这么晚了,我有点饿了,我去弄点点心……”南风起身要走,燕白突然将他一拉,南风摔在他的怀里,他想抬起头却被燕白按在怀里。 “燕白?” “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我说过,你的心思太简单,什么事都能从脸上读出来。”燕白说道,“只可惜,我不合适你。” “燕白……” “天不早了,回去早点睡吧。”燕白说道。 “我……知道了。” * 今天是最精彩的比赛之一朱鹤大赛,没有天瞳搅场这次的赛制和以往一样,通过抽签进行一对一的比试,胜者继续参加比试,直到比出一个冠军,之后若是愿意也可以私下找人切磋,因为天目山大会不限门派不限参加方式,就连西方魔教都被邀请来当嘉宾,足见这比赛的主办方心有多大。 今年共有23个参赛者参加,因为天目山大会不存在直接晋级一说,所以多出来的参赛者会从其他人之中自行挑选决斗对象,天目山大会的规矩就是如此。 擂台还是昨天那个,只不过来参加的都有背景而且逼格都比较高不需要特意准备个等候区,所以等候区一夜之间变成了观众席。 23个人排排站上台抽签的时候景象还挺壮观的,只不过哪个都不是参赛者本人,话说能来的了朱鹤大赛的青年才俊哪个人手下还没个跑腿的小厮?不管怎么说这场比赛的一大看点就是装逼,所以也被称为装逼大会,当然还有比它更装逼的,比如最后一场的青凰大赛,那才叫突破天际的装逼。 不过这天南风可以和燕白一起坐到嘉宾席上去了,燕白的位置在天一和天河中间,隔着天河又是崇文苑,这样一来南风就很难有个好位置,而且他也不太够坐这一区,只能委屈点搬了个小板凳在燕白的茶桌后面坐下来。 刚刚落座,就看到天家家主天南领着天旭阳在不远处天家的区域坐下来,南风好奇的瞅了一眼:“天旭阳怎么坐那儿?”嘉宾席的座位有讲究,按门派或者世家分区,当然有名有姓的人当然是有自己的座位,个人没那么大的名气还可以沾沾家族的光,蹭个座。 “你不知道?昨晚天瞳死了,看天南的架势,是要认他回家了。”燕白磕着瓜子说道。 “认他回家?天瞳不是被逐出来了吗?” “有天分有实力的人谁不想要?”燕白笑了笑,“等你有实力了,还有谁会在意你是被赶出来的?” “这也……”南风撇嘴就看到天旭阳看向这边,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那家伙想干什么?不会是……” “天瞳是被天家的人下手毒杀的。”燕白低声说,天河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说,燕白不在乎的笑着,“天瞳不再是武林盟主,自己也崩溃了,是个废人了,但天旭阳还有用。” “这……” “江湖便是如此。”燕白说道。 “奇怪,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了你,然后认天一和天河回来呢?”南风挠头,如果这样当初就不会有那出戏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想杀我?” “这……” “如今他们要杀我的理由又多了一个。”燕白笑了笑,他看了天河一眼,笑着问:“这次没人参加还挺遗憾啊。” “没什么可以遗憾的。”天河笑了笑,拿起茶水喝了一口,“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这位女侠,你不能上去,这上面的座位都是有数的。”正聊着就听席位入口的地方传来吵闹声。 “有数的?就没我一个吗?”魅兰姬转着一根白玉烟管,漫不经心的说,“这位小哥,做人可不要这么死板啊。” “这位女侠,小的也不过是个跑腿儿的,女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看门小哥汗都流下来了,他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要不南边的看台上有阴凉,我让人给女侠寻个座儿?” “让她进来吧,她是我请过来的。”燕白正要起身却被天一一把按了回去,他自己起身走过去,小二正和那女人说话就见杀意右后背袭来,激得人寒毛直立,当时就惊得条转过身来:“天……天大侠,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这就赶她走……” “赶谁走?赶我?”魅兰姬眯起眼睛,用烟管一下一下点着,“天小一,你哪儿来的这么大脸?” “师姐!”夙兰赶忙跑过来拉住她,“你少说两句,天大侠,师姐无意冒犯,还望天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 “大人不小人过?真有意思,谁不记谁的过啊?”魅兰姬一手烟管转的流畅,她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有他的位置却没有咱们的,你说这人得忘恩负义到什么份上啊!” “师姐……” 天一骤然发难,一把冲她的烟管抓去,魅兰姬五指灵巧,烟管划过一道弧线溜过天一的指尖绕着她纤细的手腕滑了一转落在手肘上,歪歪斜斜的稳在哪里,摆了几下不再动弹。天一两指去夹,原本停的稳稳的烟管突然擦着她的腰身滑下去,溜过高开叉的衣摆滑了进去。 魅兰姬抬眼瞅着天一愣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不敢了吧。”她突然脚尖一抖,刚刚落到脚上的烟管又被她挑飞起来,天一伸手去抓却见魅兰姬酥胸一挺迎了上去,魅兰姬领口的盘扣下一出莲花状的开口,若隐若现丰满柔软以及一条惑人的沟壑,天一不敢迎上前去赶忙抽手,那只白玉烟管转了个圈,稳稳的□□沟壑中停了下来。 魅兰姬慢慢伸出两只手指将它夹出来:“天小一啊,你果然是太嫩了啊。” “你们两个小丫头,野够了就跑这儿来捣乱了?”燕白走过来,天一闪开一旁,魅兰姬哼了一声:“怎么?弟子刚抢回来你就得意的六亲不认啦?” “我不认谁也不会不认你啊,大小姐。”燕白苦笑,“这儿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这儿的地盘小,容不下你,要不然您上别处大展身手去?” “天小一,有日子没见你竟然连一根烟管都抢不着?干什么吃的?”魅兰姬哼了一声。 “是,他忙着修炼剑法轻功,你非要跟他玩这些个把戏,他哪儿玩的过变戏法的啊?”燕白笑着说,魅兰姬恼了举起烟管就要抽他,燕白抬手接住,仍然笑得开心:“行了别闹了,这儿还真不是给你胡闹的地儿,别处玩儿去。” “哼!咱们走。”魅兰姬一把抓起夙兰转身就走,迎面就撞上一个女人,魅兰姬退了两步:“哎呦喂!这谁啊!走路不带眼!那么大个人都看不见,硬生生往上撞!” 被她撞的也不是个善茬,太雪娘当时就火了,把腰一插:“说谁不带眼呢!明明是你先撞上来的好不好!” “看着规规矩矩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怎么蛮不讲理呢?你看给我撞这一大跟头,说我撞你?睁着眼说瞎话!”魅兰姬转着烟管,“张嘴就冲人家吼,一点小姑娘的样子都没有,长大了迟早得成一头母狮子。” “母狮子又怎样!要你养活啊?”太雪娘一点也不示弱,夙兰赶忙拉了拉自家师姐:“师姐……算了……” “这位女侠,是我们不察,给女侠赔不是了。”李崇文上前来打算息事宁人,谁料想魅兰姬瞅了她一眼:“你谁啊?” “在下李崇文,太华山……” “哦,你就是那个差点给烧成黑灰的李崇文?”魅兰姬哼了一声,李崇文非常尴尬,非常非常尴尬,因为这件事还真是全江湖都有名。 李崇文记得那是他这辈子最背的一次,带兵追击匈奴赶上天黑,扎营赶上狼群出没,天一亮发现被匈奴的大营就在他们旁边,大晚上折腾这么久硬生生眼瞎没看见,被匈奴围困历经苦战全数被擒,关在匈奴的大营里,谁知道半夜匈奴犯了火神,突然烧了起来,整个大营都烧了个精光,李崇文趁着兵荒马乱带着部下从大营里面逃出来最后碰上了前来接应的人,那时候他们这伙人被烧得不轻,一身黑灰不说,衣服也给烧得破破烂烂,头发更是惨不忍睹,这事儿被江湖中人笑了一年。 李崇文当时就觉得非常没面子,谁知道魅兰姬一点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诶诶,后来你给火神祝融上过贡没?” 李崇文黑线,岂止上过供!他还给祝融捐钱盖了座祠呢!就在雁门关旁边!虽然来进香的好像都是匈奴人,不知道为啥那片儿的火神特别讨厌匈奴人,一到秋天就烧他们,哪儿人多货多烧哪儿。 “师姐……你这样不太好吧。”夙兰尴尬的说道,这时候彭虎挺身而出挡在李崇文面前:“你这女妖!不准说掌门的坏话!” “哎呦,还有人帮你呢?行,那我来说说你的坏话,诶我记得你好像挺小的时候就跑出来了吧,诶你说你这么任性像谁呢?像你爹还是像你娘呢?不过听说你跟你大哥差了十几岁啊,你到底是他弟弟还是他儿子啊……”魅兰姬兴冲冲的说着,手上的烟管突然被人抓住。 魅兰姬抬头一看,彭狸黑着脸,一手把太雪娘扒开,冷声说:“让路。” “哎呀大家都是朋友,说话也不知道客气点,真是的。”魅兰姬笑嘻嘻的一点也没听到似的,燕白笑了笑,朗声说道:“我的小祖宗,看起来我今日若是不让你到这儿坐太华山这帮人就得倒霉到底是吧?” “我可没有找他们麻烦,我只是来讨我的公道。”魅兰姬哼了一声,燕白笑着说:“行了,这儿有你的座儿,过来坐吧。” “你让我去我就去?姑奶奶今天还不去了!” “燕大侠,这位是你的朋友?” “这是在下的义女魅兰姬,不太懂规矩,还望李掌门不要怪罪。”燕白笑着说,“李掌门请。” “燕大侠客气了。”燕白的名声李崇文听过,不过他不太来中原,听说这是个有很多大新闻的家伙,李崇文对看热闹一事一直十分热心,尤其是经历过昨天的事情,所以格外想和他交好,不过看了魅兰姬一眼,魅兰姬还不客气的哼了回去:“看什么看!” “李掌门不要见怪,此人虽然是我师父的义女,我师父却从来无力管束于她。”天一解释道,魅兰姬不服的说:“天小一!你这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可倒好,忘恩负义!” “你拉扯什么了?你就比他大五岁。”燕白翻了个白眼,夙兰掩着嘴笑了笑:“天大侠,师姐就是这样,您还是别惹她了。” “不知这位女侠如何称呼?”李崇文昨天见过她用烟杆拦下彭狸的刀,眼下又让天一处处吃瘪,这人看起来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女人啊,妖言祸患天下,姬舞妙月生花,魅眼勾魂夺魄,兰骨六尺剑拔。”天河走过来,“师父,比赛快开始了。” “天河!你这家伙……” “姑姑,又有何事怪罪晚辈?” “你你你,你算什么晚辈!这辈分都不对吧!” “真是奇哉怪也,你小的时候一直说你是我姑姑的,如今怎么变了。”天河厚颜无耻的说道,燕白在一边忍笑忍得有点辛苦,那边魅兰姬捏着烟管却不知该说什么,急得直跺脚,李崇文突然觉得之前被挤兑简直值了! “比赛要开始了,姑姑你若是不想看就请在这儿歇着吧,师父,入座吧。”燕白瞅了天河一眼,点了点头回去了,天一则看了魅兰姬一眼也回去了,天河没理会他们也往里走,魅兰姬跺了跺脚跟了过去:“天河!天河你给我站住!你……哎呦……” 她扯着天河的手臂,就觉得脚下被人一撞,整个人差点趴在地上,那边天河已经被崇文苑一把拉到身前,崇文苑打量了他一眼,伸手给他理了理被魅兰姬抓皱的袖子:“坐吧。” “你你你!你什么人!”魅兰姬愤怒的瞪了崇文苑一眼,看清了他的容貌之后怒极反笑,“哦,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崇教主啊,崇教主可真不容易,为了来看场比赛还得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参赛名额取消掉,真是辛苦啊。” “西方魔教的事不劳女侠关心。” “就是,姑姑,本教的事甚为复杂,姑姑就别瞎操心了。” “我……你再喊一句姑姑试试!”魅兰姬差点跳起来,夙兰笑着拉了拉他,在燕白后面的座位坐下来,魅兰姬愤愤的瞪着崇文苑,拿起茶碗,手一晃一碗水就冲天河头上扣去,崇文苑手一挥,掌风将茶水推开洒在旁边,稳稳接住茶碗,他将手上的茶碗扣在自己桌上,笑眯眯的说:“这位女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你……” “好了,师姐。”夙兰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魅兰姬就安静了下来,抄着手靠在椅背上,冲一个端水的小二吼道:“喂!倒茶的!没看见本小姐的茶没了嘛!还不快倒茶!” “我说你怎么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一个义女?”南风低声问燕白,燕白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南风眉头一跳,难道说……是安排好的? “倒茶的!没听到我喊你吗?你耳朵是聋的嘛?”魅兰姬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看台上的人都看过来,那边彭虎豁的站起身来被李崇文一把按住肩膀,李崇文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不服气的坐下来。 魅兰姬反倒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喂喂!我说!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这位女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这等场合不可太过放肆。”风逐浪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哈?你又是谁?你管我啊?”魅兰姬不服的靠在椅子上。 “燕大侠……” “你刚刚看到了,这女人我管不着。”燕白两手一摊。 “天大侠……”风逐浪又看向天一,天一也摇了摇头,风逐浪又看了天河与崇文苑一眼,并没有开口,夙兰一直在拉着魅兰姬,魅兰姬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你到底是谁啊?我爹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在下暂代武林盟主风逐浪,如今是这儿的主人,既然燕大侠管不了你,在下来替他管教。” “呦,你还是代武林盟主呐?看人家徒弟好就想抢还当盟主呢?哎呦我说在座的各位可都小心着点,自家的徒弟都看好了,万一一不留神被人家看中了可是要抢去的……” “女侠何故含血喷人?”风逐浪皱眉。 “你没有抢人徒弟?当初是谁口口声声的说天一是你徒弟的?” “魅兰姬!你说够了没有!”燕白愤愤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魅兰姬哼了一声,嫌弃的说:“自己的徒弟都管不好难怪被人家抢了去,窝囊废……” “你……”燕白差点一掌拍上去,天河赶忙拉住他,低声劝慰:“师父息怒师父息怒,她就是这样您也不是不知道。” “哼。”燕白恶狠狠的瞪了魅兰姬一眼,魅兰姬一点都不怕反而瞪了回来:“瞪啊瞪啊!再瞪也是你害死了我娘!” 摇摆咬牙切齿的捏了半天拳头,最终愤然拂袖离去,这一变故搞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崇文苑与天河赶忙追了过去,夙兰见势不妙赶忙拉魅兰姬,却被她再度推开。 南风实在不想理会这个女人,追燕白去了,天一也不太想看到这个女人,拍桌站起来,黑着脸瞪着魅兰姬,魅兰姬却一点都不怕,一拍桌子:“水呢!你想渴死本姑娘吗?” “来了来了……”倒水的小哥慌忙转过来,把茶盏放在她手边,“这位姑娘……您……” “去去去。”魅兰姬根本不在乎两个站着的家伙,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说,“别跟废物似的杵在我面前。”她这话一出风逐浪差点就冲上来了,天一更快,一掌只拍她的额前,然而快到的时候掌风却急急停下,魅兰姬刚刚手一抖,整只茶碗扣在她胸口的衣服上,茶水浸湿了衣服她也没有察觉,而是咳嗽着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黑血,夙兰吓得惊叫,赶忙扶住她。 天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退了两步,魅兰姬咳嗽着痛苦的倒在地上,夙兰惊慌的叫着:“神医!神医!” 陆羽赶忙跑过来给她诊脉,大喊着:“快,快送到后面去诊治,把燕大侠叫来,快去!” 几个人这才围上来赶忙把她抬起来送下去,这会儿不知谁喊了一句:“茶水有毒!” 几个女人赶忙从头上拔下银钗一试,果然银钗变成了黑色,台上顿时惊慌成一片,天一忽然大喝道:“都安静!诸位都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吵吵嚷嚷如同乌合之众!成何体统!” 经他这么一吼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几个头头脑脑总算出面安抚了自己门下的几个弟子,天一一把扯过倒茶的人:“我问你!茶水是谁让准备的!” “我……我不知道……有人送上来的,天……天盟主说是专门……额……呜呜……”小二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涨红变紫,瞪大了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 紧接着其他一些负责端茶倒水的人也纷纷毒发倒地,现场再度混乱起来,不过有了之前一次这次显然淡定许多。 天一朗声说道:“比试暂停!浩气门弟子听令,所有中毒之人送到后院的通铺休息,懂医术的都去帮忙,其他人且在此等候!一个都不能走!” “太华山弟子听令!”这时候李崇文说道,“守住所有出入口,严禁任何人出入!” “太白观弟子听令!去后院寻找煎药的器材……” “玄凤谷弟子听令……” …… 有了天一的一声令下,各门派纷纷动了起来,比较大的门派当然各有所长包揽了自己的工作,剩下的小门小派甚至无组织无纪律的人员,只能看着找点零活做做,或者索性找了个阴凉等着,却不敢喝茶了。 天一黑着脸看着众人忙碌起来,风逐浪觉得很没面子,自己这个浩气门掌门反倒被晾在一边了,不过他也没什么话可说,毕竟自己刚刚被吓蒙圈儿了,如果不是天一冷静指挥,现在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他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这里有我盯着,你去看看燕大侠那边怎么样了吧。” “多谢风掌门。”天一客气的点了点头,匆忙离开了,风逐浪看着他离开,一时间又感慨万千。 第28章 泼脏水? 李崇文带了两个人走进院子,燕白正坐在床头给魅兰姬施诊,几个门派的头脑办完事就在院子里等结果,李崇文看了一眼众多掌门,向天一走过去:“天大侠,整座天目山已经封锁完毕,没找到什么可疑之人。” “对方既然早有准备料定没那么容易抓住,李掌门辛苦了。” “叫我崇文就行。”李崇文看了一眼门里,问道,“不知……” “尚不清楚。”天一说道,“茶水中的毒与下人的毒大有不同。” 燕白把针拔下来,扶魅兰姬坐起来,施力点了她背上几处大穴,魅兰姬吐出一口毒血,夙兰赶忙拿毛巾给她擦脸:“燕大侠?” “暂时没事了。”燕白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把变黑的银针一根一根收起来,捏在手中出了门,一干人等赶忙围了过来。 “师父,情况如何?”天一问道。 “千足虫。”燕白沉声说道,众人议论纷纷,旋即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天河和崇文苑,燕白看了他们一眼,“一种西域宫廷的□□,十三年前,西部一个藩王曾经向朝廷进贡了一批茶叶,这批茶叶中……” “大批有毒的茶叶……莫非……” “这种茶叶是用千足虫毒水一代代浇灌茶树才能产出,当年那位藩王被满门抄斩的时候茶树也都被烧了,宫中那批有毒的茶叶据说也被烧了,现在看来……” “这……”众人面面相觑,朝廷要对江湖下手不稀奇,但是通过天瞳?众人纷纷看向天家,天南为难的退了两步,把天旭阳让到身前。 “天旭阳,这件事你知不知道?”青云居士问道。 “不……我不清楚……”天旭阳摇头后腿,天一走过去:“天旭阳,事关你爹,你若是知道什么就直说,免得……” “天旭阳未必知情,就算天瞳也未必知道。”燕白说道,“当时天旭阳手边也有茶水不是?” “这……” “旭阳,你知不知道这批茶叶是谁给你爹的?” “是桂王爷派人送来的。”天旭阳说道,“可我真不知道茶水中有毒啊!我爹还以为是桂王爷送来的贺礼,还挺意外的……” “意外?桂王爷没跟你爹说过吗?” “我爹从未提过,送茶叶的那人跟我爹说的时候我爹还很意外……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我知道。”燕白说道,“这批茶叶就算没有被烧毁,也应当是被藏在深宫之中,想必不是桂王爷这等人能够轻易拿到的。” “可是桂王爷的亲哥哥如今是代理太子的三皇子啊,难道……”青云居士皱眉,“莫非……” “有什么不可能的,江湖少没少开罪三皇子,先是把桂王爷拉下水,还拒绝了国师拂了他的面子,他要报复,有什么稀奇的?”除河阴阳怪气的问道。 “他一个皇子会对武林使这等毒计?还不是有人撑腰?”凌婵说道,“想我玄凤谷每年为东海铲除水匪无数,保得东海沿岸多年来太平无事,眼下他竟然想见我们玄凤谷的精英斩尽杀绝?” “朝廷这回是烧坏了脑袋吧,掌门!我太华山弟子每年为了退治匈奴牺牲无数,如今他竟然要将我们太华山也一并铲除,今后还有谁愿意帮他镇守雁门关啊!”彭虎说道。 “彭虎!不得胡说,我太华山的天职便是镇守雁门关,不管朝廷待我们如何,我太华山退无可退。”李崇文沉声说道。 常小七委屈的说:“可是朝廷也太过分了,我们给他们省着军备,他们倒好,不拨军资就算了,还总是派着那些无用的文官盯着我们,连掌门您都隔三岔五被叫到京中去训话,掌门,咱们太华山好赖也算为朝廷办事,他们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常小七,太华山的地位非比寻常,容不得你私下议论,退下。”李崇文说道。 “常小七说的不过是太华山弟子的心声,李掌门如此,过分了吧。”燕白说道,“南风,你有什么要说的?” 南风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断这波掌门间的对话,听到燕白提问赶忙说道:“诸位掌门,我逍遥南风在此保证,此番中毒事件绝非朝廷的意思。” “南风,你胡说什么呢?”逍遥重阳沉声说。 “爹,我找燕白,解决彭坤的事就是借了摄政王的势力,而且桂王爷能招供也是摄政王去当面质问,我不相信摄政王会做这等事。”逍遥南风说。 “我也觉得,倘若要对武林动手,摄政王不必多烦费心为我解围,摄政王虽然时常敲打武林中人,却从没有对武林中的大门派真正动过手。”彭狸说道,“倒是三皇子,想将此事推给摄政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彭狸说的有点道理。”风逐浪说道,但是没什么人理他,大家都看向天一,风逐浪干咳一声,“天一,不知摄政王爷能否屈尊来一趟天目山。” “摄政王爷刚刚差人让我给他留个屋子,说是明日就能赶到。”天阳子走过来,除河困惑的问:“凤阳阁的房间不是很早就订完了吗?” “哈哈哈,区区不才,是在下我搬出去了。”卢文生傻笑着说,除河笑了笑:“原来是卢公子。” 花路樊皱眉,这人在凤阳阁有位置?那么他突然搬出来是为了……花路樊没有再往下想,卢文生仍然在傻笑,这人想来没那么容易,毕竟入朝为官。 “哈哈哈,卢文生你小子在朝廷里呆着舒坦,我都忘了江湖中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了。”李崇文还蛮开心的,“你这家伙既然不习武,上什么台啊,看让彭狸给你打的。” “嘿嘿嘿,我本想着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上去玩一玩,谁知彭公子一点面子都不给。”卢文生挠头傻笑,“让大家见笑了。” “既然明日摄政王爷能到,那我们不妨等明日问个清楚再做定论,贸然与朝廷对上于我们也没有好处,倘若其中有误会我们也好说清楚。”青云居士说道,“只是,对方若是有意让我们与朝廷对上怕没那么容易让我们见面,不如我们五大门派各自派出有实力的弟子,下山迎接如何?” “青云居士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 “但……若是五大门派中有人要挑拨离间,那不是给他们一个好机会吗?”天河笑着走过来,“我有个建议,我和崇文苑去接,如何?” “此事说不定就是你们魔教做的!”凌婵哼了一声。 “若是接不来你们拆了我们的魔教就是。”天河一点都不在乎,“我们魔教虽然不在乎名声,可也不是谁都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如今的形式我们也挺苦恼的。” “天河去,崇文苑留下。”天一说道。 “天一呀天一,谁给你的自信来威胁我?”天河冷哼一声。 “天一,我相信天河。”燕白说道,“你们两个还有南风明日一早下山去把摄政王接回来,旭阳,等下你到厢房等我,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是。”燕白的话天一是不敢反对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倒是彭狸有些不满的问:“燕大侠相信西方魔教,我可不相信。” “你不需要相信他们,你相信我就行了。”燕白说道,看了天旭阳一眼向厢房走去,谁也没多说话,此事牵扯到他的义女,嫌疑人又是他得意弟子,他比谁都有权说话。 众人瞅了天一一眼,心说燕白门下这俩弟子人不大,事不少折腾,别人家一山门的弟子都没这两个事儿多,一个到底算谁的徒弟扯皮这么久才说清,另一个简直是脏水专业户,有什么坏事都能扯到他,眼下还摊上一个大大的坏事。 燕白走进厢房,天旭阳跟了进去,反身把门关上:“燕大侠,此事我与父亲真的不知情。” “我知道。”燕白说道,一边从怀里拿出几张画像,摊在桌上,“我问你,那日带人来送茶叶的是哪一个?” “这……”天旭阳看着他一张张摊在桌上,犹豫许久,指了一个人,“是他,就是他!我亲眼看到的!” “他?”燕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皱起眉,天旭阳犹豫了一下,问道:“燕大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茶水有问题?” “昨日我听人提到仓库里发现了许多老鼠与蟑螂的尸体一直没有清理掉,所以用的茶叶不是天盟主指定的,便去看了一眼。”燕白说道,“仓库里能给它们啃得就只有茶叶了,只是时间紧迫。” “所以你才故意让魅兰姬中毒?她……” “她自小研究草药,寻常的□□都奈何不了她,我原本不想让她冒这份险的,但……这毒除了我没人能解。”燕白说道,“此事你要严守秘密,明日摄政王来了,会还你和你爹一个清白。” “多谢燕大侠。” “退下吧。”燕白叹了口气,天旭阳乖乖的离开了房间,并且把门关上,南风走进来:“燕白……” “恩?” “你早就知道吧。”南风说道,“如果那些茶叶是从宫中来的。” “谁知道。”燕白笑了笑,“宫中的事,谁知道。” “你不是答应风逐浪让他当武林盟主吗?”南风问道,“你们没谈拢?” “他觉得只要天瞳没了,武林盟主非他莫属。”燕白笑了笑。 “可是天一是争不过他的,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没错,天一没必要与他相争,他既然觉得能当武林盟主就让他当好了。”燕白笑了笑,“反正武林之中管事的人,又不一定是武林盟主。” “这话倒是没错。”南风问,“这事儿应该不是三皇子做的吧,他既然有望成为皇帝,怎么会做这种招人恨的事?” “江湖人士认为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燕白说道。 “燕白……” “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南风。”燕白说道,“你们会恨我的。” “怎么可能……”南风说道,“我怎么会恨你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恨你的。” 第29章 醉猫 “师父。”天一走进房中,“已经都安排好了。” “恩。”燕白还坐在桌前,他想了想,“叫崇文苑过来。” “师父……”天一皱眉,“有什么事吩咐弟子就行了。” “不必了,你叫他过来吧。” “师父,崇文苑能做的事弟子也能做!”天一说道,燕白无奈的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知道这事儿我为什么找崇文苑而不找你和天河吗?” “弟子不知。” “你们两个,太过了。”燕白说道,“如果有什么事真的要找你们的话我自会开口,现在,去叫崇文苑过来。” “是。”天一低下头,退出房间,顺便拉上房门,过了一刻,崇文苑走了过来,还带着一个属下一同进了房间。 关起房门,那名属下在桌前坐下来:“情况如何?” “一切皆如殿下所料。”燕白说道,“三皇子想来是坐不住了。” “他的老根离天目山不远,一日之内便可派人前来。”龙烈河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我已经到了。” “此事真的能顺利推给三皇子吗?那批茶叶被藏在皇城密室之中,三皇子怎么能轻易找到?”崇文苑问道,“这一点,不会引人怀疑吗?” “江湖上替他出声的以天瞳为首。”燕白盯着杯子里的茶叶,“天瞳闭了嘴,加上我的江湖朋友在此坐镇,谁敢多言?” “你对你的那班朋友还真有自信。”龙烈河哼了一声,“他们的确可用,但……若是……” “皇籍中的名字,叫龙燕白吧。”燕白说道,“你放心,登基之前,燕白就会死了。” “这样合适吗?抛弃前半生所得的一切,包括……那两个家伙?” “天家的双子不好养啊。”燕白笑了笑,抬头看了崇文苑一眼,“文苑,天河就交给你了。” “燕大侠,我不明白,天一与天河都是极为聪明的人,这些事情即便告诉他们也不用担心走漏吧。” “我担心的不是走漏风声,我担心的,是他们两个。”燕白说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南蛮匈奴,还有倭人都太过强大,再加上楼兰波斯的资助,要同时对付他们三个……太难了。” “所以你势必要利用江湖上的势力,这其中,天一与天河首当其冲。”崇文苑说道。 “朝中势力凶险万分,那两个孩子都很爱钻牛角尖,我怕他们真的把命搞丢了。”燕白笑着摇了摇头。 “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等我在朝中站稳了脚跟,随他们怎么知道也无妨,而且我决定了,等渡过了这次劫难,就彻底收山不干了。”燕白笑着说,龙烈河一口茶水喷出来:“你以为你在玩什么?说收山就收山?” “你放心,继承人也找好了。”燕白说道,“文苑。” “小太子如今课业武艺都很喜人,殿下尽管放心。”崇文苑说道。 “小太子?什么时候的事?”龙烈河惊讶的挑眉,“我没听说过你有儿子啊?” “此事殿下就不必多问了。”崇文苑说道,“小太子一事江湖上都未曾得知,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恩。” “这种世道野在外面合适吗?”龙烈河问道。 “我领天家的双子回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听说他们个个天赋卓绝,倘若由他们做我儿子的贴身暗卫,岂不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你这算盘打的够早的。”龙烈河笑着摇了摇头,“好吧,随你怎么折腾,明日我便出面证实此事是三皇子所为。” “殿下,这种事只要找三皇子一对峙就露馅了。”崇文苑说道。 “对峙?他活的过三天吗?”龙烈河冷笑,“辛夷还在京里,他明天就会以挑拨朝廷与武林的关系将三皇子逮捕下诏狱,进了诏狱第一件事,便是喂毒。” “让他和他的党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燕白说道,“让他手底下的人想给他报仇也找不到借口,他们若起事,便可名正言顺的镇压,他们若忍气吞声,就让他们乖乖受死吧。” 崇文苑看着他们两个云淡风轻的样子,忽然打了个哆嗦,燕白笑了笑:“吓到你了?” “都说朝中人心叵测,我忽然觉得不告诉他们是对的,免得他们脑袋一热跑去京城找你了,到时候就全乱套了。”崇文苑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自问心狠手辣也没你们这等阴险,算了,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他说完就出门去了,顺带把门关上,龙烈河瞅了他一眼,疑惑的看向燕白,燕白笑笑:“放心好了,他绝对可靠。” “我这次来,还在担心太华山的事。”龙烈河说道,“他们常驻雁门关,抗敌有功,一直以来依靠各方资助眼下势力越来越大,比许多藩王的势力还大。” “西南常年驻兵,总要有一家独大,李崇文比藩王好对付多了,他就是太宗皇帝留下的一条狗,不用喂也给你看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何必赶尽杀绝了呢?” “太宗皇帝的事我也知道……” “我的意思是资助太华山。”燕白说道,“要驱动江湖中人为我们卖力,太华山简直是绝佳的选择。” “朝中长久以来打压太华山,如今突然对他示好,我怕……” “李崇文应当知道,朝中给他钱是为了让他去死。”燕白笑了笑,给自己的茶碗中添了点水,“但他更清楚,就是朝廷不给钱,他也一样要死,而且会死的更凄惨,这笔钱是雪中的碳,摸着烫手,却能救命。” “太华山军备虽然不如朝中军队,但其门下能人辈出,加上又与江湖中人交好,再给他们军备未免……” “匈奴,波斯,楼兰都要从雁门关入关,雁门关守住了,中原便不愁战事,倭人与南蛮就没机会浑水摸鱼。”燕白说道,“诚然,没有人能够保证太华山的李崇文与当年那个李平天有多少血脉传承,但我既然敢用他,就不会对他生疑。”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龙烈河点头,“太宇能力固然出众,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有人帮衬也是好事。” * 崇文苑想出门溜达一圈,然后在后山的一块巨石上看到一个喝闷酒的,他好奇的走过去,看到南风提着两坛酒坐在石头上。 “在这儿看星星呢?” 南风瞧见崇文苑,估计是喝多了,也没理他,继续望着月亮发呆,崇文苑好奇的坐下来:“这不是南风公子吗?什么事儿给你愁成这样?” “要你管!”南风一把推开他,自己歪歪斜斜的躺下来,崇文苑拍了拍衣服,低头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抱着酒坛子睡着了,崇文苑苦笑,这算闹什么脾气? 不过山里有狼,就这么大喇喇的扔在山里怕是要出什么事儿,打定主意的崇文苑将他打横抱起来往凤阳阁去了,谁的人给谁处置算了。 燕白刚送走龙烈河,就看到崇文苑抱着南风挤进来,把人往床上一方,燕白问:“你走错门儿了吧,他爹娘在楼下。” “若是给他爹娘知道大半夜喝酒喝到晕过去,明天还不给他打死?放这儿吧。”崇文苑说着拍了拍衣袖。 燕白抄起手看着他:“崇文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燕大侠还问我什么意思?你不是与这小子速来亲近吗?”崇文苑笑着说,“而且你明知道他喜欢你。” “知道是一码事,我却不喜欢他。”燕白这么说着,还是走过去给南风脱掉鞋子,拉过被子盖上,“我只是与他父亲生死之交一场……” “你这话蒙蒙三岁小孩儿还可以,蒙我?”崇文苑笑着说,“许多年没人陪着你胡闹了,如今找到一个不怕死的还不抓紧了?” “我可不喜欢害人。” “你害的人还少吗?”崇文苑满不在乎的两手一摊,“你要便要不要便扔,就这么吊着他,你难受他也难受,我们大家都难受,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他说完就出门去了,还顺手袖袍一挥把门带上。 燕白皱着眉看他离开,摸了摸南风的头,出门去药阁取了几味药回来泡了个醒酒茶,南风哼了一声,揉着头迷迷糊糊的喃喃着:“燕白……” “恩?醒了?”燕白端着茶走过去,“起来,把茶喝了。” “恩……”南风哼哼着,燕白摇了摇头,放下茶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南风不舒服的推了他一把:“你走开!” 茶碗被打翻,滚落在地上,燕白叹了口气,去捡茶碗,这家伙喝醉了还真是不省心,那边南风只觉得脑袋不舒服,在床上打着滚直哼哼:“燕白……呜呜……我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了。”燕白走过去就看他摇摇晃晃的坐起来,“醉的也不是那么厉害嘛。”大概睡了一觉好些了? “嘿嘿嘿。”南风瞅着他傻笑,燕白看他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看什么呢?” “桃酥你长得真好看。” 燕白苦笑,得,又把他当桃酥了,算了,桃酥就桃酥吧,好歹是逍遥小公子身边跟着的人:“行了少爷,闹够了好好睡一觉吧。” “桃酥……”南风一把抓住他的手,“桃酥,你头还疼嘛?” “我头疼什么。”燕白问,“该头疼是你吧。” “我不是故意拿砚台砸你的。”南风说道,“要不你砸我一下好了。” “你这小子……”燕白苦笑,他倒是记得这码事,那时候他还在逍遥岛教书,南风拿砚台砸了桃酥的头,桃酥在床上躺了十来天。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跟商先生告状。”南风像个小媳妇一样委屈的摇着燕白的手,燕白挑眉,那时候他的确和逍遥重阳走得很近,也经常代为管教南风。 “好好好,不告状。” “商先生知道了又要打屁股了。”南风嘿嘿嘿的傻笑着,“商先生打的一点都不疼。” 你这话前后有关系吗?所以你到底是怕打屁股还是不怕啊!燕白黑线,他当初是不是应该多使点力气? “商先生对你好你怎么不好好上他的课?”燕白好笑的问。 “恩。”南风撅起嘴摇了摇头,“商先生长得太好看了。” “这与好看有什么关系?” “商先生唱曲儿的时候可好看了,我爹可喜欢了,我也可喜欢了,你说,商先生生的怎么这么漂亮。”南风嘿嘿的傻笑着,“我娘都吃醋了。” 那女人确定是吃醋吗?她明明在嫌弃自己吧! “桃酥,我今后要讨老婆就要讨商先生那样的。”南风砸吧着嘴往前倒,燕白一接接住他,南风在他怀里蹭蹭,搂着他的腰,“我喜欢商先生那样的,燕白那样的,好喜欢……我真的很喜欢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喝醉了就是话多,“你喝多了,早点睡吧。” 第30章 沐念雪 南风一早起来就觉得身体有些僵硬,直觉得怀里抱了个十分舒服的东西,还留恋的蹭了蹭,就听到有人说:“醒了?” 南风吓了一跳,赶忙推开他,自己身子一歪差点滚下床,燕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腰:“睡觉不老实起床也不老实。” “我我我……我昨天干什么了?”他惊讶的瞅着燕白,衣衫半敞,难道昨天他把燕白给睡了?我去这么值得纪念的事迹为何他偏偏喝多了一点也想不起来啊! 燕白看着他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直觉得十分好笑,带着些戏弄他的心思凑上去在他耳畔问道:“昨晚的事,不记得了,恩?” “我我我,那个……” “开个玩笑,你只是喝多了,抱着我睡了一夜而已。”燕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南风顿时感觉一阵失落,燕白重新理好衣服,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很遗憾?” “没……没有……” “好好收拾收拾,今天摄政王就到了。”燕白说道,“武林中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燕白……”南风问道,“三皇子他……会怎么样?” “恩?你担心他?” “我担心,龙烈河当了这么久的摄政王……他怎么会接受一个人突然跑到他头上呢?”南风说,“虽然美其名曰是为了太子,可……他已经害死那么多皇子皇孙了……” “你在担心我?”燕白走过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必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你一定会没事的!”南风点头,燕白是最厉害的! “对了,好好收拾收拾,既然你已经打着名号替摄政王办事,就该有点少侠的样子。”燕白说道,“为官家办事不得儿戏。” “我知道了!”南风眼睛眨了眨,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么我不是可以继续跟着你?我不是要为朝廷办事吗?” “这时候你倒是聪明了,你且听吩咐就好了。”燕白说道,“该着你的事你也跑不掉。” “嘿嘿。” “别傻乐了,回去换衣服,一身酒气像什么话。”他这么说着也去给自己找衣服去了。 南风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直奔比武场,比武场已经来了不少人,燕白站在天一旁边跟他说着什么,南风正要过去却被人一把拎住领子,南风回头一看就见自家大哥站在他身后。 “你要去哪儿?” “我……我那个……去看看……” “老老实实呆着,别去自找麻烦。”逍遥云歌冷声说道,南风扁了扁嘴跟着大哥回到自己门人身边,母亲沐念雪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我在花家呆着啊,跟花路樊一起,不信你问问?”南风很有底气的说道,花路樊就站旁边,听他这么一说还客气的接话:“南风的确在我家,前日还与我一同比赛了呢。” “哼,那个燕白,我怎么看不出他厉害来?一个两个都往他身边粘过去,像什么样子。”沐念雪碎碎念了一阵子,南风正要说什么就被逍遥云歌一拉,低声凑过来说道:“爹与燕白有旧,你少说两句。” “爹?”南风听了云歌这句话突然心中一凛,燕白说他们只是好朋友,这其中难道还有别的事?他看着逍遥重阳冲燕白走过去,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逍遥重阳问燕白:“都安排好了吗?” “恩。”燕白问,“要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自然是带来了。”逍遥重阳从怀里拿出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封折子,“你看看。” 燕白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呢。”逍遥重阳笑了笑,“难得你回来一趟,有机会去我那儿喝酒?” “改日吧,我可不想让尊夫人宰了我。”燕白瞅了沐念雪一眼,“出什么事了?你看这要杀人的。” “还是对当年的事念念不忘。”逍遥重阳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撩他的头发,“你说我当年怎么就认输了呢?” 燕白笑着探出折子挡住他的手:“输了便输了,逍遥岛主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说的是啊,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逍遥重阳自嘲的笑了笑,“改日一起喝酒。” “好。”燕白看着他潇洒的摆了摆手冲沐念雪走去,天一好奇的问:“师父,怎么了?” “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对沐念雪说了什么。”燕白低声说,沐念雪不是心眼这么小的人,该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皱起眉,会是什么呢? “师父,沐夫人前几日好像还不是这个态度。”天一说道,“我记得昨天上午比赛之前你们还见过一面。” 燕白点了点头,皱起眉来,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看向沐念雪的方向,认真思索了一阵子,低声招天一过来:“今日的事你来主持。” “为何……” “照我说的做。”燕白把折子递给他,揣着手笑盈盈的冲沐念雪去了,逍遥重阳看见他走过来就翻了个白眼,伸手往沐念雪面前一拦:“你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看沐夫人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我可没什么话要对燕大侠说的,燕大侠请回吧。”沐念雪冷声说道,逍遥重阳不满的皱眉,燕白却一点都不在乎:“那我有话要与南风说。” “你要对风儿说什么,在这儿说就行了。”沐念雪说道。 “在这儿也无妨,南风,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谁要来?” “啊?” “我昨天嘱咐过你你是为摄政王办事的,眼看摄政王就来了,你也不去迎接一下?”燕白问道,逍遥重阳清了清嗓子:“南风,燕白说的是,你该去迎一迎的。”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沐念雪一时间摸不清他们两个在演什么,问道:“南风,我不是不让你与摄政王扯上关系吗?” “娘,我路上碰见摄政王,蒙他搭救,这才答应随他去彭坤那儿走一趟的。”逍遥南风说道,“又不是我故意去找他的。” “此话当真?”沐念雪这么说着,却一脸狐疑的看向燕白,燕白笑了笑:“那日王爷带着他去彭氏镖局不少英雄豪杰都看着了,这还能蒙的了您?” “那日我去接他的时候也看见了。”逍遥重阳柔声安抚自家夫人,“我教训过他了,还罚他禁足,这小子一点都不听,看你平日里给他惯的。” “我……你这臭小子!我跟你说了见着那位摄政王离远点离远点,你就是不听!”沐念雪这么说着,抬手就去打他,被逍遥重阳捉住。 “行啦行啦,这不是有燕白帮衬着吗?”逍遥重阳安慰道,“南风,摄政王快来了,你快去接着去。” “是。” “跟我来。”燕白叹了口气,领着他往山门走去,出了院子才问:“你娘怎么了?” “我娘生气了,说你和我爹有什么事……”南风问道,“你们两个……” “嗯?” “没,没什么……” “谁都有少不更事的时候。”燕白笑了笑,“看沐夫人的样子,对我十分不满啊。” “娘现在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大仇。”南风说道,“不过,她一直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沐夫人对你不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突然计较什么?”这是龙烈河的声音,他已经换了衣服从林子里走出来,燕白瞅了一眼,山下崇文苑林洛等人的身影已经可以远远看见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是避着她的,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出乱子的好,我还是先走吧。”燕白笑了笑,“告辞。” “那个……”南风要追上去,却被龙烈河伸手一拉,“你追上去,麻烦就更大了。” “到底为什么啊……” “燕白与逍遥重阳年轻的时候常常一起在江湖中行走,也有人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就是一对儿苦命鸳鸯,投错了胎,偏偏都生成了男儿身,但私底下……” “我爹也喜欢他?那我娘呢?” “十几岁的时候知道什么?只当是玩笑一场罢了,偏偏那时候你娘看中了你爹,你爹又是个江湖浪子,哪个女人都不长久,日子久了,你娘就觉得是燕白抢走了你爹,十分不满。”龙烈河说道,“后来一直是你娘在追你爹,之后就一直是他们三人一同历险,直到有一天……你娘她坠崖了。”龙烈河笑了笑,“那个傻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和自己男人心爱的人,差点就死了。” “可我娘没死。” “她命硬,掉进了河里,漂到下游被人捞了上来,燕白一直觉得过意不去,便于你爹分道扬镳了。”龙烈河叹了口气,“那之后你爹找到了你娘,带她回逍遥岛成亲生子,不再提江湖事。” “这……算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谁说的请,但这块石头多年来一直压在你娘心里,你娘一直觉得你爹是因为她跳崖才会娶她的,不甘心又舍不得放手,她只能怪罪燕白,这大概能让她活的轻松点吧。”龙烈河叹了口气,“江湖上的事,不到生死关头永远说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一颗真心,谁有受得起?” “可是我爹他……并不爱我娘。”南风说道,“就算多年的夫妻情分,就算是出于疼惜,我爹他确实不爱我娘。” “那很重要吗?他们夫妻恩爱和和美美的不是很好吗?”龙烈河笑着说,“他们可曾让你受过什么委屈?” “可是我喜欢他,容不得任何人与我抢。”南风说道,“我爹也不行。” “你还真是个傻小子啊,明明知道他的身份,还做着等春秋大梦。”龙烈河笑着说,“九五之尊,三千后宫都是迟早的事,而你,连进后宫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可……”南风说,“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我不奢求他也喜欢我。” “倘若真是如此……”龙烈河摸了摸下巴,“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第31章 面谈 崇文苑正跟天河等人往山上走着,迎面就看到燕白径直走下来,一把拉起崇文苑就往山下跑去,林洛都傻了,好奇的问天河:“这是……” “想来是师父找他有事。”反正燕白一贯喜欢使唤崇文苑,天河看着他们一路往下奔,还有点困惑山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师父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 崇文苑更懵逼,等等,说好的没这一折吧! “燕大侠,燕大侠你慢点,哎呦你也不说一声,不知道的以为你看上我了呢。”崇文苑苦笑,“就算我好使唤也不用这么使唤吧……” “跟我去查查逍遥岛出什么事了,沐念雪这阵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我觉得有人背后使诈。”燕白这么说,脚步却没停。 “逍遥岛有人使诈逍遥重阳总该知道吧,怎么让您去查啊。”崇文苑问,“而且我也不便去查,我一动手他们又要怀疑我了。” “想来是这两天有人对沐念雪说什么,不对,我想应该是昨天有人对沐念雪说什么。” “昨天……额……昨天对沐念雪说什么的……可能是我。” “你?”燕白一个急刹车,惊讶的回头看他,“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那天捡到南风在后山石头上喝酒就把他送你房里了。”崇文苑挠了挠头,“本想着给岛主知道了又要一通骂,不过好像被沐念雪看到了……” “……就这样?” “她不是以为你勾搭了他相公又来勾搭她儿子吧。” “你是猪脑子啊!明知道他们也住凤阳阁还往我屋里送!” “我……”崇文苑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不想听沐念雪骂人嘛。” “那你不会送到花家的住处?”燕白翻了个白眼,江湖上他最不想招惹的女人就是沐念雪,偏偏被这个猪头崇文苑给他招来了。 崇文苑挠了挠头:“那怎么办?我可一点都不想听那个泼妇骂街。”沐念雪是出了名的泼辣,骂街的本事比武艺还高一筹,当然她也只有在碰见燕白的时候才会突然变身泼妇,平常的时候还蛮好相处的。 当然了,作为天河的好基友,常年给燕白干活的义务劳动力,崇文苑当然没有体验这种好相处的待遇。 “还真是……”燕白扶额,“她八成又觉得我对逍遥重阳旧情未了想搭着他儿子这条船去他们家……” “他怎么这么大脸?区区一个逍遥岛,当聘礼我都不屑。” “什么叫聘礼?” “我就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崇文苑笑了笑,“现在怎么办?” “对这个女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躲……”燕白叹了口气,“还真是没辙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会不会是风逐浪?” “又有风逐浪什么事?” “今天的事儿我交给天一主持了。”燕白说道,“他昨天表现比风逐浪好很多,照这个势头下一任武林盟主很可能是天一而不是他。” “一个屁用没有的武林盟主,至于吗?” “他这个布置也不是多费事儿啊。”燕白两手一摊,“怎么偏偏是沐念雪……我拿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我倒是有个主意,虽然有点损……” “什么主意?” “恩……”崇文苑凑过去小声嘀咕道。 燕白脸色一变:“你不怕她整死我?” “无所谓,反正她每次见到你都一副要生吞活剥的样子。”崇文苑耸肩,“这紧要关头总不能让她坏了大事吧。” “可……她毕竟是逍遥夫人。”燕白有点为难,想法子折腾人的时候他一肚子坏水,偏偏这个要折腾的是沐念雪,燕白不愿意对付她,一方面她是逍遥重阳的夫人,另一方面自己曾经害她坠崖的确理亏在先。 “什么叫理亏在先?你与逍遥重阳本就是兄弟情义,江湖人士都知道,偏偏她一口咬定你们之间有□□,非要闹成这样,怪谁?”崇文苑对这个女人诸多不满,燕白怎么亏欠这个女人他不管,他可是从来没招惹过这女人,偏偏每次都被她恶语相向,要不是看在燕白的面子上崇文苑早就把她大卸八块了。 “可是……” “因为逍遥南风?”崇文苑问道,“没关系,这事儿我去做,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可……” “行了燕大侠,你先去山下等我吧。”崇文苑瞅了他一眼,心说还是别让他上去了,不然又要妇人之仁,燕白想了想今天的事也的确重要,于是点了点头。 “燕大侠你放心,我不要她破财也不害她的命,就是让她吃点苦头长长教训。”崇文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自有分寸。” “你一贯是有分寸的。”燕白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等他走远了,崇文苑才回去追天河他们,林洛正听着龙烈河吩咐着什么,天河走过来低声问:“师父怎么了?” “沐念雪那女人在上面。”崇文苑低声说。 “那个吃错药的女人?”天河皱眉,崇文苑笑了笑:“师父说今天的事决不能让那个女人耽误了,让我给她点教训,他就不出面了,免得惹麻烦。” “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天河想起沐念雪对他们的种种恶言恶语就气得牙痒痒,崇文苑看他这幅样子笑着握住他的手,不着痕迹的将他拉进怀里,下巴放在他头上:“放心,有我在呢。” “恩。”天河应了一声,就见龙烈河望过来,崇文苑拉起他走过去:“殿下,该走了吧。” “带路吧。”龙烈河冲林洛点了点头,林洛跟在他后面往山上走去。 山上的诸位豪杰正在等候,一些咸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纷纷跑到门口张望,远远的就看到龙烈河带着林洛等人过来。 “来了!来了!”有人喊道,天一立刻起身往门口迎去,其余的一些有名望的人士也到门口相应,龙烈河刚到门口就见跪了一地。 “草民见过摄政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龙烈河笑了笑,上前扶起天一。 “谢王爷。”众人纷纷起身,天一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说:“王爷,里面请。” “恩。”龙烈河也很给面子的往里面走去,厅堂门口和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椅子,显然屋里坐不下,而且院子里也敞亮,今天来到这儿的都是有些声名的江湖人士,闲杂人等都在外面,也有一些江湖的小鱼小虾蹭不到凳子便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的。 龙烈河落座之后其他人也都纷纷坐下了,龙烈河瞅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人,他虽然经常在江湖中走动但毕竟不是江湖人士,江湖中的人他真正见过的能记住的屈指可数,龙烈河扫了一眼五大门派的人,发现自己就认识俩,一个李崇文,一个天一,天一还不是掌门,这让他有点郁闷,龙烈河拿扇子敲了敲脑袋。 “南风啊,下面这些人本王都没怎么见过,不如你挑几个给本王介绍介绍?”他瞅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南风。 南风很利落的接过话头:“王爷,坐在第一排这几位分别是五大门派的掌门……” “本王知道五大门派的掌门,李崇文我认识,他年年来京中看本王,每回都给本王带不少好东西。”龙烈河笑了笑,李崇文要起身行礼,就见龙烈河摆了摆手:“不必那么多规矩,今日在你们的地盘上就按江湖规矩,大家随意就好,南风啊,本王看别的人也说不上话,这另外四个掌门你给本王介绍介绍吧。” “是。”南风非常机智的扫了一眼,决定从青云居士介绍起。 “王爷,这位是太白观掌门青云居士,左边这位是浩气门掌门风逐浪,右边是玄凤谷掌门凌婵,李掌门您认识,他旁边这位是魍魉山庄的掌门除河。” “你就是凌婵?”龙烈河扫了一眼,好像对唯一的女子非常感兴趣,“本王常听江之涛提起你,今日一见好一位巾帼英雄。” “王爷过奖了。”凌婵很客气,龙烈河笑了笑:“算不得过奖,江之涛每年提到水匪就舍不得不夸你们玄凤谷一番。” “家夫不过是王婆卖瓜,王爷听听便是。”凌婵笑盈盈的说,大概是提到了宝贝丈夫让她很开心吧。 “魍魉山庄本王倒是听过,只是除掌门的名讳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龙烈河看向除河,除河笑了笑:“对您而言那倒是件好事。” 龙烈河一点也不嫌弃他的自负,反倒半开玩笑的说:“今后若是有人冲魍魉山庄买本王的性命务必提醒本王,本王可出双倍赎金。” “看得出王爷是位惜命的人。” “风掌门,本王听说你德高望重,在江湖之中颇有威望,今日一见倒是气度不凡啊。” “王爷廖赞了。” “青云居士。”龙烈河用扇子在手上敲了两下,好像想不到什么该说的话似的,忽然问道:“对了,你们今日找本王过来,做什么来着?” 青云居士还好,李崇文都傻了!心说等等啊王爷!这儿还两个人没提到呢!!你怎么就翻篇儿啦! 龙烈河无视下面李崇文一脸的点我吧点我吧点我吧的表情,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天一说道:“昨日武林大会上惊现西域的毒茶,据说是从宫中运过来的。” “噗……”龙烈河一口茶水喷出来,“茶水有毒你不早说!” “王爷放心,今日的茶叶早已经换过了。”南风这么说的时候五个掌门不约而同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管怎么说看到当今王爷现场喷查,还蛮爽的。 “王爷问,我便说了。”天一说道,“况且我等又不是要加害于王爷,为何要给王爷毒茶呢?” “还算在理。”龙烈河把茶水放在一边,侍女赶忙撤走,林洛递给他一块布巾擦了擦手和嘴,龙烈河问:“你怀疑有毒的茶叶是宫里的人运过来的?” “师父说是多年前藩王进贡的毒茶。”天一说道。 “进贡的毒茶……恩,此事我略有耳闻,我记得那时因为藩王起事所以毒茶并未烧掉,而是放进了密室之中保存,林洛,那批毒茶可有动过?” “回王爷,那批毒茶我们出门前并没有人动过,何况要调用那批茶叶需要经朱笔御批,天云卫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出纰漏。” “朱笔御批?我记得我没批过……”龙烈河皱眉,“天一,茶叶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大会开始前几日。” “我上个月就出门了……怪了,这会是谁?” “会不会是三皇子?”林洛问道。 “三皇子批过吗?” “三皇子这一个月批了不少文件。”林洛说道,“我已经差人去调阅御批了,今日应该能到。” “王爷,天旭阳见过来送茶叶的人,不如让他与鬼画郎中画一幅画像与您,说不定这人您认识。”南风提议道。 “恩……是个好主意,只是……天旭阳是谁?” “在下天旭阳,家父天瞳。” “哦,武林盟主天瞳?此事本王听说了,甚是可惜,不过你确定你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 “王爷,此人害我全家,我自然记得他的容貌。” “那便去画吧。”龙烈河大手一挥,角落里站起一个人来,有警戒的浩气门弟子领着他们出去了,龙烈河在这儿有点无聊。 “坐着也很无聊,天一,你们这儿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给本王讲讲解闷儿?” “王爷坐在院子里,何来的闷可以解?”天一冷冷的瞅了他一眼,一点面子都不给,搞得在场的人都捏了把汗,龙烈河笑了笑。 “燕白说你这孩子脾气不好,果真如此,哎……”龙烈河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你们谁来讲点趣事儿?” “王爷,不如我给你讲讲昨天彭狸一人独守擂台的事吧。”南风笑眯眯的说道,龙烈河果然来了兴致,十分感兴趣的说:“讲来听听。”一边的崇文苑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看过一遍还要人家讲一遍!简直无耻! 南风这儿天不怕地不怕的跟龙烈河讲故事,下边的逍遥重阳黑线,这家伙……不是叮嘱过他离那家伙远一点嘛? 这会儿天旭阳他们回来了,拿着一幅画走过去,被林洛抬手一拦,天旭阳看了他一眼,将画交给他,林洛将画抖开,还没容龙烈河说话,李崇文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朱长顺!” “哈哈,这可是李将军的熟人啊。”龙烈河好笑的说,天一问:“王爷认识?” “我靠!这个三皇子身边的死太监去年到雁门关督军,事儿特别多一天找我八百次!这厮若是哪天落在我手上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去喂狗!”李崇文愤愤的说。 龙烈河听了还挺开心的说:“准了!” “哈?”李崇文没反应过来僵在原地,林洛说道:“王爷说,朱长顺便交于你处置。” “不是啊王爷,你说过没有御批……”李崇文可不想因为自己一句失言错过了扳倒三皇子的机会,作为和朝廷联系最多的江湖门派,李崇文简直做梦都想把三皇子掀下去,这人就像和他有仇一样,有事没事就找他麻烦,有机会就整他们门派,好不容易有一个扳回一城的机会。 “李掌门不要误会,这批茶叶没有御批定然是不能运出来的,既然没有本王的御批,三皇子便脱不了干系,本王已经差人回去调查,倘若此事当真与三皇子有关,本王也绝不会因为血脉亲情而姑息于他。” 这么听着,下面的人翻了个白眼,你倒不会姑息于他,那简直是来灭门的!不知道这位王爷百年之后会不会有那么一丢丢好心,选个正统的继承人传下去。 第32章 沐念雪2 燕白坐在一个茶摊上天目山闹了这么一场只能改日再比,所以这件事处理完应该就可以安心回魔教休养了吧,燕白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身上带着伤到处乱跑还不欲别人知道,可是放血留下的后遗症?”一个戴着纱帽的人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是谁?”燕白皱眉,这个人怎么知道?他又是谁派来的? “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对方笑了笑,摘下纱帽,对方有些年纪,却看起来精神焕发,一缕一缕的白发束进发冠之中。 燕白看着他愣住了,他迟疑了好久才说:“你还活着?” * “此事就这么定了,那么本王就先行回去处理了。”龙烈河这么说道,林洛让人抬上来一把竹椅给龙烈河。 目送龙烈河离开,天一说:“诸位兄台,如今天目山大会出了这等事我想大家是不能安心比试,不如今日先散了,改日再聚。” “天一,你又不是武林盟主,如今武林盟主天瞳身亡,自当推选新的武林盟主,你在这儿擅自当家做什么主?”沐念雪不满道。 “娘!”南风惊呆了,逍遥重阳也没想到沐念雪来了这么一出,惊讶之下赶忙拉了她一把:“你说什么呢?” “拉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他是武林盟主吗?就在这儿发号施令!”沐念雪不满道。 “沐夫人莫不是又吃味了?”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起哄的声音,沐念雪愤怒的说:“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沐念雪的威风并没有打败下面无名无姓的谣言,紧接着有人说:“哎呀呀,看沐夫人这般,莫不是逍遥岛主当真与燕大侠有什么?” “哈哈,有什么也不奇怪,当年逍遥岛主与燕大侠同进同出好不亲密,想来是旧情复燃也说不定啊!”反正人这么多,平日里那些在江湖中无名无姓的人反倒更加放纵起来。 沐念雪火大的试图抓出几个人来,却不想惹得谣言四起,俗话说法不责众,见她并没有能力把自己怎么样,那些长期游走于江湖底层的无名辈反倒越发热闹了。 “爹。”云歌担忧的看着逍遥重阳,自家老爸老妈算不得恩爱不奇怪,但至少相敬如宾夫妻和睦,如今出了这种事他总要出面维护一下一家人的体面才是。 “重阳!你管不管!”沐念雪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辙,转向了逍遥重阳,逍遥重阳笑了笑:“你自己又如何?” “你说什么?重阳!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这种时候是与我相争的时候吗?”沐念雪愤怒的说道,“难道说你与那个燕白当真有什么?” “我与他有没有什么并不重要,念雪,我却记得当年成亲的时候提醒过你,我逍遥岛的名声容不得任何人抹黑。”逍遥重阳温柔的将她的鬓角拂到耳后,“我不行,你也不行。” 他笑的温柔,动作也十分温柔,沐念雪却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他,她脸色苍白看起来要倒,逍遥云歌马上扶住沐念雪:“爹,娘怎么了?” “你娘身子不好,怕是给气着了。”逍遥重阳无奈的笑笑,“哎呀呀,我家这个娇弱娘子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起啊,诸位,此事到此为止可好?” 他看起来笑眯眯的,人畜无害,沐念雪还不是很出名,不过这位逍遥岛主当初可是威风八面,而且既然人家丈夫都说话了,他们也就安生了,谁知道还是有人不死心非要补上一句:“逍遥岛主莫不是护着小情人不让提这事了?”那人刚刚说完就见逍遥重阳一掌挥开挡路的人眨眼间出现在他面前,变掌为爪一手钳住他的咽喉。 “这位仁兄你刚刚说什么?离得这么远恕在下没有听清楚,不知仁兄可否再说一遍?”逍遥重阳依然笑的温润。 “我……我……咳咳……”那人脸色涨得通红,挣扎着说不出话来,逍遥重阳叹了口气:“这位仁兄想来是不想说了。” 他忽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膝窝往下一踩,对方狠狠的跪在地上惨叫一声,膝盖骨怕是碎了,逍遥重阳放开他,他就痛苦的滚在地上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逍遥重阳!你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不重要,只是若让我在听到关于燕兄的半句不是,我倒是担保你会不得好死。”逍遥重阳笑的君子谦谦,理了理袖子,手一抄大大方方的冲自家儿子走过去,“天兄,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恕在下先告辞了。” “逍遥岛主,这儿不是逍遥岛,也不是你教训人的地方,下不为例。”天一说道。 “那是自然,哈哈哈。”逍遥重阳笑的一脸白痴,他拍了拍脑门儿,“天兄教训的是。” “逍遥岛主,别急着走啊。”除河突然阴阳怪气的拦住他,“你与燕大侠的事说了一半,吊足了胃口,这就要走?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除掌门竟然也喜欢这些空穴来风的事,在下真是意外啊。”逍遥重阳笑着说道。 “我平日里不喜欢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但是近日这个,我却非常感兴趣。”除河说道,“不知逍遥岛主能否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 “既然除掌门如此要求了,那……在下也不好拒绝。”逍遥重阳笑着说道,听他这么说周围的人都拉尖了耳朵等着听,逍遥重阳往他面前凑了凑,虽然凑近了但声音却没有收,“在下与燕大侠,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已。” 他仍然笑的温润,伸手拨开除河径直向自家老婆孩子走去,完全不管周围被他震晕的众人,落花有意……这信息量有点大啊!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谁是流水谁又是落花,这个逍遥重阳平时不走寻常路今天简直不走人走的道啦! 妖兽啦!你家老婆孩子怎么办你考虑过吗!!你要不要这样啊! “诸位这是怎么了?在下说了实话你们反倒不相信了。”逍遥重阳好笑的说道。 “逍遥岛主……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风逐浪干咳道,逍遥重阳好笑的问:“风掌门,难道喜欢一个人也要藏着掖着吗?” “逍遥重阳!你不要脸!”沐念雪大骂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和离!” “娘!娘你冷静!”逍遥云歌赶忙拦住沐念雪,沐念雪却挣扎着:“放开我!我不要什么冷静!我要和离!今日便和离!我和你过不下去了!” “你若要和离便和离吧,好歹夫妻一场,你我都轻松。”逍遥重阳叹了口气,“我答应过娶你为妻以夫妻之礼待你,可惜啊,我没办法把你装进我心里。” 沐念雪痛苦的捂着脸靠在逍遥云歌肩上哭了起来,逍遥南风愤怒的说:“爹!你太过分了!” “南风你还小,有些事经历过后你就懂了。”逍遥重阳惋惜的说,他冲沐念雪走过去,温柔的将手放在她的肩上,“你若不愿与我一同回逍遥岛,就自行回家吧,云歌,你送你娘回去。” “是。”逍遥云歌说道,逍遥重阳又看了南风一眼,天一说道:“我还有些事要与逍遥南风说,过后会送他回去的。” “那就有劳了。”逍遥重阳冲他做了个揖,然后很有风度的负手往山下走去,门人跟在他后面,一如来的时候那般潇洒。 逍遥云歌也哄着沐念雪离开了,除河还没回过神来:“他……他承认了?他真的承认了?” “除掌门。”凌婵清了清嗓子,“至于武林盟主的事我想,这段时间一直是天一在打理,做的又十分妥帖,我看,就由他来担任下一任武林盟主如何?” 提议有了就不愁通过,天一是剑神,天下间最厉害的剑客,而且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个提议就这么愉快的通过了,之后大家就纷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南风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就被崇文苑拉了一把:“随我来。” “崇教主。”南风皱眉,这人要干什么?天河看他这个样子好笑的说:“带你去见燕白。” “我……”南风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他爹因为喜欢燕白和他娘分手了……他该恨燕白破坏了他的家庭吗?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父亲也喜欢燕白这个事实。 “还在想呢?”崇文苑好笑的问。 “没,没什么,燕白他在哪儿呢?” “山下等着呢。”崇文苑笑了笑,领着他慢慢往山下走,“还在想你爹的事呢?” “没有……” “燕白只是个借口而已。”崇文苑长叹了一口气,“沐念雪不抓住这个借口和离,难道等着被杀吗?” “你什么意思?” “你娘与风掌门……”崇文苑斟酌了一下用词,“风掌门一直很中意你娘。” “我娘与风掌门有什么?这不可能,我娘……”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来,因为这些年风逐浪没少拜访他娘,小的时候他娘还经常带他去浩气门拜访,难道说……“怎么可能……” “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崇文苑轻轻一笑,“逍遥重阳到底是不是你爹,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什么意思?他不是我爹的儿子难道我还是风逐浪的儿子!”逍遥南风愤怒的问道,崇文苑好笑的看着他:“倘若你真的是,发火又有什么用呢?” “这怎么可能!” “我是不知道你爹是不是真的对燕大侠怀有什么心思,但你娘当初的确是为了救他们两个而坠崖了,他们一直觉得过意不去,你爹娶了你娘,而燕大侠……” 南风没接话,难怪他娘在燕白面前如此猖狂没人管,连对天一和天河都不客气:“那我们几个……” “风掌门与你娘是在你二哥的满月酒上认识的。”崇文苑说道,“不过……不管你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你冠着逍遥的姓氏,就是逍遥氏的后代。” “也许吧。” 第33章 逗你玩 “逍遥岛的岛主历代都很重视逍遥岛的名声,他宁可因为他心中别有他想而和离,也不愿给人知道夫人红杏出墙这等事。”崇文苑笑了笑,“这么个男人,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叹。” “爹只是个笨蛋。” “你大哥与二哥是知道的。”崇文苑笑了笑,“这等丑事原本不该给你知道,不过……你也不小了,你说呢?” “多谢教主。” 崇文苑领着他下了山,找到一处茶摊,却意外的没找到人,他找了几趟仍然没见人,有些惊讶的问茶摊的小二:“小二哥,之前可有一位蓝衣大侠在此喝茶?” “哦,这位客官,您要找那位蓝衣大侠可是来晚了,一炷香之前,有个戴斗笠的人将他带走了。”小二说道。 “小二哥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容貌我不太记得了,很普通,不过他的头发很有意思,白头发一缕一缕的,他看起来年纪也就那样,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白发。” “我知道了。”崇文苑皱眉,“奇怪了……” “怎么了?燕白他怎么样了?” “这个人江湖上没听说过啊……”崇文苑看了南风一眼,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你且放心,我想燕大侠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我先送你回逍遥岛吧。” “哦。” “诶,刚刚你说那个男的有人问过。”旁边一个茶客说道,“逍遥岛主听了便去追了,往那边去了。” “我爹?”南风惊讶,难道说燕白出了什么事了?崇文苑一把拉住他:“你爹他想来是知道什么,既然他去了我们就更不用担心了,走吧。” “哦……”南风再度泄了气,崇文苑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会是谁有能力人让燕白乖乖跟他走?这世上当真还有这样的人吗? * 风逐浪把门关上,急匆匆的问:“你怎么一时想不开就和离了呢?” “我不和离,难道等他来杀我啊!”沐念雪不满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也不是逍遥夫人了,你得娶我!” “念雪……”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得娶我!” “念雪,我现在……”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人问,“风掌门在吗?” “谁啊,这么烦人?我说了不要打扰我!”风逐浪一把拉开大门,然后傻掉了,五大门派的另外四个掌门站在门外,天河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看到他这个样子,又瞅了一眼坐在里面的沐念雪。 “呦,沐姑娘在呢,我还当你刚刚和离,正在哪处伤心呢。”天河笑眯眯的说,风逐浪眼下大眼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沐姑娘刚刚闹完和离在风掌门屋里做什么呢?”除河八卦之心又汹汹燃烧起来,沐念雪僵硬的上前说道:“我……那个……我有些事要与风掌门商议,所以来找了他一趟,不过眼下看来风掌门不大方便,我就先告辞了。” “那我们改日再议,慢走。”风逐浪赶忙借坡下驴,一群人似笑非笑的送她离开,风逐浪这才清了清嗓子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诸位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天目山还有些未完的事项,天一说要召集大伙儿商议一下,您是最后一个了。”天河笑着说道。 风逐浪瞪眼,一般情况下跟人家说了去哪儿找天一不就行了?你非得带着人乱跑吗??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天河笑眯眯的瞅着他,一点也不怕,我就是故意的,就是不跟他们说天一在哪儿等着,就是要拉着他们转一圈跑过来捉奸,怎么样你服不服? 风逐浪和他对瞪了一番也没什么结果,只能干咳了一声摆摆手:“带路吧。” 一路上大家也不知道说啥的好,风逐浪一个人在旁边释放低气压,但是在场的都是高手谁怕你这个?但他们也一时找不到话题,毕竟每个人心里都在八卦这俩人到底干什么呢?尤其是李崇文,他简直要疯了,这俩人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啊! 觑了个空,李崇文赶忙把青云居士拉到一边低声问:“青云,这俩人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啊……” “李掌门……”青云居士黑线,我看起来很八卦嘛?拜托要拉也要拉除河吧!他肚子里的八卦眼下都可以写一本话本了吧!无可奈何的瞅了李崇文一眼,青云默默替自己默哀,太白观情报发达,他倒是其中知道的最清楚的一个。 “拜托拜托……我实在心痒。”李崇文也在打鼓,太华山总是有些麻烦,和其他门派关系也就那样,李崇文还指着这次天目山发展一点革命友谊呢,眼下看来五大门派中能混熟一两个就不错了。 看李崇文这个样子,青云居士还觉得有些好笑,前几日领略了太华山这帮将军喝茶嗑瓜子,如今又是个一肚子八卦的李崇文,这太华山怎么这么有意思:“听说,他们是在逍遥二公子的满月酒上认识的。”青云居士一脸的我不说出来你也懂得表情。 这一句说到点子上了,李崇文一脸了然,突然觉得这是个道上的人!一眼看穿他想讲什么:“那眼下……”这会儿是去见天一吗?怎么总觉得在绕路? “天一找我们能有什么事,我看,有事的是天河吧。”青云居士无奈,天一去哪儿了他倒是有数,天河你这一脸拉着我们逛天目山是几个意思!当我瞎啊! 然而除河与凌婵两个大八卦好像非常乐意拖着风逐浪到处乱逛,还可以旁敲侧击的挤兑他,这伙人……已经完全把风逐浪当一个过气掌门在逗弄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崇文阴转晴,所以这一路就是为了逗风逐浪吗?那一定很有意思,李崇文这么想着欣欣然加入了八卦的行列,青云看着他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顿时觉得心好累,拜托我对八卦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正要跟上,他突然觉得腰被人一揽,整个人被拖进墙角按在墙上,呼吸也瞬间被一个霸道的吻夺走,青云翻了个白眼,脚趾头都知道这家伙是谁! “呼……你这又是闹什么脾气?”青云总算挣脱了对方,这才抬头瞅着他,“天一。” “你和那个李崇文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天一问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红肿的嘴唇,青云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你哪儿都好看。”天一的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他很少笑,除了在燕白面前,外人绝少看到他的笑容,刚认识他的时候青云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冰山,后来发现他笑起来简直是妖孽! 眼下青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他别过脸去,那边天一已经忍不住轻轻咬他的耳垂上下其手了。 “你……你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青云按住他的手,这只冰山倘若不小心对付的话会变成怎么样一只禽兽他是亲身体会过的,这家伙非常能吃醋!而且丧心病狂的很!连老人都不放过! 事实上年纪还远不如燕白但已经把自己划进老年人行列的青云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应对天一的方式,他可比对方大十岁呢!绝对不能在智力上输了!一边艰苦卓绝的反抗着,衣服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这时候偏偏他还听到了天河的声音,这家伙竟然回来了! “天河他们回来了!”青云轻轻捶着天一,低声呵斥道,天一左右瞥了一眼突然并指一挥,强横的内里循着他的双指挥出一道剑风,带起天河的衣摆,顺带在他的衣袖上留下一道伤痕,天河不慌不忙的伸出手腕卡住他的手轻轻一推,那道剑风被迫改道,击在柱子上留下一道弧形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天河笑着抽回手,不慌不忙的拉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一脸惊讶的说,“哎呀呀,这件衣服修起来可不容易。” “山下买块裹尸布披上就成。” “难为你还替我戴孝。”天河微笑的看着他,天一面无表情,趁这个空档青云已经收拾好衣服,赶忙出来打圆场:“天一,如今掌门人都到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天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河,转身往旁边的厢房走去:“随我来。” “几位,话我也带到了。”天河笑着,脚步不动,“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你再不下山,棺材铺就关门了。”天一大方的赏了他一个眼刀,天河也不恼,继续笑盈盈的说:“看来今日你是没机会替我守灵了。”听他的语气竟然还带着一丝惋惜!天河看着他们进了厢房,也不多留,转身离开了。 李崇文偷偷瞅着他,早就听说魔教的左护法是个厉害人物,如今看来的确是十分高明,而且他与天一虽然是双生子,关系却奇差无比他也算是见到过了,这哪儿是兄弟!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吧! “青云,这又是……”李崇文想说点什么,天一忽然说道:“诸位请坐吧。” 青云尴尬的一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李崇文还在他身边坐下,这让青云背后一凉,转头去看果然,天一在看他啊!李崇文你能不能不要说啦!天一再看啊!拜托你啊!他在看啊!用那种杀人的眼光再看啊!!你再说下去我今天都别想睡觉了!! 所幸李崇文留意到了天一的目光,并且足够二的以为是自己私下交谈惹怒了天一,讪笑着说道:“天盟主你有什么话便只说吧,对了青云兄,有机会到太华山来做客。” “择日不如撞日,这儿的事儿了了我便随你去太华山一游如何?”只要没有天一啥都好说!反正魔教在那儿天一肯定不乐意去! “好说好说!那等这儿的事儿结束了你便随我走。”李崇文还很开心。 “李掌门不若带我一个如何?”天一问道。 “天盟主也想去啊,好说好说,一起来一起来!”青云欲哭无泪,想要从吃醋的天一手底下逃掉……果然是痴心妄想啊…… 王于兴师 第34章 太华山 “真是稀奇,你竟然也会来雁门关啊。”天河微笑着说,他现在站在雁门关门口,手上牵着一匹马,对面是李崇文带着一干手下百十来人,加上青云居士与天一两尊大神。 然而天河就像完全么看到一样堵在入关的门口,继续笑着和天一说话:“你说你打死都不肯来雁门关,我还以为你有多讨厌这儿呢。” “谁说天大侠不常来雁门关?上次还帮我们解围来着,是吧天大侠!”彭虎开心的说,他说的上次是几年前一个冬天雁门关被匈奴围困,后来天一路过给他们出了主意退敌。 天一瞅了天河一眼,心知这事儿既然不是自己所为就该是天河所为,却没点破,下了马走上前去:“你家在哪儿?兄弟来了也不招待吗?” “当然当然,难得你肯来,我自然要招待。”天河笑着说道,“李掌门,虽然天一是你的客人,但他许久不来看我,我们兄弟二人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就让他与青云掌门住我这儿吧。” “也行。”天河在雁门关有一处宅子,虽然不常用,“那两位先去休息,明日我带两位在关内走走如何?” “多谢李掌门。”青云黑线,我听说你们兄弟俩关系不好的……天河你不是之前还嚷嚷着要把天一逐出师门吗?你会这么好心给他找住处? “两位随我来吧。”天河这才牵着马往城里走去,天一和青云跟着,青云好奇的追过去:“天一……” “你担心有诈?”天一挑眉。 “我担心你。”天一的武艺与天河不相上下,但他青云却不是崇文苑的对手,虽然……青云居士和崇文苑私交不错,他就搞不明白天一和天河的关系,天一非常嫌弃天河,却愿意帮他说情让崇文苑到太白观修炼。 “不必担心。”天一说道,“他就是再丧心病狂,也是我哥哥。” “这宅子许久没住了。”天河领他们到了门口,就见里面侍女们忙忙碌碌的把东西搬来搬去,崇文苑与南风站在院子里,见他们来了,崇文苑迎他们进去:“你们总算到了。” “阿苑,他是怎么回事?”天河瞅了南风一眼,崇文苑说:“燕大侠不见了。” “师父?怎么回事?”天河急忙问道。 “不知道,我与燕大侠约定在山下见面,谁知到山下的茶摊才知道他已经被人带走了。”崇文苑说道。 “带走他的是一个有好几缕白头发的人,不知道天河你认识不认识。”南风这会儿已经和他们混熟了。 “白头发?”天河皱起眉,“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难道是他?”天一看着天河,也是一脸疑虑,天河摇头:“不,绝对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 “你说的可是魔医?”崇文苑皱眉,魔医这事儿只听过传闻,神医陆羽说那是他师兄,燕白说那是他师父,可事实上谁都没见过他,只听说他医术出神入化,也时常有人冒出来说受过他的恩惠。 “这个人到底是……”南风一脸迟疑,天河看向天一:“你见过他吗?” “没有,当年师父为我放血疗伤的时候他也未曾出现,师父只说他死了,林子里只有一块巨石刻着魔医二字,我从未见过他,甚至他的坟茔都没见过。”天一摇头。 “那就怪了,你们如何知道他的头上有好几缕白发?”崇文苑好奇的问。 “有没有白发我不知道,不过世上怕是只有他能带走师父了。”天河说道,“这个魔医据说性格乖张,师父早年的规矩就是跟他学的。” “什么规矩?”南风好奇的问。 “早年师父行走江湖,替别人办事不要钱,找到他就能求他一件事,他给你一样东西便要拿走一样东西,那些年江湖上被他拿了眼睛鼻子嘴的人多的去了,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废了这条规矩。”天河说道,“那规矩据说就是魔医的规矩。” “这事儿我听燕白说过,他说是因为你们两个他才废了那条规矩。”南风说道。 “师父为我们废了很多规矩。”天河自嘲的笑笑,“我们,却净做些大逆不道的事。”崇文苑走过去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过去的都过去了。” 南风好奇的瞅着他们,青云尴尬的看了天一一眼,天一不客气的说:“我与青云,天河与崇文苑,便如你想的那样,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南风尴尬,他也喜欢男人啊,不过听他这么说天一还是很介意的吧…… “你再与那女人赌气也无益,天一,那女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青云安抚的拍了拍天一,天一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女人是指……” “你小姨,沐念慈。” “我小姨?她干什么了?”南风一脸茫然,她小姨听说在江湖中混的风生水起,只是不怎么见她。 “沐念慈曾经是燕白的夫人,带着她的儿子。”崇文苑冷笑道,“当年,她才是动手杀害燕白的人。” “小姨?怎么可能!” “你小姨做的事比你想的复杂多了。”天河冷笑一声,“我们至今也不清楚是谁要她去杀燕白,那之后她就销声匿迹,我们只抓到了她所谓的儿子,说是儿子,情夫更合适。” “燕白被骗了?为什么?” “因为那是沐念雪的妹妹,这个借口如何?”天一问道。 “我……” “天一,南风与此无关,你何必迁怒于他?”青云皱眉,扯上沐念雪天一的脾气就会变得很差。 “我……” “我们现在怀疑白云宫有阴谋,甚至沐念雪到逍遥岛去也有目的。”天河说,“倘若师父真的藏了秘密在逍遥重阳那里,谁都别想挖出来。” “我爹藏起来的也不过是逍遥岛的那些事吧。”南风挠头,他们一个小岛倒是有几个江湖秘宝,不过搁这伙人面前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你爹他没那么简单。”天河叹了口气,瞅了崇文苑一眼,又叹了口气,崇文苑苦笑:“不是我不想取代逍遥大侠,而是逍遥大侠能做的事我做不了,你瞅我也没用啊。” “崇文苑已经很能干了。”青云居士弱弱的瞅了天一一眼,这回是真的很没底气,说到底到现在为止燕白使唤的最多的就是崇文苑,而他……基本都是吃瓜看戏的节奏。 “我带你去见师父不是让你给师父干活的。”天一握住青云的手,又瞅了崇文苑一眼,“当然了,能者多劳。” “噗,咳咳咳……”崇文苑呛住了……天河摸出一块手帕递给他,“蒙天一少侠一句夸真不容易。” “那是,我弟弟轻易不夸人。”天河说这话的时候还十分得意,南风黑线,没搞错的话天一非常嫌弃这个哥哥吧…… “你这种人活着占地方,死了占棺材,有什么可夸的。”天一不在意的说道,一边给自己倒茶,天河笑眯眯的说:“多谢夸奖。” 南风黑线,你们的逻辑都是这样的吗?喂他刚刚有在夸你吗?真的有吗?你听不懂人话吗? 不过既然人家觉得舒服南风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岔开话题:“我们到雁门关来做什么?” “问得好,来做什么?”天河看向崇文苑,南风翻了个白眼,感情你不知道啊!和他一起翻白眼的还有青云。 “近来军中常常有军情泄露,匈奴总能出奇制胜,前阵子底下的人传来线报说匈奴人身边有汉人出谋划策,我们料想定然是有人泄露军情协助匈奴。”青云说道。 “虽然各处都有这情况,但雁门关位置特殊,是匈奴人入关的捷径,由这里到京城只有两处关卡,雁门关城墙坚固并无官军,自古由太华山驻守,却与大同,宣府等地同属于军事重镇。”崇文苑说道,“太华山毕竟是个门派,而且雁门关的位置又十分重要。” “那,朝廷为何不把雁门关收回来呢?”南风好奇的问。 “太华山的开山祖师李平天曾经是个皇子,幼年受到连累被发配边关,但是当时的太子悯其弱小,便将他留在身边教导,长成之后为报其恩拜为将军四处征战为异母兄弟打下江山,而立之年驻守雁门关,建太华山,立誓太华一日不倒,雁门一日不破。”天河叹了口气,“如今,已经有一百年了。”他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当年的李平天一腔热血精忠报国,以戴罪之身守了一辈子雁门关,当年的太子对他信任有加,太华山既不受粮饷辎重,却由皇上年年从私库出钱资助,算是一段传奇啊。” “这个我倒是知道……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啊。”南风说道,“后来朝廷与太华山相互猜忌,我爹年年都在猜太华山会不会就此消失。” “太华山的掌门将军都很年轻,但都是军事鬼才,不管武艺还是兵法都非常了得,这些年虽然没了朝廷的支持,但是凭借自己的一方实力也是越发精干,而且很多年轻人参军不愿去应征而选择太华山。”天一说道。 “你这么说不尽然,热衷于参军太华山的只有雁门关附近一带的乡亲而已,大都受过太华山的恩惠,不管怎么说太华山也只是在江湖上有名,就算拥有军事实力也远远威胁不到朝廷。”天河说道,“不然魔教以及五大门派不早就被连锅端了嘛。” “太华山拥兵自重的传闻正是朝廷捏造的,江湖门派一贯不与朝廷争锋,所以不会以军为名号,太华山的存在就犯了最大的禁忌。”青云叹了口气,“但是太华山这个特别称号,正是他开门立派的初衷吧。” “你别看李崇文近两年潇洒的紧,他的前辈日子更难过,朝廷从来不派兵增员不说,将军名号不被朝廷承认,对朝廷而言他们还是庶民,年年要清点他们的军备。”天河说道,“李崇文接任掌门的时候龙烈阳刚刚上位,他因为当年没有参与镇压龙烈峰的事还被龙烈阳叫过去惩处,太华山一半兵士解甲归田,龙烈阳是下了决心要撤了太华山的,但是到龙烈河,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 “龙烈河是龙烈阳抚养长大的,他和当年的李平天一样。”天河说道,“虽然不知道太华山还留着多少李平天当年的风骨,但他小的时候非常崇拜李平天,而且龙烈河放过太华山的另一个原因是……李崇文是李平天第六代玄孙。” “李平天的后人?” “太华山镇守雁门关这么久一直没有大的战事,也一直是由李平天的弟子担任的,李平天的儿女并不认同父亲的做法,大都回朝为官,也有的留在太华山的,也因为不如弟子的能力而没有继承掌门的位置,那之后掌门的位置一直是由外姓弟子代代相承,而李家也渐渐脱离了太华山,南迁到了南方任官为商成了一个世家大族。”天河说道,“说起李崇文回归太华山的历史,也算得上是一段奇遇。” “为何算奇遇?” “李家虽然抽离了太华山,但武艺心法还是一样的,李崇文自小学习,天赋惊人,后来在龙烈阳的建议下要撤掉太华山的封号,太华山弟子南下请李平天的牌位上京情愿。”天河好笑的说,“那时候的李崇文很年轻,脑袋一热就学自家老祖跟人家跑了,李家本不欲插手此事,可皇上下令抓走了所有来情愿的人下了牢狱,为了救脑热的李崇文,李家不得不出面了。” “可是李家不过是个江湖世家……” “江湖世家?你忘了李平天的来历?你以为一个江湖世家那么容易在南方富庶之地混个官家做?”天河好笑的说,“李平天当年被追封过护国大将军和镇北王,后来他的后代世袭这个称号直到现在,除开继承封号的长子,李家一族出了三位一品大员,两位三朝老臣,三位托孤老臣还有十六位将军,其中有五个官拜大司马,你以为李崇文的背景简单吗?” “这……”南风目瞪口呆,这算什么江湖世家?这完全是官家啊!你在逗我! “这个李崇文好死不死的,是李家嫡传次子,也就是说他是李平天的直系后裔,哥哥就是镇北王嫡长子,他被抓以后李家当然要出面,搬出了李平天的牌位要朝廷放人。” “这……” “闹到这个份上朝廷也无可奈何,只能把太华山的人放回去,放出来之后李崇文就效仿先祖跟人家回太华山发展了,当年差点没把李家老爷子气死,过年还被拎回去打了板子,现在逢年过夜也看不到好脸色。” “这……自找的。”南风黑线,为什么想不开呢?何必呢?在家躺着吃瓜不好吗?去考个功名或者参军混个名声不好吗? “李家并不讨厌太华山。”天一说道,“我想,他们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保住先祖的基业吧。” “唔……” “龙烈阳时期曾经整治过太华山,龙烈河时候就放开了,虽然当政者经常会把李崇文叫过去敲打,却没有哪个藩王敢把他怎么样,李平天和龙烈河太像了,像到龙烈河不得不去相信他。”天河说道,“只不过,这一切也就到此为止吧,等龙烈河休息了,不知道太华山又会怎么样。” “或许龙烈河在任的时候就会招安吧。”青云说道,“如今的武林已经没有那么狭隘了,就算太华山戴上官家的名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招安总比清缴来的容易些。” “我想,前代掌门把位置传给李崇文估计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李平天是镇北王,堂堂镇北王坐拥一城的兵力根本算不得什么。”崇文苑说道,“不管怎么看他都打算走这条路了。” “不是他们要走这条路,而是他们除了这条路,无路可走。”天一说道,“而且就算他想走这条路,也要新皇让他们走才行,如今龙烈河又把三皇子卖了,师父又失踪……我怕……” “燕大侠会没事的。”青云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 “怕的不是师父有事,我们怕师父就是太子。”天河说着喝了口水,崇文苑又一口水呛到突然咳了起来,天河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担心的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崇文苑苦笑,燕大侠啊!不是我不帮你瞒!而是你徒弟的智商太高了啊!!!! “你……你们都知道啊……”南风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青云惊讶的看向他:“你知道?” “额……恩……大概……”南风不确定的看了崇文苑一眼,就见他一脸绝望,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见天一和天河笑了起来。 “还真有这么笨的小家伙,一诈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天河忍不住用手肘杵了杵崇文苑,“比你好猜多了。” “你们骗我!” “那只是我们的猜测之一,我们只是想试试看,到底是不是这样。”天一说道。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知道这事儿的?” “崇文苑肯定是知道的,师父之所以让他来做而背着我们去做的事,想来就是他不想被我们知道的秘密了,但是这家伙嘴巴很紧,要从他嘴里翘出点什么来……难。”天河说道。 “摄政王身体不好,我跟师父学过医术,看面色就知道他身体有恙,可他却不耐心调养而是将三皇子突然提上来代理王权自己深入江湖,摄政王坚持太子为正统连自己都不肯继位,怎么可能突然传给三皇子?我们断定这是个局,为了消灭野心勃勃的三皇子。”天一说道。 天河笑着接过话头:“他既然除掉了三皇子,便该潜心求医或者寻访太子,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突然截住了我们,夺走师父的消息,这就很不寻常,他的病神医也可以治,为何要如此费心寻找师父呢?” “摄政王与江湖的瓜葛除了他的病,就只有流落江湖的太子,所以我们猜测他找师父是为了太子,那就奇怪了,师父又怎么会与太子有瓜葛呢?就算师父能力惊人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多年没人见过的人吧,何况发动天云卫队不比师父来的靠谱吗?”天河喝了口水,“解释只有一个,当年藏起太子的事与师父有关,可说到底师父与太子同岁,那时候的他是不可能藏起太子的,所以,藏起太子的应该是他的师父魔医,也许师父知道魔医藏起太子的方式,亦或者师父带他去找魔医,都行得通。” “可是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天河笑着和天一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合葬冢。” “要调查太子的事,能得到线索的只有当年把他藏起来的父母,皇陵太难进所以我们选择先调查比较容易的燕雪嫦的陵墓,谁知他的棺木是空的,于是我们又潜入皇陵,才知道他与当年的皇上合葬一处,我们为了潜入皇陵,请了摸金高手协助进入,可是里面却没有第二个入口,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燕雪嫦的尸体放进合葬棺里不留痕迹的?”天一笑着说道,“除了神鬼,就只有官家和守墓人了,既然龙烈峰,龙烈阳,龙烈河都是一伙的,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守墓人龙烈峰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打开棺木安排好后事再打点事后,所以燕雪嫦的殉情只是他们导演的一场戏。” “那就奇怪了,皇室成员为何要如此费力的导演一出大戏呢?这又是给谁看的?”天河困惑的问道。 “当然是给天下人看的。”天一笑着答道,“龙烈阳想要他和燕雪嫦的儿子继承大统,所以将自己的后嗣十三皇子记在燕雪嫦名下,改姓为燕,一个燕姓之人怎么可能继承龙姓的天下?又有个男母后?只怕还没长成就要被旁人掐灭了吧。” “就算有龙烈阳在,九五之尊,天下人的眼光和朝中的气氛也不适合太子的培养,所以燕雪嫦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在他入宫的时候先将他的儿子送出宫外偷偷培养。”天河说道,“龙烈阳的死应该是个意外,这个意外令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龙烈阳不在了燕雪嫦也很难待下去,更别说领太子回来,为了让太子能够顺利反朝,燕雪嫦必须死。” “他死了,就能把当年狸猫换太子的罪责担下来,就能将死去的十三皇子变活,他死了,就能隐居起来继续培养太子,所以他死了,隐居山林,培养师父。”天一说道,“你如今觉得这出戏没有意思吗?” “燕雪嫦可以安心教导太子,而龙烈河可以借摄政王的名义将太子反朝的绊脚石一个一个除掉,这样一来等太子长大就可以顺利回归了。”南风说道。 “可是,这一切却有变数。”天河说道,“调查合葬冢我们发现燕雪嫦比预想的多活十年,这十年间他在哪儿?和谁在一起?既然他们这么执念太子,自然是与太子在一起了,燕雪嫦的目的很清楚,太子既然与师父同岁,燕雪嫦过世的时候师父已经十岁了,以师父的心智,应当是清楚太子在哪儿了,根本不需要找到魔医,所以师父很有可能是把太子藏起来的人,所以摄政王急着找他要太子。” “既然师父能交出太子,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师父把太子藏起来了,第二……虽然有点痴心妄想,但师父就是太子。”天一说道,“第一种可能,能藏太子的地方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问过来的,但第二种可能,非黑即白。” “所以我们只要套话看看师父到底是不是太子,自然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天河笑着看着崇文苑,“就算今日他不在,我也一样能知道真相,你若是不心虚又怎么会被水呛到?师父不是太子的话是不需要你隐瞒的,相反,你的行为告诉我,你有秘密。” “好了好了,我认输了,什么时候都说不过你,真是的。”崇文苑苦笑,“燕大侠怕你们两个把他看的太重危机自己的性命,你们两个都是他心头的宝贝,磕着碰着他可是要心疼的。” “我知道……可是这么瞒着我们也是你们不对。”天河不满道。 “燕大侠也是担心你们。”崇文苑说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第35章 探子 “那个匈奴的探子,有线索吗?”天一忽然问道。 崇文苑摇头,看了南风一眼:“所以我才把这小子带过来。” “他能帮我们找探子?”天河好笑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除了探子的事,进来据传太华山内部,也有一小股势力在捣蛋,来的路上里李崇文也有意请我代为调查此事。”青云说道,“军中总有一些徘徊在边缘不思进取的人士,他们勾结在一起四处找乐子,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李崇文起初并没有理他们。” “太华山也有这样的人?”南风好奇的问。 崇文苑笑着说道:“谁家军中没有一些个混日子的老兵油子?只是他们地位低不得势,所以平日里不屑于管他们而已。” 南风摸了摸鼻子,这话倒是没错,这种人哪儿都有,平日里狐假虎威到处鬼混,他们家岛上也有不少。 “但是近来他们好像越来越不把别人当回事了,还有人偷偷报信说上面有将军给他们打掩护,李崇文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劲。” “太华山的将军都是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没道理给几个小混混行方便。”天河皱起眉看着崇文苑,“所以你打算让他去?” “不然呢?你觉得我们之中谁能混进去?这小子十分机灵,而且是逍遥重阳的儿子肯定错不了,而且他没有名气,混进太华山也不会有人知道他。” “你说得容易,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呢?”天一冷哼一声,“此事若真是有人幕后谋划,定然是个心智财力非同一般的家伙,你让他如何能与之抗衡?” “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先前我派人去打探过,全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了消息,西方魔教之中怕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崇文苑看了天河一眼,“原本打算让天河去的,可是他名声在外,除非幕后之人是个瞎子,否则肯定能识破。” “对方既然敢在太华山的内部玩这种花样,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人,不得不防。”青云说道,“不知道燕大侠会怎么办。” “我本想与燕大侠说这回事的,可惜没找到他人。”崇文苑叹了口气,“不过那些家伙倒也不是如此难以对付,青云和天一不是要去太华山做客吗?” “也对,和李崇文打个招呼他自然会留心。”青云点了点头,“那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脑子却十分好用。” 天一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哼。” “我们两个一路去与他说。”青云苦笑着哄道,天一这才放松了表情,天河嗤笑着用手肘戳了戳崇文苑的肋骨:“诶诶,我说,青云和李崇文又怎么了?” 南风满头黑线的看着天河一脸八卦,崇文苑更是无奈,一巴掌拍在南风肩上:“南风,如此重任就交给你了!” “我定不让诸位失望。”南风非常机智的接过话头,崇文苑偷偷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得好,话题果然就此被移开了,天一也转过头来:“南风,到了太华山万事小心,不要过于深入。” “我知道了。”南风这么答道,心里却想着难得有个出风头的好机会!看我大展身手! 看着他这幅样子,崇文苑不禁有些担心的皱起眉头,他与青云对视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吃晚饭吧。” * 吃过晚饭,天一和青云去城墙上看星星,听说从城墙上能看到远处匈奴营中的营火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十分美丽。 城墙倒不远,穿过街道,两个人皆是凡间难觅的美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天一一身白衣若雪,冰寒面容,行走时一枚纷飞,一头青丝乱舞,霸气十足。 反观青云居士,一身水蓝色道袍,玉冠束发,整个人显得精致儒雅,带着温和的笑容,引得路人女子春心萌动。 对于这样的境况,天一显然不是很满意,一把攥紧了青云的手,他与青云是在江湖上公开出柜的第一对儿,姑且也是唯一一对儿,像崇文苑和天河那样的关系都算不得出柜,毕竟西方魔教一贯随性,想干什么别人也管不着,也没谁天真到想用仁义道德拘束他们。 虽然说当下世风开明,而且达官贵人以好男色为高雅,但花楼里的小倌儿再怎么漂亮可人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玩物,若是当真了反倒要惹人笑话。 何况青云居士早就过了漂亮可人的年纪,他已经29了,儿子都十五岁了,虽然高深的修为给了他与世无争的风骨与仍然年轻的面容,但他的年纪摆在那儿,能当上五大门派之一的太白观掌门,没点年纪怎么行? 有意思的是在这件事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青云居士不知廉耻,引诱天一,因为世人都知道天一是当时最强的剑客,尽管这个最强的剑客是他打败了青云居士得来的,但是世人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何况说天一的不是要被浩气门的弟子好好教训的,反观青云居士,因为心性平和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 最早的时候只是有人撞见他们二人在一起十分亲热,为了洗脱传闻风逐浪给天一安排了一场比武招亲,安排他门下首席大弟子守擂,天一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拆了他的擂台把首席大弟子打成重伤,还扬言他此生只与青云居士一人相伴,旁人若敢插手定斩不饶。 这话一说出来谁都不敢再提给他相亲的事了,天一一贯说到做到,更可怕的是他真的谁都杀的了。但是这件事之后青云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经常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天一听到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是后来没完没了的听见,天一彻底火了,宰了几个人泄愤,总算彻底把谣言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他们这个大新闻之所以会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也多亏了南风,那时候南风跑去调戏了某个世家公子引得人家追到逍遥岛闹事搞得沸沸扬扬。江湖上从来不缺新鲜事,所以以前的事就揭过去了。 “什么人!”上城墙的台阶自然是由城门的士兵看着天一黑着一张脸拉着青云气势汹汹的过来,有点摸不清头脑,本能的拿长矛对着他们。 “这位军爷,我们不过是去城墙上看星星。”青云赶忙拉住天一,冲他作揖:“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滚!”天一冷冷的说道,士兵打了个哆嗦,被旁边的老兵拉到一边,天一冷哼一声就拉着青云上去了,青云很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兵士,默默的摇头叹息。 “我说你这脾气……”青云黑线,这家伙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差劲? “你喜欢当兵的?”天一忽然问道,青云挑眉:“哈?”这又是什么逻辑? “我看你与崇文苑很有话讲。” “我只是……” “你们是什么人!城墙之上是你们乱闯的吗?”这会儿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拦住了他们,天一正牛头和青云讲话,不情愿的赏了对方一个眼刀,对方立刻打了个哆嗦退后三尺,扭头走了。 “你……” 一个人骑着马赶过来,青云眯起眼睛能在城墙上骑马的想来也是地位不低的角色吧。果然那人翻身下马冲他们行礼:“两位,在下太华山郎将常小七,不知两位……”他瞅了一眼这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忽然一拍脑袋:“哎呀呀,这不是青云居士和天少侠嘛,久仰久仰,两位怎么有时间来这儿走走了?” 青云脸红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一对儿公鸳鸯,只此一对儿别无二家:“我们初来乍到,听说城墙上能看到匈奴人的军营,便好奇得很,想来看看,还望常郎将不要怪罪。” 常小七赶忙说道:“青云居士是李将军的客人,我等怎能怠慢,两位请随意,我不打扰了。”常小七说着做了个揖,牵了马要走,却被天一叫住了。 “你等等。”天一忽然出声说道,“你这儿可有多余的铠甲?” “哈?” * “军营之中有这么一股势力李崇文总会多留心吧。”南风挠头,“听你的意思这股势力不小?” “我们怀疑这股势力与告密人有关,近来匈奴那里多了个厉害的军师总是出些巧计,原本我们靠着兵法上的优势尚可与匈奴人周旋,可是对方也有了出谋划策之人,只怕……” “恩……”南风点头,匈奴是马上民族,兵强马壮,喜欢在春冬时节青黄不接的时候劫掠边民,在他们看来这大明□□的子民种出来的粮食就是他们的粮仓,随用随取。 “他们不懂耕种,到了冬日难熬的时候,就得以牛羊换粮食,然而他们却不肯,非要强行掠夺,不得已,早先几代不得不关闭和匈奴人的交易。”天河喝了口茶。 “这么说是挺……”南风摸摸鼻子,“真是一群贪婪之人。” “什么人天生都是贪得无厌的。”崇文苑好笑的说道,“在他们眼中他们是狼,我们是羊,而军队,给点面子,姑且算牧羊犬。” “不过实力的确也差很多。”天河叹了口气,“再加上……” “行了,不说这个了。”崇文苑好笑的打断他,“我们今天是来叮嘱南风的,不是吗?” “恩。”天河点头,“李崇文跟他身边的几个人知道你,会有所照顾的,但你自己也要小心,军规森严容不得你怠慢,你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功夫内力都比这些平民弟子好上不少,我想太华山的训练对你而言应当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你此番少不得要吃苦头。” “吃点苦头对你也有好处,磨练磨练心性。”崇文苑笑着说道,“也锻炼一下你自己的本事。” “恩!”南风倒是兴致勃勃,就看到外面天一拎着一只布包拉着青云回来了,他好奇的歪头看了一眼:“天一大侠回来了?” “他们出去有些时辰了,今天一路奔波,怕是累了,别去打扰他们。”天河不在乎的说道,“你也早点睡吧。” “天河……”南风好奇的问,“你好关心天一啊,可是天一好像很讨厌你。” 天河笑了笑:“我那个弟弟啊,从来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一心就知道痴迷剑法,在他心里剑法是头等大事,如今又多了一个。” “你别看他们兄弟这样,实际上关系很好,小的时候都是天河护着天一。”崇文苑对上南风好奇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我问了和他们一同长大的人,天一的性子从小就这么别扭,可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绝对不会放手,老实说我真羡慕他啊。” 崇文苑这么说着却看向了天河,天河不满的问:“你看我做什么!” “可惜我们家这个没长性的家伙,我给他当牛做马,他却从来不把我当回事。”崇文苑开玩笑的长叹一口气,天河哼了一声:“你自己乐意给师父干活,到头来还怪我?” “我说……” 没等崇文苑说完,天河起身就走,崇文苑只能追上去:“你听我解释……” 南风歪头看着他们离开,这才过去把门关起来,天河是不是生气了? 天河也不理会身后的崇文苑,推开房门走进去,反手就要关上,崇文苑赶忙伸出一只脚抵住门,天河关了两次没关上,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崇文苑关好门凑上去问道:“生气了?” “你说呢?”天河挑眉。 崇文苑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只是……” “你不是说会一直等到我回应吗?”天河挑眉看着他,崇文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天河忽然揪住他的领子将他往桌上一推,崇文苑直觉得膝盖内侧被人点了一下,毫无防备的被推倒在桌上,茶壶和茶杯被扫在地上,碎成一片像雨打过的一地落花。 崇文苑咽了咽口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天河:“那……那个……我先……走了……” “急着走什么?你不是想听我回话吗?”天河好笑的凑过去,在他耳边说,“我当初失手杀了你的右护法,如今,还你个教主夫人如何?” 温热的呼吸吹得崇文苑耳朵痒痒的,直觉得口干舌燥,听着天河充满蛊惑的声音,崇文苑直觉得心跳的声音很响。 “怎么样?好不好?”天河已经将一条腿塞进他两腿中间,指尖寒芒一闪,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手上,匕首的刀锋闪着微微的紫芒,透着点剧毒的墨绿,他将匕首抵着崇文苑的胸口,沿着他的胸前慢慢往下滑,华丽的衣袍被割开,贴着他的身子滑下去,露出雪白的里衣。 “怎么样啊。”天河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我……”崇文苑脸红到脖子,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个……” “如果你不乐意的话……”天河叹了口气,感觉他的呼吸离开,崇文苑立刻想爬起来跟他解释,却被一道冷锋擦着耳朵钉在桌上,崇文苑直觉得心跳一滞,回过神的时候天河已经将外袍一扯丢在一边了:“不愿意的话,当天家的儿媳也行。”他侧隐隐的笑着,还舔了舔嘴唇。 第36章 旧事 崇文苑十岁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扔给他一个烂摊子处理,那时候幸好身边有几个父亲留下的忠心耿耿的属下辅佐。 魔教不比江湖门派,魔教以武力为尊,以权力为首,教主总喜欢用些聪明的人,但这种人大都贪婪,教主死了,无数双眼睛盯着教主的位置。 崇文苑记得那段时间他过得很艰难,一边修炼,一边整顿教中的事务,这么挣扎到十七岁,他遇上了第一个瓶颈,他的功力卡在最后一层再无进境,这令他烦躁,更令人烦躁的是他那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右护法又惹事了。 但是这次是个不得了的事情,他那个右护法去参加精英大会,路上公然调戏一个美人竟然被人杀了! 这件事决不能忍,崇文苑当即就决定杀过去找对方报仇,一方面是因为杀他的右护法有辱他们魔教的威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崇文苑诸事不顺,很想找个由头来发泄。 崇文苑很快找到了那个人,他一个人在酒馆喝酒,崇文苑人多势众,加上艺高人胆大,上前就一把掀了他的桌子。 “就是你杀了我的右护法?” 对方根本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很淡定的接住一杯飞起的酒碗,另一手及时抓住酒坛子:“这酒不错,若是敬了土地公,就浪费了。”他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 看着透明的酒液沿着他的脖子留下来,崇文苑直觉得心头一热,他赶忙捏住拳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对方大大咧咧的用袖子擦了一把脖子上的酒,根本不在乎湿透的前襟,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来喝,崇文苑狠狠的说:“我是魔教的教主!” “哦。”对方并不在乎的喝完最后一口酒,将酒罐随手一扔,擦了擦嘴站起来说道,“既然我不小心杀了那个什么右护法,不如就赔你一个,左右我要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大会,我说,以你们魔教的名声怎么着也能找到比那个好的吧。” “你……”崇文苑一拳过去,谁知对方动作更快,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侧身躲开他的拳法,一把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不就是个右护法吗?赔你一个就是了,你可别不识好歹,若是我不小心手滑了,你这个教主我可赔不起啊。”他笑着说道,崇文苑看着他勾起的唇角愣神,却见对方将剑一收,转身就走。 崇文苑很想追上去,可是他的身体却呆立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他怔怔的看着那人离开,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问对方的名字。 * “你……借这个来……不会是……”青云看着天一将铠甲一件一件穿在身上,咽了咽口水,太华山将军的服饰……好帅啊…… 然而现在根本不是流口水的时候!青云又咽了咽口水,尤其是天一这样的美人穿上这身铠甲简直如同天将下凡! “你果然是喜欢这些东西。”天一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青云赶忙摇头:“不不不,绝对不是……”看着天一笑的危险,青云赶忙后腿,膝窝撞在床边才意识到自己是重大的失策啊! 没容他反应过来,天一已经将他推倒倾身压上来了,青云怔怔的瞅着天一,非常不想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非常贪图天一的美貌。 修行之人大都有内力,内力虽然不能令人长生不老却可以延年益寿,真正的武林高手鹤发童颜别有一番风骨,像天一这种修炼到极致的美人坯子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貌美如花。 青云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天一……我比你大十岁,想来也会比你先走……” “区区十载。”天一握住他的手,“没了你,人间种种,皆不值得留恋。” “可……”青云忽然觉得一阵辛酸,天一言出必行,他说会殉情,那就…… “习武之人都长寿,你们太白观的开山祖师活了一百三十多岁不是吗?”天一把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放心,来日方长。” “恩……”青云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哪儿不太对,没容他反应过来,天一已经熟练的把他的衣服扯开了。 “喂,我说……”青云赶忙伸手来推他,这人真把铠甲当一种情趣吗? “我给常小七的字条,是从李崇文那儿顺过来的。”天一说道,“你给李崇文这张字条,让他准备铠甲,是给谁用的?” “额……那个……我……我……” “是师父吗?”天一问道,青云黑线,这家伙真是什么都猜得出来,索性自暴自弃的说道:“是是是,你师父打算重用李崇文,怎么能让他栽在匈奴人手上。” “我就知道。”天一起身回到桌前开始脱那一身铠甲,“既然师父要用,我也不便给他弄脏了。” 他将铠甲丢在桌上,只穿着里衣向青云走过去,青云缩了缩脖子:“那个……” “可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青云。”天一柔和的笑容在青云居士眼中总有一股寒意,“你这几日和李崇文嘀嘀咕咕,是说什么呢?” “我……”青云直觉得呼吸一滞,“一些,江湖逸闻而已,李将军常年在雁门关,江湖上的事知道的不多,所以……” 天一已经低头吻住那个说个没完的嘴唇,辗转舔舐着,青云也忍不住攀上他的脊背含糊的喃喃着:“天一。”他的音色沙哑,透着股撩人的味道,天一笑了笑:“我在。” * 崇文苑胆子再大也不敢上山去,毕竟山上可是各门派的高手,不过好赖下山的路就那么几条,他只能布置了属下死等。 算得上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等到了,师徒三人施施然下山的时候被魔教众劫了个正着。那人依旧笑的欠扁,手上提着只酒坛,他身边还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师父,和一个跟他生的一模一样的冷面剑客。 那名剑客一点也不客气的上前拦在最前面,崇文苑不满,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怎么敢和魔教这么多人作对?于是挥退教众走上前去:“我今日要找的不是你,闪开。” “不知小教主要找谁呢?”那个看起来像师父的人安抚的拍了拍弟子的肩,让他退到一边,笑着问道。崇文苑皱眉:“你知道我是谁?” “我还知道我手下的弟子怕是惹了您的不快,天河?” “师父,怎么坏事都是我的。”原来他叫天河啊,崇文苑这么想着,他的师父根本不为他的申辩动容:“我想着,除了你谁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好吧好吧,他们家的右护法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于我,被我失手杀了。”天河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答应赔他个右护法的,谁知道竟然偌大的武林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右护法的,真是的。” “你去不就行了?”师父笑着说道,“你既然欠了他一个右护法,自当给他找一个来,找不到,就自己补上。” “师父。”天河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家师父,旁边的少年冷笑道:“莫不是听了魔教的名头怕了?” “有什么可怕的!”天河竖起眉头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到崇文苑面前,“区区一个右护法,对我天河而言易如反掌!” 他这么说的崇文苑非常无语,心说我们魔教的名头也很大的好不好!不是随便谁都能来当右护法的,而且魔教是武林的大敌,在武林人士的大会上招右护法,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招不到,真不知道这个家伙脑子是怎么长的。 谁知道这人还一点也不客气的一把揽过崇文苑的脖子,大大咧咧的对下面的教众说道:“告诉你们,小爷我今后就是你们的右护法,今后有什么事儿都听我的。”他顿了顿,回头瞅了那个和他生的一模一样的人一眼,冷冷的一笑:“还有你天一,下次见面的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我倒是怕你客气。”名叫天一的冷面剑客一点也不在乎的说道,“师父,我们走吧。” “那么天河,为师就等着你做出点成绩来。”被称为师父的男子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类型,崇文苑有点犯嘀咕,没听说过这人,而且……他的两个弟子看起来都十分年轻,行不行啊。 “那不是西方魔教的人吗?”这会儿其他门派的人也下来了,有人眼尖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很快就有人围过来。 领头的是风逐浪,还有白岩居士,他身后跟着的是个看起来性格温润的青年,突然来了这么多大有来头的人,崇文苑有些犯怵,暗自后悔自己在这儿耽误的时间长了,眼前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就算他父亲也不得不小心应付,何况他还没有修到最高层。 “燕大侠。” “啊,风掌门,白岩掌门。”那名姓燕的大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崇文苑留意到风逐浪在打量天一,白岩居士掩着嘴轻轻咳嗽,末了,白岩开口问道:“燕大侠,天河这是……” 大概是天河和自己太亲近了,崇文苑突然紧张起来,推了推他,天河现在还不算魔教的人,他可不想让天河惹上麻烦。 “呦,白岩老头,你刚刚还说小爷我这脾气没人要呢,你看,我现在是魔教右护法了。”天河说这话的时候不仅不害怕,反倒还很嘚瑟。 “天河,难为你得了精英大赛的冠军,竟然不思进取堕落至此!”风逐浪竖起眉头厉声质问道,“今日我便代表武林清理门户!” 他说着一剑向天河刺过来,崇文苑皱眉,天河还年轻,寻常人看来应该只是年少轻狂,稍加教导就好吧,哪用得着直接灭口?不过对方既然已经算是魔教的人了,他这个教主自然没道理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被欺负,于是运起掌力准备接下来。 谁知道有人快他一步,刚刚还笑的温驯的燕白突然抬手捉住了剑锋,风逐浪的剑竟然被他生生劫在半途,无法前进分寸。 “燕白,你这是做什么!”风逐浪问道。 “天河是我的弟子,风掌门,要清理门户也轮不到你动手吧。”他这么一说,握剑的手变掌一拍,剑锋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剑身承受不了如此强悍的震动,碎成几块落在地上。风逐浪也不得不把剑扔掉,回看自己的手时,虎口已然裂开。 崇文苑惊讶的看着他,这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竟然有这等内力!风逐浪那把逐浪剑可是他们浩气门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如今竟然被人这么淡定的折了! 其他人似乎也被吓到了,要知道将强大的掌力瞬间注入兵器引起剧烈震动令兵器折断,这是江湖中流传的秘籍,但却是人人都可以习得的,只是绝少能有人施展出来,因为此法不仅要求使用者有高深的内力,还要对各种兵器有细致的了解,不同材料不同形制需要的内里都不同。 因此这种秘籍虽然存在,也被大部分人学习,也只是融汇进武器中成为一个要素而已。 “燕白!你!” “风掌门,技不如人怪不得师父。”天一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那边天河也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对啊对啊,以风掌门那点本事,再修炼个十年二十年的,说不定可以和我师父一战呢,哈哈哈。” “天河,不得无礼。”燕白冷声训斥道。 “风掌门,天河纵然离经叛道,却也是燕白的弟子,风掌门这样做逾越了。”白岩居士轻轻咳着,旁边的青年扶着他,五大门派中数白岩修为最高,风逐浪只是名声比较好,但论武艺在诸多掌门中实在是不够看。 “白岩居士,你时日不多,不必为燕某的事操心了。”燕白这么说着,神色还有些动容,崇文苑倒是留意到天一一直在盯着那个看起来性格温润的青年,那个人似乎是白岩居士的首席弟子青云居士,听说是天下第一用剑高手,人称剑仙,他倒是的确有一种天外谪仙的气质。就算被天一杀气腾腾的盯着,也好像完全没察觉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 “燕大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又培养了两个如此天才的弟子,老朽佩服。”白岩居士笑着说道,“燕大侠,老朽有一事相求。” “师父,不必求这条见死不救的毒蛇!求了也没用!”旁边的青年终于忍不住插话了,燕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也只是一瞬。 “燕大侠,若不是我这个弟子已经过了出师的年龄,我本想将他托付于你的。”白岩居士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个徒弟,还要多久才能当得起太白观的掌门?”青云居士忍不住打断他:“师父!弟子如何能与师哥相比!” “如今来看尚需十年。”燕白说道,“如果你将他交给我的话,三年即可。” “这便是我要拜托燕大侠的事了。”白岩居士说道,“虽然我知道如今这时候我没资格说这话,但希望燕大侠看在一个将死之人的面子上……” “我答应你。”燕白说道,“不过我可不是为你,其一星恒也有得罪于我,其二,十年前的约定,你要代你师父执行。” “燕白,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与过去有所不同了。”风逐浪这话里不乏嘲讽,燕白笑着说道:“是啊,人总是要变得,偶尔交几个朋友也不错。” “燕白,你毁了我的剑,这仇我一定要报!” “找天河报吧,说不定你还能有点机会。”燕白这么笑着说,天河也乐呵呵的说道:“对啊对啊,风掌门要报仇的话尽管来找我就好。” “燕白!你不要欺人太甚!” “让你找天河是抬举你,风掌门,你连我的弟子都斗不过,有什么资格向我寻仇?”燕白笑着说道,那笑容却藏着冷芒根本没有到达眼底,“我不过是奉劝风掌门不要自讨苦吃,否则后果……怕风掌门承担不起啊。” 第37章 参军 “你师父当年把你交给我是不是早有预谋?”崇文苑枕在天河的胸口。 “他大概早就看出你喜欢我了。”天河把他拥在怀里,玩着他的头发,嗅着上面的香气,“风逐浪要找我师父报仇,定然要从我们之中下手,虽然师父说的很大度,但他那时候其实也想将我们两个送走免得受他牵连。”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崇文苑好奇的问,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崇文苑实在不明白为何同为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他们对待燕白的态度差那么多,风逐浪恨他,白岩居士有求于他,其他几个门派则是冷眼旁观不肯发言。 “那年大会上,白岩居士原本选定了天赋出众的小弟子继承掌门之位,毕竟他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也不好了,门下的弟子大都各有出路也不在他身边了,留下的只有星恒和青云两个人,星恒武艺高深天赋出众,相反青云资质平平却十分刻苦心性极佳。 所以,白岩居士令他们比一场,胜者继承掌门,原本星恒因为太过急躁一直没有赢过青云,但是在那场比试中他用了浩气门的剑法和下三路的招数胜了青云,夺走了他的掌门和剑仙的名号。 因为有言在先,胜者将继承掌门之位,但星恒那时候已经被风逐浪控制,一心为他办事,白岩居士不愿让门派落入风逐浪手中,于是下令将星恒逐出师门。青云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回到门派一个多月,白岩居士过世,青云继承了掌门之位。 星恒始终认为青云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一怒之下消失于江湖,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个星恒是个很厉害的人吗?”崇文苑好奇的问道,天河嗯了一声,伸手捏其他的下巴索了个吻。 “十分厉害,他的天赋也极佳,但是不肯认真修炼,如今认真起来青云恐怕真的不是对手,所以在青云继承了掌门的位置之后师父曾经留在太白观亲自教导他,我是不知道师父教了他什么,总之他出关之后武艺飞升,一跃成为比白岩居士还厉害的存在,只可惜……天赋决定了他的内力不过如此。” “是啊,他的内力与他的武艺不算登对。”崇文苑闷闷的想着,他曾经在太白观小住,与青云居士教好,也曾经互相切磋过,青云居士胜在那套浑然天成的剑法,他对剑的领悟不在天一之下,但是因为天赋的限制他的内力始终比第一流的人差一个层次,虽然剑法能够弥补这项不足但是在剑法差不多的情况下,这个缺憾就暴露出来。 所以他输给了天一,而天一成为了剑神,崇文苑挑眉:“那个人和天一相比如何?” “你太过分了吧,天一又不是人。”天河好笑的说道,崇文苑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你们兄弟俩就是妖孽,实打实的妖孽,不管是天分还是对武学的领悟都不是别人能够企及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根据天家的记载,我们这样的人也是有很大问题的。”天河叹了口气,“不然天家不会放着这么好的天分不用而选择把双子全部溺死。” “有什么问题?你知道?” “会……疯……”天河抱紧崇文苑,“一山不容二虎,两个绝顶的天才必然要分出个高下,就算斗得两败俱伤天翻地覆,也一样。” “所以你和天一关系这么差?” “我想当个正常的哥哥,他也想当个正常的弟弟,努力到现在也不过是勉为其难能够相处而已。”天河叹了口气,“师父说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那不是很委屈你?”崇文苑好奇的问,燕白的选择是让天河把最强的地位让给天一,他记得在比武前天河随身带着把剑,但是下山后就没有了。 “那年比赛的时候,师父意识到我们两个没办法分出高下,所以必须有一个人从此告别剑法。”天河说道,“他,选了我。” “为什么不是天一?”崇文苑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为什么不是天一呢?既然两个人天分相当,让谁放弃都一样啊! “作为代价,师父也从此放弃医术,改修剑法。”天河说道,“他用我的剑,名曰追风。” “追风剑……其实是你的?” “恩。”天河把下巴搁在崇文苑的头顶上,“师父他唯一不擅长用剑,剑法于他,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阻碍,不管修炼多久,他的剑术始终难以精进。对那时候的我而言,他夺走了我的名声,就算拿他的补上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宁可加入魔教,在江湖上作恶,反正,那群江湖人士不会找我,只会去找他的麻烦。” “我倒是没想过这个。”崇文苑挠头,刚到魔教那几年天河似乎的确没有与燕白和天一联系过,而是在魔教混的风生水起,树敌无数也成就了魔教的名声。他倒没想到天河只是在报仇,在他的印象里天河一直非常尊重这个师父,他没想到天河心里一直藏着这样的怨恨。 “师父都知道。”天河说道,“所以他从来不找我麻烦,也不让天一来找我麻烦,直到……我听说他死了……” “天河……”崇文苑拍拍他的背,对天河而言,就算没有剑法,他出名的机会还很多,现在威风赫赫的魔教右护法名声一点也不比剑神差,但是对燕白而言,他却永远丧失了夺回自己名声的机会,就算人们仍然敬仰他的过去,但在江湖上绝大多数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剑法不精的追风剑客而已。 “都是些旧事,不提了。”天河笑了笑,“一切都过去了,忘记算了。” “我只是觉得最近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崇文苑说道,“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与故人有关,所以才问起这些事。” “故人?能是谁?”天河好笑的说道,“我的故人就那么几个,不是跟我关系不错就是被我杀了填江,那还有人能搞出这么大场面?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睡吧。” “可能是我多虑了。”崇文苑点了点头。 * 南风站在新兵训练营门口,入营的推荐信是崇文苑找人给他搞的,易容也是崇文苑让人给他做的。南风摸了摸自己的脸,与燕白之前做的不同,这层易容不能轻易剥下来,也更持久,他正发愣,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 南风一个踉跄趴在了堆在门口的长矛上,辛亏他反应快,最近的一杆长矛擦着他的鼻尖杵在面前,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穿着整齐铠甲的少年得意洋洋的站着,刚刚推他的手都没有收回来。南风当即就火了,一直以来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何况是个小毛孩儿! “喂!你想干什么!竟然开这等玩笑!会要人命的!”南风愤怒的吼道。 “呦呵,一条野狗也敢在我这儿乱叫?”对方丝毫不以为意,他身后另外两个穿着布衣的人立刻挽了袖子走上来。 南风咬了咬牙,盘算着对付这几个人应该不是问题,可那样会暴露他会武艺这个事实。早就听崇文苑说过营中欺负新人的事时有发生,没想到刚一来就被他碰上了。南风咬牙切齿的盯了他们一会儿,还是很识相的走开了,他听到那个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走到一边握住一杆□□,训练用的枪并没有开刃,南风捏的死死的。 “楚正天,哪个是楚正天?”他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喊道,南风反应了一阵子,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喊自己:“有。” “你过来一下。”那个个少女,穿着的也是训练兵的衣服,头发束着发冠,颇有点英姿飒爽的味道,南风就跟着那个少女穿过军营来到一处小房间,房间里有几个文吏在忙碌,几个人看到少女冲她打了个招呼就匆忙出去了。 “近来很多人来参军,名册有点记不清了,名册上有一部分染了墨渍要重录,你来重新写一下吧。”少女从文吏手上接过一本簿子递给他,南风看了一眼,前面那页的确染了墨渍。 南风皱眉,染了墨渍?有那么简单吗?就染上这一页? “怎么了?”少女问道,“不想参军了吗?” “这位姐姐,为什么只有我的被染了墨水?”南风好奇的问,“旁人的都没事呢?” “说了是不小心而已。”少女并不在乎,“你哪儿那么多问题?” “是。”南风低下头开始填他的资料,幸好来之前崇文苑让他写过……他写着写着忽然顿了一下,等等,参军的资料都是自己写的吗?南风好奇的翻了两页,只见上面字体不一。 “看什么看?快点写完你的东西,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哦,是。”南风低下头继续写着,先前那个被派来参加入门测试的楚正天应该已经填过这页内容了,所以才会让他重新填一遍,不然字迹不一样很快就会被认出来,只不过这会是崇文苑安排的吗? 南风疑惑的走出房间,不,不可能,这次的调查崇文苑连李崇文都瞒着当然不可能再安排什么人,何况魔教营地就在这儿,李崇文能力不差不可能不防着魔教的内线。崇文苑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这么轻易暴露了自己的线人,就算为燕白办事,他仍然是魔教的教主要为魔教负责。 “喂,我说。”又是刚刚那个小鬼,南风好奇的打量他,这个人干嘛又堵着自己?他看起来好欺负吗? “有什么事吗?” “刚刚那女人叫你去干什么?” “让我去重新填我的档案。”南风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哈,没什么关系,我想问就问,不行吗?”对方问道,“我说你是哪儿来的?” 南风实在不想和他说话,索性转头就走,谁知道却被对方一把扯住袖子,南风皱眉:“放手。” “哈,我不放,我刚刚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 “我不想答,便不答。” “哦,这样啊,那我还想打你呢。”他说完一拳直奔南风的脸颊而去。 第38章 胡伟忠 南风飞起一脚踢向对方的腹部,对方中了招,退后了几步,他身边两个壮汉赶快上来按住南风。 “你还敢反抗?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对方傲气的说道,“告诉你,我……” “太常卿!!!我一会儿没看到你就跑出来打架!!活得不耐烦了吧!”一声堪比河东狮的吼声远远传来,地动山摇,南风也难受的皱起眉,这是谁啊! 之间一个女将军杀气腾腾的冲过来,身边跟着慌慌张张的彭虎了另外一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将军。 “姐姐?”那个少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害的说,“啊!姐姐,你开完会啦!” “你你你……”太雪娘扬手就要打他,被彭虎拉住:“雪娘,冷静,冷静。” “姐姐!你总算来了!我快无聊死了!”太常卿一反刚刚的傲气,反而粘人的扑上去,太雪娘把他推开,瞅了南风一眼:“怎么回事?” “我与太小将军有点误会。”南风身边两个人也放开他,南风低下头规矩的说道,真没想到头一天就碰见了太雪娘和彭虎,真是意外。 “你这家伙!我好容易把师父给你请来了你人却跑去闯祸!我送你回爹那儿可好?”太雪娘竖起眉头教训道。 “姐姐!我不想回爹爹那儿!我一定乖!”恐吓起效了,太常卿害怕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太雪娘冷哼一声,拉着他来到那个比较稳重的将军面前,换上一张和善的笑脸:“胡将军,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太常卿,你看他的资质如何?” “姐姐,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能耐?”太常卿一看给自己找了个看起来阴柔的就不满了,营中厉害的军士大都长得英气,尤其是李崇文,每次上街都有姑娘夹道欢迎,甚至能被花海淹没。 “我又没有本事,太姑娘一看便知。”胡伟忠一点也不为他的怀疑感到不满,倒是南风吃了一惊,姑娘?这家伙难道是女的? “诶?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太常卿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胡伟忠笑着说道:“看的人多了自然看得出来。”听他这么说,南风心虚的摸了摸眼睛,崇文苑提过,他这种易容手段武林高手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易容,所以让他尽量不要出现在上层的将军面前。 不过彭虎和太雪娘这两个家伙一个有点傻,一个有点战斗狂,都不会去理会对方有没有易容这种事。南风只觉得心里苦,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学易容,他肯定会每天自己做。 “诶?好多人都没有认出来诶,你还挺厉害的嘛,那你说说,你能教我什么啊?” “常卿,不得无礼!”太雪娘皱眉,太常卿不满的撇嘴:“你能教我打败我姐姐吗?” “你姐姐是天纵奇才,你的天赋与她天差地别,打不过。” “那我习武还有什么意义呢?”太常卿两手一摊,“爹爹让我来接姐姐回去的,可是姐姐不肯回去,哎,明明有皇家的军队,偏偏要待在这个什么太华山当什么劳什子的看门狗,朝廷不给钱还倒贴着为朝廷卖命,有什么意义呢?” “你!”太雪娘很想扇她,但扬起手又忍下了,周围一片死寂,南风皱起眉,她这话虽然毒辣却一点也没错,太华山眼下不仅被匈奴视为眼中钉,还遭朝廷忌惮,今后到底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真不知道你们给姐姐吃了什么,让她死心塌地的呆在太华山,但是朝廷根本就不需要太华山,而且很快,这世上就没有太华山了!” “倘若不需要太华山,那为何这几年太华山依然稳坐雁门关呢?一支不被需要的军队,怎么可能存活近百年?” “那……那只是因为我爹没来,我爹要是来了这儿,根本就没有李崇文什么事!”太常卿小小的下巴一扬。 “那他为何没来呢?”胡伟忠笑眯眯的问道,“为何,要派你一个小丫头来呢?” “我,爹爹事务繁忙……” “不,他不忙,他只是不敢。”胡伟忠打断她的话,“你爹他不敢来。” “那是因为姐姐!” “就算没有你姐姐,他也一样不敢来。”胡伟忠笑着说道,“没有朝廷的调兵令,一个将军,是不能随意跑到另一个将军军中的,雁门险关百年来从来没有一支你所谓的正规军驻扎过,这足以说明在朝廷眼中,太华山也是一支军队,与其他的别无二般。” “那为什么朝廷不给你粮饷呢!” “我问你,朝廷的粮饷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国库。” “那国库的东西又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民间捐税。” “太华山虽然没有收到从国库里发出来的粮饷,却有权征收雁门关附近所有百姓的捐税,这么算来,太华山的粮饷来源与其他军队也并没有差别。”胡伟忠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小姑娘……你又如何断定这世上很快就没有太华山了呢?” “我……我听爹爹军中的将军说的,上面拟定要封一个天威大将军负责镇守雁门关的,所以我才来接姐姐的!” “这么说……也不是你爹让你来的?” “我只是没来得及问我爹而已,爹爹肯定也想让我来接姐姐的!” “军中传闻而已,可有人见过告示文书?” “那……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不瞒你说,朝廷要镇压太华山的传闻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到处都是了,可是如今呢?太华山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也没见朝廷真有什么动作。” “这……这和之前那些都不一样!这回可是靠谱的!听说是为了庆祝新皇登基特意安排的!” “那也是听说,我问你,新皇是谁你知道吗?” “我……” “不久之前还传闻三皇子要继承大统,没想到一个彭狸一个天目山大会,三皇子和桂王爷转眼之间就送了命。”胡伟忠笑着说道,“摄政王翻脸可是比雁门挂的天变得还快,没准儿就是他随口一说呢?” 南风黑线,这次虽然三皇子栽了,可是新皇真的要登基啊!太子都找到了好嘛!那边太常卿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说不出话来,另一边胡伟忠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继续说道:“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一个,你是我姐姐的师父,教了她这么多年,有没有占过她便宜啊!”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太雪娘一惊。 胡伟忠笑着说道:“雪娘并不能算我的弟子,只是我主管新兵训练故而她喊我一声教官,仅此而已,至于其他,我这军中只有兵士并无男女,也自然称不上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啊?原来你不行啊。”太常卿促狭的说道,胡伟忠笑着说:“姑娘莫非要在下亲自证明一番?” 太常卿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气愤的指着他说道:“你你你,你耍流氓!” “在下没弄错的话此事是由姑娘提起的吧。”胡伟忠笑着说道,“就算耍流氓,也是姑娘耍流氓在先,在下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你你你你……” 南风黑线,看来他们的教头是个毒蛇啊……还是机灵点少去招惹他吧,太常卿气鼓鼓的盯着他,彭虎上来打圆场:“我说……常卿不懂事,胡将军不必和她认真,对了雪娘,眼下你有空,带着常卿四处走走吧,别耽误胡将军的正事。” “也好,常卿,难得你来一次,我带你转转吧。” 太雪娘领着太常卿走了,这边各个教官才冒泡出来吆喝新兵集合,南风听到有人点他的名字便跑过去,迎头与一个人撞了满怀,抬头一看就是刚刚那个胡伟忠,他好像是新兵营的总教头。 “胡……胡将军……”南风提心吊胆的打招呼,千万别露馅儿啊! “恩。”胡伟忠只是点了个头就走开了,南风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喊他名字的教官站队去了。入营分组,进行训练,十人一火,五火一队,他们这一支队伍足有五十人,由一个叫做莫太兰的教官负责。 莫太兰很正经的点完名,把他们分好队,然后领着他们去了队舍,十人一间大通铺,这让从小就锦衣玉食的南风非常不习惯,更不能忍的是这儿没地方洗澡,基本是到附近的井里打水然后光着身子在井边自己冲凉水。 白天训练的时候还有不少女教官和女兵士走来走去,晚上她们都被安排在另外一个专门的营地休息,所以白天是禁止冲凉的。其实南风实在是觉得冲凉被看到也无所谓,因为这些彪悍的女教官绝对会冲过来一脚踹在你屁股上,威胁你如果不立刻穿好衣服就要切了你的命根子!南风觉得这项规定纯粹是为了保护男兵的合法权益。 不过南风不觉得自己是来享福的,所以就算再不爽也认了,咬牙认了,好赖太华山也有不少官家弟子,和他差不多一样煎熬,这倒是让南风心里平衡了很多。 第39章 时小千 对南风而言太华山的训练项目简直是小儿科,尽管太华山对他们这种有些底子的人安排了加训,但离南风那个魔鬼老爸的教育还差太多了。南风无聊的拿着一把没开刃的长刀砍着面前的木桩,就听不远处呼喊声突然打了起来。 南风好奇的放下刀转头去看,立刻被人发现了,对方凌厉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喂!你!不准偷懒!” “是!”是胡伟忠!听说是训练营的总教头!南风赶忙抄起刀继续砍那个木桩,就听对方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你在干什么!给木头挠痒痒吗?” “额……我……”南风黑线,拜托我已经很卖力了好嘛!接着那个脚步声迅速掠过他的背后,南风一转头看到胡伟忠一把拍在旁边那个士兵的肩上,“你没吃饭吗?” “我……我错了……” “还有你!磨磨唧唧,你绣花啊!”胡伟忠紧接着就盯上了他,南风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你们两个不好好练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说完他好像一点也不想和这两个人呆在一起,拂袖而去,南风瞥见他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刚刚那个和他一起被训的家伙,他好像已经参军好几年了。 “嘁,就知道骂人。”那人非常不满的哼了一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被骂?” “恩。” “别理他,这家伙就这样。”那人不在乎的说道,“耀武扬威,觉得自己很厉害似的,还将军,我呸。” “额……”南风嘴角抽了抽,真有这样的人啊…… “别往心里去,这群破将军都这样,骂着骂着就习惯了。”那人安慰南风,南风黑线,他可以点也不觉得得到了安慰,对方不在乎的问:“你叫什么?” “楚正天,你呢?” “时小千。”对方冲他挤眉弄眼,“我在这儿呆了三年了。” “三年?那你怎么还在新兵营?”南风惊讶的问。 “新兵营好混啊……越往上走训练越苦,谁要上去。”对方满不在乎的说着,“反正我也是个家里人都死绝了的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人指望我豁出命去。” “额……”南风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和崇文苑说的那些人一样,难道说他运气这么好?刚进来一个月就找到了目标?直觉告诉南风这人是个重要的线索,他随即问道:“诶诶,新兵营有那么好混的?不会被赶走?” “不知道了吧。”时小千哼了一声,“你过来我告诉你啊……” 南风好奇的凑过去,就听时小千低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啊。”看着大笑的时小千,南风有些黑线,这家伙……还挺难伺候,只能摆低了姿态:“小千大哥,拜托了,你就告诉我吧,我不想上战场,可我爹非得送我过来,拜托了大哥。” “你叫我什么?” “小千大哥。” “恩,这话中听,成,你都叫我大哥了我当然要帮你一把。”时小千得意的说道,“你要是想在营里混得好的话也简单,营里每月发给你的补给给我一半,我帮你办好。” “你?小千大哥……你这……”南风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怎么着?不信任大哥?” “不是,怎么会呢,可是大哥……我每个月就靠这点补给过活,你这一口气要一半……也太多了吧。”南风迟疑道。 “不奇怪,新来的都有这样的顾虑,我告诉你我们有的是法子,我也给你时间考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能帮你办妥这些事,你见过他之后再好好考虑如何?”时小千说道。 南风点了点头,讪笑着说:“那就有劳小千大哥了。” “恩。”时小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看看人家什么时候有时间,你,记得到时候准备坛酒带着,知道吗?” “是是是。”南风心知他指的是营中流行的杏花楼,这是新兵之中流行的一种酒,南风喝过,不过是寻常的酒兑了水,味道很淡,巴掌大的一小坛,却不便宜,军中限制饮酒,但对于这种喝来自我陶醉的酒倒没有那么严的管制。 * 寻常家里都没有客人的,不过这次却意外的有人上门,手下带着这人到厅堂上的时候崇文苑还坐在椅子上看书。 “逍遥岛主?你怎么来了?”崇文苑有些惊讶的说,“先前听说你追燕白他们去了,追到了吗?” “我渴了,有茶吗?” “上茶。”崇文苑吩咐手下,逍遥重阳坐下来:“他过几日就到,让我先来。” “我这就吩咐手下给你准备房间。” “那就有劳了。” * 南风提着一小坛杏花楼回到营房,叹了口气去打了水到旁边的林子里擦澡,南风的营房在最后一排,后面有一小片树林,有人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的会跑到这儿来擦澡,营中有个澡堂供大家轮流洗澡,七天一次。 南风哼着小曲擦着身上的汗,突然感觉有人捂了他的嘴,南风浑身一僵,就听耳边有人说:“别叫,是我。” 南风掰开他的手,惊讶的瞅着他,胡伟忠?不对,他的声音却是燕白的!胡伟忠笑了笑:“怎么了?听不出来了?” “燕白?你怎么在这儿?不是,你怎么扮成这幅样子?” “胡伟忠与我有些交情,我和他商量了一下就扮成他了。”燕白问,“事情还顺利吗?” “什么事情?你说时小千?”南风灵光一闪,“你是故意的!” “学员的名册报名的时候就决定了的,与你分到一起的都是新兵,没个三五年很难摸到那群人,可训练时的站位却是由教官安排的,要将你和一个混了三五年的家伙放在一起一点也不难。”燕白笑了笑,“胡伟忠担任总教头这么多年,谁在军中赖着不走,谁在营里惹是生非,他都一个一个记下来清清楚楚,要找一个这样的人太容易了。” “你都算计好了?跟崇文苑他们说过了吗?”南风惊讶的问道。 燕白摇了摇头:“还没机会和他们说,而且你也是他们安排进来的,我起初并没有想到你会来。” “你不是被你师父带走了?” “重阳追上了我,我们找了个机会换了身份。”燕白说道,“你放心,师父只是想带我回京准备登基大典,就算发现是重阳,也绝对不会对他动手。” “登基大典?那……” “师父和摄政王的意思,另外册封天威将军,将太华山手下军队招为己用。”燕白说道,“李崇文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但……一些太华山威望较高的将士自然要……” 南风抿起嘴唇,当然要抹杀掉,虽然他们都是人才,但如果新的天威将军没有绝对的话语权,那么所谓的招安也没有意义了。 “那你的……” “镇北王的名号还在,而太华山的掌门,正是镇北王嫡传次子。”燕白说道,“他的哥哥将会在登基大典上正式受封镇北王世子的名号,届时他的弟弟加封个天威将军,官居一品,对朝廷而言不过是一张纸一套衣服的事儿。” “会有这么简单吗?” “我白天说过太华山的军费实际来源是雁门关附近的捐税,其实并不完全,雁门关附近的捐税有一半要交给府衙,剩下的一半才归他们,而府尹的俸禄中会多出一笔给太华山以备不测,也就是说太华山的军费名义上是来自于民间征集和府尹私库。”燕白说道,“只要下道旨,让太华山每次收到捐税之后多留一部分登记造册呈交府衙,与府衙的文书一并上交,那么他们的军费就是来自国库,就是粮饷。” “还能……这么干?” “事实上不少驻军的粮饷都是这么解决的,毕竟大车的黄金白银送到京中再押到各处,对流动的大军而言好用,对这种多少年都不挪窝的军队并不方便。”燕白说道,“这套规矩是老祖留下的,目前只有三处使用,一处是太家军的大本营大同宣府两地,一处是蜀中辛家军,还有一处是福建水师。” “还真是方便啊……也对,掌门是李崇文的话只要换个名头,李崇文也有世家官身,假将军变成真将军不过朝廷一句话的事儿。” “也没那么容易,这固然是保存太华山实力最好的办法,也固然,是太华山和江湖中人都愿意看到的,而是朝廷却未必愿意突然多一支不听调派的军队,何况眼下,太华山消息走漏的事情愈演愈烈,就算我信任李崇文,朝廷中文武百官,甚至天下百姓也未必信任他。” “有人给他挖陷阱?阻止朝廷招安?”南风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不然为什么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朝廷要招安的时候闹出来呢? “恩,如今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过应该很快了。”燕白说道,“你这次帮了我不少忙,倘若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人是最好的。” “我怕……我也接触不到什么厉害的角色……毕竟……” “你不需要接触什么厉害的角色,你只要和他们一样,告诉我他们吩咐你们做什么就可以了。” “真的吗?”南风好奇,他们这些底层的人……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燕白好笑的说道:“你们才是最关键的一群,这股势力越往上走越弱,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也不过是为了底下的人行方便,所以我才他们真正想用的人其实是你们,既然如此,掌握你们的行动自然就能清除他们的目的。” “你真厉害。”南风惊奇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没有拌成新兵呢?” “说起来……”燕白郁闷的扶额,“因为我办成新兵总会被人认出来……” “可是你易容术很厉害,演技也很好。”南风困惑的问道,“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潜入敌营需要的不只是易容和演技,我缺一样东西,演新人实在是困难。”燕白扶额,“上到朝廷大臣,下到当街卖酒,我什么都演得好,可我唯独不会演的,就是一知半解的学徒。” “哈?” “那种入了门就觉得自己通晓一切的年轻人,我不论如何都演不了。”燕白郁闷的叹了口气,看了南风一眼,“倒是你,这方面简直是个中奇才。” “我该高兴吗?” “当然了,我在夸你。” “哎呀我真高兴。”南风说道,“不知道时小千什么时候会跟我联络,应该就在近期吧。” “放松,不必去费心打听什么,他们想让你做什么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 “我知道了。”南风点头,“我心里有数。” 燕白歪头看了他一阵子,终于开口说道:“说实话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种明明什么都不清楚还说心里有数的人。”他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留下南风一人在风中凌乱,他怎么不觉得燕白在夸他…… “阿嚏……”南风突然觉得有点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光着上身和燕白聊了好久,不禁有点黑线,低头瞅了一眼腿间的热源,刚刚和燕白说话的时候浑身燥热倒没有觉得冷,如今凉风一吹加上身上擦的冷水,这才觉出冷来,南风三下五除二擦好身子赶忙穿好衣服倒掉水,提着水桶和毛巾回屋去了。 第40章 鬼军 南风很郁闷的继续挥刀砍着眼前的木桩,时小千还没消息?是不是怀疑他?南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心不在焉的摆弄着刀,打着哈欠,一副懈怠的模样。近来因为他总是这种玩忽职守的态度,在军中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说话,不过无所谓,南风也不在乎。 远远的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好了,休息吧。”众人这才放下手上的刀,有人抬了水桶过来,给训练的新兵们发水喝,南风懒洋洋的蹲在一个角落,望着天空发呆。有人递过一碗水来:“喝点吗?” “恩?”南风抬头看到时小千咧着嘴冲他笑,翻了个白眼扒开他的手。 “生气了?”时小千笑着在他身边蹲下来,“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知道,你等急了,不过上面的人那么忙也不是说联系就联系啊。” “那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上面说考虑考虑。” “嘁。” “行行好,大少爷,我知道训练苦,不过苦也是苦这一时,想想今后的逍遥日子。”时小千笑盈盈的说,南风翻了个白眼,他可知道时小千眼下态度这么好的原因,前几日为了催促时小千的工作,南风带了五坛杏花楼给他,那可值不少钱。 “说得好像等消息来了我就能入伙一样。” “那是当然,我时小千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时小千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一万个心。” “哼。”南风不满,“你可快点,我这几日抡那把破刀,手都磨破了!” “是是是,知道了。”时小千讪笑着说,“很快,很快就有消息了,放心。” * 天河依着每日的惯例出门,今天却提前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包糖,崇文苑和青云两个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捡豆子,青云看见这幅架势便好笑的问:“这是怎么了?右护法,出什么事儿了?” “往日里我去买糖总要有一伙孩子过来像我讨要,近些日子来讨要的孩子越发的少了。” “想来他们日日冲你讨要家里看不过眼,教育过了。”逍遥南风走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做豆腐。”青云笑着说道,“我想做点素斋。” “岛主大人。”天河拆了包,捻起一颗糖丢进口中,“师父让你先来可是去办事了?” “他有些事务缠身,要晚些来。” “是什么事务呢?难不成要抓五百童男童女?”天河笑着问,“还是他遣你先来抓五百童男童女?” “天河这是什么话,这些事怎么听都是魔教的作为,再说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逍遥重阳好笑的说,“你想多了。” * 今日里不若寻常太平,一队人马冲进来:“胡将军在吗?快去找胡将军!”马上是几个将士打扮的人,一身狼狈,手持长刀,也不下马径直往里冲。 “出什么事了?”胡伟忠就在训练场上,他平日里都在这儿所以很好找,眼下他带着手下的教官跑过来。 “将军,李将军被山匪困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事出紧急请将军立刻出动。”那人行了一礼却没有下马,胡伟忠吩咐手下:“去牵马来。” 南风有点好奇的问时小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上新兵营求救?” “胡伟忠只是代管新兵营,他可是正港的大将军,旁边的天机营里面都是他的人。” “你说……他管得军队叫啥?” “天机营啊,你不知道?”时小千笑笑,“你就是嫩啊,天机营你总该听说过吧。” “天机营……”南风皱眉,“为何我从来没听过天机营的名号?”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太华山三支大军,最有名的就是李将军带的神军天枢星,那里面都是太华山的神人,次一点的是墨衡带领的凡军虎狼鹰师,地下又分了虎狼鹰三支,是太华山最主要的军队,剩下的一支就是胡伟忠带领的鬼军天机营,这支队伍以机柁奇巧为主,他们神秘莫测,啥时候出发到哪儿去,谁都不知道。” “搞这么一支鬼军做什么?”南风好奇的问。 “不知道,有人常开玩笑说胡伟忠带领的这支军队,就是阴兵。”时小千嘿嘿一笑,“杀人放火啦,谋财害命啦,这么大个门派总得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吧。” 南风皱眉,天机营……天机营竟然真的存在?看他脸色阴沉,时小千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这一脸苦大仇深的。” “没什么。”南风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他们的营地在哪儿?” “干嘛?你要去?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去找事儿啊。”时小千黑线。 “不用管我。”南风说道,“你只要告诉我在哪儿就行了。” “你到底为什么啊,那地方去了可就别想活着出来,他们要是厉鬼可是会索命的。”时小千说道。 “我知道。”南风说,“你只消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别的不必管。” “好吧好吧。”时小千叹了口气,出了事儿可别怪我。 南风站在树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可以出发了,他拿了布巾蒙住脸,时小千所说,穿过这片森林,林子里有块怪石,一边是方的,一边是圆的,冲圆的那边走,出了森林就能混进去,但是里面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南风站在那块石头前,摸了摸生满青苔的圆形的一边,向那片黑暗中走去,穿过树林,隐约可以看到外面一个黑洞洞的营地,营帐里有营火外面却没有,黑暗中只能听到巡逻士兵走过的脚步声。 南风穿过树林,觑了个空闪进营地,绕过一排排营长向大帐里去了,大帐里灯火通明,门口却没有人把守,整个营地除了巡逻的脚步声之外没有一点人声,南风向大帐摸去,却感觉有一把冰冷的剑抵在自己脖颈上。 “别动。”对方冷冷的说道,那声音让南风知道对方是个人,南风哼了一声,对方用剑拍了拍他的肩膀,“来。” 他带着南风来到营长前,问了一句:“将军,今日里抓到一只小猫。” “带进来吧。”里面的人说道,这个人的声音是胡伟忠,他一直躲在这里吗?对方推了南风一把将他推进营长,自己也跟进来,胡伟忠正坐在桌前看书,抬头瞅了南风一眼,身后那个人收了剑,将遮在他脸上的布扯下来。 胡伟忠看了他一眼:“你是谁?半夜来这儿想干什么?” “胡将军可记得崔建成?”南风低声问道,胡伟忠皱起眉:“王凡,将他拿下!” “是。”王凡立刻一剑向他刺来,南风侧身躲过,并指夹住他的剑锋,略施内力竟然将他退了出去,胡伟忠立刻从台案后面跳出来,一掌直奔他的面门而来,南风也不躲闪,举掌迎上,两人的掌力击在一处,胡伟忠直觉得自己的掌力被对方吸了过去。 南风迅速倒手,另一只手将吸收来的胡伟忠的掌力击出,一掌拍在胡伟忠肩上,胡伟忠撞在几案上,王凡惊呼一声,持剑把住门口:“将军!” “逍遥岛的绝学,你是……” “在下逍遥南风。”南风将面巾一扯,脸上不复曾经的轻浮,而是一本正经的神情,他向胡伟忠走过去,王凡想要冲上来却被胡伟忠抬手拦住:“立刻去报告主人!” “你们的主人是谁?不会是李崇文吧。” “果然不愧是逍遥岛主的亲儿子,哼,我就说逍遥重阳那只死狐狸如何生的出一个傻儿子,原来你一直在装傻!”胡伟忠想要站起来,奈何伤的太重,江湖上一贯认为逍遥南风是个不谙世事的花花公子,亏了有个严格要求的爹娘,武艺勉勉强强在同龄之中算得了中上,眼下这已经不是中上的水平了吧,以他的水平,足以和当今武林那些有头有脑的人物平起平坐,甚至比大多数都强。 “狐狸的儿子自然也是狐狸,我问你。”逍遥南风走过去,掐住胡伟忠的脖子,“你可知道你杀的崔建成是什么人?” “起初我不知道,杀了他们之后我知道了。”胡伟忠咳了两声,“他们是白云宫的暗线。” “不错,不止是暗线。”逍遥南风冷笑着说,“你杀的崔建成是白云宫三十三卫之一,他的老婆是我的乳娘。”他的手上紧了紧,胡伟忠艰难的喘息着,“当年你屠村的时候我正在村里。” “咳咳……”胡伟忠喘不上气,他难过的直翻白眼,逍遥南风轻轻一笑,松开了他:“不过说到底只是一些属下,崔建成虽好,但也不过是三十三卫之一而已,为了他得罪天机营,我倒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当年你屠村的时候带走了崔建成的儿子,他去哪儿了?” “崔建成的儿子?咳咳,看来您还不清楚崔建成的所作所为。”胡伟忠说道,“当年崔建成劫走了小主人,并且施计将他毒哑困在那个村子里,咳咳,此事是白云宫先得罪了天机营,南风少爷不会如此不讲道理吧。” “无所谓,那奴才听我奶奶的,做些个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奇怪。”南风问,“我只问你家小主人去哪儿了?” “南风少侠想也知道,我怎么会告诉你我家小主人去哪儿了。”胡伟忠说道,“不知少爷与小主人是什么关系,找他要做什么?” “你倒不必介意,白小虎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他过的怎么样。”南风说道,“如何?” “咳咳,那我只能回答南风少爷我不知情,当年小主人被救回来之后就被主人带走了,我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胡伟忠咳嗽着,“不过他既然由我家主人安排,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你真不知道?” “南风少爷,白云宫不小,不是每个奴才都知道少爷您在做什么不是吗?” “我就姑且相信你吧。”南风说道,“看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不过无所谓,今日的事就当是我与胡将军之间的私事,不要告诉不相干的人。” “南风少爷还想继续忽悠燕大侠吗?” “燕大侠是我的,他迟早是我的人。”南风瞥了他一眼,“我如今不杀你是不想与你的主人有冲突,可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南风笑了笑:“那就难说,会怎么样了。” 郁闷的回到营房,南风躺在床上盯着房顶发呆,本以为那个失踪这么久的家伙可以找到了,谁知道还是扑了个空,也罢,如今至少知道他是天机营的少主人了,接下来只要好好查查天机营就行了吧。 南风郁闷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找法,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南风摸出自己脖子上戴的挂坠,那是一小块乳白色的玉石,上面刻着一块云纹,还有一截蛇形的身体,很小却很精致,南风问过很多人,这是一整块玉坠上掉下来的东西。 讲到玉坠,一般都是用来保平安的,所以这种东西很多人一生只有一块,这块看形状只是一个角而已,南风将它塞回衣服,要找到玉坠的主人,他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白小虎。 * 南风穿过晨雾到林子里的小河边去,村子里的人太烦,总是唠叨着他习武读书,这片林子是唯一能够躲清静的地方,而且这儿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南风穿过林子,听到一阵水声,他记得附近有一处小瀑布,下面有个水潭,瀑布的声音很大,遮蔽了南风的声音,他记得水潭里有鱼,他时常去里面抓鱼。 不过这次有人先到了,南风躲在树后面,偷偷看着他,那是个青年,看起来和他父亲差不多大,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身材非常棒。他站在水里,三千青丝湿漉漉的垂下来,身体结实而匀称,南风突然觉得心跳的很快,就像前几天邻居家的哥哥坏笑着领着他偷窥小姑娘洗澡一样。 不过南风觉得小丫头洗澡没什么好看的,他也不明白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他现在明白了,怀着一种做贼的感觉,南风躲在树后面偷窥着。也是从这时候,南风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谁?”那人似乎看过来,南风吓了一跳,不远处树后面动了动,一个人走出来,南风惊讶的看着他,是白小虎,自己的好朋友,那个总是蹲在角落里的哑巴。他走过去,那个人也到池子边捡起衣服披上:“你怎么在这儿?” 白小虎看起来很委屈,他抱住男人的腰,男人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不过他很快抓着白小虎的肩膀将他推开:“他们来了,你先跟他们回去。” 白小虎摇着头,南风看出来他在哭,男人温柔的揉着他的头发:“乖,不会太久了,相信我。” 南风听到树林里有沙沙的声音,男人最后给了白小虎一个拥抱,之后一闪身消失在森林里了,那凌厉的身法让南风惊讶的说不出话。 他看到崔建成带着人跑到池子边,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的白小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跑到这儿干什么!想死吗?” “小虎。”南风从林子里跑出来,看到他崔建成立刻笑着迎过来:“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要你管!”南风走过去拉住白小虎,“你傻吗?我说了让你数好了数来找我,你连捉迷藏都不会吗?” 白小虎害怕的低下头,崔建成尴尬的说:“原来他与少爷在玩啊。” “还说,你耽误我玩了知道吗?”南风瞅见白小虎脚边的石头缝里有一块碎玉,南风想起刚刚那个男人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脚下一滑,手撑在石头上,想来是把挂的玉牌磕坏了,他漫不经心的走过去,蹲下身来抓了一把小石子挑着,假装在捡石头。 “少爷,该回去读书了。” “哼,无趣。”南风郁闷的哼了一声,“走吧走吧。” “是。”南风跟着崔建成往回走,一手拉着白小虎,那个男人是谁?他和白小虎很熟吗? * “南风,南风。”有人拍着他的脸,“嘿嘿嘿,别睡了,起来啦。” “恩……”南风爬起来,“什么时辰了?” “该出操了,你这小子,昨天晚上回来晚了吧。”同一个小队的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南风斜了他一眼,没理他,穿好衣服爬到床边去穿鞋,他记得那个时候送给白小虎一块雕着白虎的白色玉佩,如果那家伙还留着点话到方便了,没留着也无所谓,他记得白小虎左肩胛骨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生的像一朵凌霄花。到时候找到他的时候总能认出来。 第41章 战事 今天的胡伟忠一如既往,那家伙应该没有向燕白告状吧,不然他可真的要让那家后闭嘴了。南风继续偷工减料的练习着挥刀,休息时间就跑到一群闲人堆里去,南风是标准的大少爷,经常挥霍,就是在军营里每个月的那点配额仍然不够吃,还要哭着写信回家让家里寄钱。 也因为他经常摆阔,结交了一批狐朋狗友,那是一伙时常把南风当傻子哄着的闲人,他们大概觉得只要哄南风开心就能捞到不少好处。如今他们要开始发挥作用了,南风想着,按照上面的把流言放出去,靠的就是这群多嘴多舌的闲人。 果然,南风往他们之中一扎立刻变成了焦点,巴结讨好的纷至沓来,不过都是些无聊的消息,除了那个妹子最好看,那个姑娘像母老虎,那个教官最严,也就是些市井八卦。时小千凑在人堆里,一脸兴奋的问:“楚少,我听说李将军前阵子出了点事?” “哦?”南风对此很感兴趣,“说来听听。”他这么一说十几双耳朵都凑了过来,时小千赶忙住嘴:“我可不敢乱说,万一说中了又要说我乌鸦嘴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有人不耐烦了,时小千横了他一眼:“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这听说的倒也有几分依据,你可记得昨天李将军手底下的人忽然跑来找胡将军……”他话还没说完就就见一队铁骑直冲进营地。 荡起的一番尘土颇有些战场肃杀的味道,南风皱起眉,和这群人一同逃到一边去,带头的是太雪娘,穿着女制的铠甲更显得英姿飒爽。她手上□□一横,冲胡伟忠行了个礼:“通报胡将军,昨夜匈奴纳查尔夜袭雁门关,经一夜酣战死伤惨重,现李掌门下令由胡将军率新兵营上城墙接替守城兵士继续把守。” “你们要去哪儿?”胡伟忠皱眉。 “我奉墨将军之命率鹰师出城迎战,城内就拜托胡将军了。” “太雪娘!这等时刻容不得你胡闹,乖乖与我一同守城等待援军!” “胡将军,太华山何时有过援军?”太雪娘眉头一竖,“若雪娘不能回来,望胡将军差人向我家人报信,雪娘告辞了。”她说完行了个礼,牵马离开了。 南风皱眉,匈奴兵临城下但并没有入关,只要守住城墙就可以根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出门迎敌吧。而且就算城破也可以逃往关内,倘若匈奴来势汹汹,太家军不可能守着近在咫尺的大同不来支援,放匈奴入关不是更危险?难道太雪娘还有别的隐情? “放肆,简直是疯了……”胡伟忠气得一阵头晕,他的身体颤了颤,手下赶忙扶住他,南风踏出一步,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与他并不认识。虽然他相信燕白肯定不会有事,但…… “啧啧啧,怎么这么寸,偏偏今年赶上这种事。”时小千摇头,南风问:“这种时候不该派天机营吗?为何要找我们?” “想来是城里没人了,先前听说李崇文出事,怕是天枢军也没逃过,负责守城的虎狼两师伤亡惨重,太雪娘又把鹰师带走了,眼下能守城的只有我们了。”时小千两手一摊,“那只鬼军到底是人是鬼都不清楚,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守个城守得伤亡惨重?难道匈奴爬上了城墙?”南风皱眉,不应该啊,眼下已经入秋了,边塞很冷的。 大概是因为先前的一场大战,城内的气氛格外诡异,城墙上仍然能看到太华山的精锐,如今已经换上了新兵。虽然说是新兵但也分三六九等,主要的战斗力是已经参训很多年的新兵,说是新兵只是因为他们还没上战场而已,但已经具有了这样的资格,被称为后备军,而他们这些彻头彻尾的新兵负责的只是一些搬砖的活计。 南风把滚木扛上城墙,就看到胡伟忠扶着砖石望向城外的匈奴大军,阴郁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南风想了想,把滚木塞给后面一个人走过去:“胡将军。” “何事。”胡伟忠看到南风时一点都不意外,这让南风确认他就是燕白。 “匈奴近期会攻城吗?” “不会。”燕白望向城外,“他们已经把雁门关包围了,三日前他们已经攻破了杞县,和先前一样是夜袭所以没人发现。” “匈奴既然已经入关为了又要攻打我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支匈奴军队不声不响在关内潜行偷袭京师的可能性有多少?”胡伟忠说道,“杞县只是个小门,只要我们想,随时可以关上。” “那我们怎么办?大同会派人来支援吧。”如果雁门关被破,那么宣府大同也就失去了意义,匈奴通过雁门关直捣京师,路上一马平川根本不惧阻拦。 胡伟忠回头看了一眼,南风也跟着回头,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见被胡伟忠带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来,他有点惊讶的看着胡伟忠。后者笑了笑:“他们让你做什么?” “啊?” “他们总该有所动作了吧。”胡伟忠说道,“袭击了李崇文,又夜袭雁门关,他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有目的。” “他们让我们散播李崇文重伤的谣言。”南风说,“怕是为了动摇军心。” “是啊,我想也是,收买那些没什么用的家伙除了传谣还能做什么。”胡伟忠笑了笑,南风好奇的问:“你就不担心吗?” “那儿有一套平民的衣服,穿上它,回宅子去。”胡伟忠说道,“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 “可……”南风担心的问,“你还留在军中……” “放心好了。”胡伟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工作也快完成了。” 南风只得照他的指挥穿好衣服,用轻功溜出军营,街上意外的安静,大概是因为要打仗了,所以家家关门闭户,不出声响,南风找到那处宅子,拍了拍门。开门的是逍遥重阳,他嫌弃的瞅了南风一眼:“我当是谁呢,怎么是你?” “南风回来了?”天河有点惊讶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想来是师父让他回来的。”天一说道,“师父说什么?” “燕大侠让我好好在家待着不要出去找事。” “想也是,你出去能干嘛?”逍遥重阳说道,下人赶忙把门锁好,南风好奇的问:“为什么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的?城中的百姓都去哪儿了?” “百姓?这儿,已经是座空城了。”逍遥重阳好笑的说道,“不然你当我们跑来跑去是做什么?” “空城?怎么会?”南风很惊讶的看着崇文苑,崇文苑点了点头:“岛主到了之后我们才知道燕大侠也插手的事。” “我也是到了营中才知道的。” “那天燕白的师父其实是来接应摄政王的,他是来带我们去找摄政王的。”逍遥重阳说道,“因为燕白的计划里有一部分需要摄政王下令。” “比如迁走城中百姓?” “这道命令是悄悄下达的,我们拿到两条命令,然后分道扬镳,燕白来到雁门关,让李崇文的手下一家一户去下旨,把百姓化装成军士,把军士化装成百姓,之后以太华山掌门的身份下令,频繁的城内外调兵,借此将百姓暂时的转移出去。” “做得还真隐蔽,我天天在军营里听着市井八卦,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南风摇头。 “别说你了,我们天天住这儿都没发现。”青云两手一摊,“要不是天河发现如今城里的孩子越来越少了,我们也意识不到。” “其实城中的疑点早就不止一处了,除了像我讨要糖果的孩子越发的少之外还有不少可疑的地方。” “其一,城中的女人走路步幅很大,而且落地铿锵有声,寻常人家的女子穿的都是软底的布鞋,是不会有这样的声响的,在这边关,能走出这般动静的女人只有一类,那边是军中的女将官。”天一也走过来。 “其二,城中偶尔能见到的几个小孩子,倒是天真烂漫,男孩女孩儿打成一片,滚得浑身泥土,但平民家的女孩儿自小被管教,就算时常与男孩儿跑着玩也不会轻易弄成这个花猫样,那些孩子,是太华山神童军吧。” “其三,城中男子虽然穿粗布衣衫,却行的端走得正,全无市井气息,有点眼力的人都能发现他们非同凡响。” “其四,城中酒馆里饮酒作诗的文人变得怪怪的,寻常的文人不是风花雪月就是边塞壮景,再不然就是书生意气,可眼下他们吟诵的却是保家卫国,这样的诗人有一个两个不足为奇,可有十个八个凑在一起就不太对劲了。何况他们也不往墙上题字,大凡文人认为风雅的事物一样没有,也难怪,军中之人并不太喜欢那群文人,觉得他们酸腐,他们自己自然不会这么干。” “其五……” “好了好了,我们都是瞎子,就你们长眼睛了,行吧。”青云不耐烦的打断他们,被打断的天一并未恼火,反倒露出一个宠溺的浅笑。 “其实我更好奇师父的计划。”天河笑眯眯的说,“雁门关的子民自古与匈奴为伍,性格凶戾乖张,在这边关,有什么事能让他们举家迁移?而且,还是一城的人?” “那你听了我后面的话应当就知道了,我与你师父分手之后,拿了另一份密旨,去了杞县。”逍遥重阳笑的意味深长,他看着天河,而天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又在打哑谜了。”崇文苑轻哼了一声,天河笑了笑:“要关门打狗当然要放狗进来,但近来匈奴的行动诡秘莫测,那位军师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师父既然打算让李崇文在城里等着他,当然不会给他逃回去的机会,要在他们发现之前把人全都关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开四门,让他们全都进来。” “其实让出杞县还有另外一个用意。”逍遥重阳说道,“雁门关是险关,朝关外的那扇门厚实坚固,冲关内的那扇门却做得比较轻薄,这是因为关内那三扇门常开,时常要放人进来,做得太厚不好开,就算李崇文早有埋伏,匈奴主力也绝计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要求生自然会挑选比较薄的三扇之一进行突破,不管走哪扇门,他们始终在关内。” “只要他们在关内,就是待宰的羔羊,不管是藩王,守城的将士,甚至每个县的县兵都不可能与他们方便,这固然会给关内带来一定损失。但对他们而言,进了贼窝遍地都是敌人,又没有后援,不管他们多强悍到最后都只能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南风豁然开朗,“可是他们也不是傻瓜,怎么会往关内跑呢?” “当然是让他们不能从关外出去了。” “啊!他今天演的那出戏!”南风突然明白了什么,“太雪娘出走其实是为了把守正门,有太雪娘带领鹰师坐镇指挥,他们绝对不可能从正门逃脱。” “虽然这样,但这个计划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毕竟……” “就算失败了师父也一定有后招。”天一说道,“他孤注一掷的机会太少了。” 等崇文苑几个挑完豆子去后面找磨盘的时候,天一和天河两个人也就跟着去了,突然之间安静了很多,逍遥南风和逍遥重阳相对沉默了好久,终于南风开口了:“你和燕白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在想这些年你还瞒着我多少事。” “看你说的,我又有多少事能瞒得过你呢?” “白小虎是被白云宫拐走的,他的家人来找他灭掉了崔建成,这件事和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南风笑了笑,“所以我在想,你大概还有事情瞒着我。” “我瞒着你能怎么样呢?如果我什么都告诉你,那不是太无聊了?”逍遥重阳笑了笑,“当初在江湖上的时候,我们两个不过是你情我愿的那种关系。” “可你最后娶了白云宫主的女儿。” “你觉得我有的选吗?”逍遥重阳好笑的看着他,“你觉得区区逍遥岛,能入得了他的眼吗?” “你什么意思?” “我不拦着你是因为拦了也没用,他是太子,这件事还是由你自己发现的好。”逍遥重阳无奈的笑着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落入了情网,至今都逃不出来。” “你有那么没出息吗?” “他身边有过很多人,来了又走,就算我跟了他这么久始终看不透他,我甚至不敢去揣摩他,害怕一不留神连现在的位置都没有了。”逍遥重阳自嘲的一笑说道。 “那你还对他……” “你不会明白,能把一国储君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机会可不多见,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那边南风却拍案而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令逍遥重阳的头整个偏了过去,南风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你给我闭嘴!” “打得真好。”逍遥重阳不怒反笑,他揉了揉自己挨打的面颊,“当年我初入江湖,纵然身边美女如云,我眼里却只有他,可他眼里没有我,或者说,他的眼睛被人遮住了,谁都看不到。他只能看到帝位,王权,没有那些东西他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那本来就是他的,而且摄政王也……” “摄政王并不聪明,他什么都不懂,他只是龙烈阳计划的执行人一样,他和龙烈峰都是,不过没办法,以燕雪嫦的精明,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何况他还多活了十年之久。”逍遥重阳看着南风,“龙烈阳和燕雪嫦那段美好的爱情纵然不为天道人伦所容,却依然被世人传颂,那种刻骨铭心的执念正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山盟海誓生死相依,不错,可是他们两个的执迷不悟的后果却要燕白来承受。” “那本就是他的东西,他拿回来理所当然。” “你觉得他想拿回来吗?”逍遥重阳摇了摇头,“为了这个王位,龙烈阳身死,燕雪嫦隐姓埋名悉心抚养他,为了这个王位,龙烈河求死不得只能当这个他根本不稀罕的摄政王,为了这个王位他那些素未谋面的兄弟姐妹互相残杀接连惨死,为了这个王位他不得不早早的娶妻生子,但这一切全都非他所愿。” “你是说……” “我曾经答应带他离开这里的,可我食言了,龙烈阳的执念太深,他想要自己和心爱之人的孩子成为天下共主,这个执念困住了燕雪嫦,困住了龙烈河也困住了燕白。”逍遥重阳轻轻的笑笑,“燕雪嫦自己都不想当皇帝,可是为了龙烈阳他必须逼着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所以我看不起他。”逍遥重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定会帮他结束这一切。” “他本就是太子,自小被教导以平定天下为己任,天下不平他是不可能离开的。”逍遥重阳嘲笑的看着他,“我没想到你也会看上他,你这孩子跟我跟你爷爷真是一模一样,我们这种人倘若走错了路便是天下的灾劫,我不能看着你成为一个祸害。” “你也想让我按照你的想法去走吗?” “我不指望你按照我的想法去走,我只是告诉你一点我明白的事情,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定然能听得懂其中的道理。”逍遥重阳笑了笑,“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得到他,毕竟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若他的江山毁了,他,也就完了。” “这种事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在你没有把握之前,别被他们发现。” “被谁?” “那个代替亡灵操纵燕白的人,那个……毁掉我和他的人。”逍遥重阳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什么燕白,我才不稀罕,要不是看他江湖上的影响大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南风咬牙切齿的说,“等我找到那个人,就带着他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第42章 白云宫 “燕大侠那儿的计划顺风顺水,你这儿的计划似乎并不可靠。”崇文苑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人便关上门,逍遥重阳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崇文苑倒了一杯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崇文苑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怎么会不顺利?我的计划可是顺利的很。”逍遥重阳笑了笑,“我太了解那孩子了,虽然他一直不在我身边,但一切如我所料。” “白云宫主倒是很喜欢他,可他真的会帮你控制白云宫吗?”崇文苑好奇的问,当年逍遥重阳以女婿的身份进入白云宫,如今已经暗中操纵了白云宫一半的人手,崇文苑一直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他怎么不会。”逍遥重阳说道,“就算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燕白。” “可我不久前听到一个消息,逍遥南风连夜跑去了天机营,问了胡伟忠一些事情。” “他问了什么?” “他问了,一个失踪已久,叫白小虎的孩子。”崇文苑问道,“你知道他吗?” 逍遥重阳皱眉:“我只知道他心里早就有人了,却不清楚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知道他心里有人了?” “恩,因着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同一类人,倘若不是心中有了既定的目标,不会如此执着。”逍遥重阳说道,“所以我才让燕白去扮这样一个角色。” “可……你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人吗?”崇文苑好奇的问,逍遥重阳摇头:“崔建成劫走白小虎后来又被天机营灭掉把人救走了,这件事发生在八年前,那时的南风还很小,白小虎也不见了踪影,我猜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就是白小虎。” “就没有一个知情人吗?总有活口吧。” “没有。” “白云宫没有天机营总该有的吧……” “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 “灭口?” “任务失败,自裁了。”逍遥重阳说道,“其实他们到崔建成那里的时候白小虎已经不见了。” “可是胡伟忠说白小虎是他主人的儿子。” “那是我让他编的。”逍遥重阳说道,“胡伟忠的主人就是燕白。” “原来如此。”崇文苑挑眉,“那么当年的白小虎究竟……” “白小虎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胡伟忠当初之所以会出兵是有一个神秘人委托他这么做的,那人出了一大笔钱,当然为了避免和白云宫对上也让胡伟忠为他隐瞒了身份,事实上胡伟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逍遥重阳说道,“我本以为白小虎劫过来之后总能找到点破绽,谁知道他跑了。” “他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决计不可能出来拆穿你的谎言,所以你把白小虎变成燕白的儿子,又说燕白把他藏起来了,南风要追白小虎必须求着燕白。”崇文苑好笑的说,“燕大侠原本就擅长藏东西,何况这人本就不存在,更不可能被找到了。” “他喜不喜欢燕白和我无关,为了白小虎的下落,他必须老老实实的为燕白做事,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逍遥重阳笑着说道,“这个时候绝对不允许那个白小虎跑出来碍事。” “说道这个白小虎我让手下查遍了,根本没有。”崇文苑两手一摊,“一个孩子,除了南风没人见过也没有画像,就算见过那也是八年前的事了,如今南风都与过往大不相同,何况那个孩子,靠一块胎记找人,呵。” “不论如何要继续找,江湖上只要叫白小虎的,或者曾经叫白小虎的全都要除掉。”逍遥重阳说道,“他不能活着。” “我觉得……不必如此吧,燕大侠的计划再有个两三年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白小虎出现不出现也所谓了吧。”崇文苑说,“何况南风心心恋恋如此之久,既然我们的事情功德圆满了,也该给点犒赏吧。” “白小虎一旦出现,南风肯定会带他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我是他亲生父亲,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孩子的脾气。”逍遥重阳说道,“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他死了,就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觉得你的手段未免太过分了。”崇文苑并不赞同,“就算你一贯是这个路子,这次绝对不行,不提把所有的白小虎都杀了要花多少力气,一不留神就会被南风察觉,更有甚者白小虎还可能改名。”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我倒是有个建议。”崇文苑说道,“我们只要让南风认为他死了就可以了吧。” “认为他死了?” “那块胎记,那不是南风辨认白小虎唯一的办法吗?”崇文苑说道,“保险一点,看不见脸,甚至看不见四肢,只要有那块胎记就可以了吧。” “话虽如此,可那块胎记究竟什么样还要问燕白。”逍遥重阳说道,“当初委托人委托胡伟忠的时候给出的就是那块胎记,在纸上画了个小样,那小样除了胡伟忠和被胡伟忠派出去的人之外只有燕白看过,胡伟忠只记得是凌霄花,但以燕白的记性他应当记得那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这事儿得你去说,不然燕大侠肯定不会告诉我。”崇文苑说道,“我去物色一个差不多的人,具体怎么弄,也问问燕大侠的意思如何?” “恩。”逍遥重阳点头,崇文苑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问你,等我们的事办完了,你会帮他找白小虎吗?”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逍遥重阳盯着手中的茶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儿子,倘若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想这样。”他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自嘲的笑了笑,将茶水一泼:“我如今,也变成了我爹那样,不,我比他更可恶。” “我再问你,如果事成了,你会离开燕大侠吗?” “你问这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离开燕大侠而已。” “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不是我要阻止你,你心里清楚,是谁要赶你走。”崇文苑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魔教的教主,万事都要以魔教的利益为重,我知道,我不可能向你施压,可你也要知道,那边我一样无法反抗,所以该带的话我也得带到,具体怎么做,看你的了。” 崇文苑出门去了,逍遥重阳捏着杯子坐在房间里,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南风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燕白如今应该还在军营里坐镇指挥吧,他一贯有的是办法,可……可万一呢?要知道燕白一直独来独往的,他身边可没有人护卫,万一出了岔子……南风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起来,他关心什么燕白啊,他喜欢的又不是燕白。 南风烦躁的坐起来,少年的心思总是如此善变,他沮丧的扯着头发,曾几何时燕白竟然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或许如父亲所言,他有魔力吧。南风烦躁的揉乱了头冠,可是,不管怎么说那个人都曾经关照过自己,从来没有人会这样考虑他的感受,尽管作弄他,却又小心翼翼的给他做最好的安排。 南风沮丧的抬头盯着房梁,沐念雪虽然名义上是白云宫主的孙女,但白云宫主宠爱的却是更为腼腆的沐念慈,那个什么事儿都喜欢藏在心里,温柔内敛的女人。却和自己争强好胜的姐姐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那就是悲剧的开始,而悲剧的结尾,则是她生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沐念雪没有。 这大概是沐念慈人生中唯一一次赢过沐念雪吧,在生下孩子的一个时辰后她就与世长辞了,乳娘说在她临死前一直紧紧的抱着南风,问着他的额头和脸颊无声的哭泣,和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实际上的丈夫做着最后的诀别。 沐念慈是爱他的,全心全意的把他当做唯一的宝贝来疼爱,尽管那份爱持续的时间实在太短,短到南风只能通过别人的回忆来了解。尽管如此他却觉得自己如此的幸福,他只要母亲就够了,父亲,兄弟,继母,一个一个将他当作敌人也被他当做敌人。如果说逍遥岛上还有一个算不上是他的敌人的大概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大哥逍遥云歌了吧,那是个能力卓越却与世无争的人,一生的爱好就是研究花卉。 他也是南风最敬佩的人,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南风的生命力替代着父亲的角色,南风喜欢他的平和他的与世无争,五岁起从乳娘手上接过老宫主递来的权杖,南风就陷入了战斗,一场无休止的和贪婪的战斗,所有人的贪婪,包括他自己的。 那段时间里云歌简直如同一股清流,他能种出非常美丽的花朵,吟唱优雅的诗篇,甚至可以用筷子敲着酒盅为南风演奏一曲唯美的曲调。南风喜欢这一切,那些美好的令人憧憬的一切,他不可能拥有可云歌从来不吝啬于分给他,只要他想听云歌就永远在那里等着演奏给他。 每个发烧的夜里醒来床头的人都是他,每次玩的太累了都是他背着自己下山,路上折一枝野花,唱着小曲,在宽厚的脊背和柔软的歌声中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燕白取代了这一角色,完全不同于兄长的,来自长辈的关爱,燕白大概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吧。 南风想过等燕白得到了天下,自己不介意帮他一把,毕竟他不讨厌燕白,或者说喜欢。南风扯着头发,只是如今他在江湖中还不太出名,等到他出名的时候,等燕白知道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又会以怎样的眼光看待自己呢?南风叹了口气。 第43章 战 □□鲜红色的长缨飞舞如同彩练,画出一道鲜红色的弧线,甩出两朵娇艳的雪花,那人一身白色战袍在一片纷飞如樱花的绯红血色中,星星点点的血光落在他的白色衣袍上,像是雪地上落了几片樱花。 南风看的有点呆,一阵风声擦着他的耳畔略过,旋即是一声刺耳的尖叫,他看到燕白站在他对面,笑着一手将□□推出,□□将那个倒霉的尸体钉在不远处的墙上。燕白足尖一挑,不知谁落下的长刀飞到他手上,燕白看着南风:“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待着吗?” “院子里又不是寻常人,怎么可能束手就服?早就跑得差不多了。”南风这么说着闪身到燕白身后,“把后背交给我,你放心吗?” “放心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怕你太弱。”燕白说道,“这时候若是重阳在就好了。” 南风没搭话,他现在心里的这种情绪又是什么呢?这种令他说不出来的难受:“你与我父亲到底……” “我曾经对他动了心,可他,让我彻底失望了。”燕白说着砍翻了一个匈奴人,轻轻一挑,将他的尸体挑飞到半空中,令附近的匈奴担心的退开,旋即又红着眼冲上来。 “因为他没有依照约定带你离开吗?”南风问道,燕白笑了笑:“因为他不懂我,他不了解我想要什么,他给我的,只是他认为好的东西。” “你想要王位吗?”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不想要?” “你不是这样的人。”南风看了他一眼,“至少我了解的燕白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至少目前为止我了解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只能说明你对我了解的太少。”燕白笑了笑,“白小虎比你成熟。” 南风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迅速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一把刀递到他面前,南风狼狈的躲开,脸颊上多出一丝血痕。他惊惶的喘息,燕白一手砍了那人,回头嗤笑的看了南风一眼:“大敌当前,哪容你分心?” “我与他只是发小而已!”南风慌忙开口道,谁知燕白好像根本没听到,将他一推,自己闪身进了敌军丛中,南风只觉得自己撞在一人胸口上,抬头就看到一张笑的傻乎乎的脸,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这人他倒是见过,彭虎,彭狸的弟弟,他看到南风,笑的更开了,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三少爷你在这儿啊,可看着点。” “要你啰嗦。”南风哼了一声,再回头的时候燕白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匈奴大军如潮水般向外退去,南风看着他们如同浪潮涌向正门,又看着他们一窝蜂的涌回来。天已经晚了,李崇文派人追击了一阵子到深夜才回来,传了信,大家也没有心思收拾破烂不堪的城内,只是草草分配了几个人去烧些口粮,修补城门。 南风跟着彭虎穿过人群就看到雪娘慌张的过来:“彭虎,掌门他中箭了。” “啊?中箭了?伤得怎么样了?”彭虎惊慌失措,马上大步向军医的营帐里走去,南风也赶忙追上去,营帐里李崇文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支箭,几个军医忙来忙去,一盆盆血水端出去。彭虎慌忙问:“将军怎么样了!” “彭虎将军。”一个军医走过来受到,“李将军中的毒箭,命中了要害还带着倒刺,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能救吗?” “只怕……”军医想了想,“要请神医来……” “燕白呢?他在城里?”南风说道,就看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进来:“怎么回事?李崇文怎么样了?” “燕大侠,太好了……”军医看见他来了非常开心,墨衡跟着进来,燕白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干什么吃的!我叮嘱过你什么你都忘了吗?啊!” “燕白,如今不是发火的时候,救人要紧。”南风说道,他头一次看到燕白如此恼怒的模样,眼睛里都能喷出火光,墨衡一条手臂缠着纱布,头上也裹了一层又一层,不过他低着头不说话,任凭燕白责备。 燕白这才丢开他,几步走到窗前,在那只箭附近轻轻按了按:“拿剪刀,清洗伤口。”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薄如蝉翼,几个军医赶忙把李崇文的衣服剪开,用热水擦洗干净伤口附近的血,清理掉粘在伤口上的衣物碎片。 “按住他。”燕白说着,一个人端了烛台过来,燕白将那把匕首在烛火上烤了烤,彭虎和太雪娘赶忙上去按住李崇文的身体,只见燕白手中刀光一闪,那把匕首在李崇文胸口上划出一个十字形的伤痕,灵活的将箭头撬了出来。 那只箭头上还沾着些许碎肉,就那么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也就一晃神的功夫,箭取出来了,燕白立刻将伤口住。刚刚被切开的整齐的伤口几乎是立刻重新粘在一起,只是冒出了少许的血珠,燕白另一只手飞快的点了穴道止血,一边让开一侧,让军医用纱布按住没有合拢的伤口。 军医立刻清理了伤口,擦去冒出来的血,将它们拼合在一起,那边燕白已经将绣花针穿上线烤好,一针一针扎在皮肉伤,南风只觉得自己胸口疼痛。但燕白丝毫不在意,飞针走线,不多时伤口就被缝合完毕,打好结,血总算是止住了。 “还差一寸就是心脉,要不是箭锋偏了这么一点,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燕白说道,军医忙着给李崇文包扎,太雪娘把他的衣服拢了拢,一片白色的东西滑出来,掉在地上。她惊奇的叫了一声,捡了起来,那时块白玉雕琢的护心镜,玉是上好的质地,只可惜雕工粗糙,上面沾着血迹,还带着一块明显的缺口。 “这不是彭虎送给将军的生辰礼吗?原来将军时时带着啊,彭虎,你可是救了将军一命呢。”太雪娘开心的说,墨衡皱眉:“将军的毒还没解,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好也要看天意。” “我不会让他死。”燕白看着李崇文,捏紧了拳头,南风能感觉到他那尚未写在脸上的情绪,惊惶,不甘还有坚定,“我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把他抬回去吧,家里干净,人也少。”彭虎说道。 “伤口已经缝好了,应当不会再裂开,抬吧,找几个壮实的,抬稳了点。”燕白说道,墨衡点了点头,出门去叫人了,南风站在燕白身边,跟着他一路往太华山的府邸走去。南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他才看到燕白后背上殷红了一片。 “你受伤了?”南风惊讶的问道,燕白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已经被染红了:“皮肉伤,不打紧,一会儿包一下就好了。” “燕白……我先前说的……”南风觉得这会儿不该提这些事,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想让燕白误会他和白小虎,唯独燕白不能误会他。可为什么呢?他明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难道一颗心里还能装得下两个人吗? “白天那么混乱,我都不清楚你想说什么。” “那个……我……”如果他没在意的话,对啊,那种情况下他怎么会留心记住这么琐碎的事情?南风突然明白了,到最后这么介意那句失言的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才把它看的那么重要。撞上燕白困惑的目光,南风赶忙低头:“那个……你……知不知道我娘?” “沐念慈,是逍遥重阳唯一爱过的女人。”燕白说道,南风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茫然的随口应了句:“啊?” “在我之后,重阳爱上了她,他本是跟着沐念雪回去订婚的,谁知道却碰见了她。”燕白说道,“沐念慈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就连我也喜欢过她,她站在樱花树下,穿着一身樱粉色的裙子,手上拿着一卷诗集,数着树上的樱花。” 南风咬了咬嘴唇,那幅光景就算他从未见过也知道是怎样一副美好的画面,据说他娘和沐念雪长得一模一样,从小衣食无忧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他对母亲所有的记忆几乎全部来自于乳娘和沐念雪,他从未听过父亲口中母亲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不爱她,南风是这么回答的,因为他不在乎她,所以不管她为了生孩子承受了多少痛苦,甚至付出生命,他都不在乎。 “我父亲……” “我认识她比你父亲要早。”燕白说道,“十五岁,我第一次去白云宫,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光景,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很亲近,她是唯一懂得我的女人,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一定要有一个皇后的话,一定是她。” “你也爱上过她?” “我不爱她,她是我的知音而已,只是这么纯粹的关系。”燕白说道,“很长一段时间重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母亲偷偷孕育了你又偷偷把你生下来,虽然他生下你没多久就过世了,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我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 “我夺走了你的知己,所以你讨厌我吗?” “你的心里就只有仇恨吗?”燕白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我一点也不恨你,相反,我很喜欢你,就像我喜欢你母亲一样的喜欢你,我看着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你,看着她一天天的欣喜,陪着她给你裁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替她给你挑选长命锁,给你起名,肖想你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每天都陪你说话。” “你是故意这么说吧。”南风扭过头去,他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抬手擦了一把,却觉得擦不干净,“你和姥姥一样觉得我害死了我娘对吧。” “不会,你是她的至亲,是她在这个世上最留恋的人,我知道她有多么期待你的到来,就算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燕白说道,“我想你知道了这些,大概会明白些什么,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会明白什么。” “我……” “你只要如她所愿,活出你自己的样子就可以了,喜欢谁,讨厌谁,都随你,不必去费心成为什么样的人,也不必考虑去赎什么罪。” “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小孩子。”燕白笑了笑,“按照你母亲的遗愿,我把你带给重阳,他一直在后悔,当初就应该迎娶沐念慈。” “可他还是娶了沐念雪。” “沐念慈许配给了我,他有什么办法?白云宫和皇室的联姻,凭他一个小小的逍遥岛主,怎么阻拦?” “你也想娶我母亲吗?” “为什么不呢?和白云宫联姻,我手上又多了一张底牌,何况,我不讨厌她,她也不讨厌我。” “只是不讨厌就行了吗?” “不讨厌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燕白说道,“和心意相通的人相守一生,说白了,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景而已。对我而言,别说相守了,这一生能遇到那个人都是一种奢求。” “也许吧。” “对了,你先回去和他们报个信吧。” “我知道我知道,又要打发我走,我才不要呢,回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南风哼了一身,燕白摇了摇头,这小子:“那好吧,你姑且就跟着一起来吧,说不定你能帮上点忙。” 第44章 魅兰姬 南风托着腮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打哈欠,太雪娘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来:“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 “得了吧,你的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说吧,什么事儿,姐姐给你开解开解?” “就你?” “怎么了?看不起我吗?我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呢!”太雪娘说道,“什么场面我没见过,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一起想办法呢。” “好吧。”南风翻了个白眼,“我一个朋友,他以前有个初恋情人,但是那个人后来失踪了,他就一直在找那个人,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如今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喏,结果他就把这个问题扔给我了。” “啊……这样啊……”太雪娘托着腮,“那还真是棘手啊,这算移情别恋吗?也不算,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怎么想也是找不着了,恩……好像怎么想还是珍惜眼前人比较合适。” “可如果找到那个人呢?” “额……那就别找了呗,反正也找不到。” “可是……这么多年了,而且……” “哎,一个大男人还这么麻烦。”太雪娘说道,“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那就是有缘无分,没缘分还找个屁啊,天知道要找到哪一年去,而且时间久了也就忘了,找不找得到,没那么重要吧。” “唔……似乎也有道理。”南风点点头,太雪娘摇了摇头:“真是的,这么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哎……” “说得好像你比我明白到那儿去了似的。”南风翻了个白眼,太雪娘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我可比你明白多了,我们这些人常年出生入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所以啊趁现在还有命在,享受一天是一天了。” 南风看着她,他忽然一本正经的说:“我发现你这个丫头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啊。” “每天都有兄弟死掉,昨日里还一块儿谈笑的今日已经化作黄土,倘若为此伤心执迷,如何驻守边关保家卫国?我已经习惯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不管多难受都得接着走。”太雪娘长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你这样,还有时间为情呀爱呀的愁断肠。” “你不是与玉虚子处的不错吗?” “啊,我家小玉玉过几日说来看我。”听到心上人太雪娘露出了笑容,“嘿嘿,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给他讲讲这阵子发生的事情,真是精彩的不得了啊!” “你……”那只会让玉虚子更担心吧,南风翻了个白眼,珍惜眼前人吗?或许是这样的,他忽然自嘲的一笑,别说什么珍惜眼前人了,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还是个问题吧。南风长叹一口气,就算他找到那个人,他如今变成什么样,又会怎么看自己也还是个未知数吧。 南风忽然发现自己纠结这么久的选择其实一开始就不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他单方面的看中两个人,可对方到底对他有没有一点想法始终是个未知数,燕白姑且把他当侄子看待,还算喜爱,那个只见过背影的家伙根本连自己的存在都不晓得吧! 南风还在台阶上惆怅,一件衣袍毫无征兆的披在他肩上,南风抬起头,看到燕白站在他身边抬头望着月亮,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习武之人大都长寿,也显年轻,这是内力的一点功效,也是锻炼身体起的作用,所以如今的燕白看起来和他年龄相差不大,事实上已经有十三岁的年龄差了。 “这个天气的雁门关,夜里已经有点凉了。”燕白说道,“不过今晚的月亮还真是又大又圆。” “李崇文活过来了?” “怎么这么问?” “他要是没救过来你哪儿来的心情赏月。”南风好笑的说,燕白蹲下来:“你在这儿好生看着他,我要去找一个人。” “你一个人去?” “自然是叫上重阳。”燕白笑着说道,南风皱眉:“我也去。” “你还是别去了,一些旧事。”燕白说完就出门去了,南风拉了拉身上披的衣服,才发觉是燕白那件滚银边的白色长袍,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和体温。南风嗅了嗅,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哎呦喂,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等嗜好。” 南风吓得赶忙跳起来,就看到一个紫色衣裙的大美人站在他身后,正是魅兰姬:“你在这儿干什么!” “燕白师父这是去找星恒了吧,想也知道,能干出这种事又与他有旧怨的怕就只有星恒了。”魅兰姬笑着说道,“哎,真羡慕燕大侠,打从娘胎里就有人喜欢,还真是魅力无限啊。” “你说什么?什么星恒?” “青云有个师兄,比他年纪小但入门早的师兄,叫做星恒,是个天才。”魅兰姬笑着说,“也是燕大侠曾经的姘头之一。”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有什么关系,他又听不着。”魅兰姬打量了南风一眼,不屑的说,“哼,像你这种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家伙,燕大侠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有什么话就直说,少说些无关紧要的。” “好好好,性急的小少爷。”魅兰姬说道,“宫主有令,让你在登基大典之前杀了他。”她说着拿出一块翡翠玉牌递给他,南风一脸惊讶的接过来,匆忙跨进屋里对着烛火看了许久。魅兰姬漫不经心的走进来:“怎么样,是真的吧?” “我都不知道你是白云宫的人,难道是外公的暗线?”南风冷冷的瞅着她,这女人没搞错的话自小受燕白教导,她怎么可能是白云宫的人?何况他已经掌握了大半个白云宫,这人他从未听说过。 “九正四十八堂你总听说过吧。”魅兰姬笑了笑,“区区不才,小女子翡翠堂堂主,魅兰姬是也。” “九正四十八堂……”南风把那块腰牌还给她,沉默的盯着她,“九正四十八堂已经覆灭了。” “不,我们只是藏起来了。”魅兰姬哼了一声,“你外祖母她,正是白云堂堂主。” “白云宫的公主是我外祖父。” “所以说你还太嫩了,主管白云宫的是你外祖母,也就是白云堂的堂主沐夫人,你是她的外孙,姑且算是白云堂的人吧。” “九正四十八堂还存在,也就是说我待的白云宫并不是真正的白云宫。” “你真聪明,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想不出这个道理呢。”魅兰姬这么笑着,却丝毫没有夸奖他的意思,南风皱着眉问道:“那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其他的白云宫?”如果白云宫只是其中一个堂,那么这个真正的白云宫该有多大? “你知道白云宫存在多少年了吗?一千多年,你知道龙家存在多少年吗?不过两百一十年。朝代更迭世事变迁,对白云宫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魅兰姬笑着说道,“对白云宫而言,朝廷不过是一群人无理取闹而已,但偏偏有的人,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你是指龙烈阳?” “你怎么会想到他去?” “不管怎么说,近几十年死的最蹊跷的就属他了吧。”南风说道,“或者说,上一个死的刚好是他。” “你……还真是聪明啊。”魅兰姬摇头叹息,“看来宫主说的有道理,不能小看了你。” “他做了什么?你们会做的如此匆忙,应当是做过不得了的事情吧。”南风挑眉,“让我想想,他拆了白云宫?我想最少也损失惨重吧。” “他几乎毁了白云宫。”魅兰姬皱眉,“他犯了绝对不能犯的错误,他胆敢挑衅白云宫的权威,所以我们给了他一点教训。” “我看他不是挑衅了白云宫的权威,而是你们没办法阻止他毁灭白云宫,所以只能杀了他。”南风看着他,“如今看来,就算你们杀了他,一样阻止不了燕白。” “你闭嘴!” “为何你会这么恨他?你在强迫自己记住什么吗?”南风看着他,“你母亲?” “闭嘴!” “和龙烈阳有关,难道说你母亲杀了龙烈阳吗?”南风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口口声声为了白云宫,事实上是为了你母亲吧,看来当年被派去的刺客就是你母亲了,只不过她被燕白发现还杀掉了,可你又是他养大的,你其实根本不想恨她吧。” “你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魅兰姬的烟斗抵在他的脖颈间,“闭嘴,给我闭嘴!” “你真可怜……” “白小虎。” “你说什么?” “你要找的人,那个叫白小虎的家伙,他刚好是我母亲的儿子,和我们一同待过一段时间。” “你知道他在哪儿?!” “那就要看我心情了。”魅兰姬忽然笑了笑,“你先前摆了我一道,如今就该来哄我开心,杀了他,换白小虎的情报,怎么样?” “我……”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无所谓吧,你心里始终住着另外一个人,就算他死了也无所谓吧。”魅兰姬笑着说道,“你放心,白小虎好好的活着,你若是杀了他,我保证让你见到他。”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 “好,我做。”白小虎,既然能找到白小虎,找到那个人就不远了,南风抿起嘴唇,他找了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如今他不会让任何人挡了他的路。可是真要杀了燕白,他又有点下不了手。 第45章 旧情 “他们跑的可真快,明明是在关内,却显得有些如鱼得水。”逍遥重阳笑着说道,“要说没有内应我才不信呢。”他回头看了燕白一眼,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从刚刚起就闷闷不乐的,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一些往事。”燕白别过头去,逍遥重阳笑了笑说道:“难得你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什么往事这么厉害,让我们的燕大侠如此为难?” “说了没什么。” “往事不会是指……念慈?”逍遥重阳笑了笑,“那真是我这辈子碰见最棘手的一个女人。”他伸手去摸燕白的脸,却被燕白偏头躲开。手落了个空,悬在空气中许久才放下来,他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我没这个资格,我永远都搞不清楚你想要什么。” 他拨转马头慢慢向前走去:“可南风就行吗?归根结底他可是我的儿子,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 “我猜他们会找到南风,毕竟他是宫主的外孙,如果沐念慈真的是他们派来的,那他们更有理由找到南风了。”燕白说道。 逍遥重阳看着他:“燕白,我……” “他们应该不远了,追上去吧。” * 那天燕白走进院子的时候沐念慈穿着一身樱粉色的长裙站在樱花树下,厚厚的花瓣在地上铺开一条漂亮的地毯,她手上拿着一卷诗词,仰头看着樱花。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她冲燕白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指着树上说道:“我的头带在上面,够不着了。” 燕白想都没想就飞身上去给她摘了下来,沐念慈虽然长得漂亮却算不上绝世美女,可她却美的别有一番风味,令人难以拒绝。她跑过来,被抖落的樱花落在她乌黑柔顺的发间,燕白伸手给她捡出来:“花瓣。” 视线越过她的肩头,望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逍遥重阳已经在树下站了很久,一身大红的衣袍和整齐的头冠上已经落了不少樱花画板。燕白有些尴尬的走过去:“那个……等多久了?” “没多久。”逍遥重阳笑着伸出手捉住他的手,习惯的纳在手心揉了揉,“宫主与我说了一会儿话,这位是……” “小女子沐念慈。”她娇羞的用书卷遮住脸,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泛起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格外诱人,逍遥重阳只是盯着她,以他一贯轻佻的语气说道:“好名字好名字,你便是念雪的妹妹吧,我倒不知道她还有个如此惊为天人的妹妹。” 这话在燕白听来十分刺耳,自己的恋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夸赞另一个女人,燕白捏了捏拳头,又松开,何况他原本就是来谈婚论嫁的。逍遥重阳拉了他一把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和燕白说,我们改天再聊。” “恩。”沐念慈点了点头,他们走出很远回过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她在冲这边张望。 * “想想,那就是契机了吧。” “恩?什么?”逍遥重阳好奇的回过头看着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的燕白。 “你看上沐念慈的时候是在那棵樱花树下吧。” “那时候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逍遥重阳说道,“只觉得倘若你跟我走,就不会有后面的争吵,就不会有后面不得不成亲的事。如今我明白了,却已经晚了。” “所以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燕白说道,逍遥重阳看了他一眼:“你后悔吗?” “恩?” “那次我们吵过架之后,你后悔过吗?”逍遥重阳问道,因为沐念慈他们大吵了一架,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感情彻底破裂,从那以后谁也没提起过那次争吵。 燕白沉默了很久,久到逍遥重阳以为他不会做答了,他才开口道:“我们都太年轻,我没有让你了解过我的处境,以你的出身和经历,是不可能了解我的处境的。”他看着逍遥重阳,“可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过去的就该过去了。” “可我还没有放下你。”逍遥重阳说道,“我会继续等,等你回到我身边,或者等我忘记你。” “你可真是坏透了。” “我生下来就坏透了。”逍遥重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们来找过我了。” 燕白惊讶的看着他,逍遥重阳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薄薄的白色玉牌递给他:“念慈过世之后,他们就来找过我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燕白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块玉牌,又抬头看着逍遥重阳,逍遥重阳却笑着把玉牌收起来:“因为那时候我以为还爱着她,或者说从那时候起,我意识到自己爱的根本不是她。” * “坚持,马上就出来了。”燕白焦急的看着沐念慈,“使劲。” “燕白,我不行了……”沐念慈喘息着,生产时间太长,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握住燕白的手,“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别说这种话,念慈……” “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念慈。”燕白握住她的手,“你不能放弃,念慈,你得活下去。” “燕白,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沐念慈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死死抓住燕白的手,“我的孩子,就叫燕小乙,怎么样?” “念慈……我……” “我的孩子……”没容燕白回答,沐念慈已经垂下手,停止了呼吸,燕白探了她的脉搏,沮丧的垂下手去,已经不行了,他将沐念慈搂进怀里,“对不起,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他轻轻压了压沐念慈的腹部,放平她的身子,抽出一把匕首。 * “你把南风带给我的时候跟我说沐念慈没给他起名字,怎么可能,我比你更清楚她有多希望这孩子姓燕。”逍遥重阳看着他,“但那是我的儿子,他只能姓逍遥。” “我知道。” “我,是真的对她动过心的,她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人,加上,我们两个都没办法应付单纯的女人。”逍遥重阳说道,“所以她过世之后白云宫就找上了我,而我也同意了。” “这么多年我竟然都毫无察觉,果然我对人心,知道的还太少。”燕白看着逍遥重阳,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你真的变了,虽然我们一直有联络,可我却一直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变了。” “我一贯善变。”逍遥重阳说道,“不过如今听了你的话,我却有些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没有察觉,是因为你足够信任我,这还不足以令我高兴吗?”逍遥重阳叹了口气,“燕白……” “匈奴的军队就在附近,而我只有一个人,不论如何我是不可能逃走的。”燕白看着他,“难怪我在城中没找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师,原来他一直在我身边。” “我不是那个军师,我只是奉命盯着你而已。”逍遥重阳说道,“另一方面,我也是你师父派去的。” “你在同时为两方做卧底?”燕白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这样……为了我吗?” “也许是吧。”逍遥重阳笑了笑,“事到如今做这些也晚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回头的。” “是啊,事到如今,我……你为何要告诉我呢?” “你师父的意思。”逍遥重阳说道,“他近来身子越来越差,寒毒不散,已经……” “寒毒?” “他身中寒毒已久,你不知道吗?”逍遥重阳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燕白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回去?要追的人呢?”逍遥重阳好奇的问,燕白看着他:“我只是看你好像有话要说,所以找个由头而已,如今话都说完了,回去吧。” “你……”逍遥重阳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还有一件事,他们打算安排人暗杀你。” “谁?” “此事由翡翠堂堂主负责,我也不清楚。”逍遥重阳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她倒是你的熟人,叫魅兰姬。” “魅兰姬。”燕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去吧。”他拨马要往回走,逍遥重阳却好像想起了别的事,叫住他:“燕白我问你,你到底姓燕还是姓龙。” “怎么?难道我的身世还能存疑吗?”燕白头也不回的问道,“我姓燕,是龙家的子孙,这还能有什么疑问吗?” “十三皇子失踪的时候太小,如今谁也认不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照顾他的乳娘急着他身上有一块胎记,这本没有什么疑问。”逍遥重阳说道,“可我这次回宫的时候见到了那个乳娘,这次她却说有人让她谎报了那个胎记。” “你想说什么?” “十三皇子是不是真的病死了,你又是谁?” “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吗?”燕白回过头来嗤笑的看着他,“你觉得是她当年做了伪证,还是如今有人收买她做了伪证?” “两个都有可能,所以这个十三皇子身上到底有没有胎记又是一个疑问。”逍遥重阳说道,“此事只有一个人能够证实。” “除了我,还能有谁?” “燕雪嫦,他还活着吧。” “你想说皇陵里那具尸体是假的吗?”燕白挑眉。 “我本不想这么说,可你刚刚的反应让我不得不这么想,或许你也不知道,可你刚刚的反应告诉我,龙烈峰并没有中过寒毒,而燕雪嫦中过。”逍遥重阳说道,“第一次假死可以说是为了你,第二次假死又是演戏给谁看?” “你不必乱想了,我便是十三皇子,这没什么可怀疑的。”燕白说道,“不过这个说不定被谁买通了的老女人也是蹊跷,也许有人想借此上位也说不定。” “恩,也许……”逍遥重阳沉思着,点了点头。 第46章 问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燕白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看着茶水中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对着茶水说道:“你今天做什么这么高兴?又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不过是看到一个傻瓜为你做了这么多而已。” 他盯着那杯茶水又看了一阵子,终于将它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来到床榻前躺下来,盯着床帐发呆,直到有人敲了敲门。 “谁,进来。”燕白回过神来,坐起来说道,推门进来的是南风,他端着一碗粥:“你们出去了一夜,可找到那人了?” “呃,没有。”燕白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对南风说的是去找人,南风看着他笑了笑:“你以前回答我的问题可不是这么犹豫。”南风说道,“你这借口,拙劣了点。” “我……”燕白惊讶的看着他,南风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有什么可惊讶的?” “没什么,只是你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燕白随即笑了笑,“不,只是你一下子突然表现的这么聪明,我有点不习惯。” “你不妨慢慢习惯。”南风说道,“你会习惯的。” “说吧,怎么突然想开了?”燕白问道,南风好笑的说:“自然是有了别的目的。” “别的目的?” “你知不知道白小虎的下落?” “白小虎?”燕白眯起眼睛,“你问他做什么?” “有人让我杀你,说杀了你就告诉我白小虎的下落。”南风说道,“可当初见过白小虎那块胎记的是你,我觉得找你更靠谱,你说呢?” “是,当初是我让人劫走了白小虎。” “可你的人并没有见到白小虎。”南风说道,“我也不想如此追根究底,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如今突然得到了他的消息,我就不得不追下去。” “胡伟忠吗?他倒是没见到真正的白小虎。”燕白说道,“他跟我说他到的时候白小虎已经被人带走了。” “可有人说,白小虎是你藏起来的。” “我藏起来的是我的儿子,并不是白小虎。”燕白说道,“胡伟忠说没见到白小虎,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真的奇怪了。”南风说道,“这么想来,跟我说这话的人莫非是想让我辅佐未来的太子?” “我倒不知道你看上了白小虎。”燕白说。 “当初委托你的是什么人?” “一个神秘人。”燕白说道,“或者说一个装神弄鬼之人。” “你这个托词找的不好。” “怎么说?” “别人就算了,你对他绝对不会一无所知。”南风说道,“而且他既然委托了你,又怎么会让你空手而归?” “那我怎么会知道。” “一定是因为某个原因你才会甘心空手而归吧。”南风笑着说,“没有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想让你空手而归很难。” “看来你是下定决定一定要找到白小虎才甘心了?”燕白笑着摇了摇头,“他确实给了我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所以我让他的人把白小虎带走了。” “他们是谁?” “捏造的身份,不过我可以肯定,四个世家。” “世家?”南风挑眉,迅速思考着有哪个世家能符合要求。 “不是白云宫,我与他们不对盘。”燕白说道,“也不是皇族,我想他们家有官家背景,但不完全是官家背景。” “黑白通吃?” “万宝阁的老板引荐他来的。”燕白说道,“他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你知道他那个人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说得动。” “恩。”南风点头,“那官家背景你怎么知道的?” “气质,那人身上有一点官场上呆的久了才能沾上的气质,虽然他做了伪装把自己遮起来,还扮成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可……这人二十多岁,想要有那样自然流露的气质,他应该从小就在官场上流养出来的。”燕白说道,“可,符合这样条件的人不多也不少,到底是哪一个……” “恩。”南风点头,这样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知道了。” “我有个更快的办法让你找到他。”燕白笑着说,“想不想试试?” * “彭虎,你去歇一会儿吧。”太雪娘走进房间,“去歇一会儿吧,我来替班。” “不了,我还是在这儿守着吧。”彭虎看着床上的李崇文,“虽然烧已经退了,可人还是没醒,我担心……” “可是彭虎,你自己也受了伤。”太雪娘担心的看着他,彭虎胸前被砍了一刀,不深,但出了不少血,身体也挺虚弱的。 见彭虎不想理自己,太雪娘摇头叹息,出门去了,刚一出门就看到燕白和南风走过来:“燕大侠。” “怎么了?” “我去煮点鸭血汤,给彭虎补补血。” 南风笑了笑:“你不如煮点红枣汤,还好一点。” “我……”太雪娘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吃血补血,边关将士都是这样的。” “血和肝效果都很好。”燕白说道,“我路过军营的时候看到他们弄了几头猪,想来是要杀,你不妨去要点。” “猪血也可以吗?”太雪娘开心的说,“哎,那我可要赶紧和老胡说一声,别浪费了。”她说着就匆忙跑出去了,南风撇嘴:“真是个冒失的丫头。” “活泼点不好吗?”燕白笑着说道,“边关条件差,那么多受伤的将士,都要操心。”他将一张药方递给南风:“去煎药。” “好。”南风拖了个长音,拿着药方去了。 彭虎还坐在床边,看到燕白进来了赶忙起身作揖:“燕大侠。” “怎么样了?” “还没醒。”彭虎低落的说,这家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谁知道也有这么细腻的时候,燕白走过去探了探脉:“脉象已经平稳了,不过他失血过多,需要调理。”他看了彭虎一眼,“你也是,先回去休息,雪娘他们做饭去了,等会儿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晚点……” “他们还会回来吗?”彭虎警惕的问,燕白看着他,不愧是李崇文培养出来的人,就他所知彭虎的脑子不那么好用。 “我让天一暂代将军指挥,可你知道,他不是太华山的人,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稳住他们。”燕白说道,“李崇文一时怕是醒不过来,到时候我怕应付不来。”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不要太拼,如今军中伤亡惨重,若是你在倒下了,只怕……”李崇文手底下的将军很多都资历深厚能力很强,全靠李崇文将他们收服,如今李崇文倒下了,彭虎是他的亲信完全能够代表他的意思,若是彭虎也不能用,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燕大侠不必当心。”彭虎行礼,前几天李崇文私底下告诉过他燕白真实身份是太子,也就是明年三月即将登基的皇上,所以彭虎一点也不敢怠慢他。 “燕白,药煎好了。”南风走进来,“怎么就你一个人?” “大家都在忙。”燕白说道,“情况不太妙。” “恩?” “我有不太好的预感。”燕白说道,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南风好奇的问:“等你走的时候,边关应该都已经安排好了吧,还能有什么问题?” “主角还没登场,我怕这场戏还没开始。”燕白皱眉沉思,“可我如今手边又没有可用的人。” “你是说……星恒?”南风皱眉,也对,星恒到现在还没露面。 “星恒其人急躁冒进,虽然天赋极佳,但审时度势完全不如青云,所以青云才能赢。”燕白说道,“这么多年来天一一直在浩气门,他也不敢回浩气门,这次有人在匈奴看到了他的身影,我想着他应该会来,没想到……” “你怎么知道他没来?”南风好奇的问,“你并没有追上那些残兵吧。” “马蹄。”燕白说道,“星恒那家伙最骄傲的就是他的那匹汗血宝马,那匹马他不会让给任何人骑乘,旁人也不可能骑得了,那匹马的脚有些不同,走出来的蹄印与旁人不同。” “那就是了,父亲说你与星恒有旧。” “曾经有点交情,就是不知为什么,好像每个与我有过交情的人到最后都弃我而去了。”燕白叹了口气,“或许是我抛弃了他们。” “那你为何当初没有收拾干净?” “该怎么说呢……” “你不是那种会于心不忍的人吧。” “星恒这人能力很强,个性也很强,这个性既能成就他,也能毁了他。”燕白说道,“不过看来,利用他的人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怕什么,这儿有这么多人能应付他。” “怕的是我马上就要回京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燕白说道,“到时候这儿的人大都要跟我走,到我登基那天,李崇文就是想不去也不行,必须安排一个能在这段时间彻底摆平匈奴人的家伙。” “你打算冬天出击匈奴?” “没办法,登基大典在春天,正是匈奴四下劫掠的季节,若是拖到那时候,对边关不利,所以就算阴险,今年冬天也必须除了这个隐患。” “说的也是啊。”南风说道,“不然我留下来吧,我有把握摆平这儿的事儿。” “你不行。”燕白说道,见南风流露出不悦的表情,笑了笑说,“我不是说你的能力不行,你的身份不行,你没有官身,就算得到逍遥王的密旨也难以服众,我需要的人首先要有个分量足够的身份。” “那就头疼了,若是要身份,只有天一和天河了,他们两个能力倒是出众,又是你自小抚养的嫡传弟子,可他们和我一样是江湖人士,还是说官场里你有更合适的人?”南风挑眉,“太雪娘怎么样?她毕竟是个公主……” “可她毕竟是女人。” “女人又如何?” “我不是说女人又如何,我是说,是女人,就可以被嫁出去。”燕白说道,“我突然登记定然会损害朝中大臣的利益,宫中的势力又要挑起不小的纷争,诚然太雪娘是摄政王养女,是公主,又是太宇之女,能力地位皆非寻常,由她带领扫除匈奴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扫除匈奴之后呢?需防得狗急跳墙。” “这……”南风挠头,他们当然不可能将匈奴杀干净,打败了匈奴定然要与他们议和,说到议和,南风的心沉下去:“和亲?” “摄政王没有女儿,我父王虽然有好几个儿女,但要么成家,要么出家留在宫中的也都是有背景有手腕的人物,哪有那么容易发配出来,只有雪娘,一个外姓,又是公主。” “可她爹如此势力又有谁敢随便动她?” “坏就坏在她爹是将军,事关边关太平,他就是再舍不得女儿也不得不同意,何况,他若是不同意,马上就会有人参他。”燕白说道,“就算把她嫁出去,也得嫁的够高的门楣,可事到如今,敢娶她的人不多,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多。” “唔……”南风皱眉,若是嫁给寻常的人家,朝廷随便施压就能让人家休了她,打败了匈奴,他们是没有资格讨论这个公主是头婚还是二婚的,“那怎么办?不提边关的人选未定,总不能就这样让雪娘出嫁吧,你知道她与玉虚子……” 想到玉虚子南风又头疼起来了,就他所知玉虚子那醋坛子脾气,他就是解了和亲的花轿也要把太雪娘带走的。 “你的情报快不快?” “快,当然快,就算从这儿到浩气门也出不了一日的功夫。”南风得意道,他们逍遥岛的情报网绝对是天下第一的。 “倒没有那么远,我需要你送两封信,一封送到摄政王手上,一封送给玉虚子。” “给玉虚子?我没听错吧。”南风问道,“这儿已经够乱了,再把他招来……何况他也进不了城啊。” “这你不必担心。”燕白说,“我本以为星恒会很快出现的,没想到失算了。” “不过天一说过了,你总有后招。” 作者有话要说: 冒出~作者君终于想起来存稿箱看一看,惶恐的发现存稿箱竟然见底了!!!!! 马上补新的章节进去!我发4,绝对不会断更!!!! 第47章 叛国 老实说这次送信的距离绝对不算远,一个在太白山,一个在长安,离雁门关都不远,以逍遥岛的能力不出半日就能送到,但送出去之后却迟迟没有回音,南风本以为玉虚子会立刻赶过来的,从太白山过来并不算远。 信送出去了半个月,燕白也拖到该走的时间了,对方仍然没有消息,不得已燕白只能留下南风和天一青云,上京去了。南风走了的第二天,匈奴的军队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而且比以前还多。 这次有关内的残兵,还有关外的援军,而带领援军的正是星恒。 “他们一定等了挺久了。”南风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列在队前当靶子的百姓,那些是太华山花了很大功夫藏起来的,谁知道却给他们找了出来。 “有内应。”天一说道,“怕就是你认识的那群人。” “可恶。”南风皱眉,的确换人的事是李崇文安排的,可那群人上面也有将军为他们服务,虽然很少可能只有一个两个,但得到这些情报足够了,“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 “你放心,他很好找。”天一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青云和彭虎,“你们怎么看?” “不能开门,就算救不了城中百姓,也好过关破,放匈奴大军入关。”青云说道,又看向彭虎,只见他咬牙切齿,死死捏着拳头,李崇文还在静养不能出门,更不可能来坐镇指挥。 “不能开门。”彭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太华山的职责便是把守雁门关,不能为了他们玩忽职守。” “这条命令,我们说了都不算。”天一摇头叹息,“我们谁也担不起一城百姓的人命,还是去和李将军商量商量吧。” 李崇文还在卧床,他伤的实在重,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的,要是伤口裂开可就很难再堵上了,太雪娘小心的喂他喝了碗汤,收拾汤碗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彭虎他们走进来。 “彭虎?”太雪娘看了李崇文一眼,低头往外走,就听李崇文说道:“雪娘,你留一下。” “是,将军。”太雪娘不明所以的回到屋里,李崇文咳了两声,彭虎过去给他身后又塞了个枕头。 “还是没谈拢吗?”李崇文问道,彭虎点点头:“今日午时若是再不表态,他们就要杀人了。” “一城百姓的性命非同儿戏,我们这儿谁也担待不起。”天一说道,“府尹大人深明大义,可……”他回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雁门关府尹。 关新罗在雁门关当府尹当了十几年了,一直与太华山交好,雁门关本来是没有这么高的编制的,但因为有太华山驻军,所以撤了原本的朝廷军队,又给县令加了官加以平衡,才有了这样的局面。 “关大人,请坐。” “不必了,李将军。”关新罗说道,“事到如今也别计较这些礼数了。” “府衙怎么样?” “幸好大门已经修好了,不然,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关新罗苦笑,“府库里的粮食已经尽数拨到军中,民间能搜集的粮食也都集中起来了。”虽然这么说,可所谓的民间除了先前抽调回城中修缮的壮丁之外也没什么人了。 “军中的粮饷还能维持三天,士兵情绪低落,还有……” “说吧。” “军心不太稳。” “军心不稳也是难免的,我下不了床,就算你能稳住将军,也难以稳住全军。”李崇文看了关新罗一眼,“我是不会给他们开门的。” “我知道,如今的形势,左右都要落得上面怪罪。”关新罗说道,“朝廷总该派人来吧,传令兵,烽火台,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宣府大同却没有一点行动的迹象。” “多少人巴不得借此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呢,匈奴不谙工事,也不会守城,想着等他们退了再收复雁门关也一样。”李崇文说道。 “太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关新罗说道,“援军一定就在路上。” “如今要紧的不是援军,而是谁来决定一城百姓的生死。”天一说道,“燕白走了,城中谁都担不起这般罪过,我们都是自封的将军,传到京中朝廷给扣个某逆的帽子,易如反掌。” “不,有一个人担得起。”南风看了太雪娘一眼,彭虎惊讶的说:“雪娘?喂你别怕死乱找替罪羊啊!” “这城中只有雪娘能决定百姓的生死。”李崇文说道,“因为除了太华山的将军,她还是摄政王的养女,摄政王亲封的秋岚公主,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 “真的假的?雪娘,你可从没说过啊!”彭虎惊讶的咋舌,他们只知道太雪娘他爹是那个有名的军中偶像太宇,可从不知道太雪娘竟然是公主。 “我……可是……”太雪娘迟疑了一下,一城的老幼妇孺,要自己下令杀死?她后退了两步,第一次觉得这个她从没重视过的公主头衔竟然給她这么大的压力,“可是我不想让他们死……” “你在说什么傻话?若是……”关新罗想说什么,被天一一把拉住:“雪娘,你是公主,那些人是生是死都在你一念之间,你且仔细斟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可是我……” “雪娘,你若是同意打开城门,就开吧。”李崇文说道。 “可是,将军……” “雪娘,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李崇文咳了两声,“你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弟子。” “我……” “公主。”天一说道,“事不宜迟,请公主下令。” “我……”太雪娘迟疑的看着李崇文,又看看彭虎,关新罗着急的说:“公主,城门开不得啊。” “打开城门。”太雪娘说道,“放他们进来。” 因为太雪娘的一句话城中再度陷入苦战,因秋岚公主下令打开城门,匈奴也很识相的遣散了百姓,冲入城中,一时间城里又陷入了一番腥风血雨,因为没有了城墙的庇护,太华山只能以城中与匈奴开战。 没料到的是太华山太熟悉城里的情况,匈奴人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杀到正门放大军进城的打算落空,只能拨转马头向太华山的驻地杀去,打算在抓一波肉票威胁他们开门。 意外的是他们杀到李崇文的宅子里时并没有受到阻碍,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将领一口气穿过三扇门直直的闯进李崇文的房间:“李崇文,你少耍什么空城计。” “真难得啊,星恒,这么久不见了你还学会空城计了。”房间里不见李崇文的身影,却有一仙风道骨的道长立在屋内。 “你……青云?”星恒不敢相信的盯着他,“怎么可能!李崇文不能移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搬走了!” “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穿过了几道门?”青云笑眯眯的问道,他走到床边的桌案上,那里有个棋盘,他施施然在上面落下一子,“又是,黑子输了。” “你……怎么可能,城中的事竟然是你安排的!” “你不是要打开城门吗?我去和他们说。”青云笑了笑,抖了抖袖子,“放心,我手无寸铁的,难道这样的我你都害怕?” “你……”星恒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闪开,让青云出去,他狠狠的盯着青云的背影,恨不能咬他一口,这个青云天天赋一直不如自己,可每次比赛却都能赢自己,尤其是下棋,他们比斗几百场自己竟然一把都没赢过。 “一……二……” “你在数什么?”星恒问道。 “我刚刚问你的,你刚刚进来的时候走过几扇门。”青云笑着说道,“五扇。” “那又如何!” “你的脾气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青云仰天大笑,潇洒的一甩袖子穿过匈奴大军向大门走去,星恒咬牙切齿的跟在后面,看着他跟着,匈奴人也不敢动他,自动让出道路。 周围全是匈奴人,青云一个人施施然穿过,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显得气定神闲像是将领一般,星恒咬牙切齿的拔剑架在他脖子上:“说,五扇门又能如何?” “你这个人啊,经常不动脑子,我问你三进三出的院子要如何才能有五扇门?” “我……你!”星恒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青云看着他变青的脸庞,嗤笑了一声:“如你所说,一天之内怎么可能把不能卧床的李崇文搬走呢?答案很简单,我根本没把他搬走,一天的时间,改建后门,修葺围墙足够了,摆上两只大缸装上水,怎么看都是中庭的模样。” 按着他的脸色由青变红,又变得煞白,青云哈哈大笑着向前走去:“你猜的不错,你刚刚就从李崇文的门前走了两趟,还不自知。” “快去!”星恒怒喝了身后的几个人,就听青云说:“能开门不就行了,一个李崇文搬到门口早就死透了,你还指望他开门?” “我……” “快要到了。” 青云来到太华山的公事前,清了清嗓子:“彭虎将军,开门吧。” “可是……” “让你开你就开吧。”青云笑着说道,“给星恒大将军看看,门外是什么样的光景。” 沉重的大门打开,匈奴大军缓缓开进城中,他们走近了,星恒才看清领头人的脸:“你是!” 还没说完,他手上一阵疼痛,握着剑的那只手已经掉在地上,天一将青云一拉,避开洒了一地的血,担心的问:“你没事吧。”星恒被天一顺手扔给两个将士按住,见首将被擒,剩下的都不足为惧了。 “我和星恒叙旧而已。”青云笑着,拍了拍肩上衣服的褶皱,又看了一眼匈奴将领,“太宇将军,这城中的匈奴人就劳烦您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你可是把李崇文留在我们手上了!” “啊,忘了告诉你了,中原地区有一种牛车,走的又慢又稳,乘着它的话便不用担心太颠簸撕开伤口了。”青云笑着说,“虽然牛走得慢,却也比我走得快些,何况……从那儿到东门,比到这里要近很多。” “你!” “要不然到处都是匈奴人,要怎么偷偷把人送出去?”青云笑着摇了摇头,“星恒啊,所以你才赢不过我啊。” “太宇,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你擅离职守放在朝中要参你一本的,还有你的女儿,等她嫁到匈奴,单于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嫁到匈奴?你说和亲?”青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你尽管放心,朝中没有适龄的女子往匈奴嫁,太宇将军的女儿太雪娘也早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等成亲了。” “怎,怎么可能!谁敢娶她!玉虚子吗?太白观那个臭小子吗?别闹了,朝廷怎么会接受这么荒唐的理由!” “那你就错了,玉虚子可不是什么臭小子,明年三月燕白正式登基之后他将会一并被册封为太子,我□□上国,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万没有把太子妃嫁去和亲的道理。”青云说道。 “倒是我这个未来的岳父,得赶在女儿出嫁之前,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我怎么想,也觉得匈奴的降书最合适,星恒将军,你说呢?”太宇沉声说道。 “你……”星恒被气得一口血吐出来,“你……怎么可能,你们何时做出的安排,我一直盯着天一,我一直让人盯着他,怎么可能……难道是燕白写的信!” “燕白倒是托我给玉虚子写信,让他准备好聘礼去大同府提亲,另外一封是去给摄政王,托他以长辈的身份和玉虚子一同去提亲。”南风说道,“家里收了聘礼,总要来把女儿接回去吧。” “你……不可能,你们是怎么把我匈奴大军偷偷换掉的,这不可能!” “这个嘛。”青云笑了笑,天一吹了个口哨,一直羽毛油亮的鹰落在他手臂上,天一给它顺了顺毛。 “连天!”星恒惊讶,天一有两只鸟,一只是白色的雪鸮叫飞雪,另一只黑色的鹰叫连天,青云笑着说:“连天有阵子没开荤了,它一直挺喜欢鸽子的,你怕别人偷天换日,特别给鸽子身上涂了红色的标记,但是那种不起眼的记号只要稍加留心,一千只一百只都模仿得出来。” “你劫了我的书信!” “一只不落。”青云伸出手去,连天乖巧的跳到他手上,“连天可真能干。” “不,不,怎么可能!我明明掌握了你的一举一动,你怎么可能有时间做出这等安排!”星恒难以置信的说道,之间天一身形一闪,利落的将一个军官踢倒在地,夺了他的□□,插在他脖颈旁边。 “内应竟然是你!” “天,天大侠!我……”被按倒的正是常小七,他惊慌的说,“这,这是个误会,南风少侠,救我啊!” “这怎么回事?”南风惊讶的问道。 “怎么回事?他自己最清楚。”青云说道,“常小七,你就是那个负责在军中造谣的内应吧。” “不不,怎么会,我是冤枉的,南风少侠救我啊!我是被冤枉的!” “那就怪了,军中各位将军,还有太宇将军都在,你为何独独向南风求救呢?”青云笑着说道。 “我,那是……”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军中造谣的势力都留在新兵营,为什么大都是最下层的兵士却鲜少上面的将军,起初,我们都以为是将军们难以被买通,后来我意识到,世上根本不存在不能被买通的人,就连天一,只要价码合适一样可以买通他,何况一群平民出身的将军?”青云说道,“以你们的背景,操纵匈奴,挑起战争,想来一定有更强的后盾支撑,在这种状况下你们竟然搞不定几个将军,实在是说不通。” 他来到常小七面前,蹲下身来从他怀里摸出一块翡翠色的玉牌:“你想要让人以为他们是自下而上发展的,想让人觉得这是有人试图从外面毁掉太华山,却不得其门而入,当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新兵营的时候,就没人会注意你了。” “白云宫青鸟堂堂主,常雪幽。”青云笑着说道,“你很成功,在我和李将军盘算谁有可能是幕后之人的时候唯独没有想到你,你的级别不高不低,既不算位高权重,又不会错过任何风声,真是精妙的布局。” “不错,你还算有点脑子,可你也不过如此,我是白云宫青鸟堂堂主不假,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我没什么不敢说的,胡伟忠暗中追查到新兵营到处传言的根源,那几个人都乖乖招供了,他们对这个人的描述千变万化,唯一的共同点是,那是军中之人,是个女人,她是用自己的身体买通他们的。”青云笑了笑,“真讽刺,只要是男人,没人能拒绝美色,军中的女将官本来就不多,身居高位又有能令人为之倾倒的美人,只有太雪娘一个人而已。” “那为什么不是太雪娘!”常小七愤怒的说,“为什么是我!我明明……” “一个女人硬要扮成男人这件事才是最可疑的吧!何况主谋是个女人!”天一呵斥道。 “你胡说!我明明是个男人!军中的将军都可以作证!”常小七说道,彭虎也茫然的说:“对啊,小七明明是个男的。” “不,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太雪娘说道,“可他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怎么可能!” “事实正是如此。”青云说道,“天下这么大,什么都有可能。”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常小七盯着太雪娘,“你这个疯丫头!” “我,那是因为小七明明是个男人,却要受月事之苦,我虽然不明白缘由,可我也是个女人,你那时候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我想着你大概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所以……” “你每次来月事的时候雪娘总会吩咐后厨煮红豆汤给将士们喝,其实那根本不是给将士们喝的,而是给你喝的。”青云说道,“她为了帮你隐瞒才总是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 “我才不相信她会有那么好心!” “你信了吧,所以你到最后都站在太华山军中,你完全有时间给星恒报信,让他掉头出城,或者给他提个醒,让他杀死李崇文,你知道城外的军队是太宇,可是你放他进来了。”青云说道,“我知道卧底是你也是刚刚星恒说漏了一句话,他说他的人一直盯着天一的一举一动,而雪娘,有很长一段时间带着鹰师出城了。” “城外的百姓,哼,藏的地方虽然隐蔽却还是被我找到了,和你们所谓的天下比起来,一个城的百姓算什么?就算他们死光了你们也不会兴起打开城门的打算,看着他们一个个死掉,然后再看着你们根本保不住的城就这么毁掉,我知道太宇在外面,可那根本不重要,星恒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吸引你们注意力的棋子,在你们忙着修缮修缮城墙的时候,我的人已经把火药埋在城墙下了。”常小七笑着说,“牺牲百姓保住城池,然后为他们报仇?别傻了,我会把城墙全部夷为平地,没个几十年是修不好的,到时候匈奴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时候,那些被迫牺牲的百姓就变得毫无意义,你们只是一帮杀人犯而已。” “你好恶毒!”太宇怒斥道。 “哈哈哈哈……”常小七大笑道,“我恶毒?太宇将军,到底是谁比较恶毒?是谁下令封死了太平城将我父母困在里面活活等死的?” “太平城瘟疫横行……” “恐怕不全是吧,太宇将军。”常小七说道,“瘟疫横行,只是你报上去的一个借口而已吧,当时太平城染病的人数不到半数,城内缺医少药,于是县令向路过的将军您借些药材,您答应了,可您当时根本就没有药材,也没有粮食,您当时只是在逃跑而已,可您派人假装去送药,却劫走了城中所有的药材粮食将城门封死一个人都不能放出来。” “爹!” “您劫走了那些东西,重整旗鼓击溃了追兵,赢得了胜利,然后风光的回京复命还得到了很多赏赐,可您知道我们在城里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吗?没有药材,没有粮食,吃死人的肉,啃树皮草叶,越来越多的人饿死,病死,更多的人染病,像地狱一样。”常小七说道,“我爹身为一县父母,当了半辈子所谓的好官,却为此后悔了许久,他自缢身亡,留下遗嘱说要将他的肉分给城中的饥民,我娘和我哥哥也随他去了,只有我,被一个我爹救过的盗墓贼带走挖地道逃了出来,我什么都没了,故乡,家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了。” “所以你才故意导演了这一切就是为了向太宇将军复仇?”天一问道。 “向他复仇?向他复仇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我要报复的是这个朝廷,这个连自己的子民都保不住的朝廷!这个无能的连官员都无法沉冤昭雪的朝廷!”常小七死死瞪着太宇,她忽然笑了,是女人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渗人。 “你这个疯子!” “不,她没疯。”青云说道,“雪娘,先前有人跟你说过李将军让你去城墙上看看吧。” “啊?是,可常小七又说李将军不让我去了。” “是啊,你要去了,就该在你父亲面前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常小七笑着说,“不用担心,炸药的引信已经都被我拔掉了,火药也泼了水,只要花点时间把它们挖出来就行了,至于星恒,在我放弃了计划之后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一个非死不可的棋子而已。” “你向南风求救不过是为了借助玉牌,拉他下水吧。”青云说道,“可惜你那个白云宫和他那个白云宫不是一个东西。” “真遗憾啊,又被识破了。”常小七看着青云,“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说明这儿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燕白先前说过城里没有斗得过星恒的人所以头疼,其实他这句话是说给你听的,他早就安排我来处理这儿的一切事宜,而星恒只是个小虾,真正要花心思对付的,是你。” “我隐隐猜到了,天一少侠的出谋划策的确外行,虽然装的很像蒙蒙将军们还可以,但蒙我?”常小七叹了口气,“我没什么证据,只能说,直觉,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那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突然收手了?”青云问道。 “就算我不收手那些东西一样起不到作用吧。” “你若是执意要动手我也没有办法,至少太雪娘我是肯定保不住的,或者,被你逃掉。”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作为一个太华山的将军去死,或者,被她当做一个将军记住,况且朝廷再怎么落败,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雁门关出了什么问题,到最后还不是通过和亲解决?对,和亲,说得真好听,那么大个朝廷只能跪在女人的裙子底下求生,真是没用到家了,不过反正那个女人不是我,所以我无所谓。至于那个秋岚,皇家养她不就为了这一天吗?”常小七自嘲的笑笑,“可谁知道这个丫头就是太雪娘,那个没良心到家的死丫头。” “她是太宇的女儿。” “太将军来的时候我还没到太华山,只知道这丫头背景深厚,谁知道,这么深厚。”常小七嘲讽的看了太宇一眼,“跟你比起来,你女儿更像个将军。” “你不是喜欢上她了吧。”南风问道。 “我喜欢她,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可她不喜欢我,这也不稀奇,毕竟这个疯丫头既不温柔也不贤惠,眼光倒是高的很。”常小七看了太雪娘一眼,“喂,疯丫头,你以后可要当皇后啊。”他笑着,唇角落下一串殷红,滴在地上像几瓣梅花,天一赶忙上前去探他的脖颈,已经没了脉搏。 “你早就知道他会自尽?” “他若是活着朝廷就不会信任太华山,他若是活着太宇将军必受太平县的牵连,他若是活着常家就会出一个通敌卖国的逆子,所以他只能死了,他死了还能算是个为国捐躯的将军。” * “雪娘……”太宇走过去,一块古城的残垣断壁后面,山坡上插着许多木桩,有的很新,有的已经老朽变黑,太雪娘站在一个新立的木桩前发呆。 “太华山的规矩,兵器要留给活着的人,死人只能立根木桩。”太雪娘说着,伸手抚摸着那根木桩,“他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油嘴滑舌的,其实比谁都体贴。” “太平县的事都是爹的错。” “太华山的将士火化后都会埋在这儿,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埋在这儿了,我想,他大概也想埋在这儿,和他们一起先到下面去等我。”太雪娘看了太宇一眼,“爹,我们能不能别再打仗了。” 太宇没说话,伸手将女儿拉进怀里,太雪娘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大概好久没哭了,战事,军情逼得她想哭也哭不出来,因为根本没有时间给她伤心难过,太宇沉默的轻拍着她的背。 远远的,戴着铁面具的男人骑在马上,一身白色披风在冬日里难得的阳光下闪着和积雪一样莹莹的光泽。 他身后,同样披着厚实斗篷的魅兰姬低声说道:“少主,该走了。” “恩。”被称为少主人的男人应了一声,拨转马头离开了。 修我戈矛 第48章 山神庙 “今天天黑前看来是到不了城里了,找个地方先休息吧。”青云说道,众人点头,又走了一阵子,前面看到一处已经十分破旧的小庙。 “先住这儿吧。”南风说道,天一笑着看了看青云:“谁让某人迷路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方向感不好。”青云脸红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那个……” “你不是也没发现?”李崇文问道。 “好了好了。”青云说道,“李将军的身体感觉如何?” “姑且还行。”李崇文说道,他的伤好些了,如今跟雪娘等人乘车。 “你也别勉强,左右时间还有富余,我们就在这儿扎营吧。”青云说道,李崇文毕竟不是正牌的将军,出门也没那么大的阵仗,只带了一支小队,不过太华山在江湖上素有名望,所以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找他们麻烦。 不过今天这个小庙还真是阴森,下面有个村庄,零星的有些灯火,不过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就没去村里叨扰,打发了几个人去拾柴生火,南风先去推开了庙门,一阵灰尘呛得他后腿了好几部。 “咳咳,呦,这村子还挺特别。” “怎么了?”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青云也走过来看了一眼:“还真是,这村子怎么供的地藏王?” “有什么不对吗?”天一迈步走进去,“不过是座寻常的小庙,供什么本就是人家的自由吧。” “说的也是,人家就是供火云邪神,也轮不着咱们指手画脚的。”青云走上去,摸了摸供桌,“好歹借人家地方休息一夜,南风,去找块布把供桌打扫一下。” “诶,好。”南风大小也算个少爷,奈何摆在这群人的资历面前就只有跑腿的份,以前他还装装傻小子,但自从上次之后他连装傻都懒得装了。 南风找了块布沾了点水把供桌收拾了一下,又把香炉擦了擦,这才察觉有些异常:“不对啊。” “怎么了?” “这个香炉……是黄金的。”南风说道,他又擦了几下,上面糊了一层黑黑的东西挺难擦的,但却是露出下面一片金色,“我本以为是上的漆,眼下看来却是污渍。” “黄金的香炉?黑色的污渍?”天一走过来捻了一块儿放在鼻子底下吻了吻,“是血。” “血?”南风惊讶的问,“这香炉怎么会糊上一层血呢?” 天一不说话,一把将它打翻,香炉滚落在地,里面的沙土洒了一地,他蹲下来,扒开沙土找到三根烧剩下了的香:“这些沙土是新换的,有人为了上香特意把沙土换掉。” “那就奇怪了,既然是诚心诚意的上香,还知道换掉沙土,为何不把香炉一并擦干净?。”青云挑眉,“而且这些沙土并未结块儿,应该换掉没多久。” “难道这儿有主人?”南风惊讶的问。 天一摇头:“有主人就不会容得它落这么多灰了。”他指了指案桌,“这案桌的材质看来是用外面的树做成的,雕花也是能省则省,而且已经破旧,他们既然有黄金来铸造香炉,又怎么会随便砍个树造桌子呢?” “你的意思,香炉是别人从外面带来的?”南风好奇的问,“可为什么留在这儿?” “我觉得这个地藏王像会告诉我们答案。”青云指了指地藏王像,“我想他会告诉我们谁才是这儿的主人。” “我的乖乖,这么个破庙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南风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李崇文苦笑:“谁知道借个宿却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还说借宿呢,咱们可是一夜没睡。”雪娘哼了一声,“这地藏王看着脏兮兮的,洗干净了还挺精致,你看,这对儿珠子可是上等的夜明珠,值老钱了,还有这座庙的石头砖瓦竟然都是黄金的,整个一座黄金庙嘛!” “这尊地藏王菩萨是从别处移到这儿来的。”天一摸着地藏王的眼珠,“这是南海的黑珍珠,这种珍珠是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保存的,放的久了会变得黯淡无光,可是这颗珍珠却有这等光泽,这座佛像铸造出来的时间不长。” “是谁,又为何花这么大的价钱在这儿造这座庙?而且用的尽是黄金白银,若是被人发现就要挖走了。” “将军,我们问了山下的百姓,他们说这儿一直有一座土地庙,三年前开始闹鬼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三年前?”南风好奇的问了一句,青云看向他:“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有,我只是觉得最近怎么什么事儿都跟三有关系,三年前燕白失踪,三年前这儿的土地庙突然变成黄金庙……” “这儿的土地庙不是变成黄金庙的,而是有人在土地庙里面偷偷造了一座一样的黄金庙,然后把外面的庙拆掉的。”天一指着门外一个浅浅的印子,“这儿还能看得到以前的地基。” “不过南风这话说不定是对的。”青云说,“有这样的财力人力,不动声色的完成这等工程,那背后的势力真是不敢想象。” “你觉得和常小七有关联?” “太平县命案就常小七一个幸存者,或许那个盗墓的也算可常小七说他出来之后就立刻病死了,那么,怎么会有人知道常小七是从太平县出来的而为他做这等安排呢?” “也许只是常小七自己不知道。” “这种事只有一个人能知道,那就是太宇将军反映了情况之后被差去清点的将军林喜麟,这位宣明将军并不是个名人,能力势力也都一般,不过胜在一直在太平县附近活动,所以就被就近派过去了,只有他能在清点的时候发现这么一个失踪的人,以及,常小七逃跑的那个盗洞。”青云说道。 “也许他告诉谁了?”南风问道。 “不,他在林洛手下做事,若是他想告诉别人,林洛肯定会知道,如果常小七被找到一定会揭开太宇将军的谎言,所以这件事,要么,太宇将军暗地里找人压了下去,要么,就是这个林喜麟自己没有报告。” “林喜麟自己没说,他瞒着所有人。”太雪娘说道,“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每年年节都会给父亲送些礼物来,听父亲说,在父亲早年当将军的时候他曾经在父亲手下当差,我父亲教过他。” “也就是林喜麟出于私情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了,如果他和太宇有这层关系,当然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那么,找到常小七的人,又是如何找到他的?” “会不会是常小七自己找到白云宫的?”太雪娘好奇的问。 “不可能,常小七找到的那个白云宫,其实是我母亲的白云宫的上封,它的存在连五大门派都不知道,常小七又怎么可能知道?”南风问道。 “上封?你们上封可真有意思,自己又搞出个白云宫,当替身吗?”太雪娘好奇的问。 “你还记得常小七出事之后第一个向南风求救吧。”青云问道。 太雪娘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他是南风派来的呢。” “没错,这就是两个白云宫的原因,若是不知道内情当然会误会。” “没道理啊,如果南风说不认识他,我还是会相信南风啊,你想常小七已经骗过我们一次了,再骗一次有什么好奇怪的。”彭虎挠头。 “可是南风没有反驳,他默认了,不是吗?”青云看向南风,南风笑了笑:“白云宫建造的最初目的就在于此,所以……”他摸了摸鼻子,去看别的东西了,整座庙里的东西全都是黄金铸造的,擦洗干净之后摆了一排,他拿起两个金烛台把玩,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青云叹了口气,只能说职责所在,谁也没办法。不过那个背后的白云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竟然有这等本事。 “只能说这个背后的白云宫神通广大,你也说过没有什么人是买通不了的,说不定林喜麟说了什么,也有可能他手下的人知道了什么……”天一还没说完,就听南风咦了一声。 “这些金器……我曾经见过。” “你见过?在哪儿?” “这里的每件金器每块金砖上都有一个标志。”南风把它指出来,是一个挺浅的标志,不怎么起眼,模模糊糊看不出是什么形状。 青云拿了笔墨纸砚把它拓下来,南风好奇的问:“就是这个,这是什么标志啊,稀奇古怪的?看起来像一个圈?” “是龙。” “龙?”南风好奇的问,“这东西是龙?”怎么看都是个玉环而已,虽然而且这个龙头刻的实在不怎么样。 “传说龙是炎黄时期由很多部落的图腾拼凑起来的,但事实上那只是后人自己杜撰的,早年的龙就是这个样子。”青云指着那个环形,“看这个样子,大概是商周时期的东西。” “那也有几千年了吧……” “两千多年。”天一说道,“照这么说的话,这个香炉上面装饰的兽纹,还有烛台上的云纹,都是那时候刻在礼器上的花纹。” “诶,南风,你在哪儿见的文物吧。” “不,不是的,我对文物不怎么感兴趣,我应该是近期看到的,而且我敢肯定我见过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文物。”南风皱眉,“可我想不起来了。” “也有可能是有人仿制那时候的花纹做的摆件。” “不不不,我敢肯定我看见它是在一堵墙上。”南风说道,“一堵……颜色有点奇怪的墙?”他忽然感觉一阵头疼,难受的捂着脑袋蹲下来,青云赶忙上前把脉:“你怎么了?” “我……”南风只觉得面前一片模糊,他费力的伸出手抓了一件东西,这个动作用尽了他最后的一点力气,他昏昏沉沉的一倒,睡了过去。 第49章 离奇 “南风!”天一惊讶的站起来,青云说:“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怎么会突然睡着?”天一惊讶的挑眉,他都没察觉到任何异状,也就是说根本没人偷袭南风?想来也是,若是有人能在他剑神面前偷袭成功,那他这个名号真的可以换人了。 “没人偷袭他。”青云检查了一番,没见他中什么暗器,“也许,是他自己昏过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过去?” “我听说白云宫有一门谨言术,说是术不如说是某种暗示,为了让人保守秘密而创造的一种暗示,一般是给白云宫的死士用的,当他们受不了折磨开口吐露真相的时候,就会突然气绝身亡。”青云说道,“后来白云宫慢慢从暗杀的生意中抽手,这门秘术就更少见了,不过至今大概还传承着。” “可为什么会对南风施展这门秘术?南风是公主的亲外孙吧。” “是为了保护他吧,也许是南风无意间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宫主又不忍心杀他,只能用这门秘术保证他绝对不会说出去。”青云推测道,“我知道的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可南风说过他是近期看到的吧,他一直呆在燕大侠身边,谁能给他施展这门秘术?难道是燕大侠?”彭虎问道。 “可是师父也待在雁门关,要是雁门关有这么一面墙的话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 “也对,雁门关每个角角落落我们都一清二楚,也没见过这东西。”彭虎挠头。 “他所谓的近期应该也没有那么近吧。”青云说道,“而且据说这门秘术保密的效果并不只有一时,若是对这个花纹保密,那么之后他见过的所有这种花纹都会保密,换言之他小时候中了这门秘术,近期又见到那个花纹一样说不出来。” “那能在哪儿见到呢……” “对了,他手上抓的什么啊。”太雪娘好奇的问道,众人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南风的手上,只见他的手探进天一的领子,天一把他抓着的东西拿出来:“是我的长命锁。” “长命锁?”太雪娘笑着说,“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戴着这东西?” “这可是我师父给我铸的。”天一的脸黑下来,青云呵呵笑着:“我看也没什么,哈哈,毕竟是保平安的东西嘛。” 太雪娘赶忙捂住嘴,天一和天河从小就是作为灾祸降生的,所以家里当然不会希望他们长命百岁,事实上呆在家里的话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淹死了,后来燕白收他们为徒,悉心教导还给他们铸了长命锁,以这两人对师父的依赖程度当然会视若珍宝。 那是个刻着云纹的长命锁,一面刻着长命百岁,一面刻了龙纹,青云看了一阵子笑了笑:“我说天一啊,我倒是没注意你这个龙纹也够老的。” “诶?”天一好奇的拿过来一看,可不是,他这条龙虽然不是环形的,却和这条环形的龙很像,只不过身体被拉长城接近一字而已。至于云纹也和礼器上的云纹类似,“或许这种花纹比较容易雕刻?”虽然像却不完全一样,毕竟长命锁上大都是类似的花纹,加上燕白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我也觉得,和礼器上还是有点区别的,我看也许燕大侠对这个并不在行,就把市面上的花纹省了点变成这个样子。”彭虎说。 “也许燕大侠也见过这个花纹,所以他刻的时候为了简单刻上去了。”青云说道,“对了天一,南风见过你的长命锁?” 见青云眉间挑起,天一的长命锁可是他的宝贝,成天贴身佩戴旁人根本见不着,就是青云也是因为……恩……特别的原因才见过,不过虽然看过很多次却没留意过上面的花纹,那么南风呢!南风是怎么见过的! “我也不知道。”天一摇头,见青云眼睛冒火,只能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长命锁有这样的花纹,我真的不知道。” 青云再度挑眉,显然这个理由没能糊弄过去,等下再解释吧,天一尴尬的说,“算了,在这儿想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等南风醒过来了,我们也把这儿收拾收拾,主人建造这个一定有他的用意,所以还是先安置回原样好了。” “也好,你们几个把这些哪儿来的摆回哪儿去,还有记得在上面糊一层泥,彭虎,雪娘,你们把南风抬上车去睡一会儿吧。”李崇文这么说着,他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还是回去休息的好。 天一抬头看着青云,就见他起身往外走,赶忙追出去,小庙附近是一大片树林,郁郁葱葱非常喜人,后面也有一片,青云就往那里走去,天一快走两步抓住他的手:“青云,你听我说,南风绝对没见过我的长命锁,我……” “他没见过为什么偏要抓你的?他怎么知道你有长命锁的?”青云挥开他的手,火大的盯着他,天一委屈的看着他:“真的没有,连偷窥洗澡都没有,你不会怀疑我跟他有什么吧?” 这话倒是让青云冷静了一下,也对,天一天天对自己粘的很紧,没道理会突然跑去劈腿,他哼了一声,直觉得自己有点过头了。 天一却开心的将他拉进怀里:“我真高兴。” “你高兴什么?”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在乎我。”天一说道。 “我以为你会嫌我不信任你。” “没办法,长命锁是我的贴身之物,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也不会被别人知道。”天一说着将他推倒在一块大石头上,青云赶忙去推他:“别,这大白天的……” “没关系,不会被人发现的。”天一这么说着,手已经摸索进他的下摆,一手去扯他的腰带,青云赶忙按住他的手,这时候一阵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让两个人停了下来。 青云赶忙推开他站起来,理好衣服:“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鸟儿?可这儿连个鸟的影子都没看见。”天一莫名其妙的说道,青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只顾着看我了,旁的能看见什么?天一不以为耻,反倒在拉过他索了个吻。 “行了别闹了,正事儿要紧。”青云这么说着,却抿起嘴笑了笑,又走了两步,他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就往下滑去,幸好天一反应奇快一把拉住他将他提上来。 “这下面……这下面是悬崖!”青云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天一点了点头:“看来鸟的声音就是从这儿来的。” 这悬崖离他们刚刚说话的石头并不远,先前那块石头甚至伸出了悬崖一截,青云站在边缘向下看,这处悬崖几乎直立,甚至是倾斜的,他们站的这块地方已经从崖壁突出有一段距离了,不过这里的山体是由大块石头组成的,所以倒不至于突然塌掉。 山壁上有不少坑洞,里面住着些鸟,刚刚听到的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就是从这儿来的,青云挑眉:“原来我们在悬崖上啊,难怪地图显示到这里要绕路了。” “你看那座城。”天一忽然指着远处的一座城,离山脚下有一段距离,从这儿望过去正好能够俯瞰整座城池。 “那是什么城?”青云问道。 “不清楚,问问李将军吧,他或许会知道。” “有座城?这我倒不清楚,我平日里走的时候不路过这儿。”李崇文笑笑,青云摸摸鼻子,不就是因为自己看错地图迷路了嘛,他横了天一一眼,这家伙明明方向感很好,却不指出来,天一被他横了一眼之后笑了笑,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说的都是对的。” 青云不客气的赏了他一手肘,随即对李崇文说:“山下的百姓也许知道,我觉得,那座城可能和这里的土地庙有关。” “恩,问问吧。”李崇文打发了一个人,“长命锁的事儿……”他八卦的看着青云,心说没想到你和天一还真有一腿啊,青云翻了个白眼:“还不清楚,也许他只想暗示长命锁而已,也许……” “不一定是长命锁,南风说过拿东西看起来像个玉环不是吗?也许他暗示的是玉髓。”天一说道,“这两样东西都是脖子上戴的,寻常的人为了保平安,佩戴观音玉髓都不奇怪。” “也对,我这儿还有我娘给我求的观音呢。”李崇文拍拍胸口,“彭虎那个就是玉髓。” “那可是俺哥专门从昆仑山带回来的。”彭虎说道,青云挑眉,你倒是知道彭虎戴什么?没容他八卦,就听李崇文继续说道:“雪娘戴的是珠子,墨衡他们几个都是观音像,常小七……”李崇文沉默了。 “你知道的还真详细。” “都一起洗过澡的,有什么不知道的。”李崇文说道,“说起来常小七每次都等没人了自己一个人洗。” “避人耳目吧,毕竟他又男又女的。”青云尴尬的看了雪娘一眼,“不过……雪娘也一起洗啊……这事儿太宇将军知道吗?” “雪娘不是啦,这丫头有时候会把袍子脱了,光着膀子练枪法,和男人一样。” 青云默默的检讨了一番,他怎么忘了军营那个环境……加上雪娘这个个性,脖子上戴什么真的算不上秘密。 “这丫头小的时候倒是时常跟大男人挤澡堂子,每次都被人拎出来,后来就学会自己洗了。” “还是小七给我擦背呢,你们这群大男人真是小气的可以。”雪娘不满。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没出嫁就给人家看光了怎么好?”李崇文皱眉,“大夏天的跟男人一样脱光了衣服站在井边打水往身上浇,亏了女子营里男人不让进,要不然……” “我现在也这样,浇了水风一吹多舒服啊,我才不要挤在小屋子里,跟蒸笼一样。” “雪娘,你这样玉虚子也受得了你。” “受得了啊,怎么受不了了,玉虚子说了,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我爱怎么洗就怎么洗,谁都管不着。” 众人黑线,心说这一对儿心也真是大…… 第50章 传说 “我觉得玉虚子道长说的没错……”旁边一个女兵士弱弱的说,“夏天还是在井边洗澡比较舒服。” “我,我也这么觉得……”另一个女兵说道。 李崇文头疼的扶额,所以他以后要怎么跟这帮女兵的夫家交代……好像还嫌他这头不够乱,彭虎还怪叫着说:“玉虚子真的这么说啊!哇,那个家伙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平常他的宝贝给人多看一眼他都要杀人的!”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今后是要嫁进我们太家的,凡事不由着我们太家的规矩来怎么行?”太雪娘理所当然的说,青云黑线,这都是谁教你的?明明是你嫁进龙家吧!算了,反正到时候头疼的是燕白。 “咳咳,我说……” “将军。”被打发去问路的士兵回来报告说,“乡亲们说山下那座城正是太平县城。” “太平县?就在这儿?”李崇文挑眉,士兵点头,李崇文摆摆手打发他下去,沉默的看着青云,过了好一阵子才问:“这不会是……常小七?” “常小七的东西全都检查过了,她一直过得清简,除了偷偷藏了些胭脂水粉之外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彭虎说,“说来他以前也时常说买了胭脂水粉送给心上人的,也许,是自己用。” “他毕竟有一半是女人。”李崇文说着从怀里摸出那块玉牌,“除了这块玉牌,再也找不到任何和白云宫有关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这块玉牌上的花纹也不是那种样式。”青云皱眉,“而且造一座黄金庙的花费不菲,就算是五大门派也不是想造就能造的,虽然不知道常小七当了多久的堂主,可他不至于一下子有这么多钱吧。” “恩……那会是谁呢?” “也许是那群人造来收买常小七的?你看上面落了那么厚的灰,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人用了。”彭虎说道。 青云摇头:“那常小七的价值就太高了,不,他不值得,他们的目标和他一致这就够了,而且,倘若他们真的花了这么大的工程造了这东西收买常小七,又怎么解释常小七最后突然倒戈呢?” “也对啊,要是有人造了这样的东西给我,我肯定到死都会为他们卖命。”彭虎挠头,“可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和当年太平县的事有关,之所以把土地公改成地藏王菩萨就能说明一切。” “土地公和地藏王有什么区别吗?”彭虎挠头,他只知道祝融。 “地藏王是幽冥世界的主宰,传说他立下宏愿,愿超度所有亡灵,地狱不空不远西去,所以才特别被人敬佩。”天一说道,“但一般人都不会供奉他,毕竟普通人的家里还是供一些保平安求财的东西,供奉地藏王的,除了一些祠堂,墓地,再就是……” “闹鬼。” “闹鬼?太平县闹鬼还是这儿闹鬼?太平县闹鬼的话供在这儿不是更奇怪?” “这里的地势问题,庙后面的断崖正对着太平县,所以才会供在这儿,借山势镇压百鬼,恐怕闹鬼的不只是一处两处。” “太平县闹过严重的瘟疫,所以大范围的闹鬼也不奇怪。”天一说道,“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我们还是下去看看。” “恩。”青云点头,天一好奇的问:“还有什么不对?” “金器,血迹。”青云说,“我对风水之术并非十成了解,却也知道自古捉鬼大都以铜器为主,不知为何这里用的尽是些奇珍异宝,而且表面还糊了血。” “会不会是两拨人干的?”彭虎问,“比方说一拨人不想让城里闹鬼,一拨人想,所以他们就来搞破坏?” “那直接拆了庙不是很好?还有钱拿。”青云笑笑,“我们还是去县城里看看,至于这里……” “留两个人站岗就够了,这儿也没什么人来。” “我觉得还是不要留人的好。”青云说,“那只香炉总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而且这地方平时也没人来,在村子里留两个人看着点就够了。” “放心啦,能有什么事儿?难不成真有恶鬼跑来作祟?”李崇文不在乎的笑着,青云摆摆手:“这只是我的猜测,发现了这些金器的应该不止我们一波,可这些金器至今还好好的摆着,我猜,上面沾的血怕是有人灭口留下的。” “你说这地方有人盯着?”李崇文突然觉得背后发毛。 “能拿走的器具糊了一层血,但庙里却没有一滴血迹,墙都是用泥糊上的,所以那些血应该是在别处放的,这旁边就是森林,常年不见人影,杀人抛尸也没人知道。”青云说道,“况且这附近的山势有好几处适合土匪盘踞,却一个土匪也不见,或许是附近没什么值得抢的东西,要不然就是……” “都被人杀光了?”李崇文打了个哆嗦,“还,还是安排在村子里吧。” 当天晚上风特别大,好在庙门安好,能不安好嘛,黄金铸的,好在庙里的空间不小,点上一堆火,过夜基本没什么问题,只是前半夜马儿门叫的挺厉害,彭虎出去看过几次,最后心疼自己的宝贝马把它牵进来拴在柱子上,后半夜基本安静了,只有风不停的推着窗子。 凌晨的时候青云上了三炷香,一晚上总觉得有点令人不安导致他没睡好,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天刚亮,太阳一晒他就醒了过来,推了推身边的天一:“天一,醒醒……”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人却突然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斜上方的窗户,阳光就是从那儿投进来的,天一揉着眼睛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 “昨晚窗户是关着的。”青云说道,天一好奇的看了一眼:“也许是风吹开的吧。” “风吹开的你会不知道?” “你觉得呢?” “有人来过。”青云正说着就看到彭虎怪叫着窜进来,“不,不好啦!咱们的马,全都不见了!一匹也没了!” “啊?是不是缰绳没拴好跑了?”李崇文惊讶的问道,这可是大事儿,虽然说走路下山不是问题,可他们还要进京呢!而且很多东西还在车上,“马车呢?” “马跑了,可是车还在,而且……行李也都还在。” “行李还在?”李崇文被他这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青云已经先一步闪出去,果然,门外原本拴着马的地方已经空了,马背上的行李却整整齐齐的摆着。 “昨晚果然有人来。”青云看向天一,“天一,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天一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青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天一别过头去,青云抿起嘴唇盯着他,两个人静静的对峙了一阵子,天一终于说道:“去看看那个村子。” “村子?”李崇文有些困惑,不过还是打发了一个人过去,那人去了一会儿很快回来说:“不,不好了,将军,山下的村子不见了!” “不见了?这怎么可能!”李崇文惊讶的问道,“被烧了还是……” “不,不是被烧了,是,哎呀您去看看吧。” 几个人出了门,原先走不了几步就能看到的村子眼下不翼而飞了,不仅是村子不翼而飞了,原本是村子的地方如今只是一片白地,杂草丛生,这一情景让人头皮发麻,李崇文结结巴巴的问:“那,那个,不会是……” “怎么可能!”青云皱起眉,随即就向后面跑去,不远处的断崖仍然可以眺望到远处的太平县,与先前见到的景致别无二般。 “怎,怎么可能……”青云喃喃着,直觉得被人推了一把,他看到景物急速变幻,猎猎的风声滑过耳畔,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着站在断崖边的天一越来越远。 * “青云呢?”见天一独自回来,李崇文皱着眉问道,天一抿起嘴唇不说话,这让李崇文加深了疑惑,他又问道:“天一,青云去哪儿了?你们不是一块儿去的吗?” “他,坠崖了。”天一说道,“脚下的石块松了……我没抓住他……” “这……”李崇文惊讶的看着他,天一却没理他,走进破庙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李崇文等人一头雾水,商量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先下山。 李崇文的伤势需要两个人抬着,南风昏迷着,需要人背着,一直沉默的天一就缀在最后。山路还算平坦,但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小庙,这让李崇文彻底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鬼打墙?”李崇文问道,彭虎也疑惑的问:“你们有谁看到天一大侠了?” 经他一提醒众人才发觉天一不见了,这让人十分惊慌,李崇文惊讶的问:“他不是一直跟在后面吗?难道跟队伍走散了?要么咱们原路回去看看?” “救……救命啊……”他们听到有人喊,几个人赶忙过去,就看到一个村姑倒在路边,一条腿血肉模糊,几个人上前去把她救起来。 “姑娘,你怎么样了?”彭虎问道,“怎么伤的这么重?” “我,刚刚被几块掉下来的石头砸的,多谢几位救命之恩。”村姑哭哭啼啼的用手帕掩着脸,彭虎问道:“姑娘,你可知道下山的路怎么走?我们也正要下山,却迷了路。” “你们,在山上迷了路?”村姑惊讶的问,“呀,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座血观音庙啊?” “血观音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就是,一座涂着血的地藏王菩萨庙。”村姑说道,“就在山上,你们,你们难道……难道是鬼!” “我们是人,姑娘,实不相瞒,昨夜我们确实露宿了这样一座破庙,第二天醒来我们的马匹都不见了,不知道和此事是否有关。”李崇文问道。 “呀!血观音杀人啦!”姑娘惊叫道。 第51章 传说2 不管怎么说,在姑娘的指点下,李崇文等人总算在天黑前找到了落脚之处,姑娘家里只有一个老太太,为了感谢几个人救了这姑娘,村里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食宿,并且安排人明天带他们下山。 “山上那座血观音庙说来就话长了。”老太太端上一大盆面汤放在桌上,“山里冷,喝点汤暖暖身子。” “多谢大娘。”汤里放了姜,喝了之后感觉身体都变暖了,李崇文喝了一口放在一边:“不知道山上那座血观音庙有什么来历?” “你们在那儿住了一夜?不知道可有什么奇遇?” “这……我们住了两夜,一觉醒来我们的马匹全都不见了,破庙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李崇文说道,老太太看了看南风:“他也是在那儿昏过去的吗?” “正是,还有两个同伴,莫名其妙不见了。”李崇文说道,“老太太,您知道什么吗?” “怕是……找不回来了,冤孽啊。”老太太长叹一口气,“那外面是不是还有一个村子,一夜之间不见了?” “您怎么知道?” “不瞒您说,以前有人去过,可都没有回来。”老太太说道,“那儿原本是一座老旧的土地庙,几十年前有人上山打柴,突然带着一些金色的炉鼎香烛回来,说山上那座破土地庙突然变成了一座黄金庙,村里的长者商议之后觉得这是土地爷显灵了,那些都是土地爷的东西拿不得,便带着村里人杀了三牲供着,将财宝还了回去,倒也相安无事。” “村里的人都知道黄金庙的事儿?” “是啊,可这人啊,总是贪心不足,村里有个赌鬼,穷的受不了了,就偷了香烛上山,说是要借土地爷的财宝过年关,他那哪是借啊,他下辈子都还不起,就这么,偷摸了一只烛台到镇上卖了,换了银子花天酒地。”老太太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他,山里的土匪,山下的贪官污吏,全都知道了黄金庙的事儿,一时间来寻宝的人趋之若鹜县太爷下令将黄金庙拆了搬回他的私库,尤其是那尊宝贝观音像。” “等等,你说观音像?” “不错,是尊少见的白玉观音,上面带点翠,正好在柳枝儿的位置,刻的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我记得,拿东西有半人高,村里的老人都说那是只有天上才会有的宝贝。”老太太叹了口气,“当时县太爷的夫人要生了,就给搬了回去。” “老太太,您可记得那真的是观音像?怎么我们见到的是尊地藏王呢?” “是观音像,那尊宝贝观音像一看就是上天赐的宝贝,那块玉那种工艺人间都见不到,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尊观音像被抬走的时候呢,我还带着我儿媳妇到大路上磕头,祈求观音娘娘给我们家留个后,没想到过了三天,我儿媳就有了。”老太太双手合十说道,“哎,若不是那尊观音像被摆在县衙祠堂里了,我还要带着我儿媳去还愿呢。” “老太太,您能不能详细说说,到底是几十年前的事儿?”李崇文挑眉,“我看您孙女儿也不过十来岁。” “差不多二十多年前吧,具体多少年我不记得了,不过我儿媳妇怀的是个孙子,比我这孙女儿大上好几岁。” “老太太,抬走观音像的官员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 “这个我可不清楚,只知道是山下县城的,好像是……太平县的县令常老爷。” “我可听说这位常县令一生为官清廉,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呢?” “他倒是为官清廉,可那是他添了儿子以后的事儿了,那个常县令祖上三代为官都不过□□品,却是个能扒地皮的主,莫说是太平县,就是这山里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给他硬生生抠出一层油来,大概是祖上造孽吧,他们一家子嗣单薄,到了他这儿三十好几了,娶了四房,别说儿子,连个屁都没见着。”老太太说道,“这个常县令可郁闷的不行,为了生儿子,他还抢了不少别人的媳妇,生了三四个儿子的那种,美其名曰有过先例后面就好办了,可是啊,这些个妇人在夫家的时候,诶,该生生,到了他们家十天半个月不见动静,诶,那肚子里啊就跟坐禅的老和尚似的,那叫一个不动如山啊,后来外头都说了,这长不出庄稼哪儿怪地不肥啊,你这种子生不了根,多肥的地都白搭。” “这位常县令还真是不讲究。”彭虎哈哈的傻笑着,“后来呢?他生儿子了吗?” “他?请了那尊观音像回去,许愿说要是能给他添个一儿半女的,他一定洗心革面,清廉为官,造福一方,观音娘娘也是慈悲为怀,一个多月之后,他的夫人就有了,高兴的他把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全都遣散了,专心照顾他夫人,还……真的改过自新了似的开始正经当官儿了。”老太太说道,“这人啊,真是说变就变,原本那样一个人,嘿,竟然真的变成一个好人了,也不贪赃枉法了,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年年下乡体察民情,办了不少造福于民的好事儿,人人都说这是观音娘娘点化他,要他为民造福。” “我听说后来城里闹了瘟疫?” “哎,可不是,不过那都是后话了。”老太太怅然若失的长叹了一口气,“常县令变好了以后,又添了个小儿子,可长到十几岁才发现,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哎呀那生下来就是不吉利的东西啊,寻常人哪能长成这样?城里人都吓坏了,说这是观音娘娘让常县令还他的庙,常县令也照做了,把黄金庙重新建了起来,唯独那尊观音像没有还回来。” “为何没有?” “因为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地藏王?” “十八位掌狱冥官。” “那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彭虎好奇的问,事实上他除了火神祝融其他的都不熟悉,李崇文皱眉:“你知道地府有十八层地狱吧,民间有这么一小支流派认为每一层地狱有一个掌狱冥官。” “管地狱啊,地下怎么会挖出这种东西?”彭虎皱眉,那也太不吉利了。 “谁说不是,起初只是挖到了一些小鬼儿的塑像,后来往下挖,哎呀,那下面可不得了了……”老太太害怕的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那下面,竟然有个地宫,这地宫有十八层,每一层都照着地狱的规制修建,阴森森的吓死人了,就想到了森罗殿一样。” “老太太,那些塑像,不会都是黄金的吧。”太雪娘问道。 “是啊,姑娘,当时城里和附近村里的壮丁都去了,那地狱里面都是泥塑的东西,唯有这十八尊掌狱冥官是黄金铸的。”老太太说道,“当时去过的人回来之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可怜我儿子儿媳……都因为这个……”她说着就伤心的掩面哭了起来。 “老太太您节哀。” “年年逢年过节我都给他们烧纸,他们都是老实人,希望阎王爷爷别怪罪他们。” “不知者无罪,老太太,您接着说吧,后来你们把那处森罗殿怎么了?” “后来啊,县太爷说冒犯了阎罗王,就赶忙把那里重新封上了,并且恢复了金庙,但恢复好了没多久,就开始闹鬼,到处都闹,闹得厉害。”老太太说,“县太爷说这是观音像压不住了,就照着那些金象的制式,重新塑了地藏王菩萨相,这才慢慢安稳下来。” “难怪要用黄金。” “你明白了?”彭虎惊讶的看着太雪娘,太雪娘点点头:“寻常给神仙塑像都是泥胎金漆,然后用彩漆上色,可有一些功德深厚深得百姓爱戴的人,才可以黄金塑像,俗称金身,传闻金身代表着神仙的功德,也就是说他必须有足够的利国利民之举才有资格被人塑成金身,也有人说金身是神仙的本尊,金身在哪儿也就意味着神仙本尊就在哪儿。” “哦,我懂了,地下那些都是金身,也就是说那些判官就在这儿,凭一座玉佛是压不住的,所以才用金身压他们,可还是不对啊,为什么不塑个阎罗王呢?”彭虎好奇的问。 “地府有十殿阎王,阎罗王只是其一,而且他只管断罪,十八层地狱不归他管,所以塑他用处不大,但地藏王就不一样了,整个地府由他统管,十八层掌狱判官都是他的手下,他当然压得住。”李崇文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对啊,老太太……听谛呢?” “听谛?” “地藏王身边有条狗,是随他一□□炼飞升的,主人在这儿狗却不在,这不奇怪吗?”李崇文问道。 “也许他们没银子了,而且没必要给狗塑一座金身吧。”太雪娘说道。 “狗的确不需要金身。”老太太说,“因为狗,在这儿呢……” “啊!”太雪娘惊叫一声躲在彭虎身后,老太太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小丫头,果然每次我说这个都能吓到人啊。” “大娘,你干嘛故意吓我。”太雪娘撇嘴,旁边的人都偷笑起来,彭虎好笑的说:“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竟然会被一条狗吓着,真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太雪娘当头一拳:“你想下去配常小七吗?”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老太太,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没解决,既然这事儿都这么过去了,那儿又为何被称为学观音庙呢?” “这个啊,就要提到您刚刚提过的那条狗。”老太太的神情在忽然变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 第52章 传说3 “你知道啊,这人不能太闲,太闲便要生是非,这话一点不假,太平县,坏就坏在太平这两个字上了。”老太太用剪刀挑了油灯的烛心,剪去一截,灯光重新变得明亮,“先前说了,十八层地狱的事儿了了,县令那个妖怪闺女又被人忌惮了,哎,其实常县令也算是改过自新,教出来的一儿一女也都心地善良,原本没什么过错,可这世上偏偏有人找事儿,城里的乡绅出面逼迫县令将这等不祥之物烧死。” “烧死?太残忍了吧,他并没有带来什么灾难,为何说他不详?” “想想那时候我也太年轻,多好一个姑娘,那时候估计比我孙女儿还小一点,能犯什么错?既不招灾也不惹祸,人美心也善,只可惜,总有人不愿意承认自己丧良心遭报应,要把过错都推到一个姑娘身上,什么错儿都往她身上推,那么小一个姑娘,给逼得没法子,跑到这儿来跳崖了。” “跳崖?”彭虎打了个寒噤,“那……”那他们军营里的不会是鬼吧!李崇文翻了个白眼,心说刚刚还嘲笑太雪娘呢。 “当然没死成,被一个好心的侠士救了。” “大娘,那个好心的侠士难道姓燕?” “不,他不姓燕,他姓……龙。” “龙?”李崇文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下,那不是皇亲国戚?他怎么会跑到这儿来,还救了一个姑娘?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有一个王爷级的人物到这儿来,不会完全没有消息吧。 “大娘,您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倒是留了名字,叫龙秋燕,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分明是个男孩儿,偏偏给起了个女孩儿的名字。” 龙秋燕?他真的是皇亲国戚吗?还是只是碰巧姓龙?不可能那么巧吧,当朝皇帝姓龙,下面的平民百姓不可能姓龙啊?可是为何没听过这么一位皇亲国戚呢?是他太孤陋寡闻?还是说根本就是瞎编乱造的?也有可能是龙烈河给燕白起的名字?或者是玉虚子? “大娘,那人长什么样儿,您还有印象吗?” “这个嘛,二十岁上下,个头和你差不多高,倒是长了一副少见的皮相,我老婆子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看他气质谈吐十分不凡,他救了那个姑娘,啊对了,叫雪幽,常雪幽,他离开那儿的第二天,城里便生了瘟疫。” “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那人长得和地藏王一样!”老太太说道,“那个龙公子就是地藏王显灵了,城里的人惹恼了他便要杀人了,城里人吓得不轻,赶忙来庙里进香供奉,瘟疫才渐渐消散。”老太太说道,“出了这事儿之后,人们才彻底信了庙里的地藏王,后来不知道哪儿来的传言,这地藏王能实现别人的愿望,可他给你一样东西,就要拿你一样东西。” “这是……” 李崇文一个眼刀止住了彭虎要说的话,他面沉如水的问道:“后来呢?” “很多人向地藏王许愿,有求着一夜暴富的,有想要娇妻美眷的,还有求取功名的,他们的愿望先后实现,可紧接着他们都被人发现死在了庙里,死相凄惨。”老太太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的身体跪在神像前,心肝头被摆在供桌上,香炉里一半血一半沙子,还差着三炷香,像是……像是把自己的头颅心肝上供了似的。” “真是血腥……”李崇文咬牙切齿的捏着拳头,太雪娘脸色苍白:“怎么这样……” “慢慢的,就没人敢许愿了,再后来就没人敢到那座庙了……” “将军,那我们的马……” “青云先生上过香……怕是……”怕是许了愿希望他们能走出迷局,李崇文起身说:“上山,一定要找到青云和天一。” “是。” 人都陆陆续续走光了,小孙女才从外面进来:“奶奶,人都走了。” “恩,辛苦了。”老太太咳了两声,端起一碗面汤喝了一口,“让我这把年纪的老太婆讲这么多话,真是累死我了。” “奶奶,你说,他们能找到人吗?”孙女一边问着,一边掀起佛龛的帘子,佛龛里供奉的并不是什么佛像,而是一只三头白犬,赫然是听谛。 “他们当然找不着。”奶奶笑了笑,她的声音变得年轻,她撑着头,摸出一只烟管:“找不着才会信了那个传说,找不着,才会像佛像许愿,找不着,我们才有供奉,明白嘛?” “奶奶,当初主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孩儿低着头,“主人不过是不希望别人觊觎他的东西而已,奶奶若是给主人知道你这样,他要生气的。” “知道?他上哪儿知道去?知道的人都永远闭嘴了。”女人不屑的嗤笑道,“当年那么大的事儿不也一样好好的过去了?对了,别忘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常雪幽,绝对不能让她把真相说出去。” “奶奶……”少女看着她走出去,叹了口气,冲三头犬像双手合十喃喃道,“听谛啊听谛,你要是真的显灵的话,救救那些人吧。” 大半夜的在山里找人本就不容易,何况还是他们不熟悉的山里,彭虎直觉得不远处的火光好久没动了,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军士站着,举着火把,他好奇的拍了拍对方:“找到什么了?” 谁知对方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将军!出事儿了!”彭虎尖叫着,一边踩灭火把,众人赶忙围了过来,李崇文一眼看到地上的尸体,皱起眉头:“快看看,周围还少了什么人?” “将军……雪娘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弱弱的说道。 “什么?!” “还有这个人背着的南风少爷也不见了。”另一个人指着地上的尸体,夜风吹过,李崇文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太诡异了,怎么会这么奇怪。 “将军那边有火光。” “去看看。”李崇文咬了咬牙,众人穿过森林,之间山顶上金碧辉煌的黄金庙正灯火通明,周围的火把和庙里满满的蜡烛摇曳着,在烛火的映衬下黄金的庙堂显得格外金碧辉煌。 “将军!”彭虎惊讶的看着李崇文,李崇文沉默的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带着人走进去,供桌上摆好了空的今碗盘,香炉里有一半新换的沙土,彭虎皱眉:“这是在等咱们许愿吗?那不是……” 李崇文上前抽了三根香,彭虎赶忙拦住他:“将军,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让开。”李崇文推开彭虎,点着香,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把香插好:“既然让我许愿我便许了,你若是有本事取我的项上人头的话,在下定然奉陪到底,我们走。” “将军。”彭虎松了口气,“将军,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塑成了人形也不过是个邪祟。”李崇文冷冷的说,他忽然停下来,似有所感的突然转身,一个穿着一身紫衣的男人正站在庙堂中央,那人黑色的衣袍上绣着精致而辉煌的凤凰,滚金边的黑色毛皮披风油光发亮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货,那人戴着一张锻造着龙纹的黄金面具,上面那条龙赫然他们先前见过的古老制式,在烛火的映照下特别漂亮。 那人站在那儿,仔细看的话衣着纹饰与地藏王如出一辙,李崇文挑眉:“你就是地藏王?”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沉声说道,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李崇文赶忙上前想和他理论,黄金庙的大门却突然关了起来,李崇文冲上前去把门推开,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管他。”李崇文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 太雪娘费力的拉着南风的手臂:“你,你快清醒一点,抓住我的手。” “我使不上力气。”南风说着,也是咬着牙抓住她的手,奈何他的身体毫无力气,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雪娘和南风如今坠在悬崖上,起初她发现南风倒在地上,本想带他回去的,谁知却被不知哪儿来的恶狗追,那只喷火的猎犬把她吓坏了,背着南风就跑,谁知道脚下一空就掉了下来,幸好她反应快抓住了一棵树根。 上面追着他们的人似乎探头看了一阵子,不过他们这块悬崖向外突出,遮住了对方的视线,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雪娘他们。追兵走了是好事,可雪娘也爬不上去了,南风倒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可他浑身无力,别说往上爬了,就是抓住雪娘不让自己掉下去都显得无能为力。 “抓紧了……别松手……”雪娘用尽毕生的力气死死抓着他,但手已经彻底算了,藤蔓勒着她的手,很疼。 她向下滑了一截,手被磨破,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南风皱眉看着她:“雪娘,放开我,你快往上爬吧。” “见死不救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雪娘说道,“我一定,一定要把你拉上来……” “雪娘。”南风叹了口气,他费力的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掰雪娘的手指,雪娘惊叫道:“你干什么!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雪娘,这样下去我会连累你的。”南风说道,“你要是死了玉虚子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 “不!不要!快停手!你不能这样!”雪娘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被掰开,“不行!我不要这样!常小七有一个就够了!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可你要是死了,你家里人该多伤心啊,所以我不能连累你。”南风说道,“所以你还是放手吧。”雪娘的手最终没撑住,南风就从她指尖滑脱,直直的坠了下去。 第53章 遇险 “话虽如此,可这话在你身上一样适用啊,我的小祖宗。”山崖上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影跳了下来,一把抓住南风的手臂,他的身体荡了一下,一脚踩在崖壁上,又弹了回去,伸手一揽将南风揽过来,又伸出一只手揽过雪娘的腰。 “大哥!”南风惊喜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爹说你怎么还没到,该不会是路上跑去哪儿玩了,就打发我来看看。”逍遥云歌笑着说道,“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咱们逍遥岛就你一根独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爹得追我追到阴曹地府去。” “大哥……”南风傻笑,他这才注意到逍遥云歌腰上绑着跟结实的绳子,他冲上面喊道:“拉!”绳子就一截一截的被拉上去。 有人把他们拉上悬崖,南风直觉得腿软,瘫倒在地上,看着旁边雪娘也是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旁边一个侍女跑过来给她上药,正是翠芝。 “我说你虽然喜欢男人,可在姑娘面前出风头这件事跟爹还真是如出一辙。”逍遥云歌笑着说道。 “我说花路樊,你怎么会和大哥在一起?” “登基大典这么热闹的事儿谁不想参加?我早就到京城了,听说你大哥去接你,就一路来了。”花路樊在他身边坐下,“你们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说的是啊。”南风叹了口气,“正好你们来了,一起帮我分析分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听你们这么说还真有点悬乎,不过说到底不过是人为的。”逍遥云歌说道,“山中的十八层地狱总不是自然形成的吧,山上的庙也是人盖的,盖这样一座庙定然有他的原因。” “恩,我也这么想,可我就是想不透。” “你说那个常县令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改,但本性难移,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变得什么都好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本性能改,原本的常县令不学无术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博学多才之人?”花路樊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偷梁换柱了?目的,大概就是那座山神庙。” “恩,很有可能。”南风点头,“可那座庙并无机关,而且不管怎样,所有的马匹一夜失踪天一总不会毫无察觉,我觉得事有蹊跷。” “所以才觉得是鬼神所为。”雪娘说道,“你不也是莫名其妙的昏过去了吗?” “我的确是看到了那个图案,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但天青说的什么禁制我都未曾听闻,我们白云宫让人保密的方法,从来都只有让他永远说不出话。”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在哪儿见过那个标志的?” “我想不起来了,容我再想想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李将军他们。”南风说道,“然后再想办法找到青云居士和天一大侠。” “天不早了,我们先到庙里歇一歇吧。”花路樊说道,“左右比这山里好很多。” “恩。” 南风刚刚恢复,身子还很乏,花路樊给他用干草简单的铺了个床铺休息,躺下来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太雪娘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如今有人守着,也安心的睡了过去,看两个人躺在干草上睡着,花路樊才走近逍遥云歌问道:“逍遥大哥,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既然青云给出的理由并不能令人信服,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南风的昏迷是青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逍遥云歌说道,“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演这出戏?演给天一看吗?还是说根本就是他和天一串通好的?可是解释不通啊,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我也为此困惑不已。”花路樊问,“冒充?不,这两个人都是极为精明的人,天一武艺超群,而青云虽然武艺略差,却没有被冒充的机会。” “雪娘一个人记住的毕竟少,等找到了李将军他们,也许会有些线索。” “恩。” * “天一大侠还真之……坐怀不乱啊,你不是不行吧。”老太太这么说着,声音却是年轻女人的味道,在她脚边的地面陷下去一个大坑,一边正对着悬崖,天一盘腿坐着,青云靠在他怀里。 “在下的私事不牢姑娘操心。” “哼,我看你能挺多久。”女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你撑得住,也要看看你身边的人是不是能撑得住!” “看来你的计划还没成功。”天一说道,“或者,你的计划要败露了。” “我有什么计划可以败露的?天一,就算你身为剑神,若是没了剑你什么都不是。”女人大笑着说道,“我说的没错吧,天一,你不如你哥哥,没了那把剑你什么都不是。”女人拿起一把剑,天一看了一眼剑鞘目光顿时冷厉起来,像一把刀直戳女人的心口,女人打了个寒战,仍然傲气的扬起下巴:“作为你把我的人扔下山崖的代价,这把剑就替你被扔下去吧。” 她说着手一扬,那把剑飞了出去。 天一一把揽过青云的腰飞身直冲过去,他的身体轻盈的飞起来一把抓住那把剑,旋即直直的往下坠,一眨眼就消失在悬崖下。 女人目瞪口呆,赶忙跑到崖边观看,已经看不见天一的身影了,她皱起眉:“这人就为了一把剑,跳崖了?” “堂主,又有人上山来了。” “知道了,快点收拾收拾。”女人皱着眉又看了下面一眼,总算是心安理得的离开了。 * 南风觉得很热,他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间,床上铺着厚实的铺盖,柔软的枕头,加上丝绸与棉令人舒服的质感,简直如同上等享受,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大红色绣着金色花纹的罗帐被掀开,恍惚间他感觉有个人影凑过来。 南风感觉有双手在他身上游走,感觉非常结实的男人的手,他只觉得此人技术极佳,让他舒服的几乎要上天,他伸手抚摸着男人的身体,比丝绸还顺滑却又紧致而富有弹性的皮肤,这得是怎样极品的尤物。南风睁大眼睛想看清对方的面容,但来不及付诸实践,困意和快感就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压垮,意识被拉扯着,一边往天上升,一边沉入黑暗之中,恍惚间,他只看到一个银色的东西在自己面前铃铃作响,那是什么……是个…… 南风突然坐起来,把撑着头睡觉的花路樊吓了一跳:“南风,你干什么,吓死我了,做噩梦了吗?” “不,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那个花纹了。”南风看着供桌上的摆设,“我以前点过的一个男倌身上,他的长命锁上正是这样的花纹。” “长命锁?”花路樊走过去挑了个花纹比较清晰的物件过来,“你确定是这样的花纹?” “没错。”南风说道,“我还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我昏迷之前感觉有什么刺了我一下。” “这怎么可能,谁能当着天一的面偷袭你?”雪娘好奇的问。 “有一个人的确有可能。”南风说道,“那就是离我最近,又深受天一信赖的青云居士。” “怎么可能?”雪娘惊讶的问,“青云居士为何要害你?” “倘若他是假的呢?” “若他是假的天一大侠怎么会认不出来?” “既然他有把握扮成青云居士,青云居士定然已经落在他手上了,为了不危害他的生命所以天一大侠装作不知,是吗?”花路樊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可是……” “况且那之后一直引导你们的就是他。”南风说道,“在路上他们没机会下手,那么我想,在雁门关他们总有机会吧。” “在雁门关他们的确有的是机会,你是说那时候的青云居士已经不是本人了?” “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掉包一个人的机会多得是。”南风说道,“倘若他们早有预谋,一定早就做好了安排。” “那么,失踪的青云居士是个假货,而天一跟着失踪是去找真的青云居士了?” “恩,假的青云居士怕是已经被天一除掉了。”南风说,“倘若对方在盯着我们,在不能保证青云居士的安全的情况下,贸然失踪,定然会威胁他的生命,天一大侠不会那么傻。” “说的有道理。”逍遥云歌点头,“这样看来他们两人的安危暂时不用担心了,但南风,你能不能想起你在哪儿找的男倌儿身上有这样物件?” “是谁我说不清了,不过想也知道,在那种地方是不会允许你知道男倌的身份的。”南风说道,“那是两年前,在龙阳武卫的事情。” “龙阳武卫?”逍遥云歌和花路樊对视了一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提到了这个名字,“龙阳武卫和这件事有牵连?” “恩,龙阳武卫有个规矩,点名蓝带及以上的人,不仅要求高,还要事先喝下汤药,那汤药会让人很长一段时间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下。”南风说道,“这也是他们的规矩之一,你不知道侍候你的人到底是谁,因为蓝带到大统领除了负责他们恶名昭著的龙阳生意之外,还担任了诸如镖局,赌场等其他生意,接待你的人可能是负责龙阳生意的蓝带,也有可能是负责镖局生意的红领,甚至有可能是大统领本人,但这一切与客人无关,而且,也要防着客人拿件事说事儿。”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与其定这么一条规矩,从一开始就不要开着门生意不是很好?听说收费也没那么高。” “就算有着极高的要求,也还是要看对方的心情,那批客人与其说是一帮嫖客,不如说是一群砸了重金等着对方翻牌子的妃嫔比较合适。”南风笑了笑,“也真亏他们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南风……”花路樊问道,“那你……”要知道以南风的强势,正常情况下都是上面那个,可是听他的说法…… “这种事不重要,还是说你想去试试?虽然他们高层好像有女人,可到时候来接待你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就不好说了。” “听你这意思,接待你的不会是个女人吧。” “我不知道,我至今也没搞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 “哈?拜托你就是精神恍惚也不必恍惚到这个份上吧。” “应该是个男人。”南风皱眉,“或许时间过去太久了吧,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当然了,本来就没什么记性,那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我都没空去想别的事儿。” “那个……你们……小声点。”雪娘喃喃道,她的脸通红。 “咳咳。” 第54章 旧事 “你说说这两个东西长得完全不一样,可做工都是那么精细,你说,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逍遥重阳手上拿着两只精致的瓷器,笑眯眯的问燕白。 燕白坐在桌前不说话,他旁边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他的头发黑白相间的束在头顶,看起来十分诡异,见他不说话,逍遥重阳将两件东西随手一丢,它们落在地上顷刻间粉身碎骨。他重重的拍在桌上,撑着身子站起来,死死的盯着燕白:“你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其实我本不想绕这么大一圈的。”戴着斗笠的人说道,“只可惜我的时日不多了,而且……咳咳……” “现在好了,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你可以走了。”逍遥重阳对戴斗笠的人毫不在意,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燕白。 燕白不慌不忙的看着他:“我的事情还没做完,等我办完了事儿,自然会走,我的规矩一贯如此,给你一样东西,便要拿走一样。” * “我说……你对那个人没什么印象,对一个长命锁倒是记得这么深刻。”雪娘好奇的问南风,南风嘿嘿的笑着:“没办法,它就在我眼前晃啊晃的。” “南风啊……我听花公子说了,关于你那个……梦中情人的事儿。” “恩,怎么了?”南风笑了笑,“那个多嘴的家伙。” “你一直在找白小虎,是因为那时候你看到他和白小虎说过话,所以断定他们人认识,对吗?” “对啊。” “现在你知道胡伟忠去找白小虎的时候他却失踪了,根本没见到人。” “恩。” “这不对啊。”雪娘说,“就我所知,鬼军出动不可能空手而归的,他们必须达成任务,否则一个都不能回来,以胡伟忠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人还心安理得的回来,这之中肯定有问题。” “我也在想,所以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人把白小虎带走了,所以他们杀了所有人……” “想要让他们放弃任务回来,必须有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才行。”雪娘说道,“想要让他回来,必须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撤掉他的命令,否则,胡伟忠是绝对不可能空手而归的。” “恩?”南风问道,“可他到的时候没找到白小虎不是吗?” “一般情况下没找到白小虎肯定是因为走漏了风声,那就意味着他的计划有问题,照鬼军的规矩他必须自裁谢罪。”雪娘说道,“所以他一直很小心,也因此才能做到这个份上。” “恩……那就奇怪了,如果他任务失败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除非任务撤销了。” “燕白突然撤回了任务?”南风皱眉,“就是说他知道白小虎会被带走?” “恩,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那么,燕白一定认识那个人了?” “他认识不认识我不清楚,但有一点,他一定知道白小虎在哪儿。”雪娘说道,“以胡伟忠的仔细,定然会观察很久再行动,倘若期间有奇怪的人和白小虎接触过,胡伟忠不可能不防着那个人的,除非……” “除非他没有必要特别防备,除非,他是胡伟忠认识的人,或者,出现在白小虎身边也不奇怪的白云宫的人。” “后一种可能可以否定了,如果是白云宫的人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雪娘说道,“胡伟忠认识他,并且为此保密,我想,这人不是燕白安排来营救白小虎的,就是燕白本人出面,营救白小虎的。” “所以燕白一定知道白小虎的去向,他撒谎。”南风皱眉,“可恶。” “你爹有几个儿子?” “啊?只有我一个,怎么了?”南风对雪娘忽然问出的这个问题感到不解,雪娘摇头:“不,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传闻。” “传闻?” “说你爹早年风流成性,身边莺莺燕燕无数,子嗣更是不计其数。” “我爹早年虽然性格风流了些,却只有我娘一个。”南风说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嘲的一笑,还有燕白。 “那个我说……” “恩?怎么了?” “我们刚刚是不是来过这座庙?”雪娘指着前面。 “我们不曾来过,可它和我们先前见过的那座庙一模一样。”花路樊笑着说道,“这山里有四五座一模一样的庙,而且从每个庙后面的悬崖上,都能看到一样的景致,说来有趣,也许是这儿的地形特别吧。” “来之前我们已经摸遍了,正是如此。”逍遥云歌笑着说道,“有趣吧。” “简直是……”南风黑线,走到那座庙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门口坐着几个兵士还在睡觉,花路樊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脸把他们叫醒:“先前我们勘察过,这儿的几座庙各有特点,这座庙会在后半夜会开一种特别的花,花粉会让人昏睡,也难怪他们到现在都没醒。” “这就是我们昏睡了那么久对于原因?”雪娘推开门,里面歪七倒八的躺着李崇文等人,“将军!” “不管怎么说,人总算找到了。”逍遥云歌走进去,花路樊和翠芝也进去看里面的人。 南风正要进去却被雪娘拉了一把,雪娘在他耳边低声说:“那个南风,其实江湖上还有另外一则传闻……” “恩?” “关于你哥……”雪娘迟疑了一下,看了逍遥云歌一眼,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江湖传闻说……逍遥大公子其实复姓崇文……” “崇文?”南风皱了一下眉,就听逍遥云歌说道:“南风,雪娘,来看看少人没有。” “诶,来了。”南风走进来,“李将军带来的军士大概都在这儿了,不过看人数是少了一个。” “也不知道他们碰见什么事儿了,等他们醒了再说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南风托着腮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逍遥云歌在他身边坐下来:“看什么呢?” “山里的星星可真漂亮。” “是啊。”逍遥云歌说道,“可还是海上的好看。” “哥,你虽然是我哥,但其实不是逍遥家的人吧。”南风问道。 “当然了,我只是爹的干儿子而已。”逍遥云歌说道,“你二哥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 “是啊,所以我才好奇。”南风说,“我爹早年在外面没少招蜂引蝶,却只有我一个儿子。” “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旁的再怎么好也不过是私生子,他看不上而已。”逍遥云歌叹了口气,“他要是不那么固执,兴许还好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爹还有别的儿子?” “当然有了,爹早年身边女人无数,给他生过儿子的也不少。”逍遥云歌叹了口气,“听说他和爷爷一样,也是个处处留情的人,不过这人啊,狠起来也是够无情无义。”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风好奇的问道,逍遥云歌看了他一眼:“知道玉虚子的俗家姓名吗?” 南风摇了摇头,他有点不太好的感觉,逍遥云歌长叹了一口气:“玉虚子原本的名字叫逍遥南玉,是清河仙女所生的儿子,一个人养这么大也真不容易。” “可是玉虚子的年纪比我稍大吧。”南风惊讶的问道,那就是说……怎么可能? “恩?” “那时候爹不是和燕白在一起吗?”南风惊讶的问道,“他怎么回去碰别的女人,还让她怀孕呢?” “说到燕白,他与爹的关系……”逍遥云歌笑了笑,“知道燕白为何至今没有娶妻生子吗?” “因为他喜欢男人?” “他不喜欢男人,他喜欢女人。”逍遥云歌说道,“他喜欢过沐念慈,还喜欢过清河仙女,还有其他的几个女人,但……” 南风皱眉,这样一说当初似乎的确是燕白与沐念慈两情相悦,最后爹是以成亲的名义抢走了他娘,逍遥云歌看着他:“你原本是可以姓燕的。” “你什么意思?” “你娘的遗愿,只不过,燕白没有说出来而已。”逍遥云歌笑了笑,“就算他不说,别人也猜得到,因为这件事她老早就唠叨了好多遍了。” “这……那爹岂不是横刀夺爱?” “南风,对有的人而言,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也可以。”逍遥云歌说道,“爹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 “所以我才讨厌他。”南风叹了口气,所以他才会回到白云宫去,他抱着膝盖,因为爹从小就讨厌他,虽然外面都说爹对他有多么宠爱,将他视若珍宝,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小孩子总有这么一种准确的惊人的直觉,只消一个眼神,甚至周身的气息,就足以令他们断定此人到底是喜欢他们还是不喜欢他们。 “南风,不管怎么说,爹还是疼你的。”逍遥云歌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那么多子嗣他只看重你不是吗?” 南风抿起嘴唇,看着逍遥云歌,大概是觉得他心情好点了,逍遥云歌继续说:“若不是我有些用处,也没这个机会留在逍遥岛当什么大公子,不过我想,我也快要离开逍遥岛了。” “为何?你要去哪儿?” “天下这么大,去哪儿都行。”逍遥云歌笑了笑,“我如今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了。” “哥。”南风难过的抓着他的袖子,逍遥云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赖着大哥怎么行?”南风不说话,蹭进他的怀里,这是他从小到大一贯的撒娇方式,逍遥云歌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收拢双臂将他圈住。 “我说你啊,人长得不小,就是改不了这任性的脾气。”逍遥云歌宠溺的说道,南风不说话,从小到大,在父亲看水蛭一般的眼神里,在名为娘亲实为继母的沐念雪的欺凌下,只有这个大哥是他的□□。 “我一身的本事都是大哥教的,不跟大哥亲跟谁亲?”南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是不是爹说了什么?”南风问道,逍遥云歌笑着摇了摇头:“等你再长大点就明白了。” “那你为何,连我都不想见了?”南风问道,逍遥云歌只是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第55章 断剑 看着自己手上只剩下一半的剑,又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睡着的青云,天一轻轻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青云慢慢醒过来:“天一?” “我在这儿。”天一问道,“你感觉如何?” “这是哪儿?”青云揉了揉额头,“我怎么记得……” “这儿不是阴曹地府,放心吧。”天一说道,青云一眼看到他丢在一边的剑,那把剑连剑鞘一起折成了两半,落在这儿的只有半截,他惊讶的看着天一:“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天一看了一眼,将它踢到一边,青云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没事!你的剑怎么会突然断了!这……这可是你的宝贝!” “我知道。”天一不在乎的说道,他伸手抚摸着青云的脸颊,“与你相比,不值一提。” 青云抿起嘴唇,他才想起来天一的剑是怎么断的,那是他们落下山崖的时候天一将那把剑插在石壁间硬生生折断的,所以他们才能够活命。 “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们回京师吧。” “诶?”青云好奇的问,“那,李将军他们呢?” “他们会没事的。”天一说道,“我们先去吧。” “恩。”青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我已经好了。” 两人一路沿着山壁上的石头向下落去,山脚下有一片林海,天一落在地上的时候才看到面前站着两个头戴面具的人,他皱起眉,抬手挡在青云面前:“找我有事吗?” 其中一个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牌递给他,天一皱眉看着那块白色的玉牌:“这是什么意思?” “我等乃白云宫的使者。”那人说道。 “我的剑已经断了,想来是无法接受宫主的一番好意了。”天一冷声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请。”两个人说道,天一于是拉着青云向林中走去,青云皱眉:“他们和常小七一样吗?” “恩。”天一说道。 “白云宫为何会找上我们?”青云皱眉,“我们可是毁了他们的计划……” “天知道到头来毁的是谁的计划。”天一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论如何我必须在登基大典前赶到京城,我感觉要出事儿。” * “南风,你说那个地藏,到底是谁呢?”雪娘好奇的问道,“难道真的是十八层地狱的主人?” “恩……”南风想着,“十八层地狱只是个传闻,还没人去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就这座庙看来应该是有主的,不然这些黄金早就被人搬走了。” “是啊。”雪娘垂着头,“不然我们去找找这个十八层地狱?去里面看看就知道这群人是什么人了。” “恩……也是个办法。”李崇文点头,“照那个老太的说法,地狱就在这里某座庙的下面。” “恩。”南风回头看到逍遥云歌脸色变得有些诡异,好奇的问:“哥,怎么了?” “你……你们刚刚说要去哪儿?” “额……”南风黑线,他怎么忘了,他英明神武的大哥,怕鬼啊!!! “啊哈哈,那个没什么,到时候大哥你在上面等着接应我们好了。”南风说道。 “恩。”逍遥云歌的脸色总算变得好看了点,“不过听李将军所言,这庙中定然是有机关,不如先在这儿找找吧。” “恩。”几个人于是开始在庙中检查起来,不一会儿就听有人说道,“在这儿,地板下面有东西。” 那块地板在佛像后面,却是活动的,几个人花了好大力气都没撬开,逍遥云歌看了看:“这庙中不少机关,说不定这块石板也有机关。” “恩,说的在理,我们去找找吧。”花路樊说道,几个人散开来,翠芝找了好久,直觉得烦躁:“我说,到底有没有机关啊!”她火大的将手上的金盘子一摔,盘子弹起来跳到佛像手上,只听一声轻响,佛像的手沉下去,随着一声闷响,刚刚那块石板挪开,滑进了墙壁下面,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 “竟然真的有入口!”李崇文惊讶道,彭虎也惊奇的说:“这下面就是地狱吗?去看看吧。” “等一下。”南风伸手拦住他,捡起一块石头丢进去,石头在台阶上跳动着,只听轻微的咔的一声,两侧墙壁突然刺出一串□□,像两排獠牙瞬间将走道咬紧。 “陷阱吗?” “十八层地狱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去的。”南风皱眉,“这怎么办?” “谁知道下面多长,总不能一点一点试吧。”李崇文说道,南风看着那排獠牙慢慢收回去,又扔了一颗石头,只见獠牙再度机警的跳出来,死死咬在一起,他甚至听到那块石头被硬生生嚼碎的声音。 “我说,谁去抓几只耗子来?”南风说着,一边抽了彭虎的剑:“借你的剑一用。”说着一剑斩下,将一排獠牙连根斩断。 “你这是……” “既然这看门的狗儿咬人,不如就把狗牙拔了,让它想咬也咬不到,如何?”南风说道,花路樊点了点头:“也对,不过还是小心,防着他们另有后招。” “那也不必非得用我的剑啊。”彭虎哭丧着脸说道,南风笑了笑:“顺手,回头赔你一把。” “尚且还算行得通,我们试试吧。”李崇文说道,彭虎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还是走上前待南风丢了石头,便一剑向那獠牙砍去,木质的枪杆自是受不了这削铁如泥的宝剑,应声断裂,落在地上,南风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机关,老鼠抓来了吗?” “来了。”花路樊提着一把老鼠过来,南风翻了个白眼:“你这人果然属猫。” “我家的猫抓老鼠还从没赢过我。”花路樊笑了笑,递给他一只,南风手一松,老鼠直直的向黑暗中窜去,只听着咔的一声,不知道它踩中了哪块机关,墙壁突然喷出火来,呼的一声硬生生将老鼠烧成焦炭。 “果然还有机关。”南风看了花路樊一眼,花路樊耸肩:“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摆弄这些机关。” “事到如今……”南风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看着逍遥云歌:“大哥……” “逍遥大哥……”花路樊也跟着看向逍遥云歌,逍遥云歌挠着头:“啊?我?” “我大哥从小喜欢研究机关,这种小机关你肯定能解决。”南风说道,李崇文翻了个白眼:“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不说。” “一个狗牙阵,我自己就摆平了。” “别闹了,这可不是什么狗牙阵。”逍遥云歌说道,“这根本就是没打算让人下去。” “怎么说?” “你没发现吗,老鼠就没有触动狗牙阵。”逍遥云歌接过一只老鼠放进去,老鼠吱吱叫着窜进深处,紧接着一团火光突然自墙上燃起,顷刻间将甬道吞没。 “狗牙已经被我们砍掉了。” “你们砍掉的只有一部分。”逍遥云歌捡了块石头丢进去,随着石头咔哒咔哒的声音,狗牙阵再度出现,南风惊讶的问:“我不是已经……” “换了新的。”逍遥云歌笑着说道,“好的机关需要时时维护,可能维护到这个份上的……只有一个解释,下面有人操纵。” “这……”南风挠头,“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办法也有,直接下去就是了。”逍遥云歌笑着说道。 “那不是去送死吗?”李崇文问道。 “那就要看看下面的人敢不敢要了。”逍遥云歌笑着说道,南风恍然大悟:“大哥说的有道理,那我来带路。”他说完首当其冲向下走去,花路樊去拉他,只见南风自信的冲他一笑,南风慢慢消失了身影,过了一阵子就听见他说:“下来吧,下面没事儿。” “咱们也下去吧,逍遥大哥就在这儿等候吧。”花路樊说道,就随着众人下去了,台阶下通向一个山洞,山洞竟然是冲着悬崖开的,光线有点暗,花路樊一下去就看到南风蹲在地上看着什么。 “南风,怎么了?” “这把剑……”南风捡起一截断剑,“这是天一大侠的剑。” “恩。”花路樊皱眉,“天一大侠来过这儿?” “不仅如此,剑还被毁了。”李崇文问道,“对方该有多高深的武艺?” “对方未必有什么武艺,我想,这把剑断成这样应该另有原因。”南风说道,“你们看,这儿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倘若天一大侠没有走过我们这条路,他就只有一条路来这里。”南风指着悬崖边的山洞。 “这可是悬崖,也没路下来啊。”彭虎大着胆子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啊!我看到了,那半截插在山壁上。” “原来如此,天一大侠坠崖了,不得已用剑撑在崖壁上救了自己一命,而他的剑也毁了,那么他想来也是乘轻功离开的吧。” “既然如此为何一开始不用轻功?而且这把剑是名家所铸,就算在山崖上撑了一时也不至于断掉。”南风说道,“我想一定有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带着人,这个人让他不能随意施展内功,而他对天一大侠而言又分量十足,让他宁可折断自己的剑也要救他。” “天一大侠是剑神,剑是他毕生的追求,他已经忘情弃爱抛弃身为人的一切,又怎么可能会抛弃自己的剑?”花路樊好笑的说,“这不可能……” “也许吧……”南风皱眉,他也想不太明白。 第56章 虚惊 “天一……天一你慢点……”青云有点吃力的在后面追着,“对不起……都是我……” “累了吧。”天一忽然停下来,“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儿。”他指着不远处的凉茶摊,青云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低着头跟着他在凉茶摊坐下来:“我们就这样跑到京城去?” “怎么会,那不是要跑死?”天一好笑的说道,青云茫然的看着他,他突然觉得他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以前的天一是一把绝世的好剑,锋芒毕露,无悲无喜,自然不大会笑。虽然有时候也会露出浅浅的笑意,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的笑出来,青云知道,他身上一直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天才之名,天下第一剑客之名,他必须一刻不停的努力,稍事休息就会被人超越。 “怎么了?累坏了吧。”天一说道,“我知道一路跑过来很辛苦,不过没办法,若是赶不上……” 小二倒了茶来,天一把一碗茶水递到青云面前:“虽然不及你沏得一半,勉强凑合吧。” “天一……你的剑怎么办?”就这么扔在那儿,若是被人发现…… “身外之物而已。”天一这么说道,青云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外之物?拜托你以前可是把它当自己的性命去爱惜的!别人碰一下都要发火,如今却说得这么轻巧。 “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世上有比它更重要的事情。”天一看着自己的手,“我将它视若生命,所以才能达到心神合一的境界,达到随心所欲操纵自如,可今天我才发现……它不过是把剑,或许宝剑有灵,但再有灵,它是剑,而我是人。” “天一……” “我不后悔。”天一伸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再来几次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好好的。” “我……” “虽然很想说耽误了你们谈情说爱,不过咱们时间可不多了。”一张脸突然凑得很近,吓了青云一跳,天河嘿嘿一笑,看向天一,见他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怎么了?你总算舍得扔了那把破剑了?” “我与你可不同。” “有什么区别。”天河好笑的说,“天一啊天一,我早就说过了,扔了那把剑,那才是你修炼的开始。” 天一抿着嘴不说话,青云好奇的问道:“难道天河……” “天河当年便是想通了这一点。”崇文苑走过来,“马匹已经备好了,走吧。” “恩。”青云点了点头,又看了天一一眼,如此看来天河不愧是哥哥,这回又走在前面啊。 * 山洞墙上有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南风等人费力的推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种尘封已久的阴沉气息,南风皱起眉,掩着口鼻。这里虽然有着一种山体之中常见的潮湿气息,却没有寻常古墓中闭塞不流通的浊气,甚至隐约能感到一点风。 “奇怪了,封闭了这么久的古墓怎么可能空气这么好?” “当然是因为,这里从来不是古墓了。”一个沉稳的声音空荡荡的传来,在石壁上撞出一层层回音,繁复叠加在一起显得格外庄严,震耳欲聋,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深处。 面前有条石廊,下面是万丈深渊,南风走过去,之间下面一层一层的都是石廊,墙壁上雕凿着精致的石窟,栈道错落其间,每一层石廊和栈道都能看到一个黄金雕像,真的如他们所说,这是掌狱官? “几位是来寻宝的?还是来送死的?”那声音再度问道,石廊打理的十分干净,显然有人时时维护,青色巨石整整齐齐的,南风等人踏上石廊,直觉得周围人影攒动,大门轰的一声关上了。 “我们是来借道的。”南风说道,“我们想见这儿的主人。” “主人不在!”那声音突然变得冷厉,南风皱起眉:“主人定然是在的,也定然是想见我们的,不然怎么会放我们进来?” 他这话说完,下面的人开始叽叽喳喳,这时候一个白衣身影突然闪过,她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深处,衣服上一点红色似乎是从地狱中带来的火种,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樱花。 她落在高处的一个石窟中,在石像头上坐下来:“你们找主人,为的是血菩萨庙的事吗?” “是你?”李崇文惊讶的问,“你不是那个……山下那户人家的孙女吗?” “正是我,李将军还记得我?”女人绞着头发,“民女真是不胜荣幸。” “你怎么在这儿?而且你这是……” “小女子白云宫修罗使,清雪姬。”女人咯咯的笑了笑,“至于用来涂抹庙里的血……觊觎我白云宫宝物者杀无赦,他们都已经化作白骨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从不滥杀无辜,只要你们规规矩矩的,我们也不会为难。” “我们的马呢?还有天一和青云,他们去哪儿了?”李崇文问道。 “他们先走了,且让我带个话,说是晚些,京城见。” “你们抓了青云并且假扮了青云把我们引来此处,意欲何为?”南风问道,清雪姬大笑起来:“意欲何为?我若是真想要你们的命早就动手了,我有的是机会也有的是理由,我姐姐就是常雪幽,我是她妹妹常晓兰。” “你胡说!当年太平县只有常雪幽一个人活着!” “谁说太平县只有一个人活着?不是还有一个吗?”清雪姬笑吟吟的说道,南风突然明白了:“你就是救了常雪幽的那个盗墓贼?” “她是盗墓贼?”李崇文惊讶的问道。 “常小七说过她父亲与盗墓有恩,所以那个盗墓贼救了她,却从未提过那个盗墓贼是男是女到底有多大,也许,她救了常小七又与她结拜也未可知。”南风说到。 南风这边刚一说完,那边清雪姬拍手的声音已经传来了:“说得真好啊,南风少侠,你可真是如传闻中一样聪明,不过我姐姐死局已定,我也没那个心情给她报仇,你们若是来借道的,就先走吧。” “我可不相信你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 “我当然不会放过你们,我借给你们的路……去往阴间。”她侧隐隐的一笑,厉声呵斥道:“动手!” 突然千万支羽箭自四面八方飞来,方寸之间难以挪动躲避,只能以剑相迎挡住漫天的箭雨,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受了好几箭,这就是给人当活靶子,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幸箭雨并没有维持多久,清雪姬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赶忙站起来:“您……大人,您怎么来了……” “玩笑开得过头了,就不叫玩笑了。”李崇文惊叫了一声,那个戴着修罗面具的人站在另一座石窟中佛像的手上,下一刻他又闪身出现在清雪姬身边。花路樊惊讶道:“好厉害的轻功!” “这人和他们是一伙的?”李崇文好奇的问。 “几位贵客,是在下御下不严,还望恕罪。”戴着修罗面具的男人反倒很好说话,“沿着那条路走到头,推开那扇门就是下山的路,几位请便。” “如今我们可信不过你!”李崇文皱眉,这人把他们当傻瓜吗? “你放心,不是什么陷阱。”修罗男再度消失,片刻之后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南风怔怔的看着他:“大哥……” “南风,他是你大哥?”彭虎惊讶的问道,南风点了点头:“先前我还不敢确定,不过你的轻功我认识。” “你的轻功就是我教的,不,你一身的本事都是我教的。”对方摘下面具,露出逍遥云歌的脸,“南风,你的眼力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南风愤怒的冲他吼道:“为什么!大哥!为什么你是地藏!为什么你要骗我!” “我可从没骗过你,我只是……没告诉你。” 南风盯着他,眼泪却不争气的一颗一颗落下来:“你为什么要来逍遥岛?又为什么要走?” “十六年前,主人精心挑选了八十二个孩子送去逍遥岛,到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成为了逍遥云歌,一眨眼已经十六年了……”逍遥云歌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哥……”南风扑到他的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我不要你走……你别走,求求你……” “南风你长大了,那时候还是个只会哭闹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逍遥云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孩提时候一样,他喃喃着,“我也不想伤害你,倘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好了,我若只是你的大哥就好了。” 逍遥云歌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轻不重的一个手刀落在他颈间,南风就这样带着眼泪昏了过去,逍遥云歌将他交给花路樊,冲李崇文拱手:“李将军,多有冒犯了,请你将我弟弟带回京都交给父亲照看。” “这……云歌……你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崇文好奇的问,一般情况下费了这么大力气当个卧底突然莫名其妙的抽手了?按照一般的套路不应该身负血海深仇忍辱负重终将大仇得报吗? “李将军多虑了,我与逍遥重阳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至于我为何如此费尽心机的去当什么逍遥岛大公子,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逍遥云歌说道,“他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逍遥重阳犯了什么错?和燕白分手算不算? “李将军还是尽快赶去京师吧。”逍遥云歌笑着说,“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看着他们匆忙离去,清雪姬好奇的问道:“地藏大人,我们花了这么大功夫才留了他们这么几天?这是费什么功夫呢?” “那条下山的路要走三天,下了山,还要再走一天才能找到马匹,加上他们耽误这几天,恐怕也只来得及在登基大典当天赶到京城。”逍遥云歌说道,“只要他们不能提前赶到,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那个滥杀无辜的叛徒,你拿去玩吧。” “地藏大人……”清雪姬扁嘴,“你看起来舍不得那个逍遥南风啊。” “他毕竟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可没办法,谁让他的命是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逍遥云歌看着南风远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与子同仇 第57章 桃酥 “喂,我说……你还好吗?”江南的一艘画舫上,花路樊看着兴致缺缺的南风,五个月前他们匆忙赶到京城,却发现登基的根本不是燕白,而是逍遥重阳。原来逍遥重阳才是真正的十三皇子,这谁能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逍遥重阳一贯是不喜约束的,对权力没什么欲望,可皇帝的位置却是与众不同的,任何人都会被它吸引,但能不能坐稳,看的还是实力。不得不说逍遥重阳很有脑子,但他的脑子里大都是江湖人的手段,用在朝堂上就显得太LOW了,可没办法,他没受过一天帝王家的教育,事到如今还要一点一点补起来,且顶着如此的内忧外患。 事到如今花路樊才算知道燕白到底想要干什么,十三皇子的确不是自己失踪的,他是当年被燕雪嫦藏起来的,为的根本不是什么美丽的民间传说,而是将这孩子培养成一个完全世俗的凡人,让他亲手毁掉龙家的霸业。 这一招不得不说狠毒,折腾到最后龙家仍然是被自己败光了气数,怨不得任何人,他能想象如今逍遥重阳看着自己刚刚到手的江山一天天衰败下去却无能为力的情形。朝廷中人已经对他无比失望,而所谓的太子玉虚子能力出众却不被逍遥重阳喜爱多番被针对,始终无法执掌大权。 逍遥重阳固执的想要封南风为太子,但南风自从那天失去了燕白和大哥逍遥云歌之后每日借酒浇愁,一点也没了当初的精明。花路樊叹了口气夺下他手上的酒瓶,虽然不知道龙家和燕家有什么仇怨,不过身为至交好友他可不希望南风一直这样下去,何况南风从小受到多番教育,说不定是继承大统的好材料。 “你少喝点!我找你来是说正事儿的!你若是再喝多了坏了大事,你自己后悔去!”花路樊生气的将他的酒壶重重的往旁边一放,酒壶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些酒洒出来,落在他手上,风一吹,凉凉的。 “什么事儿?”一早起来就被花路樊揪过来,难得南风还没有完全醉了,“这么一大早的把本王从被窝里拖出来,还抢了本王的酒,你要是没点有趣儿的消息就别怪本王赏你板子。” “这才多久你的架子倒是端起来了,行了行了,是晴雯打听到的,若是没什么用你赏我板子就是。”花路樊翻了个白眼,不放心的叮嘱道,“晴雯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倒是正经点!” “好好好,看在晴雯的面子上。”南风打着哈欠歪歪扭扭的撑起身子,门外侍女招呼着把晴雯让进来,晴雯在海外修炼多年,气质越发的出众,这次回来是与花路樊商量亲事的。一进门看到南风,路晴雯眼前一亮:“南风,你真的来啦!” “是啊,为了迎接你,我可是一大早就被拖起来了。”南风摆了摆手,“免礼平身,又没有外人,那么多事做什么?”虽然南风最近脾气越发的差,周围的人连带也遭了不少罪,唯独这几个好友他还是很信得过的。 路晴雯咧嘴一笑,在旁边坐下来:“这不是王爷你一夜之间跑了媳妇又跑了大哥,脾气差的人神共愤,小女子一介草民,深怕哪天惹了王爷生气,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南风苦笑,敢拿他的痛处开玩笑的普天之下就剩下路晴雯这么一只小鸟了吧,因为不能立即废了太子,逍遥重阳才不情不愿的封了他一个江南王,虽然三申五令要他待在京中,不过南风与逍遥重阳原本就不太对付,燕白的事儿之后两个人更是势同水火,所以刚刚拿到封地南风就迫不及待的跑来了。 “说吧,你给本王带来了什么消息,要不是什么好消息的话我可是真要取了你的脑袋的。”南风说道。 “两个好消息。”晴雯拍了拍手,两个同门的后辈压着一个人进来,那人作乞丐的打扮,一进来就跪着苦苦哀求他们放人,晴雯挑了下下巴,一个女侠捏起乞丐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另一个拿了打湿的布巾在他脸上一同乱擦。 南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桃酥!” “南……南风少爷……”桃酥扯了扯嘴角,“那个……看在我以前救过您的份上……饶了我一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晴雯,怎么回事?” “我在街上碰见他的,我当时还觉得十分纳闷儿,他为何会扮成乞丐偷偷盯着你,后来我派人去查了查,他虽然是摄政王的密探,那件事之后摄政王深居京中宅邸荣养,他却跑的无影无踪。”路晴雯说道,“所以我断定,他是白云宫安插在密探中的密探。” “我……” “桃酥啊,你的谎话从来骗不过我的。”南风挑了个尾音,别人就算了,桃酥这人他可是拿捏得一清二楚的。 “少爷,桃酥不敢欺瞒少爷,但是各为其主,桃酥真不是有意的!少爷饶命啊!” “这么说你和大哥一样,也是白云宫安□□来的?” “那个……因为逍遥岛太难潜入,我资质又差,所以才……”桃酥打了个哆嗦,“少爷,桃酥对少爷真的没有半点祸心!” “我知道,你原先很不错,说吧,逍遥岛与白云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们要如此费心的接近我?”南风皱眉,从逍遥云歌那儿离开之后南风也思考过为什么他们要花那么多功夫在自己身上,这对南风而言一直是个谜。 白云宫要包袱逍遥重阳,不错,逍遥重阳现在快被气死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江山日渐崩坏却束手无策,而且他身中奇毒,这种毒不会让他死,也不会好,就让他不好不坏的缠绵病榻,一点点看着自己手上的江山被破坏,被夺走。 不得不说白云宫报复人的法子还真是非同一般,不过对逍遥重阳那个什么都系都要死死抓在手上的家伙而言,没有什么比让他看着手上的东西被一点一点夺走更揪心的了。南风看着桃酥,基于这一点,他相信白云宫在他身上下的功夫绝对不是浪费。 “那……那个……是……” “胡说的话……”南风笑了笑,“我就给你加官进爵,你自己去跟白云宫解释吧。” “别,别呀,少爷!” 南风笑笑,他猜得没错,白云宫的体罚果然很严厉,于是他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你慢慢说吧。” “少爷,那个,我知道的有限……我就知道什么说什么了……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桃酥咽了咽口水,“我也不知道白云宫到底为什么在少爷身上如此花心思,但我和地藏大人,还有旁的一些大人,潜入您身边却是为了保证您的功课的……” “功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白云宫要求我们严格记录下来您看了什么书,看到哪儿了,近来功课如何,又学了什么本事,要如实上报。” “这话听着像皇子的教育?”花路樊看向南风。 路晴雯翻了个白眼:“岂止是皇子,太子好嘛!” “为何要如此?” “我们也不清楚为何,至于您每天的功课,房间的布置,身边能接触到的玩伴和师长,则是由地藏大人全权负责的。”桃酥说道,“那段时间岛主正因为夫人和燕白的事儿忙的不得了,根本无暇管您,所以我们才能得逞。” “听起来像是燕白的风格,还真是万无一失。”南风哼了一声,“然后呢,后来他们有让你们做了什么?” “那个……那个……最重要的……”桃酥绞着手指,“就是给您安排合适的女人……” “哈,这个好像不成功。” “地藏大人受了不少惩罚。”桃酥说着有点眼泪汪汪的,“本该我们受罚的,不过地藏大人自觉教导不力全都担下来了。” “大哥?” “原本……去年的时候……宫里决定先除掉您的……”桃酥说道,“这也是对岛主复仇的一部分。” “是啊。”南风叹了口气,“我可是他认可的唯一一个儿子,我能活到现在才算是奇迹呢。” “那不是什么奇迹,因为……”桃酥咬着嘴唇,“因为……” “我大哥怎么了?”南风皱眉,如果他没事儿,那就是他大哥有事儿了。 “地藏大人回去受罚,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上面不会取他性命,只怕是要多吃点苦头。”桃酥说道。 南风一拍桌子站起来:“我问你,他们在哪儿!” “您可千万别去!”桃酥说道,“您可别去!您这条命可是地藏大人豁出命去保住的!您若是去了他们定然不会饶了您的!地藏大人内力深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对啊,南风,他的情况上面清楚,肯定会酌情,你要是去了怕是会弄巧成拙。”花路樊安抚道,南风这才慢慢坐下来,烦躁的抓过茶杯灌了一口。 “然后呢?逍遥岛和白云宫到底有什么纷争?” “那个……先帝龙烈阳,与你爹一个脾气……那时候霸占了返乡的国师燕雪嫦,废了他的修为,打断他的腿将他软禁在深宫之中,之后还派人围剿了白云宫,白云宫虽然总坛并无大碍,却折损了许多精英人手,宫主大怒,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我爷爷……怎么这么混蛋?”南风很想骂街,后来想了想好像他爹也是个混蛋,翻了个白眼,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第58章 桃酥2 “我还以为他们是两厢情愿的。”花路樊叹了口气。 桃酥低着头小声嘀咕道:“两厢情愿也不行啊……白云宫的国师辅佐至皇帝下葬,必须返回宫中,这是规矩。” “我倒是听说过这件事。”路晴雯说道,“我爷爷似乎认识一位国师,听说他们都来自昆仑山上一处神秘的宗族,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寿命较常人要长,他们时常下山辅佐皇帝,等到皇帝百年之后又要回到山上去。” “也不是每个皇帝都有这个待遇,龙烈阳的父亲自小聪慧过人,为人又温和,听说燕雪嫦看中了他,同意下山辅佐他,听说他……和皇后处的不太好……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回去的时候就碰见这么大的事。”桃酥说道,“那个,燕白大人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姓燕应当是来自本家的大人物……听说他喊燕雪嫦一句叔叔。” “也就是说他下山的目的单纯为了报复龙烈阳喽?” “起初是为了救燕雪嫦,龙烈阳死了,这你们也知道。” “是他安排的?” “恩。”桃酥说道,“龙烈阳和他的儿子逍遥重阳,如今叫龙重阳都不得本家青睐,不过虽然如此却也不准备让皇家的命脉至此断绝,原本燕雪嫦觉得对龙烈阳有愧,决定好好教导他的儿子,谁知道……这孩子就是个学不乖的害虫,他差点杀了燕雪嫦,为了一本秘籍。” “燕雪嫦教了他十年不是吗?”花路樊问道,桃酥点头:“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口口声声要报杀父之仇,我们也没有办法……因为这件事,燕白大人才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自作孽不可活。”南风冷哼了一声,花路樊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逍遥重阳贵为九五之尊,却失去了一切,不仅如此,他甚至没有得到皇帝应有的一切,只能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不过最令他难受的恐怕就是他最疼爱的这个儿子竟然如此的厌恶他吧。 “这也是你们的目的吗?” “恩?” “让南风讨厌岛主。”花路樊问道,“你们应当知道岛主平素最疼爱南风了,可你们却让南风这么讨厌他。” 桃酥害怕的跪下来:“花少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可没有一丝一毫挑拨三少爷和岛主之间关系的意思,我们只是尽力避免少爷与岛主一样,毕竟,毕竟上面的意思……” “别断了香火是吗?真可惜,我一贯喜欢男人,香火这东西与我无缘。”南风嘲讽的说,“所以你们才想除掉我,对吧?” “这……”桃酥撇了撇嘴,趴在地上不说话,他能说什么呢?说是的吗?说反正你死了还有玉虚子,玉虚子死了还有其他的玉虚子,反正白云宫不会那么傻就揪着你一个不放吗? “好了好了,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就知道这么多,更多的……就我这个职位……”桃酥嘀咕道,“我这次下山来不过是盯着点江湖的动向,没什么特别的事儿要做……” 南风看着他,确定他是被榨干了,没有更多的消息了,于是转向路晴雯:“你的第一个消息不错,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更有趣了。”路晴雯笑着说道,“我找到白小虎了。” “你说什么?” “你说过白小虎身上有块胎记形似凌霄花吧。”路晴雯说道,“前阵子雪娘回门儿,我路过京城去她府上拜访,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一见如故,关系亲近的很。” “这我倒是知道。”雪娘身边没什么闺蜜,家里又少男人,要成亲了也不知道该找谁操持合适,好在府上还有几个老妈子懂得这些事务,加上宫中自有一套规矩,至于新娘子需要置办的东西南风就想到了路晴雯。她家开秀楼的,这种事儿易如反掌,于是路晴雯母女俩,加上花路樊的老妈花娘娘,外带一个路上就很合得来的翠芝,一行人包揽了雪娘的全部包装。 谁知道这一趟回来路晴雯和雪娘倒是一见如故,两个人相谈甚欢关系亲密,一见面就黏在一起分不开,不知道雪娘那儿能有什么消息。 “哎呦你可别小看女孩子之间的私房话,雪娘告诉我玉虚子背上正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胎记,那块胎记生的,就像一朵凌霄花。” “你是说白小虎就是玉虚子?”南风心中一动,这算是绝处逢生吗?在他失去了一切之后又重新找到了那个人的消息?他忽然起身:“此话当真?” “雪娘还能看错?你别忘了她看的最清楚。”路晴雯这么说道,还暧昧的冲花路樊挤了挤眼睛,说的也是,身为玉虚子的太子妃,谁能比雪娘更清楚玉虚子身上的胎记呢? “明日我就进京,这件事我必须亲自确认。” “您要进京?”桃酥惊叫道,随即捂住嘴,南风皱眉看着他,桃酥惊慌的摇头,南风挑眉,终于,过去的阴影战胜了未来的,桃酥害怕的趴在他脚边说道:“那那个,您可千万千万千万万别说是我说的。” “少废话。” “听……听上面说,会派一个大人物进京……” “白云宫派人来做什么?嫌我大明死得不够快?” “不,是……”桃酥纠结着,“那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一些传闻,听说……听说又有适合辅佐的明君,所以近来各堂口都忙着调动人手,分派任务,重新布置,那个……地藏大人很可能趁这次机会戴罪立功。” “你说大哥会下来?” “未必会到京师,毕竟地藏大人再怎么说也与本家无关。”桃酥说道,“南风少爷,小的跟着您的时候您对小的很好,虽然各为其政,小的不能说太多,但,白云宫历来遵循命格星象,体察民情,选出最合适的国君辅佐,不论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君,还是杀人无数的开国之君,都与白云宫无关,白云宫一贯只认君不识朝。” “只认君?也就是说他们这次进京……” “恕小的直言,如今的大明,就算玉虚子能力出众也只能勉力维持,离白云宫对君主的要求还差很远,所以这位国君……对少爷而言多半是凶星。”桃酥看着南风。 南风看着他,忽然苦笑道:“你的意思是大哥所谓的戴罪立功很可能就是帮着这位新君杀我?” “自古一个国家的命格一旦成了定局就再也无力回天,可……也有特例,虽然这种特例少之又少,在白云宫的典籍上只有三例,第一例是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勤王,第二例是扭转乾坤,荣登宝座的女帝,第三例……便是以仁厚之心重振国威的……你的曾祖外公。”桃酥说道,“小的觉得,南风少爷大有机会放手一搏。” “你是说让南风回去和玉虚子争太子?”花路樊皱眉,他不太赞同这种兄弟相争的办法,桃酥摇头:“其实白云宫内部也不清楚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因为燕雪嫦之后再无可用之人已经是定论,不瞒你们说,从岛主到少爷两代之内每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已经考察遍了,所以这次很有可能是下山修行的燕氏弟子在民间遇见的人选,这样的人选要如何选定我们这些外人是不清楚的,但是在龙家,南风少爷是最接近的人,这话我是偶然听燕雪嫦提到的,但是南风少爷不能传宗接代,这一点就犯了白云宫的大忌,可先前的一遭,你却颇得燕雪嫦的好感,倘若真的有这次机会他应当会举荐您。” “我怎么会得到他的好感?我又没见过他?”南风黑线。 “您没见过他,可他却见过您。”桃酥说道,“他不止见过您,还和您说过话,喝过茶。” “什么时候?” “这我就不清楚了。”桃酥说道,“这话他也不会跟我说,不过他确实对您抱有好感,您若想见到这个大人物,这几日就要赶赴京中。” “可我怎么知道谁才是你口中的大人物?”南风好奇的问道,“万一他真的来了,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才是他呢?” “这我可打听不着,我与这事儿无关,贸然询问怕是会挨骂,但倘若有这么个机会,地藏大人一定会帮您的,他极为喜欢您,肯定不会看着您就此落难。”桃酥说道,“少爷,桃酥只能说这么多了,少爷好自为之。” 南风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桃酥和他年纪相仿却较同龄人瘦小,后来被安排给他做护卫之后基本上就是他罩着,虽然南风很喜欢欺负他,但从来不让别人欺负他。为什么呢?因为南风很喜欢他,他没有玩伴,所以很喜欢这个玩伴。 南风转过身去:“打发他点银两赶下船去吧。”他说着进了内仓,也许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喜欢桃酥,也没有想过桃酥会对自己如此重视,只可惜他们已经错过了互诉衷情的时期,他能做的只有让桃酥看起来正常的离开,不至于惹上更多的麻烦。 路晴雯想追进去却被花路樊拦住,花路樊摇了摇头,路晴雯只好去打发桃酥了。桃酥领了银两下了船,就像一个死里逃生的乞丐,哄乐了有钱人,非但没挨揍反倒得了打赏的庆幸,他开心的用衣服擦着银子,一回头猛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离他不到一拳的距离吓得他当时就把银两扔进了水里。 来人一身行走江湖的打扮,戴了个纱帽遮住面颊,桃酥咽了咽口水:“那个……大……大人……有何贵干?”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看级别就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你都跟他们说了吧。” “大人您说什么呢……” “说了就好。”那人说道,目光仍望着远处的画舫,风吹起他的帐子,桃酥看见了他的脸,惊讶的捂住嘴,对方却毫不在意,仍然盯着远处的画舫,就在桃酥以为他在发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即刻进京。” “啊?” “进了京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哦。”桃酥不敢多呆,赶忙逃走了,进京?这位大人这种时候安排他进京?难道说?难道说!桃酥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瞬间忘了自己在扮乞丐,飞也似的往马市跑去。 “有这么一个冒失鬼应当够了,如今,还差一个智囊团。”戴着纱帽的男人望着远去的画舫笑了笑,“你说谁比较合适呢?”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那妖娆的身形正是魅兰姬,她笑吟吟的说道:“少主,这智囊团啊,当然是属下我最合适了。” “你?没错,你的确挺合适的。”对方回头看了魅兰姬一眼,又笑了笑,“不过这次,我想亲自试试。” 第59章 逍遥云歌 “燕少爷,这么晚了,来这儿做什么?”潮湿的地牢地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逍遥云歌,穿着的那身麻布衣遮不住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这里是雪山之巅,如此寒冷的地方此人却只有一条破棉被御寒。他身上有些发紫,却毫无表情,冷冷的抬头看着眼前站着的少年。 “喝药了。”他这么说着,身后的人上前去掰开男人的嘴将碗中黑色的药汁灌进他口中,他挣扎着,却只能无奈的一口一口咽下药汁,随机被人扔开,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得打了个哆嗦。药效即可发作,一阵火热的感觉灼得他五脏六腑生疼,他痛苦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仿佛五脏六腑都烧熟了一般,外面落着三尺厚的雪,他却浑身热的冒白烟。 “这是第三副了,药效越发的强了。”身边的人在簿子上记着,一边说道,少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这药,倒是越用越强,你记下来,难得能找到一个活的过三副药的,看看下一次,他还能撑多久。” “唔……”逍遥云歌忽然咳嗽起来,他难受的撑起身子,吐出一口黑乎乎像是血迹的东西,散发着腥臭的味道,紧接着是黑乎乎的一团,黏糊糊的,看起来像某种虫子,又像烧坏的内脏。这当然不是内脏,一个人走过去,用一张纸将那团东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便是燕沐歌要的东西,散去药毒之后绝妙的灵药。 “沐歌小少爷,猜着您在这儿了。”一个长着一对儿丹凤眼的女人走进来,她穿着漂亮的粉红色厚裙,双手揣在暖手中。 “清雪姐姐,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小叔散会了?” “你弄得这是什么?”名叫清雪的女子笑着问道。 “是药,给小叔叔调理身子的。”燕沐歌说道,“上次给他他可高兴了。” “沐歌一贯最懂事儿了。”清雪这么说,看向逍遥云歌的时候却露出一丝忧郁,“地藏……” “我叫逍遥云歌。”地藏轻声咳着,拉过被子把自己盖起来,清雪叹了口气,燕沐歌皱着眉:“又是那逍遥家的小妖精,你看看,他哪儿还有一点我们白云宫的脾性?” “少说两句吧,沐歌小少爷。” “对了,人选定下来了吗?” “还没。” “怎么,除了小倩姨姨看中的那个,难不成还有别人吗?”燕沐歌撇嘴,清雪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倩姨姨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你也不是不知道?” “那个人又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情固然重要,可……凡事要防着一个贪字,此人……太贪。”清雪叹了口气,看了身后的侍女一眼,“来人,把逍遥公子带出去。” “你们肯让我走出这扇门,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吧。” “云歌,我们两个好歹血脉相连,听我一句劝,修行不易,且珍惜吧。”清雪说道,燕沐歌皱眉:“他可是死罪!哪有这么容易放出去的道理?” “这是长老们商量好的法子,去找你小叔吧,他好像有事儿找你。” “真的?”燕沐歌开心的往外跑去,清雪看着他们离开了,又看了一眼完全不想动的逍遥云歌,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女出去。门被掩起来,牢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就听清雪低低的说道:“云歌,我姑且叫你云歌吧,你也知道山上一开始看中的是南风,可谁知道他偏偏喜欢男人。” “你们找的人,若是不能像猪狗一般繁衍,便没意义了。”逍遥云歌冷哼一声,清雪笑出声来:“他若不是受了你这么多宠爱,想来你也不会为他说话到这份上,你对他所有的维护不过是一种偏爱而已,不过无妨,对白云宫而言,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该他留后,他就要生儿育女。” “活到你这个份上,应当清楚你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清雪说完,转身推开门,“你也该知道,我并未询问你的意见。” * 南风好久没回京了,这次回京,排场大了许多,听说他回来了,逍遥重阳一定要出城迎接,却被南风嫌弃,走了另一个门进京,普天之下敢如此不给九五之尊面子的,恐怕只有这位被宠坏了的江南王了。 南风落脚的地方仍然是自己的宅邸,还没进门就见一个公公出现在门口,点头哈腰的说:“江南王,太子有请……” “跟他说我才刚到,累着呢,谢谢脚再去。”南风说着往厅堂上走去,公公赶忙提了衣摆追上去说:“王爷,太子知道您不愿见皇上的面,太子殿下也不想见他,所以请您直接去东宫,不必面圣。” 这话似乎奏效了,南风停了停,看了他一眼:“那走吧。” 公公笑了起来,一脸的褶子皱成了一朵菊花。白欢喜,宫里司礼监大太监,平日里就喜欢跟在玉虚子身边转悠,是玉虚子的心腹,这人虽然断了孽根,却很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漂亮女人,所以背地里有些姘头,听说他与一些后妃还有些不干不净的事儿。 不过这人头脑特别灵光,非常擅长讨好逢迎,因此侍奉了三代君王仍然十分受宠,白欢喜在宫中的地位甚高,不过人也比较低调,很懂得在大臣面前伏低做小,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把他当回事儿,直到他们发现他们不得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如今的白欢喜虽然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但地位绝对不是随便谁能撼动的,就连内阁大臣都要客客气气的称上一句白公公。如今宫里的权贵,除了他还有两位,一位是御马监大太监徐宁,目前任东厂厂公,论资历徐宁比白欢喜低很多,而且又身为东厂厂公握有实权,然而他离白欢喜不够近,他甚至没有天云卫队的林洛和太子走得近。 以前摄政王很多事要他去办,所以他和林洛还能相互牵制,但到了现在,玉虚子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何况他对徐宁这人非常不喜,又加之对林洛有爱才之心,所以徐宁如今的地位远不如林洛。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徐宁最擅长的告黑状,检具林洛家里发现了草人,上面写的是皇上,当时的逍遥重阳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可这事儿落到玉虚子手上就立刻变了味儿,他非但没查林洛,还把和林洛有仇怨的人查了个遍,害的徐宁费尽心机推出一只替罪羊才勉强了事,事到如今玉虚子对这个替罪羊相信了多少,有没有怀疑到徐宁身上还是个未知数。 在这种情况下白欢喜突然变得特别主动,他显然不想看见徐宁爬到自己头上,如今太子把持朝政,又十分讨厌徐宁,所以白欢喜就和太子十分亲近。 原本如果南风不来,宫中的局势大抵如此了,可是南风来了,南风一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南风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虽然封了个江南王,但谁都知道过年的时候皇上好不容易露个面,就迫不及待的宣布要废太子改立江南王。 当时大臣们极力反对,然而他们极力反对要是有用的话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局面了,皇上的诏书已经盖了打印只等一个合适的日子挂出来,而废太子的理由很简单,徐宁告太子玉虚子包庇林洛。 这也是为什么白欢喜迫不及待的要把南风请到宫里去,他可一点都不想让太子变成南风,但是那封圣旨已经被徐宁拿走了,如今他只能想办法阻止徐宁传旨。所以在路上让人拦住徐宁的同时,还跑过来把南风拐进宫里去。 谁知道刚出门就见一个女人骑马带着一个穿着东厂袍服的男人,白欢喜大叫不好,这人正是徐宁。徐宁从马上翻下来,看到南风赶忙理了理衣服,从袖子里拿出圣旨:“圣旨到,江南王接旨。” “你指望我给你跪下吗?”南风冷哼了一声,徐宁黑线,他怎么忘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江南王在江湖中泡大的,而且传闻与皇帝不和,现在看来就算圣旨也别想让他下跪。白欢喜已经跪在地上了。 徐宁清了清嗓子,佯装没看见站的直挺挺的南风,开始宣读圣旨,他读了一半,南风却看向他身后的女人:“我好想在哪儿见过你。” “南风少侠好生健忘啊,我在天目山远远的见过少侠一面。”女人利落的从马上翻下来,“我叫夙兰,我姐姐说让我先来找你,她不日就到。” “找我何事?”魅兰姬是白云宫的人,所以她找过来应当和白云宫的事儿有关,上面派来的会是她吗?南风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魅兰姬是刺客的后代,并非燕氏宗族的人,听桃酥的意思这次来的大人物是燕氏本家的人。 徐宁黑线,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待见自己,又看了白欢喜一眼,心里突然平衡了,反正白欢喜也不受他待见,他走上前去:“太子……请您接旨吧。” “你刚刚叫我什么?” “皇上刚刚下令废了太子,改立江南王您当太子,告示不日就会贴满全城……至于相关的礼数……” “礼数就算了,贴张告示就行了。”南风这么说纯粹是不想在所谓的典礼上见到逍遥重阳,一想到燕白是因为他离开的南风就一肚子火,虽然燕白下山也和他的原因分不开。 “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功名利禄,到你这儿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夙兰说道,“我说你现在好歹也算一国储君了,总该有点规矩免得给人笑话了不是?” “规矩?”南风嫌弃的哼了一声,捻过那张圣旨,“凭着一张白纸就换了一个储君,你见过比这更轻慢的规矩?” 夙兰不置可否的耸肩,南风说道:“你既然要在这儿等魅兰姬,就进去歇着吧,白欢喜,徐宁,我现在要进宫见玉虚子,你们两个呢?” “啊,太……额……玉虚子殿下要等急了,奴才备了车,太子殿下请。”白欢喜赶忙说,南风翻了个白眼,他是找不到什么称呼玉虚子了,逍遥重阳一句话就将一个太子削为草民,连个王爷的身份都没给他,如果他觉得玉虚子会在乎那才见鬼了呢。 第60章 玉虚子 玉虚子正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砚台发呆,南风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摆弄着手上的笔,他仍然和当初一样冷傲,而且闷骚。南风清了清嗓子,玉虚子眼皮也不抬的说:“知道你来了,太子殿下。” “找我有什么事儿?” “你们都退下。”玉虚子瞥了徐宁和白欢喜,两个人立刻招呼着旁边的侍女退下,玉虚子放下手上的毛笔说道:“是你找我有事儿吧,你在江南待的好好地,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 “我听说了,白云宫准备将龙家一举歼灭,你打算怎么办呢?”南风说道,“我想,就是我不来你也会派人去找我吧,你把王位让给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可没办法,我手上让你感兴趣的事情太少,只能另想办法了。”玉虚子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白小虎的消息吧。” “似乎所有人都想告诉我白小虎的消息。” “不会有消息比我还准。”玉虚子笑着说,“因为我就是白小虎。” “你?” “对啊。”玉虚子说,“我知道在我被带走之后有人血洗了你们的住处,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带走你的是谁?” “燕白。” “果然是他。”南风沉吟片刻,“那么那时候你在水池中见到的人是谁?” “恩?”玉虚子想了想,“你问他做什么?” “我一直在找他。” “你不是在找我吗?”玉虚子茫然的问,“我是不是该庆幸一下?” “你不会以为我看上你了吧。”南风嘲讽的看着他,玉虚子两手一摊:“你一直在找我。” “因为就我所知只有你见过那个人,所以我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只能先找到你。”南风说道,“我想你已经知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想是想起来了……可……你找他做什么?”玉虚子好奇的问,南风挑眉:“我看上他了?” “哈?”玉虚子眉头拧成一团,南风问道:“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就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你想当皇帝或者怎么样随你,很难选吗?” “难倒是不难……可……你不知道他是谁吗?”玉虚子好奇的问,“我以为你们已经很熟了。” “熟?” “那个人就是燕白……”玉虚子挠了挠头,“他因为小时候见过你所以才会有意照顾你……你那时候没认出他吗?” “他就是燕白?”南风有点惊讶,玉虚子耸肩:“我骗你做什么?” 南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他倒是没想到那个人就是燕白,那他岂不是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机会?见他皱眉,玉虚子问:“喂,你不是要后悔吧?” “当然不会,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南风问道,玉虚子看起来是松了口气:“当然是要对付燕小倩选中的人。” “燕小倩?” “他是兵部尚书的三子,名叫白威,虽然年轻,在军中却颇有声望。”玉虚子说道,“桂王爷死在他手上。” “桂王爷?” “当初在天目山大会上惹出乱子的王爷,当时处死了他的哥哥,也就是前朝的三皇子,而他能力不怎么样,所以就留下了。”玉虚子说道,“他哥哥死后整个人都吓破了胆,谁知道过了几个月,白威突然以某逆的罪名将他先斩后奏了。” “三皇子的党羽基本上都被除掉,剩下的大都苟且偷生,哪儿还有胆子某逆?”南风挑眉,“摄政王信了?” “摄政王不信,可……那时候逍遥重阳已经上位了。” “你是说……” “虽然名义上我是太子,但逍遥重阳仍旧是九五至尊,实权仍然掌握在他手上,很多事情我都无法决定。”玉虚子说道,“燕白给他植下的毒虽然无解但却一直被压抑着,我担心……” “有一天他好了……” 玉虚子摇了摇头:“老实说……我自小受到燕白与燕雪嫦的培养,对白云宫的事情倒是略知一二,燕小倩虽然是嫡女,母亲却是白云宫的下人,燕小倩小的时候跟母亲在宫外生活,正好,是在白家当差。” “白家……” “燕小倩与燕雪嫦年纪相仿,甚至还大一点,当初也是颇具实力的竞争者,她曾与燕白的父亲争夺嫡传的位置,但最终也没争过。”玉虚子说,“可就在燕白的父亲当上家长的第二年,他就过世了,为了救燕雪嫦坠崖身亡。” “燕雪嫦?” “燕雪嫦虽然与燕白父亲同辈,但……实际年龄只比燕白大三岁而已,他是旁系之子,而且……”玉虚子用指节在桌上敲了两下,有些烦躁的说,“听说他自幼聪慧,与燕白的父亲关系非同寻常。” “非同寻常?也许他曾经当过燕白父亲的幕僚?” “你说反了,若是没有燕白的父亲多方关照,他恐怕活不下来,论资质他在同辈中并不起眼。” “这人听起来和摄政王身世相似。” 玉虚子笑着摇了摇头:“有很大区别,因为当初,真的是燕雪嫦害死了燕白的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 南风惊讶的看着他:“可是燕雪嫦和燕白关系似乎不错……” “当然了,因为……燕白的母亲过世之后,他父亲就娶了燕雪嫦,所以名义上燕白喊他小叔,事实上应该算是他另外一个父亲。”玉虚子说,“虽然燕家不承认龙阳之好,但也没有特别反对,或者说看个人想法,对这种事的深恶痛绝似乎是从燕白开始的。” “因为他……”南风摇了摇头,燕白并不反感这种事,这一点他最清楚。 玉虚子说:“人人都认为燕白应该恨死燕雪嫦了,可事实不然,燕白的父亲过世之后家族一度由燕小倩操纵,但当年的大会上,燕白打败了燕小倩当了新的家主,那时候他才十二岁,之后的日子里他都是和燕雪嫦一起度过的,听说……出了很多事。” 南风叹了口气:“不提白云宫有多复杂,就说外婆主管的白云堂,就没少出过勾心斗角的事端,我大概能体会他的感受。” “听燕白的意思,龙烈阳如此大胆的扣留燕雪嫦背后似乎是有燕家的人撑腰,我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是燕小倩。”玉虚子说道,“不久前燕雪嫦来信说他当上了大长老,暂且稳住了白云宫的形式,可……燕白失踪了。” “燕白失踪了?他怎么会失踪?他不是家主吗?” “说是失踪似乎委婉了点,准确的说,他应该已经死了。”玉虚子说道,“听说燕小倩力挺白威,燕雪嫦则支持你,两个人争执不下,结果当晚燕白就遭遇袭击坠崖了,好在他先前似乎有所察觉,已经拟好了文书将燕雪嫦提升为大长老,不然……” “这个燕小倩,所以如今她下山了?” 玉虚子点头:“她已经安排好了白云宫的事务,这几日就要下山了,燕雪嫦于她本就没什么威胁,就算她离开,也不用担心燕雪嫦翻天,如果她成功扶持白威上位,自然不用担心什么族长的位置,但……如果她失败了……” “如果她成功了,就算燕白回来也无力回天。”南风说道,“所以,她必须输。” “虽然我很高兴你的表态,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次可没有燕白罩着你,而且,要对付的可是整个燕家。”玉虚子说道,“龙烈阳,还有逍遥重阳都不是好收买的角色,可燕小倩却能让他们为自己卖命,他一定有底牌。” “龙烈阳或许是为了燕雪嫦,逍遥重阳又是为了什么呢?”南风皱眉,以他对逍遥重阳的理解,就算没有燕小倩帮忙燕白也会帮他当上皇帝,何况最关键的燕白死在了燕小倩手上,他实在不明白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逍遥重阳为燕小倩服务。 “我猜他们一定知道我会找到你做同盟,所以你近来要小心了。” “今天来找我的那个公公是不是姓白?” 玉虚子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说白欢喜?他虽然姓白,却和白家毫无瓜葛,不用担心。” “姓氏就是瓜葛,若是白家愿意,认下这门亲戚也不难。” “谁会和一个太监攀亲戚?”玉虚子不在意的问。 南风摇了摇头:“倘若果真如此,就不存在翁父这种东西了,为了钱为了权或者为了自己的目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前朝就有这样的先例。” 玉虚子皱眉:“可是我现在亲近徐宁只怕……” “你可以继续信任他,但是注意这点,和以前一样好好当你的太子,旁的事儿我会处理。”南风说,“摄政王去哪儿了?” “登基大典之后,去给先帝守灵了。”玉虚子说道,“他与龙烈河感情非常好……” “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我该去和父亲打个招呼了。”南风说道。 “知道了。”玉虚子看着他走出去,挠了挠头,搞不清楚南风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第61章 皇上 皇上居住的未央宫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南风进去的时候太监们正忙着把药蒸用的东西搬出去,南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到白欢喜出来:“太子殿下您来了,皇上等候多时了,快里面请……” “不必叫我太子,叫我江南王就行了。” “是奴才该死,奴才操之过急了,还是太子殿下,啊不,江南王殿下考虑周到,这礼数还没齐呢,免得旁人说闲话。” 南风看了他一眼,没理会,抬脚往里面去,进了房间,吩咐侍女们:“我与父王说话,都退下吧。” 屋里侍候皇上的人纷纷恭敬的退下,厚重的门一关,门内门外便成了两个世界,皇上坐在龙榻上,看着他说道:“皇儿何时来的?坐吧,让为父好好看看。” “爹爹待我恩重如山,我来京城自然要见过爹爹。”南风这么说着,却没有走过去,而是离他二尺远的站着,“爹要看,看就是。” “皇儿这话太生疏了……” “江湖都传闻,我的亲生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始终忘不了她,所以对我十分关心。”南风笑了笑,“看来你也信了。” “你什么意思?” “我爹的确很关心我,虽然他绝少表现出来,总是冷漠且严厉,所以我非常讨厌他,我不讨厌他就不会跑回白云宫了。”南风踱到一边,拿起茶壶,“我虽然与他素来不和,但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在我面前装我爹,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南风倒了杯茶水,就听一阵咳嗽声,对方愤怒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登基大典之后,我们见过一面,我问过你为何是你当了皇帝。”南风说道,“我爹虽然对燕白十分执着,但他是个讨厌约束的人,他可从来没把皇帝放在眼里,所以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你非但不是我爹,而且是一个对皇权不论如何都不能放手的可怜之人。” “你……咳咳咳……你想要做什么?” “收回成命,不仅如此,你还要严加斥责我,勒令我返回封地。”南风倒好茶水放下茶壶,后者恶狠狠的说:“我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怎么能做出这等出尔反尔之事!” “你不是九五之尊,你办出的出尔反尔之事多了。”南风端起茶碗过去,“名义上原谅了谋朝篡位的哥哥,却偷偷处死了他,名义上为燕雪嫦而死,却杀了一心为你出谋划策的弟弟苟活于世,如今又假借自己儿子的名义重回王室,龙烈阳,你说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上苍怎么没落雷劈了你?” “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太宇和燕雪嫦怎么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哈,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费力去查,你知道你那个死去的哥哥龙烈峰是个六指吗?”南风这摇了摇头,“你为了让他顶替你的尸身,特意斩去了他的一根手指,可没用,不管你多么仔细,长过的指头总有迹可循。” “哈哈哈,你这张嘴胡说的本事也是跟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学的吧,我没记错的话天一大侠应该告诉过你这两具尸体死期相差十年,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是一起杀死他们才对吧?” “你杀龙烈峰是为了让燕雪嫦变成他,这样你就可以软禁他了,你一直想要拥有他不是吗?”南风笑了笑,“天一大侠的确说过,这两具尸体相差十年,但他没说过这两具尸体是什么时候死的,毕竟年代久远,天一大侠对此又了解不多,他能通过尸体腐烂的程度不同而看出这两具尸体不是一起死的,可他却看不出这尸体是什么时候死的。” 南风看着龙烈阳的脸色变成青色,笑了笑继续说道:“的确,你假死之后就杀了龙烈河,并且扮成了他,而燕雪嫦也被你扮成龙烈峰软禁起来,太宇当然什么都不敢说,因为他一直以为龙烈峰还活着,龙烈峰就是他的死穴,遗憾的是这个一直威胁着他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我曾带了一个资历深厚的老仵作去看过尸体,那个所谓的燕雪嫦,死的时间和传闻你死掉的时间差不多,而另一具更早,没错,龙烈峰在你死的十年前已经死了。” “你……” “你如今已经不需要用龙烈峰来威胁太宇了,所以就算太宇知道他死了也没有办法,你已经有了常小七了,老实说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偏偏常小七有办法报仇,现在想来,理所当然。”南风笑了笑,“因为你需要另一个更牢靠的把柄,把太宇捏死再手上,和你结盟的兵部尚书那个三儿子白威虽然名声不错,但他太年轻了,想要他出头,就得踩着一个将军的肩膀爬上去,你舍不得林洛,他对你忠心耿耿,所以你选了太宇,顺便除掉这个眼中钉。” “没错,谁让他有弱点呢?他有弱点就怪不得别人利用。” 南风叹了口气,将那碗茶水递到他面前:“你不知道燕小倩想做什么吗?”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你知道她答应我什么吗?”龙烈阳笑了笑,“你大概不知道白云宫藏着天下最精妙的技艺,同样,也藏着当年差点献给勤王的长生不老术。” “你想要长生不老?” “白云宫的人都是长生不老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诱人了。”龙烈阳大笑着,“等我得到了长生不老,或许会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帮你一把。” 南风笑着摇了摇头:“我更希望你老实点,我不想掀你的老底,可你也要知道,这件事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危害,可一旦它捅出去,万劫不复的是你,你自己应该清楚。” “我可以让你永远闭上嘴巴。”龙烈阳扭曲的笑着,一把握住南风的手腕,“只要你走不出这扇门,就没人会知道……” 门突然被踹开,玉虚子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只小盒子:“哎哎!南风你这家伙怎么说跑就跑了!我跟你说我找到了!这就是前阵子道长跟我说的天地灵宝月光宝盒!父王……” 玉虚子眨巴着眼睛,他忽然反应过来似的赶忙低头认错:“父王,父王恕罪,儿臣不知道您在这儿。” “这儿好像是我的寝宫吧,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龙烈阳愤怒的瞪着他,玉虚子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上前,拉了拉南风,南风看了一眼龙烈阳拉着自己的手:“父王,儿臣与哥哥话还没说完,可否容儿臣先行退下?” “对啊对啊,父王,儿臣还要给他看月光宝盒呢。”玉虚子嘿嘿的笑着,龙烈阳的脸色由青变红,由红变紫,那双眼睛里能喷出火来,他瞪了南风一阵子,终于松了手,干巴巴的说:“滚。” “谢父王恩典。”南风和玉虚子行礼,两人双双退出,出了未央宫,沿着小道往东宫去,玉虚子问道:“我来的还算及时吗?” “千钧一发啊。”南风撩起袖子,手腕上乌青重的吓人,“再过一时半刻我就要被他碎尸万段了。” “这么严重?” “总之他是盯上我了,你也一样,万事小心。”南风说道,“我握着他的把柄,他这几天就会恢复你的太子地位,之后我就会回江南,你在宫中千万小心。” “我这里还好,防着呢,倒是你……回江南了也好,你江湖上的朋友多,想来应该还比较安全。” “恩。”南风点头。 玉虚子担心的问:“你握着他的把柄是不是要找个妥帖的人……” 南风点头:“我已有人选,尽管放心。” 玉虚子笑了笑:“我瞎操什么心呢,你有的是办法。” 南风好奇的看着他,玉虚子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摸了摸脸:“看什么?” “谁跟你说的,我有的是办法?” “雪娘啊,她说你是燕白一手□□出来的,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恩,这倒也是。”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丫鬟闷着头跑过来,怀里抱着点东西,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南风怀里,她吓坏了,赶忙跪下来,南风摆了摆手,打发她去了,玉虚子问:“她不会听到什么吧。”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听了便听了。”南风说道,“算算日子天一和天河他们应该都在姑苏等着我了。” 玉虚子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师父倒是大可放心,天一和天河又是燕白亲传弟子,江湖上大多数人底子都好查,就是那个崇文苑……他本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虽然是教主之子可对魔教的事儿江湖上能打听到的本就不多,很多还是谣传,他这人不得不防。” “不,他是最不用防备的。”南风笑着摇了摇头。 玉虚子挑眉:“因为燕白信任他?万一他也出了错呢?” 南风摇头:“不,我信任他另有原因。”他抬头望了一眼没有云彩的天空,高墙内框出的那么一小块蓝天是如此的狭隘,狭隘的令人窒息:“与他是不是教主,平时为人无关,我信任他这个人。” 玉虚子不太明白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他始终想不到能让南风如此信任崇文苑的理由,末了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帮你,可你也要知道,我这儿也是自顾不暇……” “我明白,你要小心那个九五之尊,他虽然生病,但武艺和头脑都是一流的,手上有权有人,你要小心应付。” “我知道了,我从来不会小看他。”玉虚子说道,“若有什么事儿,我会常和你联络,虽然我被困在宫中,但消息还算灵通,大概,他们也想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吧。” “恩。”南风点头,“左右你做的事儿瞒不过他们,不妨大方点。” “知道了。” 第62章 太雪怡 南风回到姑苏没多久花路樊就来拜访了,身为皇帝宠爱的江南王南风当然是少不得诸多好处,不提王府建在西湖边,单是城内的一套别苑锦园占地广大园林秀丽比得上时代官宦人家,修建的时候拆了好多当地乡绅与平民的家宅,自然是惹了不少的埋怨。 尽管民怨沸腾,南风并没有因此收手,而是仗着皇上的宠爱肆意挥霍,大兴土木早已是常态,江南附近的官商都知道他喜欢奢侈的生活,因此也没少给他送礼。南风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因此变得说法不一,没个定论,皇上想借机毁掉他的群众基础,把他塑造成一个贪图享乐的无能形象,南风自然也是听之任之。 锦园守卫森严,卫兵都是林洛派遣的天云卫队里的精英,作为京中的三大将军,林洛和辛夷都是背景深厚,自身能力不提,更是出身行伍世家,在军队中极有威望,单凭他们的年纪就已经执掌大明最大的两支军队,自然不会是草包。三大将军里最薄弱的就是太宇,虽然他的出身于另外两位无异,但因为一直效力的龙烈峰曾经谋反,所以地位并不如另外两位稳固,很多时候都要靠皇上撑腰。 林洛送南风回来并没有急着回去,虽然龙烈阳是绝对不希望南风和高官有更多接触,但他管不到林洛,用林洛的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处罚林洛。南风倒是没对他多客气,一如既往满不在乎的往椅子上一坐,随手指了一把椅子说道:“坐。” “久闻江南王殿下的宅邸豪华雅致非比寻常,今日一见还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林洛说着在旁边坐下来,南风笑了笑:“喜欢送你如何?” “下官久居京中,姑苏城的豪宅,怕是消受不起。”侍女把茶端到他手边,南风嗤笑了一声:“退下吧。” “殿下似乎并不信任宅子里的下人?” “建这座宅子的时候拆了三十一户人家,其中有十几家不想搬,一夜之间被杀光了,尸体就埋在后花园,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南风不屑的一笑,“这种东西给我我都不稀罕。” “陛下似乎非常看重殿下。” “当然了,他就我这么一根独苗。”南风不客气的说,“他不疼我还能疼谁呢?” “不久前太华将军遭遇埋伏,辛夷说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林洛说道,“您想来听说过他。” “太华将军想来也是世家出身吧。” 林洛放下茶盏,上好的瓷器落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合着他的叹息格外的凄凉:“辛夷跟我说,太华将军最后的遗言是希望太宇将军能够回到太家,我与他相交多年,这是他一辈子的心愿,到死,还是没有完成。” 南风摇了摇头:“这话你该去找太宇说,我与太宇并不熟悉。” “皇室显然不希望太宇回去,龙烈河,龙烈峰都不会希望他回到太家,尤其是龙烈峰,他不会愿意放弃手上唯一的棋子,只要太宇回到太家,他过去的一切都可以抹去不谈,包括……太平县城的事。”林洛看着南风,“说到皇室的态度,我和辛夷都没有谈判的资格……” “倘若太家倒了,势必会崛起一个新的势力,到时候你与辛夷的地位都会受到威胁。” “倘若是镇北王,或者李崇文将军,我与辛夷都不会有话说,可白威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但他在军中根基尚浅,为了扶植他皇上定然会从我与辛夷的手上要人,更有甚者,镇北王,或者,太宇。”林洛摇了摇头,“我和辛夷已经亲眼看着他用尽各种手段害死太家的人,如今太华也死了,仅存的女儿十六岁,儿子只有六岁,太家不可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统兵挂帅。” “你以为我想看见白威在军中混的风生水起吗?”南风用指节敲着桌子,“你知道父王刚刚把我骂了一顿。” 林洛不在乎的笑了笑:“你如今已是声名狼藉,若是再像玉虚子一样被关在宫里,后果可想而知。” 南风挑了下眉,心说这个林洛还真是什么都清楚:“我让玉虚子继续待在宫中对付那个老家伙,虽然玉虚子名义上是储君,但他的能力足够了,加上太雪娘身份特殊,不管皇上想做什么都逃不开他的眼睛,可李崇文与太宇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应当知道。” “他们两个在朝中缺乏基础,所以你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吗?” “我没记错的话,林将军家中除了投身戎马,剩下的世代都在京为官吧。”南风说道,“皇上可是一万个相信你对他的忠心。” 林洛笑着摇了摇头:“我一贯与龙烈河交好,但……” “你也想为他报酬吗?” 林洛叹了口气:“那人狡猾得紧,我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查清他到底是谁。” 南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了一阵子,终于说:“你当然查不清,他是个死人,他就是龙烈阳。” “龙烈阳?”林洛愣了愣,“你是说他没死?” 南风点头:“那时候死的人其实是龙烈河才对,他一贯把哥哥看的那么重要,替他去死也是心甘情愿,只是……他没想到在他死后龙烈阳会借着他的名义继续活下去。” 林洛点头:“龙烈阳其人并不讨人喜欢,虽然他是皇室正统,龙烈河总觉得他像太阳一样,可我总觉得,这人的心里深不可测的阴险,我只是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多了。”南风说道,“让太宇回到太家这件事我可以想想办法,但,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的,这件事我没资格说话,你们也没有,只有一个人有,可她不敢说。” “你说谁?” “还能有谁?太华唯一的女儿,太雪怡。”南风撑着头,用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太华死了,如果她不嫁给白威,以皇上的个性,他真的会派太雪朗上前线,到时候……” “也许……旁系?” “你觉得旁系的人敢提吗?”南风笑着摇了摇头,“太宇和他们不同,他是嫡长子,太华的亲哥哥,当初若不是被从家族中除名,这个家主理所应当是他的,所以他回来才是名正言顺。” “你想让她闹到什么份上?”林洛皱眉,太雪怡还真的不太敢说话,她和太雪娘不同,从小深居简出做个大小姐,为人性格又十分温柔,所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有时候我真觉得太雪怡若是和太雪娘一样是不是会好很多……她就是去找雪娘只怕……” “娇弱有娇弱的好处,太雪怡这样不知世间疾苦的女人虽然不敢在这件事上拿主意,可她在另一件事上却可以变得极有主意。”南风笑着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她一定能做得很好。” 太华虽然在京城为官,但是他们家族世代都在江南,毕竟太家是从江南崛起的,太雪怡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太华出殡那天南风和林洛一同去了,南风难得的换了一身白色长袍,太宇带着几个儿子还有太雪娘也从京城赶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就算被逐出家门还是要来送一程。 南风走进灵堂,就看到棺椁旁一个身披重孝的女子在扶棺痛哭,怀里还抱着哭得伤心的小男孩儿,旁边安静的跪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眼睛红红的,不停的抹泪。管家和正夫人接待了南风,因为太华的夫人膝下两个儿子都过世了,如今活着的只有侧室的一对儿女,太家来的人不多,这么个世家大族如今却被人折腾的人丁凋零,看着令人唏嘘不已。 南风正大量灵堂,就觉得林洛拉了他一把,低声说:“太宇来了。” 太宇及子女都穿了纯白的袍服,没有绣花,虽然他们不必戴孝但心情却相当沉重,太雪娘更是直接跪下哭了起来。太宇一直很沉默,他上了香,然后接过夫人的手帕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想要安抚几句,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刚刚还安静跪着的少女突然提着裙子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太宇的腰放声大哭:“叔叔,您要为侄女做主啊!侄女此生非叔叔不嫁!” 在场的人谁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都愣在原地,还是她母亲兰姨及时回过神来,怒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太宇叔叔,小女心里想的念的只有太宇叔叔一个人!小女早就下定决心此生非叔叔不嫁!”太雪怡一口咬定,正夫人赶忙招了几个丫头来把太雪怡拉开,但太雪怡像是铁了心了,死死抱着太宇,一时间竟然连太宇都挣脱不开。 这时候白威刚好踏进门来,一见这架势当即就傻了:“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叔叔,求叔叔成全!”太雪怡仍然在大声哭嚎,太雪娘见父亲无法脱身,只好过来帮忙,总算把太雪怡拉开,太宇皱着眉转身就走,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太雪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一把甩开太雪娘一头向柱子撞过去。 南风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谁知只听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她的袖子竟然被扯了下来,南风愣了愣神,太雪怡已经冲到柱子前一头撞了上去。 第63章 逆转! 只听堵的一声,她倒是没撞到柱子上,一个人及时冲上去给她当了肉盾,但也差点被撞得吐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南风一起来的夙兰。 “咳咳……”夙兰扶着太雪怡,“她昏过去了,快叫大夫。” “你还好吧。”南风赶忙过去把夙兰扶起来,他发觉自己的手在打颤,他还是失算了,他对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了,倘若太雪怡真的一头撞了上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了。 夙兰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我还好……去看看那姑娘怎么样了吧。” “她只是气血上涌昏过去了,歇一歇就好了。”正夫人走过来,歉意的对太宇说,“太将军,今天真是……让您见笑了。” “无妨,她没事儿就好,雪娘你去看看她。” 太雪娘点了点头,便出去了,正夫人只觉得尴尬:“这丫头平日里挺乖巧听话的,谁知今天竟然连天道人伦都不顾了,竟然在父亲灵前闹出这么一场,真是……不过……怕也是她……” “真是岂有此理,夫人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小姐的?竟然对自己的亲叔叔……”白威火大的说,大概自己的未婚妻这么闹让他很没面子吧。 “白大人此言差矣,太雪怡很小的时候太宇将军已经离开太家了,所以虽然称他一他叔叔,但在雪怡心里他大概只是个同姓之人而已吧。”林洛叹了口气,“会有这样的误会也是难免,何况十几岁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哪一个不是一门心思想着要嫁给心仪之人呢?” 白威冷着脸看着林洛,低声问:“林洛将军难道不知道白家与太家定下的亲事吗?” “在下自然是知道的,可,订了亲未必就两情相悦,据在下所知白将军今日和小姐是第一天见面吧。”林洛不在乎的笑了笑,“夫人,我想小姐先前怕是忍着没说,心里也是盼着事情有所转机,如今,眼见得对方就要来下聘礼了,又赶上家中出了这些事儿,这才失了分寸。” 正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威,最后只能对南风说:“王爷做主,小姐先前听了婚约的事儿就一直郁郁寡欢,今日闹出这等有辱门面的事儿却也是情有可原,您看这老例一贯忌讳红事儿冲撞了白事儿,家中出了这等变故,再逼着她出嫁,只怕……” “夫人说的好生轻巧,她是该着守孝三年,可边事紧急容不得妇人之仁,我也是不忍心看着六岁的小娃上战场,不然谁愿意触她这霉头?”白威火大的说。 “白大人,死者为大!太将军为国捐躯,尚未入土为安,就眼见得我等凡夫俗子这般对待他的子女,心里该作何想法?我听辛将军说他死不瞑目,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南风横了他一眼。 白威咬了咬牙,只能低下头:“王爷教训的是。” 南风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不愿娶她不愿嫁,那正好一拍两散,免得事情传出去寒了将士们的心。夫人,不知道太将军的兄弟之中可有合适的人选照顾其家眷?” 正夫人沉吟片刻:“家夫是嫡子出身,公公只有一位夫人,膝下子女四人,不是出嫁了就是已然殒身报国,算来算去……恐怕,就只有太宇将军能担此大任了,只是早年的一些事情……” “都什么时候了还抓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朝中年号都改了三次了还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南风不耐烦的说,旋即转向太宇,“太宇将军,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太华是下官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下官义不容辞。” “也好,趁着人齐,这几日召集族中长老把该办的办了。”南风说,“也好断了太小姐的荒唐念头。” “王爷,太宇将军早年参与谋反才被除名,如今再回来继承太家只怕不合适。”白威说道。 南风挑眉:“有什么不合适?龙烈峰有儿子吗?都是些陈年旧事。” 白威坚持道:“王爷,谋逆就是谋逆。” “那你怎么不提太宇将军赶到雁门关营救我爹的事儿呢?倘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如今我爹的尸体都凉透了吧。” 白威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净瞎说,太宇明明是被人叫过去演戏的,不过南风是当事人,他怎么说你就只能姑且听着,白威咬了咬牙:“那屠城之事要怎么算呢?太宇将军为了赢得胜利屠杀一城百姓,太家怎么可以交给这等无耻之徒!” “是谁在此犬吠!颠倒黑白!”正说着,就听外面一个尖利的女声斥责道。 白威还没被人这么骂过,他愣了愣,一干人等回过头就看到几个江湖人士走进来,领头的正是和南风有着一面之缘的清雪姬,她一身素色长裙,怀里抱着把琵琶,与花路樊等人走在一起。 “常姑娘,你且稍安勿躁。”花路樊低声劝慰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辱骂上官!”白威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个女人。 清雪姬一点也不怕他,反倒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说:“小女子骂的就是你这诬赖好人的朝廷命官!” “你……” “花路樊,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 “王爷,我等仰慕太将军声望,特意结伴来上柱香,只是见过几面,这位是……常姑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女子常雪幽。”清雪姬说道。 白威冷笑一声:“你才是哪儿来的野丫头,你根本不是常雪幽。” 清雪姬不屑的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花路樊:“这是小女子的户籍文书,请王爷过目。” 南风翻开文书,里面的纸头已经老旧,但仍然能看得出是官用的文牒,上面还盖着大印,南风点了点头:“这份文书是真的。” 白威愣了愣:“王爷,怎么能轻信了文书……” 南风好奇的看着他:“你见过常雪幽吗?” 白威摇了摇头,南风又问:“那么在座的各位见过吗?” “我见过。”太宇说道,“她的确是常雪幽……你竟然还活着……” “不错,上天有眼让我逃过一劫。”清雪姬说道,又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小女子不幸身染瘟疫,但蒙上苍厚爱,竟然痊愈,我从城里逃出来的时候怕别人不相信我的身份,特意带了一件东西作为凭证。” “官印?”林洛看过只有有点惊讶,“王爷,这是货真价实的太平县府尹官印,错不了,她就是常雪幽。” 白威死死的瞪着清雪姬:“那出现在雁门关的常雪幽又作何解释?” “作何解释?您问我?我从未去过雁门关,更不知道你们说的常雪幽是怎么回事,可我就是常雪幽,我能证明太将军是因为瘟疫救治无望,不得已才封城的,取走的粮食药材也是我爹赠与他的。”清雪姬说着抹起了眼泪,“不然,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说过这事儿?” “不是都被太将军灭口了吗?”白威死死盯着清雪姬,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清雪姬下巴一扬,一脸嘲讽的说道:“灭口?天地之大,若是真的有心逃跑哪里灭的过来?” 南风点了点头:“此话在理,雁门关那个常雪幽,只怕有人假扮,故意惹是生非,查查是谁在背后惹事,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王爷放心,此事关系将军威望,下官一定倾尽全力。”林洛这句话接的很是时候,等同于提醒大家他们天云卫队就是吃这碗饭的。 南风点了点头,看了正夫人一眼:“既然如此,有老夫人多做准备了,太将军,边关的事态如何?” “边关尚算稳定,下官整顿好这边的事务再返回。” “那就好。”南风看了白威一眼,“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恭送王爷。”南风领着林洛穿过大门,上车离开了,林洛瞅了一眼送行的人,笑了笑:“你还真是有办法,我说,万一他们去查那个女人怎么办?” “随他们去查。”南风说道,“那女人,是货真价实的常雪幽。” 林洛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的问:“那么她是和常小七互换了身份?” “也许吧。”南风叹了口气,常雪幽放弃了复仇,她到最后确实后悔了,后悔向太宇报复,后悔一手将雁门关折腾成那副样子,或许在最后她原谅了太宇,一切都未可知。但她确实后悔了,清雪姬知道,所以她才要代替常雪幽弥补过失。 南风头靠着车厢,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两个女人的命运如此纠缠在一起,常县令救过常晓兰,给了她姓名,所以她救了常雪幽,并且和她相依为命。常晓兰到底为什么为她做了这么多?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姐妹情谊?南风实在想不明白,或许人的感情原本就无法想明白。 “夙兰,你感觉如何?” “还好。”夙兰揉着胸口,她怕是要好好休息几天了,南风笑了笑:“亏我还自负的想出这等馊主意,我差点害一个好好的姑娘香消玉殒。”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林洛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不当太子吗?”南风头靠在车厢里,盯着车顶发呆,夙兰好奇的问:“不是说皇城中各种不好吗?” “皇城中的难事,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可我不敢当太子,更不敢,当皇帝。”南风闭上眼睛,“我始终记得常小七的话,他对雪娘说,你以后可要当皇后啊。” “雪娘是个特别的姑娘,这我知道,可……世上只有选择一国储君的道理,却没有选一国皇后的道理吧。”林洛苦笑。 “常小七太明白我们的心思了,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相信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都觉得为了一国的安定,牺牲一些百姓也是值得的,可……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倘若没了他们,所谓的皇帝,所谓皇室,又有什么意义?”南风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必然会输。” “您大可不必如此自责,当时的情形也容不得别的选择……”林洛说道。 “雪娘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一个人死了都不可能再活过来,而我,总是时常忘记这个道理,我没办法像她一样慎重对待每一个人的生命,所以我也没办法像她一样,配得上那个王位。”南风自嘲的笑了笑,“若燕小倩选的不是白威而是雪娘,就好了。” “南风……” “可惜白云宫不会选一个女人……”南风看了夙兰一眼,“回去好好休息,若是给魅兰姬知道了,又要拿烟管抽我了。” 第64章 自负 夜色渐浓,吃过晚餐夙兰就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似乎在等什么,南风看了会儿书打算到院子里散步,就看到夙兰站在那儿。 “看什么呢?”他走过去,月色如水,夙兰比南风个头略矮,映在水中的影子格外般配,夙兰看了他一眼,指着天边的月亮:“你看,那是满月吧。” “今日才十四,明日才是十五,明天才是满月吧。”南风好奇的看着她,“你在等人吗?” 夙兰点点头:“兰姬说五月满月的时候来找我的,我等了好久了。” 南风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与她分开的?” 夙兰撇嘴:“我与她分开好久了,快一年了。” “这么久……”南风沉吟片刻,抬头望着天边的月色,“魅兰姬没告诉你她入了白云宫吗?”既然魅兰姬是白云宫的人,那么她应该是燕白的手下。 夙兰也一同望向月亮,她盯着满月出神,过了很久才说:“白云宫的势力复杂,燕家存续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摇摇欲坠了。” “因为燕小倩吗?” 夙兰笑了笑:“父亲说过,没有哪个家族是长盛不衰的,白云宫存续了这么久,但燕家并没有那么久的历史。” 南风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白云宫换过世家吗?” 夙兰点了点头:“换过,一开始,白云宫的宫主都姓洛,后来一个家族,姓龙,再后来姓逍遥,之后又姓龙,再然后……就姓燕了。”她忽然笑了笑:“虽然中间换了姓氏,但说到底,还是一样的人。” “我倒是看不出怎么算一样的人。” 夙兰看着他:“没有哪个家族能保证永远都有合适的儿子继承家族,所以有时候是女儿,但女儿要嫁人,于是家族改了姓,所以如今主管白云宫的名义上是燕家,但事实上还有另外几个家族。” 晚风吹过,江南的风已经有些暖了,十分舒服,南风说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夙兰忽然问:“如果燕白真的死了,你还会继续吗?” “继续什么?” “阻止燕小倩的计划,至少,阻止皇上。” “我不喜欢自找麻烦,尤其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麻烦。”南风望向池塘,“可是我实在不喜欢白威的为人,讨厌龙烈阳的追求,我该谢谢天一送来的那把剑,不是它,我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不会知道有人愿意为了朋友,为了亲人,甚至为了一个不会回报自己的国家牺牲一切。” 他踢了脚边的石子,看着它咕噜噜的滚进池塘里,激起一串水波,一圈圈荡开:“你问我会不会继续阻止燕小倩?当然,我不一定能阻止她,但如果可以,我会尽我所能阻止她。” “那个……”夙兰低着头说,“我能不能……多打扰一阵子?” “怎么了?” “兰姬姐姐她好像还有别的事。”夙兰有点为难的说道,“她这次来,是要给我找另外一个地方待着,虽然……虽然我经常在江湖上闯荡,但是没有兰姬姐姐在身边,我也不能到处乱走的,所以……” 南风好奇的看着她:“所以她不在你就只能待在她安排好的地方?” “恩。”夙兰点了点头,“不过,我的武艺也不错,帮得上忙的。” “你想留下来就留下吧,不过我要告诉你,跟着我麻烦不会少。”南风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定一不小心,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可……可跟着你很有意思。”夙兰说道,“我不想继续窝在深山里或者……什么奇怪的门派里,寄人篱下,被别人说闲话……” “好吧,等魅兰姬到这儿以后我跟她说了。” “恩。”夙兰点头。 “走吧,外面凉了,早点回房间吧。” * 南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第二天晚上魅兰姬来了,和夙兰吵了一架,之后也暂且留了下来。南风记得两个词,家还有男人,算算夙兰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魅兰姬要逼她嫁人吗? 南风听到一点窗子的动静,他翻身下床,一支烟管就横在他面前,南风抬起双手:“你这是做什么?” “到底是谁的馊主意?” “是夙兰自己的。”南风说道,“她突然要留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胡说,夙兰一贯那么听话,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夙兰再听话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南风说道,“像你这样把她当个玩偶摆弄,不出事儿才怪。” “你……”魅兰姬咬了咬牙,“我都是为了她好。” “我听着你好像在催她嫁人?”南风笑了笑,“她自己都不想嫁,你催她又有何用?” “我并没有催她,你知道这十年来我花了多少功夫挑选合适的世家弟子给她,可她一个都看不上,我说南风,她最好别是看上你了。” “怎么会,我的姑奶奶。”南风扶额,“就算她看上我也要先是个男人才行啊。” “那倒也是。”魅兰姬哼了一声,收起烟管,“她先前明明答应了我的安排的,怎么如今突然变卦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恩,我想想。”南风想了一会儿,“怕是先前太雪怡刺激到她了吧,太雪怡不想嫁给白威,所以打算以死明志,夙兰上去挡了一下才救了她一命。” “这。”魅兰姬惊讶的跳起来,“夙兰去挡的?夙兰没有受伤吧!你这人!我好心让你帮我照看夙兰你可倒好,让她去挡什么寻死之人?那种人死就死了,夙兰若是受伤了该怎么是好!” “好了好了,太雪怡不过是个小丫头,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夙兰还习过武,能有什么意外。”南风郁闷的摇头,“你这是关心则乱。” “夙兰自小就是跟着我的,娘亲过世之后爹也不要她了,我不护着她谁护着她?”魅兰姬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总把她放在一边,你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吗?”南风问道。 魅兰姬有点局促的别过目光嘀咕道:“我都是为了她好。” 南风好笑的看着他:“你给她四处安置不过是想让她接触那些你选好的世家弟子,好早日促成婚事吧。” “我……这也是不得已,我都按着她的喜好来的,她还不领情,这丫头可真挑。”魅兰姬有点郁闷,“我也忙啊,少主这一下山,忙死我了……” “少主?燕白有儿子?” “燕白燕白燕白,就燕白的儿子算少主人啊!”魅兰姬翻了个白眼,“我们家族的少主人,白云宫传承这么多年,里面的家族多的去了,只不过如今这些年正好是燕家掌权而已,现在好了,燕白一死,燕家后继无人了,只有一个丫头,她嫁给谁谁就是宫主喽。” 南风嘴角抽了抽:“你说的这个丫头不会就是夙兰吧。” “答对了,她是燕白唯一的女儿,你也看到了,她自幼软弱,燕白也没空管她,所以一直都是放在我家教导的,跟我一起长大。”魅兰姬说道。 “那还有燕小倩什么事儿?”南风好奇的问。 魅兰姬两手一摊:“虽然名义上夙兰是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燕小倩也是个女的,她一样可以通过嫁人拉拢一个盟友。” 南风点了点头,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和一个温顺且身份尊贵的女人,有脑子的都知道要选哪个,除非燕小倩真的成功,或者至少有七八成把握成功:“照你这么说的话……夙兰留下来挺危险。” “危险还是次要的,你以为我家的暗卫是吃干饭的?麻烦的是她嫁人的事儿,她如今还没有心仪的对象,哎……”魅兰姬郁闷道,“再这样下去,嫁什么人就真的由不得她了。” 南风挑眉,这话倒是不错,如今燕白一死,夙兰的靠山算是没了:“留在我这儿说不定还比较好,你总是把她安置在别人家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既然是寄人篱下,又何谈感情呢?” 魅兰姬皱眉想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去便不去,我也怕那些家族的人玩什么手段。”她这么想着,忽然开朗了起来,“你这么一说似乎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你这儿也没什么危险人物不用担心有人把她拐跑了,再者少主人来了我可要忙死了,也顾不上她。” “你总是少主人少主人的,这个少主人是什么人啊?”南风忍不住问道,“既然是白云宫里的家族,应当也在夙兰的考虑范围内吧。” 魅兰姬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一直把夙兰当做妹妹看待,若是少主人有幸问鼎白云宫主的宝座,夙兰只要嫁个我们家的人就可以了。” 南风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好像燕白一开始就看中你们家似的。” “燕白当然看中我们家了,不然他怎么会来啊。”魅兰姬说道,“我娘是家主的妹妹,她原本嫁了一次,但我爹命薄,我刚生下来他就死了,后来燕白娶了她作为侧室,所以我与夙兰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 “你们两个还真是同母异父啊。”南风惊讶道,魅兰姬点头。 “那你说你讨厌他……” “他连自己女儿都不疼,还能疼我啊!”魅兰姬不满道,“从小我跟夙兰就是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谁也不管我们,不过现在想想,他好歹给了我们现在这样的身份,他本就不喜欢我娘,不喜欢我们两个也不足为奇。” 南风撑着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从山上下来,可知道我大哥?” “你大哥?”魅兰姬想了想,“逍遥云歌?我听清雪姐姐说过,他受了罚,给小公子试药,当然,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也死不了,如今已经恢复了。” “那就好。” “嗤,你大哥出不了事儿。” “大哥毕竟违背了白云宫的命令……” “你大哥就是我家少主人,我家少主人虽然犯了错受了罚,但谁也不敢取他性命。”魅兰姬下巴一扬,“不然我们崇文家可不是吃素的。” 南风突然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他抓住魅兰姬的手问道:“等等,你说我大哥就是你哥哥?” “对啊,算是我表哥吧。” “而且你们姓崇文?” 魅兰姬点了点头:“我的真名叫崇文兰姬,先前我父亲与燕白交好,连带我们家都与他走得很近,不然也轮不到我们给他看女儿啊。” 南风感觉世界好小,真的好小好小,为什么他身边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白云宫的人?他郁闷的揪着头发:“我问你,崇文苑和你们什么关系?” “崇文苑?他是我表弟,那小子别扭得很,叔叔死得早,他娘带他上山来见我爹,我就说了一句你爹早死了,他就哭着跑下山了,死也不要回来,又不怪我,他爹是早就死了啊。”魅兰姬不满道,“你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世界好小。”真的好小,为什么他认识的人突然之间都变成白云宫的人了……他活了十几年都不知道白云宫竟然有这么多人。 魅兰姬看他这个表情不禁嗤笑道:“那不是废话,也不看看你是跟着谁才能认识这么多人。” “你说的好有道理。”除了他大哥,崇文苑,魅兰姬,这些人他都是跟着燕白才认识的,而且这些人都和燕白相熟很久了,没点缘由他哪能指挥的这么随心所欲?然而,“我可没想到你们是一家人。” “我们崇文家如今可是白云宫最大的家族,我哥可是宫主的后备人选之一。”魅兰姬美滋滋的说。 南风黑线:“所以虽然你们和燕白交好但这场大戏你们还是袖手旁观?” 魅兰姬两手一摊:“虽然燕白是挺重要的,但贸然和燕家对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其他家族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我们家还没自大到那个份上,所以现在燕家闹成这样谁也不想随便插手,老实说我们家一直在保护夙兰就已经是看在燕白的份上了。” 她这么说着虽然残忍,却很有道理,崇文家很有希望继承白云宫宫主的位置,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没必要卷进燕家的纷争,何况燕小倩和燕白再怎么斗都只是燕家内部的问题,燕小倩都没有借助外力,身为家主的燕白怎么好假人之手呢? 南风叹了口气,他真的觉得这事儿头疼了,如今他和白威必须争个你死我活,白威背后有燕小倩撑腰,而他虽然没有燕白,却有燕白留下的一干党羽协助,至少燕雪嫦一定会帮他。魅兰姬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看着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可真痛快。” “你行了。”魅兰姬的一大爱好就是幸灾乐祸,不管什么人,就连燕白的热闹她都看得起劲,不止起劲,还很乐于搅一趟浑水,南风叹了口气:“帮我一个忙。” “我凭什么帮你,我们家可不淌你们这趟浑水。” “那你猜我去求我大哥他会不会帮我?” “逍遥南风你无耻!” “多谢夸奖。”眼看着她的脸气得通红,南风突然觉得自己跟天河学的这招十分管用,忍不住笑了起来:“去看看摄政王被软禁的地方,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所谓的摄政王应该是我爹,他身边守卫森严,我没办法和他取得联络,我想,你应该可以。” “不就是白家养的那几个死狗嘛,切,对本小姐而言,那种守卫根本不够看,管他是皇宫内帏还是门派秘地,本小姐那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区区一个皇陵嘛,小菜一碟。”魅兰姬说道,“可我要是帮了你这个忙,你怎么谢我啊?” “我这儿可没什么像样的谢礼,不过我可以给你寻些热闹看。”南风说道,“我出面解除了白威的婚约,他肯定没完,过几日就是太宇将军登入族籍荣归祠堂的庆典,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场好戏。” “真的?”魅兰姬眼前一亮。 “就在五日后,这段时间你把消息带回来,我保证演一场大戏给你看。” “我说南风。”魅兰姬有点惊讶的看着他,“我说白威好歹也是燕小倩选中的人,怎么总是被你耍的团团转?” “燕白告诉我的。”南风说道,“又一次他跟我分析朝中的几个年轻人,无意见说到白威,他说白威其人十分聪明,能谋天衣无缝的死局,但一旦他的计划被打破,就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此人顾虑周到绝少有漏洞,这一次他之所以会输的这么彻底,是因为他没有把我算进去。” “原来如此,白威这个人我也听过,我爹说他的局安排的精巧,但未免过于精巧,一旦有一个环节出错整个局势就再难回天。”魅兰姬说道,“这样也好也不好,布局精妙,说明他对人对事看得透彻,可这般布局未免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所以他输给我了。” “你这样是不是太自负了?说真的白威曾经在夷陵把我爹耍的团团转,所以这人的能力还是很不得了的。”魅兰姬说道,“你也别太小看他。” “我从来都没有小看他。”南风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局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我想这个弱点就是燕白不选他的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他的野心太大?” “借口而已,野心大?他的野心能有我大?他有心吞并白云宫,可白云宫哪有那么容易吞并?不然哪能存续如此之久?”南风笑了笑,“他有更为致命的弱点,而且这个弱点就算他意识到也无法弥补。” “是什么呀?” 南风看着她,露齿一笑:“不告诉你。” 第65章 邪事 如果能尽早办了典礼就好了,至少南风是很愿意看到的,但那显然不是白威看到的,一共有五天,伏三要出殡,过了头七,这事儿才能办,这五天够做很多事。南风坐在卓抢,他没闲着,相信白威也没闲着,夙兰端了茶进来担心的看了他一眼:“你好好歇歇吧,我看你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我没事,听林洛说你这两天总是出去听琴?你喜欢音律?” “恩,爹会弹琴,弹得可好听了,还会吹箫。”夙兰说道,“我是偶然在船上听到的,那个人弹得可真好听。” “是谁?”南风挑眉,他最近忙着安排,没时间理会画舫上有什么趣事儿,夙兰想了想:“恩,他是个男的,但穿衣打扮看着就是个女的,听说是个江湖人士。” “是么。”男的,还要扮女装?南风想象出一个庸脂俗粉的模样,摇了摇头,这种人他见过,而且还是好几个,脸上涂了很多分画的花花绿绿的妆,晚上走在路上能驱邪。 南风站起身来:“明天去看回乡的仪式,今天晚上魅兰姬该回来了,但愿明天别出什么岔子。” “那个……明天我想请他一起来看……好像……很热闹。”夙兰低着头,“成吗?” “你好像挺喜欢他。” 夙兰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很成熟,和我以前见过的男人都不太一样,我觉得他像大哥,又像爹,感觉很温暖,很可靠。” “行了傻丫头,别陷进去了。”南风叹了口气,“你要是看上他,魅兰姬非要杀了我不可。” “我不会看上他的。”夙兰嘀咕道,随即又小声喃喃着,“可是人家好不容易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南风没听清他说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希望明天是个晴天。”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天偏偏阴着,一大早就阴沉沉的,还飘了几点雨,南风一早就赶到太家,作为上宾坐在左手边的首位,右边坐了一排据说都是太家的长辈,祖先的牌位被供奉在案桌上,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但身体硬朗的人站在那儿。 外面吵闹了一阵子,不知是谁传话说白威来了,白威走进来,看了一眼里面的座次,上来行了个礼:“王爷,林将军。” “坐吧。”南风瞅了他一眼,白威就在旁边坐下来,夙兰很快回来了,被魅兰姬提回来,不过魅兰姬易容成了一个小厮,南风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夙兰大概又被魅兰姬训斥,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后面。 “这位姑娘是……”白威似乎注意到了夙兰,夙兰小声说:“小女子夙兰。” “是王爷的人吗?”白威问道,这话问的实在是有意思,因为谁都知道王爷喜欢男人,南风清了清嗓子:“是我妹妹。” “哦,原来是王爷的妹妹。”白威笑着说道,“不知令妹可有婚约在身?” “白将军,你难不成是看上我这妹妹了?”南风好笑的问道,“那可真不好意思,我妹妹已经有意中人了。” “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好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何会跑到这儿来,别无他意。”白威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大明虽然没规定女孩儿不能见人,但大凡大户人家的姑娘在订下婚约之前不会随便在公开场合露面,至少不会跑来掺和别人的家事。 “她就是来凑个热闹。”南风笑了笑,“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那么多规矩。” “王爷言重了。”白威不紧不慢的说。 这会儿司礼进来,看起来是要开始了,太宇带着三个儿女换了大红的袍服跪在厅上,听着司礼拖着那拖沓的嗓音念完一大段文书,然后上三炷香,磕上三个头,把名字写进族谱,这才算礼成。折腾完这一堆事儿一上午都过去了,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有人闯进来:“不,不好了!雪怡,雪怡小姐她上吊了!” “什么!”两个夫人惊讶的站起来,匆忙的提了裙子往后面赶去,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没等她们跑到门口,桌子突然震颤起来,牌位纷纷倒下来拍在地上,供果滚了一地。 “这,这是祖先显灵了!!”司礼说道,南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即将倒在族谱上的拉住,火苗烫着他的手,钻心的疼。 “快!快去请驱邪的法师来!”夫人急忙吩咐道,白威站起来:“现如今看来,你们太家的先祖并不想收留这个逆子。” 南风皱眉,这个白威,竟然使出这等招数,没等他想到对策,白威已经冲他作揖:“王爷,事到如今,让太宇将军回归太家,只怕不合适吧。” “白将军,神仙鬼怪乃是无稽之谈,已故的先祖又怎么会突然显灵呢?”南风冷声问道。 “已故的先祖的确不会,可……王爷,您别忘了,今天可是太华将军的头七啊。” “太华将军的头七是昨天。” “太华将军是夜里死的,确切的说,是过了子时才死的。”白威说道,“所以算下来,今日才是头七。” “你强词夺理!” “这是礼法,王爷。” “这才不是鬼怪作祟!这明明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夙兰突然跳出来,“那,那张桌子有问题!” “夙兰,不得胡说。”南风说道,白威却笑了笑:“既然夙兰小姐认为有问题,那不妨跟我们讲讲,这桌子有什么问题?” “我,我那个……”十几双眼睛盯着夙兰,夙兰脸涨的通红,南风心道不好,夙兰为人腼腆,一紧张就什么都说不出话来,他扫了一眼桌子,可他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夙兰搓着衣角:“那,那个……”她咬着嘴唇。 这会儿有人摇着铃铛冲进来,是个披头散发的老道,一手摇着只铜铃,一手那这张符纸念念有词。南风喝住他:“给我退下!” 老道吓得铃铛都滚落在地,滴溜溜的滚到南风脚边,他赶忙爬到桌子下面去捡,一头撞在桌上,桌子开始咔哒咔哒摇个没完。 “着火了!”雪娘惊叫,另一边倒下的拉住落在祖籍上,它立刻间烧了起来,南风看着着急,赶忙一手拍上去拍灭了火,但祖籍仍然被烧坏了一块儿,他翻开,就看到上面太宇的名字险险的留了下来。 “王爷,这就是天意。” “我看,这是你的意思吧。”南风问道,他手扶在桌上,轻轻推了推,桌子又开始晃动,“是谁把桌脚砍去了一截?” “桌脚?”二夫人已经彻底吓傻了,大夫人还算冷静,她走过来蹲下身看了看,“我的天哪,这桌脚怎么短了一指,难怪摆不稳。” “哈,原来不是鬼怪作祟,吓了我一跳。”白威干巴巴的笑了笑,“王爷莫见怪,白威自知有几分迷信,是白威错了。” “今后少在这儿妖言惑众胡言乱语,还有你!”南风冷冷的瞅了一眼那个老道,老道躲到白威身后,白威小这首:“王爷莫见怪,我一贯迷信,到哪儿都会带着这位道长,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他这么说南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盯着白威,这事儿肯定是白威搞的鬼,桌子既然有缺太家人怎么会不知道?而且为什么先前一直没事儿直到礼成了才突然出事?怎么可能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桌子偷偷切去一截?怎么想都不可能,奈何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将祖籍往大夫人怀里一摔:“快把这本册子补上,烧出个窟窿,想什么样子。”说完拂袖离去。 “恭送王爷。”人们让开一条路,夙兰也赶忙追出去,南风出了门钻进车里,一刻也不想多待,他的手疼的很,得赶快回去上药,夙兰也钻进车里:“你的手还好吧,我看到你刚刚抓着烛台,让我看看。” “没事。”南风这么说着还是伸出手给她看,手上沾了蜡油,被烫起一串水泡,夙兰皱眉:“烧的这么厉害?得赶快回去上药。” “嘶,别碰它。”南风疼的满头冷汗,“回去再说。” “王爷。”林洛一钻进来就看到他手上的烧伤,南风摆了摆手:“先回去。”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完了,太家去后面看太雪怡,也没人招呼白威,反正他也不受待见,他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等人都走光,这才起身,在地上找起什么来,一回头,却见门口还站着一个女人。 他穿着一身非常漂亮的大红色衣裙,皮肤很白,三千青丝仔细的梳着,头上戴着考究的簪子和步摇。白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女人的姿色绝对算的上倾国倾城,但看多了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个男人。 白威走过去问道:“若天下的男人都有你这么好看,我也忍不住要染上龙阳之好了。” “白将军廖赞了。”对方矜持的笑着,白威偏头,虽然对方有喉结,说起话来却细声细语的,听起来倒有些娇滴滴的味道,她的举止神态皆如女子一般,他绝对不是男扮女装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白将军在找什么吗?要不要奴家帮将军找?” “不必了,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倒是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太华将军与我有恩,奈何我并未来得及送将军一程。”他撇了撇嘴,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伤,“思及此,直觉得遗憾。” “那我就不打扰你伤神了。”白威笑了笑,不在乎的看了一眼那个排位,往门外走去,跨过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不管你怎么打扮我都不会对你有兴趣的,你这人妖。”他冷冷的留下这么一句就出门离开了,男人回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默默挪开左脚,他的脚下踩着一颗雕刻精致的黄玉葫芦。 第66章 沈洛川 “这事儿肯定和那个白威脱不了干系,既然桌脚有问题,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事,偏偏到了礼成的时候出问题?”夙兰给南风上药,魅兰姬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做着分析。 看着她询问的眼神,南风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这个道理,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桌脚切掉。” “他早就切掉了。”夙兰说,“虽然只晃了一眼,但……那张桌角原本是用东西垫着的,我看到他弹了个东西过去,之后那桌子就开始晃了。”夙兰说道,“我打赌他肯定是趁着两个夫人离席的时候偷偷把垫脚的东西摊开了。” “那应该能找到垫脚的东西,可夫人什么都没发现。”南风摇头。 夙兰也摇摇头:“垫脚的东西若是用小块的砖石什么的落在角落里根本不会有人察觉,而且垫着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也对,而且垫脚之物也不会莫名其妙的从桌子下面自己跑出来。” “若是可以,只怕……非得是圆滑的东西才行。”夙兰说道,南风笑了笑:“那种东西如何能垫桌脚用?异想天开。” “我……”夙兰哼了一声,“我出门去了。”她不想多待,径直出门去了,魅兰姬摇了摇头:“好端端的,惹她生气做什么?” “我们在这儿怀疑白威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你可别忘了,拆穿这一套伎俩的人正是他。”南风摇了摇头,“着没道理啊。” “说的也是……真奇怪。”魅兰姬也一筹莫展。 * 夙兰施展轻功落在一艘湖中的画舫上,画舫中丝竹声悠悠传出,音调平和而优雅,没理会出来询问的侍女,夙兰闯了进去,寻了个座位自顾自的坐下来。 弹琵琶的女子停了手,细看之下竟然是昨日与白威照面的女相男子,他放下琵琶笑着问:“怎么?有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出事儿了,我来猜猜,是江南王还是魅兰姬?。”后者笑了笑,夙兰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人就是桃源乡的掌门沈洛川,桃源乡以女子为主,男子很少,沈洛川的娘亲是上一代桃源乡的掌门,所以才轮到他。桃源乡以琴棋书画,诗书歌舞,茶艺刺绣为主,地处蜀州,出产天下最好的刺绣,听说皇帝大婚的礼袍都是由他们制作的。 夙兰瞥了一眼对面的人:“我是不是碍着你生意了?” “无妨,是个老朋友,这是林海。”沈洛川笑着说,“她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夙兰。” “夙兰?我听洛川说了,你是个有趣的姑娘。”林海长得十分英俊,眉眼间棱角分明,如一把出鞘的钢刀,他坐在那儿喝着茶,右边的袖子里空荡荡的,夙兰惊讶的问:“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胳膊五年前就没了。”林海笑着说道,“中了毒,幸亏神医帮我截肢,才留得一条性命。” “别看他这样,这些年走南闯北,武艺越发精进了。”沈洛川笑着说道,“罢了罢了,左右你们也没心思听我弹琴,我还是回去绣我的花儿吧。” 他起身往后面走去,夙兰好奇的追过去:“绣花儿?” “有兴趣?” “恩,我从没学过绣花儿呢。”夙兰说道,“小时候学针线给扎了手,就再也不学了。” “是么,你想学吗?”榻上摆着一个绣架,沈洛川在榻上盘膝坐下来,掀掉绣架上蒙着的布,那是只凤凰的刺绣也有了雏形,已经绣好的尾巴非常漂亮,夙兰惊讶的看着:“哇,你绣的可真好看。” “桃源乡的刺绣可不是说说而已。”林海笑道,“你这又是给谁绣的?” “我自己绣着玩的。”沈洛川找到针线,“预备着做件袍子。” “果然是上好的料子。”林海说道。 “能教我吗?”夙兰问道,“我也想学……” “你想绣什么?”沈洛川好笑的问道,夙兰想了想:“绣荷包吧。” “绣什么图案呢?”沈洛川又问。 “绣麒麟,还有……还有……兰花。” 沈洛川的手顿了顿:“麒麟?这可不是常见的花纹。” “那,那个……就是觉得比较别致。” “绣是可以,只是我这儿没有这样的图样,还要重新画……” “没关系,我来画。”夙兰说着到桌旁,拿起笔墨在纸上画了起来,林海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喋喋称奇:“画工真不错。” “不学刺绣以后就学着画画。”夙兰说道,她放下笔,拿着那张图,“就绣成这样。”白纸上,一直麒麟窝在兰花丛中悠闲的闭着眼睛小憩,沈洛川看着,忍不住笑了笑。 “能不能绣啊!” “当然可以了。”沈洛川说道,“只是你要绣的东西比较少见,我明儿个得上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匹与针线。” “真的?”夙兰惊喜的问,沈洛川点了点头:“你明日再来,我教你。” 夙兰又呆了一会儿,看着沈洛川绣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走了以后林海才问:“这丫头好生特别。” “哦?怎么说?” “看起来虽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她的性格又不太像,怎么说呢……” “自小漂泊惯了,胆子又小,纵然出身高贵教育良好,也养不出几分自信。”沈洛川摇头叹息。 “可我却不这么觉得。”林海说道,“有的人天生喜欢安逸,他们追求的目标不太一样,她看起来还觉得现在挺好。” “是么……若真如此,也是好的。”沈洛川叹了口气,“我只担心等有一天她抓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海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叹了口气,他看着沈洛川,忽然问道:“有心事?” “恩。”沈洛川点了点头,索性收了绣品,把那块布重新蒙上,“算了,我现在也无心刺绣,不如上街去找材料去。” “你说龙烈阳把林洛派到江南来是为了什么?” “恩?” “让林洛和江南王待在一起,不怕他们两个越来越合拍吗?”林海问道,“至少在我看来他们的性子是合得来的。” “林洛走了,太宇走了,辛夷就走不了了。”沈洛川说道,“也没人能给他出主意了。” “说的也是,他们三个里面就林洛主意多。”林海笑了笑,“可主意多危险也多呀,林洛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明白,你不明白。”沈洛川说道,“太宇迟早要回太家的,这件事儿皇上都拦不住,区区一个白威。” “那你还来江南?”林海问道,“咱们在京城待的好好地,再说你来了江南,若是给人人出来……” “我可不是追着他们来的,我是躲着他们来的。”沈洛川笑着说道,“京城里可不如这儿清净,在那儿才容易被认出来呢。” * 明月高悬,原本黑黢黢的森林因为一行人的火把而变得明亮,一个戴着铁面的女子皱着眉站在土坑旁,一人高的土坑下,一群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挖着地,一片黑色的铁片露了出来。 “主人,挖到了。”一个监工的丫头对铁面女子说,女人点了点头:“打开。” “是。”一群苦力又吭哧吭哧的把黑色铁片四周清理掉,丫头跳下去看了一眼,飞身上来说道:“主人,奴婢检查过了,棺木四周都好好地。” “我让你打开它。”女人不耐烦的说,丫头赶忙低头,对下面斥责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开!” 几个工人用工具杵了它几下,为难的说:“主人,这棺材周围都是铁水浇筑的,这怎么打开啊。” “主人,是不是先拉出来?” “棺材周围都是铁水浇筑的,就连我们的人都打不开,燕白的人怎么有办法?”旁边一个人说道。 女人想了想终于说:“这样吧,把它抬出来,烧化了上面的铁水把棺材打开看看,我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有人递下几条锁链,忙忙碌碌到了晚上,铁水浇铸的棺材这才被拖到一边,燕小倩死死盯着那口棺材,当初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破绽将燕白推下悬崖,这才在悬崖下捡到他的尸体。燕小倩很想一把火烧了了事,可她不能,这尸体还有用。 “主人,恐怕要一会儿功夫。”侍女给她搬来一个椅子,燕小倩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我真想教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个燕白,我当初当着众人的面亲手藏了他,又如何会有他还活着的传闻传出?” “主人,燕白当初确信已经死了,只是个传闻而已,主人这次该是多疑了。”侍女说道。 燕小倩想了想:“希望是吧。”她撑着头,眯起眼睛,“如果不是,那就糟了。” “主人的意思是……” “如果他还么死,那这里面一定有他想让我看的东西。”燕小倩随即笑起来,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棺材早已封好,就算他死而复生,闷在里面逃不出来也要活活闷死了。” “主人,打开了……啊!主人!里面有声音!”有人突然惊叫道,燕小倩霍的站起来:“快打开!” 几个工人吆喝着将棺材板撬开,一直巨大的白眉鹰尖叫一声直冲云霄,燕小倩跳起来:“给我抓住它!”然而人的轻功再好如何能好的过飞禽猛兽?一干人只能默默的看着它飞远。 “不……不这不可能……圣鹰怎么可能在这里……不……”燕小倩直觉得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幸亏身后两个侍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将她扶回椅子上,燕小倩死死抓着扶手:“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杀了他,如今竟然亲手把他还阳了……” “主人,主人小心身体,我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吧。”侍女说道,燕小倩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侍女招了招手,招过来两个人小心的抬起燕小倩往山上去了,另一个人走到侍女身边:“燕家虽然一直拜金雕为图腾,但真的眼见得化鹰这回事儿……也太玄乎了吧。” “燕家时代供奉白眉鹰为图腾,认为人的灵魂是被白眉鹰叼在嘴里从阴间还阳的,这虽然只是无稽之谈,但如今正好佐证了那群人的说法不是吗?”侍女指了指棺材,“尤其,这口棺材还是空的。” “真是奇事……” “这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们亲眼看见他被装进棺材,浇筑了铁水下葬,就算他活过来也不可能从里面逃出来。”侍女咬牙切齿的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辟谣不仅没能达到目的,还证实了他们的说法。”那人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啊。” “修罗,你立刻进京将此事报告白宁,燕白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向白威动手,告诉白宁一切小心。” “得令。”名叫修罗的男子笑了笑,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瞬间勾走了旁人的心神,侍女闭了一会儿眼睛又问:“南风身边的探子安置的怎么样了?” “啊,说到这事儿还真是没办法,我们在江南王府上安插了不少探子,宫里也有不少,可……他信任的人就那么几个,而且你知道,像夙兰,魅兰姬这种人是买不通的,花似锦和路晴雯就像吃秤砣了,不过也没办法,人家是自小的交情,剩下的大都是燕白一派的,我们收买了几个和他颇有交情的世家弟子,可……情报还是少得可怜。”修罗两手一摊,“要紧的事儿他也不会跟他们说。” “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从他身边的人那儿倒是打探到不少消息,不过我如今有了更好的注意。”修罗笑了笑,“那个人不是喜欢男人吗?” “我倒不知道你何时为了主人这等勇于献身了?” “那倒不必我去,我手底下的人多着呢。”修罗笑着说,“我安排了更合适的人选。” 第67章 报丧 南风一大早就被叫起来,传话的人说太宇将军来拜访,等他洗漱完毕来到厅堂的时候就看到太宇和林洛坐在厅里。见南风进来,两人冲他行礼,南风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吧。” “殿下,昨晚侍女打扫厅堂,在厅堂上捡到这个。”太宇从怀里拿出一只手帕,手帕上是一只黄玉葫芦,南风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 “这玉葫芦是当年有人进献给三皇子的一块黄玉原石,那块黄玉十分漂亮,三皇子请了最好的工匠把它做成一块玉佩,当时的工匠叫鲁成,鲁成手艺高超,除了那块双面雕花的玉佩外,还用边角料雕成了一个一个中空的葫芦坠在每一根流苏上,一共九九八十一根马鬃流苏,每只葫芦仅有花生大小,上面却雕刻着云纹和一个桂字,当时桂王爷十分喜欢,时常佩戴在身上。” “桂王爷死后他的东西被父皇找由头收回了,听说后来赏赐给有功之臣。”南风说道,“我这儿就得了不少赏赐。” “这块玉佩当时也被赏给了别人,那人,正是白威。” “也就是说这颗葫芦是父皇赏赐给白威的东西?”南风挑眉,那就有意思了。 太宇点头:“不仅是皇上赏赐,这件东西白威那天还戴着在场的人都能作证。” “看来本王今日要去白将军落脚之处走一遭了。”南风说道,林洛忽然说:“殿下,下官恐怕要回京一趟。” “回京?”南风挑眉,“京中出了什么事吗?” “不,如今太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下官担心京中有变故。”林洛顿了顿继续说,“辛夷其人武艺高强但心思还是太单纯,我担心皇上对他……” “我知道了,那你早点回去吧。”南风说道,就看到魅兰姬从门口走过,“兰姬,夙兰呢?怎么一大早就没见她?” “我也好奇她去哪儿了,下人说他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听说近来经常跑到画舫上,怕是找她那个朋友了。”魅兰姬说道,“算了,左右她在这儿也待着无聊,你这是要出门去?” “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南风说道,“一块儿去吗?” “成,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 * “是这样吗?”夙兰拿着手上的绣绷问道,沈洛川看了一眼,:“对,就是这样,慢慢来。” “恩。”夙兰点了点头,“啊……”一针扎在手上,出了一滴血,夙兰把手指含进嘴里,苦着脸,沈洛川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你武功轻巧细腻,怎么到了这些事儿就毛毛躁躁的。” “这可比练剑难多了。”夙兰含着手指,含糊的说,“以前姨姨们总说,学女红总要扎几次。” “我学的时候就没扎到过手。”沈洛川好笑的说,“刺绣是个细活,要心眼手合一,三心二意可不行。” “我没有……” “你敢说刚刚你没想别的?”沈洛川摇了摇头,夙兰探过头来看着他绣架上的凤凰:“真漂亮……像真的一样。” “夙兰,你知道白云宫吗?” “啊?恩,知道。”夙兰说道,“白云宫的创派之人姓洛,叫洛无名,听说已经是千年前的人物了。” 沈洛川笑着摇了摇头,“他哪儿叫洛无名,他姓洛不假,可当年,他是个剑客,自称无名剑客,结果,就捏造除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 “原来如此。” “他当年开创白云宫,和江湖上的任何一个门派一样,只是一个门派而已,可日子久了,就不只是个门派了。” “真奇怪,传承千年的门派并不止这一家,为何发展至此?”夙兰好奇的问道,“我实在不明白。” “无名剑客醉心剑道,不顾其他,所以选了这么个幽辟的栖居之地,还立下了种种门规,白云宫的人极少下山,大都居住在山上,因为山上实在无聊,所以就搜罗天下的各种书籍技艺,说到底,它不过是个门派而已。”沈洛川笑了笑,“不,它甚至不必是个门派,它不过是一双人的栖居之地而已。” “也就是说其实白云宫只是无名剑客一家隐居的地方喽?”夙兰好奇的问,“可为什么白云宫志上并没有记载他有夫人?” “他没有夫人,当年无名剑客与他的弟子夙成殇一同隐退江湖,双宿双栖。”沈洛川看着绣架上的刺绣,“他生来就被卓绝的天分赶着,一直一直,一直向上爬,不敢有半点懈怠,直到步入神坛,到了那个境界才知道,神是多么寂寞。” 夙兰好奇的看着他:“所以他才选择隐退吗?” 沈洛川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那为什么白云宫志上没有记载夙成殇这个名字呢?”夙兰好奇的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他是个瘸子。”沈洛川说道,“从小喜欢读书,是个风雅人物,他不是武林中人,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后来……因为过世之后五名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所以不让记入白云宫志,还给他的子嗣改了姓氏。” “子嗣?” “他姐姐的儿子过继给他的。” “那么他们改成什么了?” “你很熟悉的一个姓。”沈洛川笑着看着她,“崇文。” 夙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歪头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呢?我在白云宫从没有见过你呀。” “你见过的,只是你不太记得了。”沈洛川笑了笑,收起针线将绣架重新盖好,“你从小就不怕生,不管遇见什么事儿,从来没见你慌过神,这一点,和夙成殇简直一模一样。” “照这么说的话崇文家的先人其实姓夙,所以我姓夙是随我母亲的姓氏不是吗?”夙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随她的姓呢?” “夙兰小姐,你是燕白唯一的女儿,但却不是崇文若雪唯一的女儿。” “可我不是燕白唯一的女儿。”夙兰看着他,“我,也不是燕家最后的传人,我只是一颗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棋子。” 沈洛川看着她,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认为他在保护你呢?你为什么不觉得……这样把你摆在众人的视线中反倒比较安全呢?” “可我讨厌这样,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么,他喜不喜欢你呢?” 夙兰盯着他的眼睛,沈洛川也不躲闪,直直的与她对视,终于夙兰移开了视线:“她不喜欢,她根本就不在乎我。”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可我就是放不下她!没听到她亲口告诉我我就是不死心!”眼泪从夙兰的大眼睛里溢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榻上,溜进被褥,不见了踪影。沈洛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那你不问,怎么知道呢?” * “夙兰这丫头,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回来?”魅兰姬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南风放下手上的书:“已经派人去找了,夙兰那么明显的目标,不会找不到的。” 很快一个人跑进来,南风站起身:“人呢?” “夙兰小姐在一艘画舫上,那艘画舫还没回岸边呢。”那个小厮说道,“小的不敢随便打扰夙兰小姐,王爷……” “我去看看。”南风说着就向外走去,魅兰姬赶忙追上,沈洛川的画舫还停在湖里,南风看着小厮远远的指着一艘船,足尖一点轻盈的飞了出去,在水中轻盈的几个起落便落在了画舫上,他掀起帘子走进去,里面竟然没有侍女,烛火盈盈的摇着。 南风径直走到里面,只见沈洛川一个人正坐在花架前刺绣,南风皱着眉环视一周,冷声问道:“夙兰呢?” “南风王爷。”沈洛川笑了笑,放下手上的针线。 “你是男人?”南风挑眉,可这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女人,沈洛川笑着说:“在下沈洛川。” “我没问你是谁,我问夙兰呢,她去哪儿了?” “她回家了。” “回家?她何时走的?”南风问道。 “有人来接她,她就走了。”沈洛川站起身来,“那人还让我给王爷您传个话,让您也一起去白云宫。” “让我去白云宫做什么?”南风皱起眉头问道。 “参加一个人的葬礼。” “谁?” “您的熟人,燕白。” 南风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但他没来得及回应就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南风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身边坐着一个白色长衫的青年,他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那人回过头,那张漂亮的脸颇有点女扮男装的意思:“醒了?” “这是要去哪儿?”南风皱着眉坐起来。 “白云宫。” “去做什么?” “王爷。”大概是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太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让南风颇为安心,他问道:“何事?” “没什么。”太宇说道,“我们已经到扬州了。” 南风困惑的看了沈洛川一眼,沈洛川笑着说道:“路途遥远,所以不妨走水路,到蜀中还能到桃源乡小坐,容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 “先前没得机会自我介绍,我叫沈洛川,是桃源乡的掌门。”他笑着说道。 南风想了想:“我记得你们的绣品是进贡的。” “不错,可也供给有钱人。”沈洛川拿过旁边一个包袱递到他面前,“不久前有人在本门订了一套衣服,是给您的。” “可你没有给我量过尺寸。” “那人给了,而且给的颇为详细,只是上面的绣样繁琐我还没来得及绣完,我想着到桃源乡就该完工了,到时候请王爷试试。”沈洛川笑了笑,把那只包裹放到里面,南风皱起眉看着它,又问道:“为何一定要我去白云宫参加燕白的葬礼?谁安排的?” “这人您应当认识,他叫燕雪嫦。” “那给我订衣服的也是他了?” “不,是另一个人,他说他叫燕白。” “燕白?”南风惊讶的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多月前吧,比燕雪嫦找我的时间要早,那时候我就来了姑苏城。” “你来姑苏城做什么?” “自然是挑选刺绣的材料,还有我实在是想见您一面。”沈洛川说道,“我的手艺您尽管放心。” “一个月前燕白还活着,可如今他却死了?他怎么死的?”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他,只知道那是个奇怪的人,明明看着挺年轻的,头发却全白了。” 南风捏紧拳头,没错,那应当是燕白了,可……可为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人勒死的”沈洛川想了想,“不,该说是摔死的,恩……” “一个人能有几个死因?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的确不好回答,因为他死了两次。”沈洛川说道,对上南风困惑的目光,便解释道:“他先是摔落悬崖死了一次,谁知道又死里逃生,后来又被人勒死了,也有可能是先被人勒死又扔下悬崖的,谁说的清呢?” “这……”南风咬了咬牙,他回到白云宫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南风躺回去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在梦里,又仿佛不是。 岂曰无衣 第68章 沈洛川 “怎么样,这身衣服可真合适。”沈洛川笑眯眯的说,“真是正正好,这料子和颜色挑的真不错。” 南风冷着脸看着这身厚实的白色衣袍,袍子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金色和红色刺绣的凤凰,靴子也是白色,上面绣着金色的纹路,外面搭配了一件厚实的白色狐裘镶边的斗篷,雪白的斗篷上也有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 “怎么这个表情,这次可不只是个丧礼,丧事之后还有好事儿呢。”沈洛川笑着说道,“宫主死了,新的宫主也当立了。” “新的宫主?是谁?” “是崇文家的,说来有趣,一群人在这儿争来争去,谁知道到最后燕白的父亲竟然留了遗书。” “燕白的父亲留的?” “对啊,一直放在燕雪嫦那儿。”沈洛川说道,“听说遗书上说立崇文家的长子为新的宫主,还听说崇文家那个嫡长子,其实是燕白的弟弟。” “你是说,燕白的父亲和崇文家的夫人偷情?” “恩,想来是了,真是的,听说他睡了不少人呢,哎,原以为是个痴情种子,谁知道啊,是处处留情。” “怎么会这样?那燕白怎么说?” “谁知道呢,他都死了,谁在乎他说什么?” “南风少爷,您在吗?”有人在外面问,南风打开门,看到一个少女揣着手站在门外,南风好奇的问:“有事吗?” “少爷,奴婢清雪,燕雪嫦的侍女。”清雪欠身行了个礼,“燕长老让您去一趟,他说……有些事要和您说。”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随我来。”南风跟着清雪出了门,回头看到沈洛川站在门口,垂眼望着门柱上的雪发呆,他愣了愣神,忽然说:“不然你跟我一起来吧。” “恩?不必了,燕长老找您有话说,我不方便过去,您先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沈洛川笑着说,“若是衣服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记得跟我说,我且帮您改改。” “恩。”南风摇了摇头,刚刚一瞬间他怎么觉得沈洛川有心事,大概是他想多了吧,何况他的心事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燕雪嫦住在一处小院里,清雪领着他来到门口,敲了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进来。” “主人,南风少爷到了。” “恩,你退下吧。” 南风走进去,燕雪嫦坐在一个木头轮椅上,他看了一眼燕雪嫦的腿,那时候燕雪嫦被龙烈阳挖了膝盖,一缕一缕的白发混合在黑发之间,显得格外诡异,南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就是所谓的龙烈峰?” “我也是所谓的燕白的师父。”燕雪嫦说道,“坐下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关于燕白的事儿,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听说是被燕小倩推下悬崖的。” “他是被人勒死的。”燕雪嫦说道,“燕白坠崖之后并没有死,他被人捡到,带到了蜀中,后来我们找到了他……” “你杀了他?” 燕雪嫦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死,但浑身筋断骨折,已经是个废人了……” “可是以你的医术一定可以救他!” “你以为他想活着吗?倘若他想的话,区区一个燕小倩根本奈何不了他。”燕雪嫦说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动了,他求我杀了他,我虽然是他的小叔,但我和他年龄相仿,自小就情同手足,我真的……不忍心……” “可你还是杀了他。” “你听到传闻了吧,崇文地藏,就是你的哥哥逍遥云歌,其实是他的哥哥。”燕雪嫦叹了口气,“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燕白的父亲……他不是喜欢你吗?” “只是他这么说而已,他的确喜欢过我一阵子,后来觉得烦了,就把我送给龙烈阳。” 南风不说话,的确如果没有白云宫的人暗中支持,区区一个龙烈阳哪能那么容易扣住燕雪嫦? “我和燕小倩,该算是燕家最后两个人了。” “可夙兰呢?还有我哥他……他们也算燕家的人吧。” “他们是崇文家的,至于夙兰,白云宫有位先祖叫夙成殇,是创派的无名剑客双宿双栖的伴侣,可他无意将自己的名字留在白云宫志中,于是他的后代都改姓崇文。” “为何他要改姓?”南风惊讶的问。 “他想断绝家中的香火。”燕雪嫦说道,“他觉得他们一脉的香火没资格传承下去。” “因为他喜欢男人?” “因为他是他父亲和姐姐生下的孩子。”燕雪嫦叹了口气,“我如今在做一件一样的事。” “那……你也是……” “不,我们家的关系还要复杂。”燕雪嫦笑笑,“名义上我是从旁系来的,实际上我是这儿的庶子,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母亲生活在外面,直到母亲过世,我被父亲接到山上,他不敢承认我的身份,便说我是旁系所出。” “你父亲可够怂的……” “我哥哥燕子安很喜欢女人,经常勾搭各种漂亮的女人,崇文夫人只是其中之一。” “崇文家的家主可真倒霉,自己的嫡长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南风苦笑,燕雪嫦笑了笑:“谁说不是呢,所以在崇文地藏还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逍遥岛去了,崇文家主的本意是让他死,可他没死,还活了下来。” “那后来呢?” “燕白是燕子安和燕小倩的儿子。” “那岂不是……燕子安是嫡次子,而燕小倩……” “燕小倩是嫡长女。”燕雪嫦冷冷的说,“生下燕小倩的时候母亲还是个下人,那时候闹出不少风波最后因为家主是在喜欢她最终还是力排众议立为夫人,这位夫人狭隘善妒,打压燕家的旁系,联合她的那些幕僚将他们一个一个害死,驱逐美女,她在的这段时间简直将燕家的基业消灭殆尽。” 燕雪嫦干巴巴的笑了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她,她给我省了不少力气。” “所以……燕小倩和燕子安是亲兄妹……那不是乱轮通奸吗?”南风惊讶的问,“他们还生了燕白?那燕白的母亲知不知道?他母亲不是……” “他母亲和燕小倩一同学艺,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认了燕白做自己的儿子,并且将他抚养长大,但燕子安和燕小倩不但不知悔改,还得寸进尺,夫人在燕家待了没几年,就积劳成疾,最终撒手人寰,从那以后燕白就被交给我。” “那……后来呢……燕小倩和他不是……” “其实燕小倩并没有争过什么家主之位,燕子安过世后燕小倩就离开了,她不久前才回来,不知道是年岁大了还是经历的多了,她想认回燕白。”燕雪嫦说道,“因为她爱上了白威,想利用白云宫的力量帮他夺取天下,所以她回来了,而且以为只要自己和燕白相认就能轻松的拿回白云宫的掌权。” “那么,燕白坠崖岂不是……” “燕白就是知道了真相才坠崖的。”燕雪嫦叹了口气,“顺带一提当年燕子安之所以会坠崖,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你杀了他?” “他活着,燕白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惜……我当国师的时候一直想要杀了燕小倩,可天地之大,找到一个人何其不易,最终,还是被燕白知道了……” “这也不怪你……” “南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燕雪嫦说道,“帮我杀了燕小倩。” “为什么拜托我?” “我已经不久于人世了。”燕雪嫦咳了两声,“你别忘了,我也是燕家的血脉。” “可……” “崇文地藏,不,逍遥云歌会处理好这儿的一切,你哥哥他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燕雪嫦笑了笑,“其实这份文书一直在我手上,这是燕子安为了安抚崇文家主签下的,他其实根本没当回事,但被我偷了出来。” “你为何要拖到现在才拿出来?”南方皱眉,“为了找到燕白吗?” “在我没有找到燕白之前我不相信他死了。”燕雪嫦说道,“可当我亲手杀了他,我就没必要让他继续活着了。” “他怎么这么傻……” “让燕家的血脉从此断绝,这就是他最后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燕雪嫦咳了一声,“希望今后白云宫,不会再有姓燕的人了。” “我……” “答应我。” “……恩,我答应你。” * 从燕雪嫦房里走出来,南风只觉得心情沉重,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沈洛川坐在绣架前发呆,南风走过去,将手放在他肩上:“在看什么呢?” “恩?没什么。”沈洛川笑了笑,“先前有些走神儿,这衣服穿着如何?哪儿不合适的我给你改。” “不必了,挺合身的。”南风看着沈洛川,那张漂亮的不像男人的脸,他自嘲的笑了笑,在旁边坐了下来,沈洛川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燕长老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不,没什么,只是……只是我一直喜欢的人过世了。”南风说道,沈洛川歪头看着他:“燕白吗?” “恩。”南风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是燕白让你裁给我的吗?” “恩……其实我不太清楚了。”沈洛川说道,“他的相貌我是听门里的弟子描述的,我这儿秀活儿多,一不留神就会忘了,那天迷迷糊糊的起来翻阅册子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衣服急着要,这才急急忙忙的开工,不过总算是赶上了。” “是么,我能看看那本绣册吗?” “恩。”沈洛川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这几套衣服绣完我今年的十件衣服就完成了,我可要好好歇一阵子,天天这么忙眼睛非得熬坏了不可。” “十件衣服?” “对啊,我这儿的规矩,每年就做十件衣服。”沈洛川笑笑,南风看着他的笑容,直觉得有趣,翻开册子,一页一页上面记录着要裁的衣服,还有两套没打勾,南风瞥见旁边的一页纸,抽过来问道:“这是谁写的?” “我顺手写的,有的线忘了买,得记着回去买。”沈洛川笑着说道,抽过那张纸折了几下夹进册子里,南风看着他把册子放在一边,又去忙着他的活儿了,南风别扭的看着他左手拿线,摇头失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册子打开那张纸和册子上的字迹摆在一起,他惊讶的看着沈洛川的背影。 怎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如果我真的把诗经里面的词做分卷标的话,那不是要十五卷??那不是要上天啊! 第69章 丧礼 其实葬礼实在没什么可观礼的,但沈洛川也不能一天到晚刺绣,于是就当出来散心,跟着南风一起去了灵堂。灵堂庄严肃穆,来的人很多,太宇跟在南风身边,沈洛川穿了白色的罗裙,漫不经心的四下张望,燕白的尸体躺在棺木中,身上也是一套白色的绣着凤凰纹的衣服,看衣服制式竟然和南风的一样。 南风上完香,站在一边看着燕白发呆,忽然听外面一阵嘈杂:“地藏大人来了……” 南风转过身就见一个紫衣人跨过门槛走进来,他一身紫色的华服,衣服上绣着古老的龙纹,戴着一只铁面具,可南风知道,那就是他大哥。逍遥云歌走进来,上了三炷香,站在那儿看了一阵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走向南风。 “大哥……”南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说道。 “好久不见了,你瘦了。”逍遥云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身衣服谁给你做的?” “燕白。”南风抿起嘴唇,逍遥云歌笑了笑摘下面具,那张漂亮的脸如今才觉得和燕白真有几分相似,他将南风揽进怀里:“节哀。” “恩。”南风点了点头,“大哥你要当宫主了?” “恩。”逍遥云歌犹豫了一下,“老宫主的遗愿。” “那……” “地……呃不,云歌大人,几位长老有请……”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凑上来,逍遥云歌瞥了他一眼,拍了拍南风:“晚些时候我去找你。”他说完就放开南风跟着那人走了。 “大哥……” “你不是姓逍遥吗?怎么他是你大哥?”沈洛川好奇的问。 “恩,他是我大哥逍遥云歌。”南风说道,“他以前叫这个名字。” “如今还叫呢,哎,你说我们宇文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不容易出了个宫主,还擅自改名换姓。”魅兰姬走过来,南风看着她,好笑的问:“夙兰呢?” “一大早来上了香,如今在房里哭呢。”魅兰姬没穿那身紫色的长袍,而是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裹着厚厚的狐裘,“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她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低声说,“我听说,燕小倩在你身边安排了人手,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南风笑着说道。 “好吧,你自己小心。”见他满不在乎,魅兰姬两手一摊,“我回去看看夙兰。” “兰姬,燕白出事儿是什么时候?” “恩?我也不清楚,大概三四个月前吧,那时候我正追着夙兰到处跑呢,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你大哥,他回来得早,想必知道。”魅兰姬笑笑,“不过说来,你急着下山吗?”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儿过几日怕是要有另外一桩丧事。”魅兰姬说道,她看着南风,南风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我不着急。” 魅兰姬自嘲的一笑:“你虽然与他没什么交情,但他却对你照顾有加,你若是愿意来送他最后一程,我想……他也该安心了。” 沈洛川回到房间又开始摆弄他的绣架,南风心知他要赶工,便没有再打扰他,在一边坐下来,不一会儿有人敲敲门:“南风。” “大哥。”南风打开门,“里面坐吧。” “好久不见了。”逍遥云歌把面具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南风留意到他脖颈上一道伤疤,伸手去摸:“这是怎么回事?” “前阵子受了罚而已。” “是我连累了你。” “你是我弟弟,谈什么连累不连累。”逍遥云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大哥……燕白他是什么时候……” “四个月前,刚回到山上没多久,我们听燕小倩说他坠崖了。”逍遥云歌说道,“我们在崖下找到了他的尸体,但是上个月燕小倩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却发现棺木已经空了。” “他是……死而复生?”南风问道。 逍遥云歌摇了摇头:“燕小倩当时挖了个两人高的深坑将他埋起来,不仅棺木上钉了木楔,还用铁水浇筑成一口铁棺,就是后来把他挖出来也是融了外面的铁水打开棺木的,谁知道里面竟然是空的,不仅如此……那里面还有一只鹰。” “鹰?” “白头鹰是白云宫的神鸟,人们相信它负责把已经到阴间的人带回阳间。”逍遥云歌说道,“燕白修炼的是白云宫秘传心法,而且他是百年来第一个修炼至大成的人,头发全白也是因为这个。” “原来不是因为天一他们……” “也许也有他们的机缘在吧。”逍遥云歌说道,“这套心法非常特别,便是练至大成的人可以将内力沿着经脉逆行。” 南风皱起眉,他从没听过逆行的心法:“为什么要这么做?” 逍遥云歌看着他:“为了救命。” “救命?” “就算修为高深的人,一旦受了致命伤,像心脉被刺,被烧或者坠崖,一样和常人无异,但这套心法不同,凡受了此等重伤,将心法逆行,假死七日后便可复生,说死复生,不过是捡了条命,但成功可能也只有四成。”逍遥云歌说,“古书记载,这样的人白发变为黑发,功力受损,且,心性大变。” “心性大变?” “简而言之就是疯了。”逍遥云歌说道,“身受重伤九死一生还损失了绝大部分功力,是个人都受不了吧,大凡这样活下来的人,都是为了复仇而活,所以……” 南风捏紧拳头,倘若燕白也是这样……他宁可燕白死了,逍遥云歌把手放在他的拳头上:“他已经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之后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在蜀中。” “蜀中?”南风好奇的问,“为何?” 逍遥云歌看着他衣服上的绣纹:“你注意到今天燕白身上的衣服与你一样吗?” “恩。” “这衣服是我们这儿成亲的礼服,他特意裁给你穿的。” “为什么?”南风惊讶的问。 逍遥云歌笑了笑:“你穿着就好,别的,不重要。” 门外有人喊了逍遥云歌,他起身向门外走去,南风皱起眉,上前一把抓住他:“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逍遥云歌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腕,南风只觉得手腕发麻,他不自觉的松开手,逍遥云歌拂了拂衣袖:“明天就下山吧,这儿,实在没什么值得你留恋了。” “大哥!”南风喊住他,逍遥云歌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出了房间,南风颓然在凳子上坐下来,燕白为何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专门给他定制成亲的礼服,还有…… 南风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洛川走进来,担心的问:“喂你还好吧。” “一点也不好。”南风说道,沈洛川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那个……他和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不关你的事。”南风烦躁的起身,“我去看看夙兰。” 夙兰的房间里仍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南风敲了敲门,推开门走进去,夙兰正伏在桌上哭得伤心,见到是他来了,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碗冲他狠狠的掷去。茶碗撞在门框上,顷刻间粉身碎骨。 “你还有脸来!你来干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我爹而不是你!”夙兰愤怒的吵着,“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啊!” “夙兰?”魅兰姬端着托盘的手一松,托盘上的茶水和茶碗纷纷落在地上,碎成一片,她赶忙冲过去搂过夙兰,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夙兰,冷静点,我在这儿呢……” “夙兰她……” “她没事,你先走吧。”魅兰姬说道,夙兰捂着脸冲进里间去了,魅兰姬叹了口气:“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夙兰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是我做了什么吗?”南风问道,魅兰姬抓了抓头,有些为难的说:“那个,她只是迁怒于别人而已,你知道,夙兰她……只有这一个亲人,虽然说大哥也是她的亲人,但,毕竟她从小就只认识父亲。” “可是……” “我原想着让你多待一阵子,如今看来你还是早点下山吧。”魅兰姬说道,“白云宫事务繁杂,恐怕顾不上你。” “我知道了。”南风说,“明日我就下山。” 魅兰姬不便远送,南风独自穿过长廊,沿着来时的路走着,竹林另一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声音,南风并不在意,但很快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这两个女人说的好像是他在乎的事。 “听说了吗?新主人让那个南风那家伙早点下山。” “他早就该下山了,回来干什么?害死了主人还嫌不够吗?”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伙,眼瞅着三十岁的人了,还天天少侠少侠,自己也不害臊。” “人家是男人三十一枝花,你管得着嘛。” 女人们被这话逗乐了,笑成一团,随即听到有人喊她们,便纷纷离开,南风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到逍遥云歌走过来:“南风,在这儿做什么?” “没什么,我刚刚去看过夙兰,她……”南风叹了口气,“就这么走了,我不太放心。” “有兰姬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兰姬和我说燕雪嫦叔叔……” 逍遥云歌苦笑:“他的病拖得太久了,早就有准备了。” “不管怎么说我以前也受过他的照顾,所以我想……” “你必须下山!”逍遥云歌打断他,见南风惊讶的看着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别过眼神,“白威和燕小倩还在京中,若是去的晚了……”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我走?” “我怎么会……” “夙兰说是我害死了燕白。”南风说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夙兰瞎说的。” “那好吧,我再问你,你到底多少岁?” “南风,那不过是些空穴来风的东西……” “我,到底,多少岁了。”南风看着他。 逍遥云歌转过身去,不再回答,南风看着他的背影,他感觉自己一颗心在慢慢下坠,他觉得手脚冰凉,但他还是被脊梁骨硬撑着杵在那儿,看着逍遥云歌,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逍遥重阳的真名是什么?” 逍遥云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他的真名,叫,龙烈河。”他听到有什么倒在地上的声音,像木桩倒在蹭蹭积雪上,他惊讶的转过身看到南风倒在地上,逍遥云歌吓了一跳,赶忙抱起他掐住他的脉门:“南风,南风!” 第70章 往事 “我就觉得这样根本行不通,就算能躲得过龙烈阳的眼线,他自己怎么能接受的了?”逍遥重阳笑着摇了摇头,逍遥林逸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如今可不是你幸灾乐祸的时候,我找你是想办法的,我可不想事情最后坏在这上面。” “有什么办法,偏偏是这个当口燕白出了问题,哎,谁能想到他们手上还捏着这么一张底牌。”逍遥重阳说道,“我有什么办法?倘若是别的事儿尚还好说,可如今燕白死了,对他而言可是莫大的打击,他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再有别的事情刺激,你让他如何撑得过来?” “我真不甘心,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到最后竟然……还是败给了龙烈阳那个家伙。”逍遥林逸咬牙切齿的说,“都说虎毒不食子,谁知道燕小倩这女人……” “燕小倩这女人只管自己方便,她觉得只要她认下燕白,燕白就会为她服务,燕白毁了她太多的计划,她也太急于消灭燕白了。”逍遥重阳说道,“急切到连身为母亲的本性都能忽略。” “可怕的女人,可怕的龙烈阳。”逍遥林逸捏起拳头,“那我们怎么办?” “还有三个藩王活着不是吗?匈奴那边……上次我记得,只是稍微敲打了一番吧。”逍遥重阳说道,“我想想看……果然,这种事情做的太明显还是会被发现的,得想点别的法子。” “只是如今我们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了,你们这样用一个扔一个的习惯实在是……” “呵呵。”逍遥重阳笑了笑,“你以为龙烈阳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吗?他连自己都不信,就算事情了解了,他还是会派人没完没了的查下去,所以就算是举足轻重的棋子,该扔的时候也必须扔了。” “实在不行,我去……” “不必了,我们手中不只有这种短寿的棋子。”逍遥重阳笑笑,“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你只要随机应变即可,我们只要拖过这段时间,等南风恢复过来,一切都好办了。” “那能拖到什么时候?” “越久越好吧,我相信南风,而且,燕白不是个会半途而废的人,不然燕雪嫦就不会挑选他来做这件事了。”逍遥重阳叹了口气,“我真是没想到啊,我竟然有一天也会变成哥哥的敌人。” “那我去准备一下。”逍遥林逸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在这儿恐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有哪儿是安全的呢?”逍遥重阳笑笑,“他的眼皮底下或许才是最安全地方。” “知道了。”逍遥林逸起身向门外走去,开门前他停下来,问道,“当初你得知真相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啊……”逍遥重阳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逍遥林逸没有再问,推门出去了,逍遥重阳看着他出门去,叹了口气:“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做工都是那么精致,又有谁能说得清哪个是真品哪个是赝品呢?”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那疲惫的神色令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他盯着茶水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大哥。” * 阳光落在院子里在雪地上写字的少年头发上,龙烈河说不清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种落了雪的天气,他搓了搓手,手指已经冻得发麻没了知觉,他放下把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窝在怀里慢慢暖着。 雪地上歪歪扭扭的字看起来像是某种爬虫,如今也是初具规模,龙烈河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对着上面的字面露难色,他叹了口气,用木棍乱晃一气,将平整如宣纸的雪地画的一片狼藉,他把手埋在双臂间。 别人都说他是个幸运的孩子,可龙烈河从来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幸运,充其量只是活的比别人好一点而已。若不是龙烈阳执意要收养他,对他好,他哪能过上这样吃饱穿暖的生活呢?可这样真的算好吗?龙烈河不知道,在龙烈阳面前他就像一条狗,高兴的时候喂一口,不高兴的时候踢两脚,不过小时候的他还是高兴的时候多。 随着年岁渐长,龙烈河的聪明才智渐渐显露出来,龙烈阳开始让他读很多很多书,整天整天的把他关在房中读书练字,那时候他才十二岁,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必须用左手写,他的左手能写几十种不同的字迹,历代名家,朝中高官,皇亲国戚他都能写。三年前父王六十大寿的时候他曾经用龙烈阳的字体抄了一千遍心经送给父皇引得龙心大悦,龙烈河一直觉得这就是他仅有的用处。 之后他开始按照龙烈阳的意思写信,写奏折,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只要龙烈阳想杀的人,总是不会缺铁证,龙烈河开始讨厌自己这只手,就是它这一手字将无数人送下大牢,再也没有出来。可是那是龙烈阳的意思,只要能让龙烈阳开心,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因为龙烈阳他才能活到今天。 可是这一次……是皇上最喜欢的太子,龙烈峰。 龙烈河看着手上的书信,他对龙烈峰不熟,只是认识的人都说龙烈峰是个可塑之才,老实说他们一起上课,龙烈峰总是在第一排,和龙烈阳挨着,龙烈河总是缩在最后一排,他对此人的印象就是极有远见,他的见解他的温柔平和总是让龙烈河钦佩不已。 老实说龙烈阳根本没必要去陷害他,至少没必要这么着急用这种手段,因为他是嫡长子,而龙烈峰本就是个庶出的孩子,可是几天前,来了一个高人,听说是国师的后代,戴着奇怪的铁面,父皇很高兴的让他看过两个孩子,那个人看了一遭,指着龙烈峰说:“他本是帝王的命,奈何,只有一半的缘分。” 他记得他父皇那次非常奇怪的眼神,之后那个高人看都没看龙烈阳就走了,那时候龙烈河才意识到,龙烈阳一直在嫉妒龙烈峰,因为龙烈峰事事都比他强。龙烈河深吸了一口气,把信纸揣在怀里,这种技巧用纸练会留下把柄,所以他都是在地上练,今天看来,也就这样了。 龙烈河站起来,直觉得双腿发麻,他扶着墙慢慢走出去,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龙烈河一个趔趄向后摔去,倒是没有摔在地上,他被人拉住了。拉住他的人正是当今太子龙烈峰,他笑着拂了拂龙烈河的衣摆,问道:“没摔着吧。” “没,没有。”龙烈河心虚的低头,他怀里还揣着龙烈峰的信件,“那,那个,大哥……”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底下人是怎么搞的,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给你个铜炉?”龙烈峰抓过他的手慢慢搓了起来,龙烈河试着抽回来:“我,我有……”只是练字的时候不能拿着而已,他用右手把铜炉拿出来,“我自己捂一下就可以了……” “你这手气血不通,不好好搓热了,要生冻疮。”龙烈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干净的雪毯上突兀的一片狼藉和旁边落着的木棍,龙烈河直觉得心惊胆战,不会被他发现了吧……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死的很惨,他的心里蓦然想起龙烈阳惩罚下人的情景,那些人的惨嚎和鲜血好像就在他面前。 “烈河,烈河?” “啊?” “大冷天的,早点回去吧。”龙烈峰放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别再做这种事了。” 龙烈河看着他离开,捏紧左手,害怕那一点点可怜的温度就这么流失,他愣愣的看着龙烈峰离开,他知道了吗?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高人在这儿住了几天,今天就要走了,皇上把儿子都叫到殿上,想让高人给他们算个命,龙烈河姑且也算作儿子之一,站在队伍中,高人仍然看好龙烈峰,但仍然惋惜他只有一半的命缘。他路过龙烈阳,似乎停了停,却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这会儿皇上叫住他:“大师,这是我的四子龙烈阳,您怎么没给他看看?” 高人没说话,停在五皇子面前,打量了他一番,又走了过去,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他好像都看不见,这会儿皇上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大师,你为何对他们都视而不见?” “你,叫什么名字?”高人突然问道,龙烈河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对方停在自己面前,他赶忙说:“我,我叫龙烈河。” “龙烈河?”对方似乎笑了笑,“好名字。”他说完径直离开了,这时候龙烈阳终于忍无可忍的说道:“你这神棍少在这儿装神弄鬼!父皇让你给我们算命,你竟然如此敷衍!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皇上只说让我给他的儿子算命,旁人,与我无关。”高人头也不回,龙烈阳愤怒的问:“笑话,我乃皇后嫡子,你竟然说我不是父皇的儿子?” “你是他的儿子,可我这儿还有一条规矩,我,只算人的命。”他说完就出门去了,任凭龙烈阳在那儿发火,龙烈河追出去,一路追到大殿外,台阶太滑,他一脚摔倒,滚了下去,十几层台阶摔得他浑身都在疼。 随即他看到一只袍脚,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大概是在等他吧,龙烈河爬起来问道:“大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你为何不给四哥算命?” “我只给人算命,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高人笑着。 龙烈河挠挠头:“他为何不能称之为人呢?” “你知道什么是人吗?” 龙烈河想了想:“如你我这样的都是人啊。” “不,如你我这样的未必都是人,人有一件不同于世间万物的东西,人会有不忍。” “不忍?那是什么?”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他继续向前走,龙烈河再度拦住他。 “你叫龙烈河?”他又问了一遍,龙烈河点头,对方摘下铁面,那个刻着奇怪纹路的铁面,露出一张漂亮的脸,皮肤很白,龙烈河这才仔细打量他,这才意识到他发间的白色是白发而非落雪。 “那,那个……你说大哥只有一半皇帝的命缘是怎么回事?他不能当皇帝吗?还是……” “有缘无分。” “怎么会这样,他会死吗?”龙烈河问道。 “此事你心里最清楚。” “我……”龙烈河咬紧嘴唇,没错,龙烈峰会有怎样的下场龙烈河最清楚,他亲手书写了证据,有那些证据,“我不知道……我……不想……”龙烈阳对他有恩,可那份恩情与天下人无关:“我不知道,大哥更合适,可……可四哥救过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心中既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我不知道……是对是错……” 那人叹了口气,将一块玉牌放在他手上,并将他的手指合拢:“天下运势,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这是什么?”龙烈河好奇的问。 “好好保存它。”那人重新戴上面具,“你记下了,我叫燕雪嫦,等我死的那天,你会有答案。” 第71章 兄弟 逍遥重阳走进未央宫,药味仍然久久不散,他嗅了嗅,挥退了周围的太监宫女,径直进了里间,龙烈阳坐在药蒸榻上咳嗽,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看到逍遥重阳进来,他伸出手去:“你一直都不来,我还当你不认我这个四哥了,坐。” 逍遥重阳坐下来,龙烈阳看着他,笑了笑:“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四哥却和小时候不同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龙烈阳摇头叹息,“当年我也是没办法,我也不想害大哥,可你知道他毕竟……” “成王败寇,这种事如何怨得了四哥?” “父王说的诶错,君王之路向来都是寂寞的。”龙烈阳笑笑,“等我长生不老之后,岂不是更寂寞。”他看着逍遥重阳,突然有些感慨:“你放心有我的份就有你的……” “我不喜欢长生不老。”逍遥重阳摇摇头,“我只想去地下找我娘。” 龙烈阳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是啊,你娘……也很多年了……”他看着逍遥重阳,最终也没说出劝慰的话,逍遥重阳的母亲是被龙烈阳害死的。 她虽然生了龙烈河却仍然是个宫女,因为皇上钟爱皇后,所以对皇后做出的不合礼法的事情视而不见,对龙烈阳也是十分宠爱,在龙烈峰被陷害夺去了太子之位后,龙烈河的母亲担心儿子,便以宫女返乡为由想要带着儿子出宫到龙烈河的封地区,可龙烈阳不放人,为了不让龙烈河的母亲把他带走,龙烈阳找了个借口将龙烈河的母亲杖责一百。龙烈河的母亲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如何挨得了这一百杖棍?可是最终不管生前还是死后,她还是平白受了这一百□□罚。 而是如今呢?他又要如何阻止逍遥重阳呢?龙烈河的母亲已经死了,如果他真的铁了心想死就算给他长生不老的身体,他只要有一次机会就能逃到阴间,龙烈阳看着逍遥重阳,他突然觉得一种无力感,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他得把逍遥重阳留下来,这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绝对没有。 “倘若你母亲还活着呢?”龙烈阳突然开口,逍遥重阳看了她一眼:“倘若她还活着。”他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又睁开:“四哥,我想出去几日。” “去哪儿?” “去见一个老朋友。” “谁?” “你还记得当年给我们算过命的那个国师的后人吗?” “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在阴间。”逍遥重阳说道,他指了指地下,“我要到阴间走一遭,过几日回来。” “你要如何到阴间去?”龙烈阳惊讶的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一个道长有法子,他说能送我去。” “那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别信他们。” “可他不是别人,正是国师。”逍遥重阳说道,“我觉得国师肯定有法子,就算没有法子,试试总是好的。” “你说国师有法子去阴间?” “他这么跟我说的,我……”逍遥重阳顿了顿,“国师说要一个月。” “我知道了,那你就去吧,万事小心。” “知道了。”逍遥重阳起身,“四哥我看你起色越发的好了,我给你探探脉吧。” “我最近也觉得身体越发的好了。”龙烈阳伸出手来,他看着逍遥重阳,只有这个小弟弟是值得他信赖的,倒不是龙烈阳有多相信他,他只是相信自己而已,他相信这个人是他花了好多年养出来的一条狗,就像他喂过的狗一样,不管多凶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温驯模样,不管自己如何打骂也只能夹紧尾巴缩在角落里,绝不敢冲自己龇牙。 最重要的,不管别人喂他什么好吃的,对他好,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就会扑过去咬死那人,燕白也好,逍遥云歌也好,就连那个南风,也一样说咬死就咬死,这才是一条令人放心的狗。你看龙烈峰曾经对他那么好,又有什么用?那些陷害他的关键的证据不一样出自此人之手吗? “是了,这脉象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这毒确实难解了点。” “可是太医说毒性已除……” “毒性虽然已除,但体内还有余毒未化解,不小心应付……不过以四哥的谨慎,我是瞎操心了。” “这你放心,我自有计较,阴曹地府见到大哥,代我向他问好。” “好。”逍遥重阳笑笑,走出房间,他把手收回袖子里,望着天空,燕白不愧是毒医燕白啊,他的毒真的是天下无双,他忽然想笑,白欢喜进门的时候看到逍遥重阳站在门口笑,便问道:“王爷这又是有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呢?” “想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与王爷这么好的交情?哦我明白了,莫不是那位燕白燕大侠?” “是啊,他真是个天纵奇才啊。”逍遥重阳看着白欢喜,“可你也知道有句话叫天妒英才。” “燕大侠这么好的医术真是可惜了,若是有他在,皇上的病情也不至于如此……” “是啊。”若是有他在,龙烈阳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从他口中掏出解毒之法,所以他才死了吧,逍遥重阳突然明白为什么燕雪嫦要杀死燕白了,他们的确没有改变计划,想要毒死龙烈阳,所以才会有这种毒吧。 流年,燕白专门为龙烈阳研制的毒的名字,是一种非常轻的□□,人吃下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它会长时间留在人体内却不会表现出来,必须不断提供某种稀有的药材才能令它积累毒性,一旦它积累到毒发,就彻底无药可医了。 但这喂养这种毒的特殊药材七夕草却不是寻常人用得到的,那是一种稀有的草药,就连药铺里都找不到,为了让龙烈阳每天按时按量吃下七夕草,燕白特意给他准备了另外一种□□,这种毒必须以七夕草为解药才能解决。龙烈阳是那种就算逼得七夕草绝种也要活下去的人,用这种办法对付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或许燕白决定用这种手法的时候还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吧,七夕草这种特殊的草药在野外生长不多采挖困难,却不是不能种植,但龙烈阳听说野生的药效好而一味使用野生的药材,甚至不惜逼着一村的老幼妇孺进山给他采药,他平日用的这些药材不知道背着多少条人命,不过这样也好,越是野生的,喂养流年的效果越好,不知道他这么努力的因,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 逍遥重阳赶到昆仑山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一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最终赶上了燕雪嫦的最后一面。燕雪嫦躺在床上,逍遥重阳握住他的手,这才察觉到他还有脉搏:“老师,我来了。” “你来了。”燕雪嫦睁开眼睛,“当年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有了。” “那就,照你想的去做吧。”他闭上眼睛,“我累了,该休息了。” “我知道。”逍遥重阳握紧了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您睡吧,我守着。” * 沈洛川还在他的绣架上摆弄着刺绣,南风木然的坐在窗边,桃花乡名义上算是个门派,实际上习武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更多时候门中弟子经营者秀坊的营生。沈洛川伸了个懒腰,看了南风一眼,走过去将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看看,好看吗?” 那是一只荷包,上面绣着只烧鸡,南风好像没看见,沈洛川有点扫兴,这阵子南风整个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角落里发呆。沈洛川兴致缺缺的推了推他:“喂,我说,有那么难过嘛?难过你说出来啊,你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别烦我。” “行啦行啦,不就是给家里人骗了嘛,有什么呢?我也被人骗过啊,喏,现在不是好好地?”沈洛川说道,“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个样子……他们会很担心你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 “哎呦呵,脾气还挺大,我说不就是谎报了个年龄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几岁怎么了?” “怎么了?”南风冷笑着瞅了他一眼,“那你说我不记得的十几年时间去哪儿了?” “切我还想问呢,我不记得的事儿比你还多呢!我找谁问去啊!都像你这样整日的在这儿发呆?能想出个鬼!”沈洛川不干了,自己好心好意劝他还被甩脸子。 见沈洛川真的火了,南风也不回嘴,这段时间一直是沈洛川在照顾自己,虽然他是受了大哥所托,但:“没什么,我只是……” “我知道,你被大哥骗了心里面当然不好受,不过你大哥肯定也是为了你好。”沈洛川说道,“而且你大哥不是说了嘛,你这也不是别人弄的,是你自己不记得了嘛,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发火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不怪他……可……” “你就是觉得自己没用又胆小不敢承认所以只能把火气发到你大哥身上,哎。”沈洛川把手上的荷包递给南风,“怕什么,没那十几年的记忆你不是一样活得很好?” “我只怕……我只怕万一哪一天我想起来之后才发现,所有的这些都是假的,大哥是假的,爹娘也是假的,总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了,利用了来害人……” “你爹娘我不知道,你大哥肯定是真的,他是真心疼你的我看得出来。”沈洛川说道,“而且你想你这么久以来走南闯北这么长时间见过有人认识你吗?没有吧,那就说明要么真的没人认识你,要么认识你的人都死了,所以,没什么可纠结的不是?” “可是万一……” “你说过从小就是你大哥带大的,如果你连他都不信任了,还能信任谁呢?” 南风垂下头去不说话,摆弄着手上的荷包:“这是什么?烧鸡?” “恩,昨天咱们去香雅阁吃的烧鸡,听说是三黄鸡,喏,这边是烧鸡,这边是它活着的样子,怎么样?差别很大吧。” “我说……”南风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三黄鸡,又看看背面那只令人口水流下三千尺的烧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沈洛川绣工了得,当然,脑袋里也不知道成天装着什么,“你的衣服绣完了嘛就绣这些个玩意儿?” “闲来练练手嘛,最后这件马上就要收工了,辛将军成亲的凤冠霞帔,过几日我去他府上送,你一起去吗?权当散散心?” “辛将军?辛夷?”南风问出口又觉得不对,拍了拍脑袋,辛夷不是在京城嘛,也对,这儿是蜀中,辛将军应该是辛夷的家人吧。 “辛和,你说的辛夷是他弟弟,辛和是蜀中王的次子,蜀中两位大将军之一。”沈洛川嘿嘿的笑着,南风看着他,他忽然自嘲的一笑,靠在椅背上:“我最近越发觉得你顺眼了。” “难为我这么长时间费心费力,总算你不是只白眼狼,还知道我的好。” “你要是燕小倩派来的人,我可就倒霉了。”南风说道,他忽然觉得好笑,魅兰姬既然提醒自己了那么应该对燕小倩派来的人心里有数,如果真的是沈洛川,那么他们又怎么会放心把自己交给他呢? “是啊,万一我真的是燕小倩派来的呢?”沈洛川好笑的问。 “那我也没办法,我喜欢上你了。”南风说完这话愣了愣,随即又觉得好笑,“我这人是不是特别……渣……燕白刚过世没多久我就……” “你这人不仅渣,还挺倒霉的。”沈洛川也愣了,“你最好不要喜欢上我,因为……我是燕小倩的人。” “怎么可能……”南风笑了笑,但沈洛川的表情不像说谎,他皱起眉,“你真的是……” “我们桃花乡就是白云宫手下的桃花堂,堂主自然就是本门的掌门,也就是我。”沈洛川说道,“我上面的人是鬼道使修罗,他是燕小倩身边的人,所以我当然是燕小倩的人了。” “你……这不可能,你若真是卧底大哥又为何会把我交给你?” “我不是卧底,太宇才是。”沈洛川一脸无辜,“你有脑子没脑子啊,我已经明显是燕小倩手下的人了,派我当卧底有意义吗?” “好像是这样……”南风抓了抓头发,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谬论很有道理?“可你是燕小倩的人。” “没错,是她的人就一定是卧底吗?谁都知道我是她的人。”沈洛川说道,“所以,就连燕小倩也不屑于那我当什么卧底。” “不过你这么直接暴露太宇的身份真的好吗?” “恩?啊!”沈洛川捂嘴,南风嘴角抽了抽,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燕小倩都不屑于派他做卧底了,根本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太明显,而是因为他真的蠢得只有绣花的价值! “你的脑袋里面是稻草吗?” “你才是!我……我只是不屑于理会你们这些事情!”沈洛川气鼓鼓的盯着他,南风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沈洛川,忽然觉得他这样十分可爱,索性走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桌上:“我倒是越发的喜欢你了。” “你这样真的好吗?燕白刚死诶!” “人死不能复生。”南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遂自嘲的一笑,“我大概天生就是个混蛋吧,可这次我是真的不敢再错过你了。” “喂……唔……”沈洛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南风吻住,南风咬了一口他的嘴唇,沈洛川气得直翻白眼,前一秒钟还在绝望失意的到底是谁啊!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自己绝对不会劝他了!甚至都不会把他带回来!把他扔进山里喂狼! 就在南风准备得寸进尺之际,门外传来女弟子的声音:“掌门,有客人求见。” “你躲开。”沈洛川趁机推开他,低声警告了一句,擦了擦嘴唇,理了理衣服,朗声说:“进来吧。” 逍遥重阳走进来:“在下逍遥重阳。” “逍遥岛主,您这是……” “我来找南风说两句话,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岛主请便。”沈洛川瞪了南风一眼,立刻溜走,南风笑了笑,等弟子们把门关上,这才在凳子上坐下来:“说吧,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坏我好事儿?” “听云歌说你前阵子大受打击,我还担心你出事儿呢,如今看来你倒是好得很。” “托你们的福我的确受了不小的打击,可有什么办法,如今的形势容不得我顾影自怜,我还有不得不做的事。”南风问道,“我不是很想看见你们。” “你这是移情别恋?” “燕白是被谁害死的?” “好吧,这话虽然难听,但,随你。”逍遥重阳笑笑,“帝王之路本就寂寞,我还担心你若是……” “我不会当皇帝。” “你说什么?” “玉虚子可以当皇帝,他是你的儿子,论身份……” “你知道我是谁吗?”逍遥重阳捏紧拳头,“我是龙烈河!”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南风,果然南风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龙烈河代表的是一个怎样残缺不全的人南风一定清楚,他咽了咽口水:“你……真的……” “没错,我就是龙烈河。” “可是不对……你为何……” “离开宫里吗?为了你还有我大哥,不,该说是我为了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你一直瞒着我?” “若不是出了意外,就不会这么耽误事了。”逍遥重阳抿起嘴唇,“好在现在的一切都来得及。” “你等等,你是龙烈河,而我也有三十多岁了,也就是说……” “你才是十三皇子。” “我当初是燕雪嫦藏起来的?” “燕雪嫦只是帮了我们一个忙,把你骗出来而已。”逍遥重阳说道,“当年所谓的爱情,其实不过是燕雪嫦□□了龙烈阳把你骗到我们手上藏起来而已。” “我不记得这是我听过第几个次解释了。” “没办法,为了隐藏一个谎言就要撒另一个谎言,谎言越来越多,漏洞也越多。”逍遥重阳说道,“龙秋燕,这才是你的名字。” “这个名字……难道我去过血观音庙?” “没错,失去记忆的十几年,你都在白云宫待着。”逍遥重阳说道,“你记得吗?从小开始你就一直在争取你外祖母沐夫人的信任,你得到了,你代替她成为白云堂堂主,后来又称为青阳使,进入昆仑山,太平县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那时候你做了很多事,替,少主人燕白,做了很多事。” “我替燕白做事?” “你和他年纪相仿又是年轻的九正使之一,和他非常合得来,你也知道那时候他正与燕小倩争夺,所以你很容易就成了他的亲信,乃至,情人。”逍遥重阳叹了口气,“也理所当然的,成了燕小倩下手的对象。” “所以我失忆了?” “你捡了条命,燕白救了你,捡回了你的命却捡不回你的记忆,你的记忆也许永远都找不回来了,也许你永远都想不起来你和燕白之间发生过的事,他住在逍遥岛那段时间是为了给你调养,不然我请那么一个先生做什么?”逍遥重阳笑了笑,“如今看来想不起来也好,至少,对你而言是好的。” “所以我再见到燕白的时候……只有我把他当陌生人……”南风呆呆的看着逍遥重阳,所以燕白对他无比了解,所以燕白总能猜透他的所思所想,所以燕白总是捉弄他却小心翼翼的为他打算。 “没错,对你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逍遥重阳叹了口气,“这就是,命运弄人吧。” “可我还是爱上了他,我一直以为我会喜欢他是因为小时候见过的那一面,我……真傻……”南风自嘲的笑了笑把脸埋进手中,逍遥重阳看着他:“事到如今……再想也没什么意义,我想,他也不想让你这么为难。”他看着南风,“可这一切发生过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它们仍然发生过了,有人记得,有人为此受苦……”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像是为了掩饰局促,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不能把一切都扔给他去承担。” “我知道!” “你不知道!”逍遥重阳说道,他闭上眼睛,“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坠崖了吧。” “他是燕小倩和燕子安乱伦生下的儿子。” “还因为他必须死。”逍遥重阳叹了口气,“他给龙烈阳下了毒,虽然眼下众多名家在解,可燕小倩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他,从他口中得到那种毒的解法,只要他活着,解法就存于世,他们会一直追着他,折磨他,直到确保毒已经完全被解除了,不,以龙烈阳的个性,他不会相信毒已经解了,所以只要他还活着,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折磨他,这是他为了给你复仇,一早选好的路。” “所以他不可能活着吗?所以燕雪嫦杀了他?” “只有龙烈阳死了,他才能活过来,可惜……”逍遥重阳叹了口气,“我们失算了,燕小倩比我们技高一筹。” “我要杀了龙烈阳。” “我可以理解你为他报仇的心思,但这件事急不得。” “我知道。”南风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他,让他死的干净。” “这是龙烈阳当初中的毒。”逍遥重阳递给他一封信,南风拆开来看了一眼,惊讶的挑眉,随即将信烧掉,“这是真的?” “他自己造的孽,最终会自食恶果,可……在那天到来之前,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是变数。” “不可能存在变数。”南风握紧茶杯,“任何变数,我都会把它掐死在摇篮里,我不容许任何奇迹发生在他身上,他,必须死,必须,如期,死。”那只茶杯不堪重负,终于尖叫一声碎成瓦片。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逍遥重阳说道,“外面如今还有别的安排,你好好休养,找个合适的时机回来吧。” “我还有一问,为何是我?”南风看着逍遥重阳,“龙烈阳子嗣繁多,为何选中我?” 逍遥重阳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南风,目光中带着南风熟悉的慈爱和温柔,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看着南风,过了一阵子,他轻轻的笑了笑,慢慢说道: “这是天命。” 南风皱起眉,他有点不太喜欢这家伙半藏半露的习惯,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到合适的时机自己总会知道的。看着逍遥重阳走出去,南风总算偷偷松了口气,就见太宇走进来:“殿下,军士们已经布置完毕。” “对了南风。”逍遥重阳嘱咐道,“你在这儿的这段时间由太宇负责保护你,太宇,万事小心。” “王爷放心,臣,定不负王爷所托。”太宇这么说着,可是那张冷脸偏偏被南风看出了几分狰狞的味道,他感觉自己被扼住了脖颈,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第72章 刺客 南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是,门外有这么个煞星守着,睡不着不是很正常嘛,临近子夜时分,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兵戈之声,还有火光,南风翻身下床就见太宇冲了进来,他的衣袍上带着伤痕和血迹。 “王爷,有刺客。” “情况如何?” “他们人多势众,属下命人抵挡一阵,殿下快随我来。”他说完一把拉起南风,南风一路跟着他跌跌撞撞的跑着,他隐约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似乎也有一段这样的经历,在黑漆漆的森林里逃跑着,那时候…… “啊!”南风感觉脚下被绊了一下,他摔倒在地,袖袍被撕裂开来,太宇问道:“殿下!”他要过来扶南风,却被南风躲开:“你把我带到这深山老林中,意欲何为?”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少装了,我知道你是燕小倩派来的!你想杀我对不对?”南风问,“再往前走就是悬崖了。” “殿下……”太宇看着他,忽然摇摇头,“您果然是太聪明了。” “为什么,太宇,你一贯以江山社稷为重,你明知道燕小倩是什么样的女人!”南风说道,“还是你觉得白威会做的比我好?” “白威不如您,殿下。我很感激您让我的子孙重新回到太家,那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所以我不想让您死在刺客刀下。”太宇走过来,伸手拉住南风残破的袖子,南风挣扎着,却抵不过常年习武的太宇,被他拖着往悬崖边一步一步走去。 南风挣扎着:“那你为何要杀我!放开我!” “因为父债子偿。”太宇沉声说,南风突然间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太宇看着他,像是可怜他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自小进宫做太子殿下的侍读,太子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他把我当做至交好友推心置腹,所以他想要的东西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给他弄来。” “你说的太子是龙烈峰吗?可他死了!” “我知道,他早就死了。”太宇说道,“我知道,在我离开他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保不住他,我终究,连他的命都保不住。”太宇自嘲的笑了笑,眼角却闪烁着点点星光,在月亮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太宇将军。” “若不是你生的像他,我也不会三番两次游移不定,可不论如何,你终究是龙烈阳的儿子。”他拉着南风一步一步向悬崖边走去,“来,不用怕,我会陪着您走完最后一程,阴曹地府,送您来生投个好人家。” “不……不要……”南风用力挣扎着,但是太宇的手像一只铁钳死死钳着他,南风惊恐的看着悬崖越来越近,他像只受惊的小兽:“不……不要……不要……” “不用怕……”太宇猛地拉了他一把一跃向悬崖下跳去,南风感觉有风声呼啸而过,擦着他的肩膀,他看到有黑衣刺客出现在崖顶,他看到那些人手上的弓箭。南风感觉太宇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下面,用身体挡住上方来的箭。 “呼……”南风感慨自己命真是硬,下面竟然有条大河,河水冰冷且深,南风挣扎着,却没见太宇浮上来,他看到河里浮起血水,那家伙……受伤了吗?南风咬了咬牙,一头扎下去,河水有些浑浊,里面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一把捞住他拼命往岸边游去。 河水有些湍急,天气有正值深秋,南风挣扎着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太宇没有动静,大概是混过去了,南风费力的将他的头托出水面,他也不知道这家伙还有没有活着。河面很宽,南风挣扎了许久,眼看着河岸却迟迟够不到。 绝望之际,南风看到一根截枯木卡在河边,他奋力挣扎过去,死死扒住它,枯木发出一声闷响,从卡着它的石缝中滑脱,慢慢向下游滑去。南风在水中沉浮了几次,直觉得浑身麻木,手脚不听使唤。 河水转弯处水流陡然变得湍急,他感觉自己的腿在河边突出来的一块石头上狠狠撞了一下,尖锐的刺痛令他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死死扣住太宇,感觉后背撞上了一个粗糙的东西,是那截枯木,他一把扒住枯木,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南风费力的趴在枯木上,总算松了口气,冲过那个急弯,河水又慢慢平稳下来,水面陡然开阔,烟波浩渺,南风松了口气,慢慢划动双腿,推着枯木向河岸边慢慢游去。河岸边的浅滩将枯木困住,南风挣扎着拖着太宇爬上浅滩,总算坐了下来,他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望着天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喂,你醒醒。”南风摇了摇太宇,将他翻过去,在他背上狠狠的扣了几下,他自小在海边长大,深谙解救溺水之人的方法。扣了几下之后,太宇总算咳出一口水,慢慢清醒了过来。 “喂,你醒了?”南风松了口气,太宇睁开眼睛:“殿下……” “你可总算醒了。”南风松了口气,太宇看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睛,南风惊讶的摇了他几下,这才发现在他烂的惨不忍睹的衣服碎片间,有个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南风查看了一番,是箭伤,伤他的箭不知道在哪个拐角折断了,留下箭头在里面。 南风摸了摸自己的靴子,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割开伤口把箭头剔出来,伤口被水一泡已经失血过多,随着箭头流出来的血水并不多,南风身上只有中衣和随便披的袍子,那件袍子撕扯间已经烂了,他只能把中衣脱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把他的伤口包上,虽然未必会有多大用处。 很快他听到狗的声音,也许有打猎的人路过这里?南风赶忙大喊道:“喂!来人啊!救命啊!” 这喊声似乎奏效了,他听到狗叫的声音更大了,随即伴随着树叶的摇晃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条大狼狗钻出来,蹦跳着一边大叫。 “好了好了,大三,你消停点。”一个少年从林子里钻出来,他穿着苗人的服饰,扛着一把□□,他打量了这两个人一番,用汉化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被人追杀,又掉到河里。”南风说道,“他中了一箭,怎么也醒不过来。” 少年走过来撩起衣摆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太宇的脖子,又看了一眼赤膊的南风:“他伤的很重,也许巫医会有办法,你们跟我来吧。”他一把将太宇扛起来,南风抬起脚这才觉得膝盖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就见白色的中衣已经染了一大片血迹,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能走吗?” “没问题。”南风一瘸一拐的慢慢跟着他。 爬了一段山路,一座苗寨出现在他们面前,南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话,少年很自然的回了一句,他们说的都是苗家的话,老实说南风心里也没底,蜀中的苗人一贯彪悍,没少惹是生非,闹腾到皇上封的蜀中王都没几个愿意到这儿来的。南风对苗人不太了解,也不知道向他们求救有没有戏。 不过他比较意外的是这个少年会说汉话,他到底是什么人?一个看起来是医生的人匆匆忙忙进了屋子,一群人进进出出忙来忙去,南风就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少年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去隔壁把湿衣服换了,小心受凉。” 南风点点头,直觉得浑身发冷,他找了间空屋把衣服换了,走出房间,又看到少年提着一只竹篮走过来,便问道:“有吃的吗?” “饿了?忍一忍吧,马上开饭。”少年说着钻过一条过道进了一间冒着炊烟的屋子,南风看他灵活的像只猴子,这才留意到他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笋子,这个季节有笋子吗?眼下正是晌午,雾气仍然氤氲不散,但气温却稍高了些,南风正盯着那房间,揣测这是什么地方,就看到两个苗女嘻嘻哈哈的拿着一只小包过来。 南风听着她们叽里咕噜的像是说外语,一脸茫然,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他听不懂,便指了指他的膝盖,做了一个包扎的动作,南风就坐下来,他的膝盖已经发白,被碎石割裂开一条缝,皮肉翻开,苗女们看了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南风看到其中一个拿了桌上的蜡烛过来,另一个仔细的清理掉他石头里的碎石,拿了酒来浇他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南风抿起嘴。 过了一阵子,南风见那个女人穿针引线,把银针在火上一燎,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苗女的手非常灵活,飞针走线干净利落,南风咬着牙哼都没哼一声。不一会儿她们完事了,嘀嘀咕咕的收拾好东西出门去,迎面又撞上那个少年。 “行啊你,诶,娶亲没有?阿姐很中意你啊。” “我心有所属了。” “你那个朋友命大,死不了,来吃饭吧,饭都烧好了。”少年从竹篮里拿出一碗饭,竹笋和腊肉混合在米饭中慢慢蒸熟,配合着一些零碎的蔬菜粒,南风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 “笋子饭,谁知道,我们这儿经常吃。”少年嘿嘿的笑着说,南风扒了几口,竹笋脆爽的口感配合着腊肉特殊的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南风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少年笑着:“你这么喜欢啊,诶诶慢点慢点,别噎着。”说着把汤也拿出来。 南风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又喝了口汤,这才松了口气:“多谢款待。” “不必客气,人在江湖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少年收起碗筷问道,“你说有人在追你们,是谁在追你们?” 问到这儿南风才想起来他求救的时候的确有些唐突了,他低下头,少年问道:“不便说吗?” “他醒了吗?”南风问。 “暂时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需要治疗……” “如果差不多了我就带他走了,再留在这儿会连累你们。”以燕小倩和龙烈阳的个性绝对不会饶过他们,少年咋舌:“这么严重?” “恩。”南风说道,“若是被他们知道……阁下救我俩性命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我实在不能连累你们。” “诶,你等一下。”少年张开双手拦在他面前,“你的伤还没好,你的朋友也没醒,你现在就走太危险了!” “我这是为你好,最好不要卷进来,对你没有好处。”南风摇了摇头,推开他一瘸一拐的出门去了,少年叹了口气:“林子里有熊,还有狼,你不想活了?你不想活你朋友活不活了?” “我……” “好好好,我知道你又要说继续呆下去会连累我们了,这样吧,我送你一程,去成都如何?”少年说,“正好我也要去那儿一趟。” “可是……” “你放心,我们走水路,就是刚刚你看到的那条河。”少年说道,“我叫彭安,是浩气门的弟子,你尽可以相信我。” 南风迟疑了一下,浩气门虽然掌门歪了,但因为天一掌权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门派整个还是比较正气,见他犹豫,彭安笑着说道:“这样对你和你的朋友也有好处不是?” 南风想了想,点了点头,到了成都就可以找到辛将军,到时候他们就安全了:“好吧,不过到了成都你要尽快和我们分开,万一……”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彭安笑着说,“我还挺欣赏你的,你听为人着想的嘛。” 为了不耽误救治的时间,也为了不惹来麻烦,下午他们就弄了条小船匆忙出发了,小船穿过河道,拐进小河里,彭安熟练的驾驶着小船:“从这儿到成都不过半日,方便吧。” “恩。”他当然知道这儿有多近,他一开始也是打算去成都的,程度毕竟是辛将军的地盘,就算有他们的人也不敢太猖狂,辛将军是辛夷的父亲,他们一家都是苗人,势力很大也亏了他们守得蜀中安稳,辛将军本名辛正威,是汉人,他夫人却是个苗女,膝下有三子,都骁勇善战。 曾经辛将军也算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他的儿子更是青出于蓝,曾经有诗人欣赏辛家子孙的威风,写下一手“□□一抖震八方,赤手空拳伏虎狼。今日风闻蜀中事,除却剑门是鹰狼。”也正因为这首诗,皇上下令封辛正威为蜀中王,同时召他的三子辛夷进京担任大将军。 然而这首诗里压根没提到辛夷,□□指的是辛正威神乎其技的枪法,早年他正是靠这一□□法打出了蜀中军的名气,伏虎狼则是两件事,一件是辛正威的夫人染姬赤手空拳打死了三只狼,并且把他们的小狼带回来给次子辛和当宠物养大,另一件则是她青出于蓝的女儿阿莫,某次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跑到林子里碰见了老虎,一怒之下把老虎打死了,她现在养的那两只宠物小老虎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最后的鹰狼,鹰指的是喜好养鹰的大哥辛呈,狼指的则是辛夷的二哥,养了一窝狼崽子的辛和,这两个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军中的中流砥柱,一个把手汉城关,一个把手剑门关,战斗力简直爆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和这首诗完全没关系的辛和莫名其妙被弄到京城当将军,坊间传闻夫人疼爱辛和,为了让他少受点苦头就把他送去了,也有人觉得是将军偏心,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能有更好的发展于是送她去了,当然辛夷的二哥辛和本人表示完全是因为他们一家人里面这小子战斗力最弱,因为担心在山里放着被老虎咬死所以扔到京城去了,这是不是他的调侃就不知道了,然而看当年作这首诗的人完全没把他往诗里塞就知道他在家里应该是个弱鸡。 不过他在京城里可不算是个弱鸡。 第73章 辛家 彭安惊讶的摘下斗笠:“哇……这……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恩。” “你真的认识蜀中王?”彭安问道,南风点了点头,上前对守门的人说:“烦请通报你家将军,就说江南王与太宇将军求见。” “你在这儿等着。”那人一脸怀疑的打量了他们一番还是进去通报了,蜀中王军纪严明绝对不允许看门的人狐假虎威,随便撵人,过了一阵子那个人走进来对他说:“将军正在厅里,让你们进去。” “走吧。” “哇你真的进来了!”彭安惊叹的说道,他牵了头驴方便驮着太宇,毕竟他还在昏迷,谁也背不动他。士兵嘴角抽搐的看了驴子一眼,把手上的□□交给同伴,上前背上太宇跟他们进去了。 辛正威正在厅堂上看书,见南风等人进来,抬眼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江南王?” “正是。” “有何凭证?” “我如今受人追杀,没带什么凭证,不过我听说辛和将军与太宇将军相熟,辛将军不妨请他出来认上一认。” “将军,这人像是受了伤。”士兵说道,辛正威点了点头,吩咐侍女:“去请大夫,还有,叫二少爷过来。” 侍女应声离开了,不一会儿大夫走进来,帮着士兵把太宇扶到凳子上坐下来,又过了一阵子辛和跑进来,拍了拍追上来的狼崽的头,狼崽子就乖巧的卧在门外等着,南风黑线的看着那一群大概有十几只狼崽子,这家伙……还真是…… “阿爹,怎么了?” “认一认,看看是不是你的熟人。”辛正威指着太宇,辛和看过去:“太宇?他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人把他带来,说他们受人追杀。”辛正威说道,“你确定他是太宇?” 辛和走过去摸了摸太宇的脸:“定是太宇无误,爹,孩儿曾经与太宇将军相熟,就算经年不见也绝不会认错。” “恩。” “将军,这人中了一箭伤得不重,只是泡了水,伤口有些感染,用点药很快就会好了。”大夫说道,辛正威点点头,彭安惊叫着:“哇靠!你竟然是王爷!他竟然是将军!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 “那你还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是不是怕我找你要报酬?” “我被人追杀,让你早点走是为了你好。”南风翻了个白眼,“辛将军,追杀我的人大概是白威派来的,我想将军该是听过此人。” “白威……这人我听过。”辛正威皱眉,白威近来受到皇上喜爱,算是平步青云,甚至有些压过太子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皇上想册封白威? “辛将军,如今的皇上并非真正的皇上。”南风说道,“他将真正的皇上软禁在皇陵,当做所谓的摄政王龙烈河,自己假装成皇帝,意图谋朝篡位,如今我们需要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我不明白,如今三大将军都偏向于你,朝中大都支持太子上位,他得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完成你所谓的谋朝篡位?”辛正威皱眉,就算皇上是假的,只要揭露就可以了,这根本不算问题,就算对方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将军有所不知,他们有个隐蔽的组织,势力遍布朝堂江湖各处,我这次来蜀中是一次绝密,然而还是被抓到了。”南风顿了顿,“太宇将军为了保护我受了一箭,我们侥幸坠崖落进河里,这才捡了条性命,可从我进了成都,就一直感觉有人跟踪,所以不敢停歇,立刻往辛将军这儿来了。” 这会儿外面进来一个人说道:“将军,门口有好几个人盯着,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怕……” “我知道了。”辛正威皱眉,是什么人敢在蜀中王府门口盯梢?他还想袭击蜀中王府吗?他思考了片刻,这才问道:“你的意思是对方准备刺杀所有碍事之人?” “我觉得不仅是刺杀,还要取而代之。”他在崖上看到一个没蒙面的人,那人长得和南风一模一样,“我看到追杀我的人中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 “他们不蒙面吗?” “不,只有他不蒙面。”南风说道,“这也是我觉得很奇怪的一点,我觉得他大概想让我知道他们的计划。” “在他们眼里你大概是个死人了。” “我担心他们另有计划,悬崖是他们选好的地方,崖下有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想他们大概在更下游的地方等着我,所以我绕道来了成都。”南风沉吟片刻,“成都这么大的地方他们不可能没有留人。” “真是危险……” “爹,前阵子三弟来信说总觉得有人时时盯着他,却不知道是谁,会不会与这有关?” “他们要对辛夷下手?”辛正威惊讶的看着南风,摇了摇头,“不,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对辛夷动手?若是没了辛夷谁为他们戍卫边疆?” “太华正是他们害死的,而在此之前,他们还准备炸了雁门关,辛将军想来听说过雁门关的事了。”南风说道,“他们做的本就是一件祸乱朝纲的大事,匈奴于他们而言,该是助力才是。” “可恶,为了权力竟敢弃天下的安危于不顾。”辛正威一拍扶手,辛和说道:“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敢对太家出手就敢对我们出手!” “倘若真是这样辛夷在京中就危险了。”辛正威扶着额头,“恩……” “林洛在京中该与他互相照应……” “林洛不久要南下,听闻,福建一带有倭寇横行,皇上打算让林洛去。”辛呈走进来,“爹,辛夷不甚圆滑,又学艺不精,独自留在京中只怕……” 南风嘴角抽了抽,等等,学艺不精?你认真的?什么叫学艺不精?明明是你们家实力逆天好嘛!辛夷在京城里也算是打遍京中无敌手啊!就败给太宇一次。那是高手中的高手,摄政王亲封的勇者,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成学艺不精了!南风很想骂街,不过想想他们一家子简直不是人的战斗力,又觉得有几份合理。 旁边的彭安插话问道:“诶,话说,我这是卷入了天下大事?” “此事与你无关,但你因我受到连累,我定然会保你平安。”南风叹了口气,想着怎么安抚他,却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事!江南王我挺你!” “你……”南风黑线,这人是不要命了吗? “这等谋朝篡位的手段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真是……骇人听闻。”最终辛正威叹了口气,自古以来,谋朝篡位之徒莫不是揭竿而起,或者就是朝堂内部勾心斗角,就连曾经权倾朝野的主事宦官,还有自成一派的枭雄魏曹无不是顾忌正统胁迫天子,不论如何他们尚有一傀儡,还算是说得过去。 可现在这帮人是打算将朝中支柱通过暗杀的方法一个个取而代之,借此掌握朝廷,进而达到篡位的目的,这简直是……见辛正威皱眉,辛和问道:“爹,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区区江湖之中竟然存在这般势力,能做到这个份上。” “我想,这远不是他们的目的。”南风说道,“如今他们连皇上都换掉,而且朝中毫无反应,连你们这群将军也一个个听命于他,倘若他们只是想掌权,大可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举动。”南风说道,“当朝圣上,九五至尊,他只消一句话,生杀任免全由他做主。”对啊,所以龙烈河和燕小倩的目的根本不是王位,龙烈河要的是长生不老,白威要的是君临天下,而燕小倩,她到底要什么呢?又为什么一定要除掉燕白呢? “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 “可我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们到底要什么……”南风沉吟着,如果他还记得就好了,他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如果他真的在白云宫待过十几年,那么他一定会有线索。辛和在一边说道:“他们想什么我们怎么想得通,如今要紧的事对策。” “也对。” “你姑且放心,蜀中王府暂且是安全的,你们暂且待在这里养伤。”辛正威看着彭虎,“至于这位少侠……” “我与他住在一起就行了,他们见过他,只怕会惹上麻烦。”南风出声道。 “我知道了。”辛正威点头,“辛和,你带他们下去安排一下。” “是。”辛和行了个礼,“两位随我来。” 等人都走光了,辛正威这才又拿起桌上的书,他旁边的座位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坐在那里,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喝了一口:“好茶。” “江南王还活着。”辛正威说道。 “我知道。” “他如今住在府上,想要他死简直易如反掌……” “如今还不能动他。”黑衣人笑了笑,放下茶碗,“你可知道他身边的少年是谁吗?” “彭安?没听过名讳,看穿着应该就是个苗人。” “就是个苗人?你不觉得他的汉话说得太好了吗?”那人笑了笑,“他不只是个苗人,他还是刀王彭坤不出面的三公子。” “刀王彭坤?”辛正威皱起眉,“好不容易弄死他,结果他们竟然又回来了……” “你真以为把彭坤从云南赶走就万事大吉了?别做梦了,他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那人哼了一声,“彭狸长居江南,谁知道他还有另外两个儿子。” “你怎么知道他是老三不是老二?” “我找到了彭坤家的乳娘,他告诉我彭坤膝下有三子一女,彭狸是长子,但昆仑玉不在他手上,也就是说继承刀火堂的并不是他,次子听说生下来有点傻,那么继承刀火堂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三公子彭安。”那人说道,“可他从小离家出走不知去向,若不是不久前回来看望过他的乳娘,我很难查到他。” 那人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辛正威好奇的问:“他怎么会突然跑回来见他的乳娘?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他们手下的人都是如此,将人情看的比天高,哼,妇人之仁。”那人冷冷的说,“你只管好生照看那个江南王,不要去招惹彭安,等太宇醒过来你自然会有名正言顺的机会杀了他,太宇和他有血海深仇,当然不会承认他就是江南王,等他醒过来,你就可以冒充江南王的身份将他诛杀。” “那就好。”辛正威说道,“这家伙命可真硬,我亲眼见他坠崖,谁知道竟然还活着,还找到了我这儿。” “他命再硬也硬不过你的刀,你放心……对了,有一件事你千万记住,在南风死前,绝对不能让太宇和南风见面。” “为何?” “你只消记住就好。”那人说道,“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南风的身份。” “你放心,等太宇一醒我就动手杀南风。”辛正威说道。 门外墙边,一人伫立良久,最终转身离去。 第74章 胎记 “就是这儿,你们先住这儿,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喊一声我都听得见。”辛和说道,南风点了点头,看到一个少女在门外探头探脑。 辛和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问道:“阿莫,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那个,娘亲听说来了客人,让我送新的铺盖来。”少女走进来,辛和笑着说:“这是我的小妹阿莫。” 南风冲她作揖:“阿莫姑娘,在下逍遥南风。” 阿莫冲他点点头,躲在辛和身后,这个天气阿莫穿着一身蛮夷的布衣,露出紧致的腰身,少女柔美的线条中隐约能看到肌肉绷紧的力量感,她赤着脚踩在地上。辛和见他看着阿莫的脚,笑着说:“我这妹妹常年跟母亲住在山里,偶然才回来看一次,在山里不穿鞋,习惯了。” “对啊,对啊,我们在山里跑都不穿鞋的。”彭安附和道,南风嫌弃的瞅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穿鞋?” “嘿嘿,这不是进城来了嘛。”彭安说道,“别小看我的草鞋啊,我自己编的,可舒服了。” “那,那个……还缺点什么?”阿莫小声问,彭安摆摆手:“我还缺个像姑娘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南风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这家伙有脑子没脑子,在人家哥哥面前调戏人家妹妹。 阿莫倒是没说什么,脸红了一下躲在辛和身后,她竟然没反驳?难道对彭安有意思?南风戏谑的瞅着彭安,辛和觉得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说道:“若是有什么缺的便和我说,我先走了,两位早些休息。” “对了,太宇那边……”南风担心的问。 “太宇在我那儿,你尽管放心好了。”辛和露齿一笑,这个笑容虽然蠢却让南风十分放心,他作了个揖:“那就多谢将军了。” “不用客气,早点休息吧。”辛和拉着阿莫出门去了,一路走出小院,频频回头的阿莫一个没留心撞在辛和身上,茫然的回头一看就见到辛呈站在他们前面,心虚的低头。辛和说:“大哥,都安排好了。” “恩。”辛呈问,“父亲怎么说?” “哦,他说这阵子怕是有危险,让我多找两个人看着院子,谨防刺客。”辛和说道。 “听闻江南王武艺不错,哪至于那么容易就被杀?不必派那么多人,你就住隔壁,多留心就是了。”辛呈说道,“找两个信得过的人看着。” “恩,对了大哥,你去见过爹了吗?他在前厅……” “去过了。”辛呈说道,“我去看看娘。” “哦。”辛和挠了挠头,“那我去安排了,阿莫,你要去厨房吧。” 阿莫点了点头离开了,辛和也和大哥打了个招呼走开,辛呈抬头看了一眼院门,抬脚走进去,南风正给彭安铺床,这事儿以前都轮不到他干,都是燕白或者别的什么人打理好的,但是彭安铺床的手艺实在是惨不忍睹,无奈之下南风只能亲力亲为了。 辛呈走进来,吩咐侍女:“辛夷今年新裁的衣服想来到了,拿一身来。” “是。” 南风好奇的看着他:“请问你是……”能在这个家来去自如的人不多,南风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 “下官辛呈,见过江南王殿下。”辛呈说着单膝跪下来,南风赶忙过去扶他:“将军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快请起。” “不知这儿住着还习惯吗?”辛呈问道,比起辛和,辛呈要成熟很多,对官场的规矩懂得也比较多,他毕竟常年在外,南风笑了笑:“将军这里样样都是极好的,没什么不习惯的。”心说我还没住呢,哪儿知道习惯不习惯。 “王爷,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下官看一看王爷的后背。” “后背?那有什么可看的?”南风好奇的问,见辛呈说的认真,便脱下上衣,“我背上没什么东西吧。” 辛呈走过去,伸手去摸他的后腰,彭安惊讶的问:“诶?这儿有一块胎记诶!” “恩?什么胎记?”南风瞅了一眼,“诶,真的诶……这是怎么回事?” 辛呈说道,“下官的事情办完了,王爷早些休息吧。” 他说着匆忙要走,南风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喂!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辛呈看着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一副耍赖皮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您知道太宇对您恨之入骨吧?” “我知道。”南风犹豫了一下,“可我还是不能让他死了,他是个好将军,有了他在,边关才能安宁。” “龙烈峰是自杀,因为他不想拖累太宇,他不想让龙烈阳用自己威胁太宇,只不过龙烈阳还是有办法对太宇撒谎。”辛呈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当然知道他是自杀,因为当初帮他自杀的□□就是我弄来的。” “你……” “我曾在天云卫队任职,因为龙烈峰的死才会被龙烈阳赶到这儿来。”辛呈说道,“龙烈峰死前将太子妃托付给太宇,可后来她也死了,所以太宇不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也正因如此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你报仇。” “可……”这时候是不是该把龙烈阳活的好好地这件事说出来?不行,如果说出来的话玉虚子怎么办?玉虚子还在他手上,如果这个筹码失效了,他就危险了,南风皱眉,所以这件事最好只有他知道。 “但是当初太子殿下死的时候我就守在他身边,他真正的遗嘱只告诉了我。” “所以太宇听到的……是龙烈阳编的?” “没错,为了折磨他。”辛呈说道,“太子殿下求我一定要保护太子妃,因为当时的太子妃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听说当年的太子妃被龙烈阳强娶回家半个月不到就怀有身孕,那是……”彭安惊讶的跳起来。 “没错,当年的十三皇子并非龙烈阳的骨肉,而是龙烈峰的,他也并非早产半个月,而是正好足月。”辛呈冷冷的笑了笑,“这事儿说起来可真巧,太子妃殿下咬得死死的,竟然没人察觉到。” “那……那么,我是……” “没错,你,十三皇子龙秋燕,就是龙烈峰唯一的儿子,这也是燕雪嫦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藏起来的原因。”辛呈说道,“可这件事口说无凭,需要证据。” “证据……”南风摸了摸自己的后腰,那个胎记…… “太子殿下身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块一样的胎记。”辛呈说道,“这就是证据,依照你的生辰八字来推断,应当也不会有错。” “此事竟然没人查觉?” “龙烈峰夫妇都死了,而你,又一直被燕雪嫦藏起来,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辛呈说道,“我之所以如此着急确认此事,是为了救你。” “救我?” “龙烈峰是他心中一个死结,就算你舍命救他,他也不会因此放过你,就算他醒过来也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到时候,你就会背着一条冒充江南王的死罪。”辛呈说道,“龙烈阳没有死在太宇手上,所以他迁怒于你,这……也是人之常情,无能为力,但你不是龙烈阳的儿子,父债子偿也牵扯不到你。” 他轻轻拂下南风的手:“更有甚者,你是龙烈峰的儿子,就凭这一条,你就绝对不能死。” “太宇会相信我吗?”南风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他以前做的事情……他能原谅自己吗?” “您和太子殿下还真是相像,他也是这么一个慈悲的人。”辛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倘若事事都靠死来解决,未免太容易了,太宇的事情太宇自己会解决,他犯下的罪他会自己去赎。” “我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吗?为什么……”为什么就算他死了,他们一个个的还在为他卖命?逍遥重阳是,太宇也是,还有辛呈,这世间不都应该像彭坤那样,人死如灯灭吗? “好处?该怎么说呢,只能说他值得吧。”辛呈拍了拍南风的肩膀,“我去看看太宇,你先休息吧。” 辛呈穿过回廊,看到廊下一个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手上的烟管冒着袅袅的青烟,辛呈看了他一眼,像没看见一样从他身后走过。 “今天的天气不错啊。”年轻人忽然说道,辛呈停下脚步:“和往常一样。” “去看太宇吗?”那人笑着说道,“你最好别去看他。” “这与你无关吧。” “哦?和我有没有关系不重要,可……你觉得他会对杀了自己主人的人有多少信任呢?”对方笑着说道,“那可是把绝世好刀,用起来非常顺手,而且锋利,所以要时时防它生锈。” “我看您是多虑了吧。”辛呈笑着说道,“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岂容那个乱臣贼子活得潇洒?” “乱臣贼子?”年轻人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也是,我倒是忘了,他的确是个乱臣贼子,可你该知道,一把好用的刀,最重要的就是听话,会乱砍人的刀可不是我们想要的。” “不管再来几次我一样会杀了他。”辛呈说道,“通敌卖国,罪不容诛,就算陛下饶了他,我也绝不会饶他。”他捏紧拳头眼中滑过一丝寒芒。 “你还真是……无药可救。”年轻人打量了他一番,随即笑了起来,“一家子都是这样,无药可救,哈哈哈……”他猖狂的笑声刺痛了辛呈的神经,他伸手揉了揉眉头,便听到青年说:“这几日不要轻举妄动,等逍遥南风死了,再把真相告诉太宇。” “……是……” 第75章 旧事 太宇来到墓前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有另外一个人在,那人他见过,有点印象,好像叫白威,太宇想了想,对他的印象大概在于不久前他杀了桂王爷吧。白威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墓碑,笑了笑说道:“峰王爷是个人物,可惜……天妒英才啊。” “都是些旧事了。”太宇拍开酒坛子的泥封,倒在墓前,倒了一半白威伸手拦住他:“都倒了怪可惜的,给我喝两口吧。” 太宇看了他一眼,他无辜的一笑:“王爷不是小气之人,给我喝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太宇木着脸把酒坛递给他,白威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好酒,果然是好酒,没想到峰王爷那样温和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等烈酒。” “喝完了吧。”太宇说道,白威笑了笑:“龙烈阳的儿子还有一个,留给您的,太宇将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该听过他的传闻吧,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十三皇子的传闻。”白威笑着说道。 “你是说逍遥重阳?”太宇准备将剩下的酒倒在墓碑上,“他活不了多久了。” 白威走过来抓住他的酒坛,阻止了他继续倒酒的举动:“他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十三皇子其实是逍遥南风。” “说谎也要有个限度吧。” “逍遥南风看起来太小不像是吗?”白威笑了笑,“如果我告诉你,那是长生不老药的功效呢?” “什么长生不老药?”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今日有空吗?不如过府一叙?” 太宇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太宇第一次来白威府上,这里是白威的一处别院,环境很好,白威坐下来,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宇并没有坐下,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说正事。” “太宇将军可真着急啊。”白威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耽误将军的时间了,来人。” 这会儿两个人扭着一个孩子上来,太宇皱眉:“你们这是做什么?” “将军别误会,此人是花家的大少爷花似锦,他今年,该是有三十多岁了。”白威说道,太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白威笑着说:“此人曾经被南风拿来做长生不老药的试验品,不过失败了,变成了如今孩童的模样,这儿有另外一种药可以让他恢复。” 白威拍了拍手,一个侍女拿了瓷瓶过来,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他最里,一把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咽了下去,花似锦露出一个痛苦的神色,额头上也沁出大片冷汗,白威做了个手势,侍卫放开了她,花似锦倒在地上喘息着,伴随着凄厉的□□声,他的身体迅速长大,不一会儿就变成青年模样。 太宇惊讶的退了两步,白威笑着说道:“传闻长生不老药不仅能够让人长生不老,还能让人返老还童,逍遥南风就是利用这一点把自己变成如今的模样,不过这种药想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试得出来的。” 太宇看着花似锦,抿起嘴唇,过了一阵子才说:“我要带他回去,好好问一问。” “请便。”白威笑着说,“若是下次再有这么好的时机,在下一定先会告知太将军。” 太宇看了他一眼,皱起眉,也没应声,抬步就往外走去,白威看着他一路走出大门,摇了摇头:“态度可真差。”他看了花似锦一眼,冷声说:“你不必撒谎,只要将真相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行了。” “你们,真的有解药吗?”花似锦问道,白威笑了起来:“你与我有什么可议价的?我又没有让你说假话。” “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呢。” “你的家人都生活在姑苏城吧,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我记得她叫……翠芝吧。” 花似锦神色一变,抿起嘴唇瞪着白威,白威笑了起来:“看我做什么?你看我这宅院里不是正好缺一位美娇娘吗?听说那个翠芝姑娘也算有几分姿色,你说花家会不会为了她和我作对呢?” “不要碰翠芝!”花似锦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是的,分明是我帮你寻个能申诉冤情的机会,怎么说的好像我逼你一样?”白威笑着蹲下来,捏着花似锦的下巴说,“花似锦,你要明白,你会有今天与旁人无关,全是你自己种下的因果,你也当明白,你受这等罪,怨不得别人。” * 太宇睁开眼睛,入眼的事一片茫然的床帐,旁边守着的侍女立刻走过来:“将军,您醒了?” “这是……” “这儿是蜀中王府上,您感觉如何?”侍女吩咐了旁边的丫鬟,“去告诉老爷。” 蜀中王?辛正威?太宇皱着眉,见他要起,侍女过来扶他:“您慢点。” 辛正威和辛和等人很快来了,南风和彭安也很快被叫进来,太宇看到他的时候楞了一下,随即问辛和:“这……” “这人说你坠落悬崖掉进河里捡了条命。”辛和说道,“我问你,这人自称是江南王,说你可以证明。” “江南王……”太宇看了南风一眼,移开目光,“不,我不认识他。” “你确定?”辛和看了南风一眼,那目光中透着怀疑,南风捏紧拳头,随即又松开,他果然还是想致自己于死地……辛正威看了南风一眼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无话可说……” “可……”彭安想说什么被南风拦住,南风看向太宇:“既然太宇将军说我不是,我便不是。” “来人,把这两个冒充江南王的人关进柴房,听候发落。”辛正威说的中气十足的说,两个军士上来推了南风一把,南风冷哼一声:“我自己会走。” 见他走出去,太宇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他闭上眼睛。 彭安和南风被推进一间房间里,看着军士把门一关,彭安火大的说:“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 “算了。”南风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彭安焦急的问:“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这可是关系到你的性命啊!” “太宇原本就是他们安排来杀我的。”南风说道。 彭安惊讶的看着他:“那你还让他来辨认你的身份?” “辛正威根本不想救我,他就算在怎么远离朝廷,也一定会知道江南王在朝中是个什么地位,但他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轻慢了。”南风说道,“朝中辛夷与白威不对头,我倒是没想到他家竟然是白唯一派的,是我失算了。” “殿下……”彭安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 “恩?” 彭安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递给他:“喏。” “刀火堂堂主?你?” “我爹以前在你手下,不过你是不太记得了,从你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就这样了,嘛,既然捡了条性命就不该奢求更多了。”彭安笑笑,“啊,我爹是彭坤,你大概听过他。” “彭坤是你大哥?” 彭安点点头:“放心,晚些时候会有办法脱身的,我们姑且在这儿等等吧。” “你知道以前是怎么回事吗?”南风问,“就是我以前的事。” “你以前是青阳使,老实说我还真佩服你,年纪轻轻就当上青阳使,那时候你是在端玉使逍遥重阳的举荐下到白云宫的,逍遥重阳和燕雪嫦关系不错,而你和燕白年纪相仿,所以一直以来颇为亲近。”彭安笑了笑,“岂止是颇为亲近,你们两人简直是一见如故,倘若你们不是两个男人,应当算是神仙眷侣了吧。” “两个男人就不算吗?” “这话也不错。”彭安笑了笑,“你知道燕白在修炼一门特殊的功法吧。” “恩,听说他修炼这门功法才搞的头发全白。” “他修炼的正是白云宫秘传,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是一门心法?” “对啊,很多人都以为那是一种药,其实,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心法,就算在白云宫,燕白是百年内唯一一个修炼成功的。”彭安说道,“这门心法的修炼不仅对天分和勤奋有着相当高的要求,还需要配合相应的药物,肉白骨的任何差池,燕白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修成了?” “所以他的头发才会变白。”彭安叹了口气,“可是在他闭关突破的时候却有人上门滋事。” “燕小倩?” 彭安点点头:“当时为他把守禁地的就是你,据说我爹也在,听说,那是一场苦战。” “成功了吗?” “听说,虽然有人临阵倒戈,但好歹撑到了燕白出关,可你……” “我受伤了?” “可以说,你已经死了,长生不老药救了你。”彭安说道,“长生不老药并非真正的不死,而是能让人受了伤能更快的恢复,快到就算被刺中心脉也能恢复,他就是利用这一点用药和自己的功力治好了你的伤,你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使用这门功法的代价。” “代价……” “白云宫的历代前辈经过多年研究摸索出了一套特殊的功法,配合药物能让人的身体恢复年轻,或者说,他只能让人恢复年轻,白云宫的祖先发现不管怎么运用功法,伤口恢复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会恢复年轻。”彭安笑了笑,“幸好他们发现这套功法也能让人变老。” 南风翻了个白眼:“没弄错的话我可没修炼过这种功法。” “燕白发现以他的血为引,配合药物并且替你运功能够达到和他自己使用功法一样的效果。”彭安叹了口气,“为此燕白失了不少血,也耗费了很多功力,真亏了你还有些年纪,不然非得回到娘胎里去。” “我……”南风翻了个白眼,把头搁在膝盖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么他若是受了重伤用这种方法恢复的话,也会变年轻?” “恩。”彭安点头,“也许如此,可……不是所有的伤都能恢复。” “这是什么意思?” “长生不老药不是万能的,它只能恢复活人的伤,若是被捅了一刀或者刺了一剑自然能够轻松恢复,可若是被砍了头斩了腿就无能为力了。”彭安说道,“还有若是中了毒也没有办法。” “还真是鸡肋。” “单是长生不老这一样就就足够令无数人趋之如骛了。”彭安说道,“白云宫历史上修炼成这门功法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人真正长生不老。” “是啊,人世间的贪婪岂是一门功法能够满足的。”南风笑了笑,“可我什么都忘了。” “对他而言你活着就够了。”屋里已经暗下来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彭安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人总得或者才能谈以后,不是吗?” “恩。”南风点了点头,把脸埋在臂弯中。 彭安忽然皱起眉:“焦味?”他站起来,有烟从门缝里钻进来,彭安用力的推了推门,门大概是被锁起来了,火势一转眼就钻了进来:“竟然还浇了火油。” 彭安退后准备撞门,门却突然开了,两个人被扔在地上,彭安还没回过神就看到辛呈走进来,彭安立刻拦在南风面前:“你想干什么!” “跟我来。”辛呈扔给他一块湿漉漉的灰布就闪身出去了,彭安立刻拉起南风,将灰布一抖披在两人头上跟着辛呈闯出火海,外面的火已经很大了,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他们听盗其他院子里有人喊:“走睡啦!” 辛呈指了一扇偏门:“从哪儿出去,你该有办法脱身。” 彭安也不和他废话,拉着南风穿过那扇偏门,后面是花园,在数目和假山的掩饰下,彭安拉着南风迅速穿过花园,摸到墙边,火势越来越大,院子里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根本无人顾及他们这边的异状,两人轻易的翻过墙头,溜进巷子里。 “这……” “嘘,跟我来。”彭安握紧他的手,“我自有去处。” * “辛呈!你,你这又是做什么!”辛正威匆匆忙忙闯进院子就看到辛呈站在院子里,他身上还有些被火灼烧的痕迹,脸上沾着烟熏的痕迹。 “假冒江南王者,该杀。”辛呈沉声说道。 “你,你这疯病几时才能有转机!你……你气死我了!”辛正威气得浑身发抖,就见一个青年走过来:“怎么起火了?里面的人呢?” “这个……人还在里面。” “什么?”青年惊讶的问道,随即看到辛呈,他愤怒的指着辛呈,“又是你做的好事!” “大人,大人放心,左右是要死的人,大人不必动怒。”辛正威说道,青年瞪了辛呈一眼,冷哼一声:“你最好保证他们死透了。”他说完转身便走。 辛正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辛呈:“你,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第76章 真话 “大哥……我进来了。”辛和端着午饭来到辛呈房门前,敲了敲门,推门进来,看到辛呈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他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吃点东西吧。” 辛呈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两荤两素,这样的菜色算是十分丰盛,辛和不安的说:“这是阿娘的吩咐。” 辛呈看了他一眼,拿起碗筷,辛和见他开始吃饭,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不了解他的大哥了,小的时候他总是追着大哥的脚步,如今却感觉离他很远。辛和最终开口说道:“那两个人……烧死在房里了。” 辛呈的手顿了顿,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 太宇靠在床头发呆,辛正威走进来,屏退房中的侍女:“太宇将军。” “辛将军。”太宇回过神来,“请坐。” “昨晚家中失火,那两个人……烧死了。”辛正威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是么……”不知为何停了这话太宇却没有丝毫报仇的欣喜,见他失神,辛正威笑了笑:“太宇将军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那人冒充江南王本该一死,只不过死的惨烈了些。” “那个人……”太宇沉吟着,他原本就是江南王…… “他就是江南王。”辛正威说道,见太宇惊讶的看着他,辛正威笑了笑,“我家主人让我协助太宇将军报仇。” “你是白威的人?”这让太宇有点惊讶,要知道辛夷和林洛可都是支持太子的。 “是啊。”辛正威笑了笑,“所以说儿大不中留啊。” “是么……”太宇说道,“所以他死了……” “不知该说十三殿下命太苦还是峰王爷命苦。”见太宇露出惊讶的神情,辛正威笑着说,“十三殿下是峰王爷的遗腹子,太将军不知道吗?” “不……这……这怎么可能?”太宇惊讶的问,“他分明……” “十三殿下早产了半个月不是吗?”辛正威笑着说,“倘若他不是早产,按时日来算,该是峰王爷的儿子才是吧。” “可……这……这怎么可能……” “倘若他还活着,将军不妨看看他后腰上的胎记,不过如今……可惜了。”辛正威站起身来,“不过他们一家总算在九泉之下团聚了,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这就是你们打的算盘?”太宇瞪着他们,辛正威却一点也不怕:“太将军这话从何而来?说他不是江南王的可是太将军您啊。” “我……”太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他却发不出声,喉咙像是被堵住,心上更像是压了什么重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辛正威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满意的一笑:“太将军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 看着辛正威走远,辛呈才从墙角走出来,他走进房中,太宇仍然靠在床上发呆:“我不想见你。” “可我有事必须和你说。”辛呈说道,“倘若可以,我也不想见你。” “说吧,什么事。” “十三皇子龙秋燕是太子殿下临死前托付给我的。”辛呈说道,“他告诉我太子妃早有身孕。”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太宇愤怒的问,辛呈低下头:“对不起。”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太宇愤怒的说,辛呈却站在原处没动,太宇别过头去不去看他,辛呈站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他还活着。”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太宇问道,辛呈看着他,他忽然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送我的家人去汉城。” * “快,快到了,过了通天崖就是汉城!”陡峭的崖壁中间一条山路赫然出现,这令辛和精神为之一振,“太将军!” “护送夫人和小姐先走!”太宇说道,眼看着一支追兵越来越近,索性把马一勒迎了上去,辛和也随即带人追上去,阿莫探出头来,见这情况大喊道:“二哥!” “看好阿妈,我随后就到!”辛和应道,迅速解决了这一小股追兵,辛和回头就看到太宇脸色苍白,担忧的问,“太将军还有伤在身,不如先走吧。” “无碍,左右不过十人。”太宇回头看了一眼通天崖,“过了这关……” “过了这个崖口就是汉城!那儿的将领都是我哥的心腹,绝对没有问题!”辛和说道,蜀中遍地险关,汉城关是辛呈精心挑选的盘踞之地,易守难攻,地势又高,难得的是附近还有大片适宜耕种的土地,是天然的壁垒。 “那人竟然真的是江南王,太将军,你为何要害我们?”辛和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太宇没道理不认识江南王,如果他说了实话他们就不会把真的江南王当做假的抓起来,更不会担上谋害江南王的罪名受官军追杀。 如果可以辛和真是恨得想杀了他,可大哥又说要绝对的相信他,所以他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满,但如今她不得不离开自己家逃往汉城,哥哥和父亲为了引开追兵不知所踪。辛和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信任谁。 太宇说道:“你觉得我想害你们吗?” “大哥信得过你我自然信得过。” “你大哥?” “大哥说了,太宇将军是个绝对信得过的人,让我只要听他的就好了。”辛和说道,“我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大哥这么说定然有他的道理。” “是么……你大哥是这么说的?”太宇喃喃了一句,便一牵马疆往前走去了。 * 白威皱着眉看着拦在他们前面的人,一般人都不敢拦他的路,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般人,不,他们一群都不是一般人,白威黑着脸看着在不远处摆了一桌喝茶的人,天一,天河,旁边还有花路樊和路晴雯给他们两个倒茶。说到底这可是官道啊!你们非要在大路上摆张桌子喝茶吗? “你们几个没长眼睛吗?还不快闪开。”见对方没有给自己让路的诚意,白威只能自己开口了。 “闪开?为何?”天一看都没看他,白威皱眉:“你们几个是不要命了吗?本将军的路都敢拦!” “我比你强。”天一淡淡的说。 “你!本将军如今已经晋升二品,你这等草民见到本将军理当下跪行礼才是!” “我比你强。” “你可知你如今这是在对谁说话!本将军有公事在身,若是耽误了本将军的大事,小心本将军要了你的脑袋!” “那又如何?”天一抿了口茶,“我比你强。” “你!你比我强又怎样!来人,给我把他们抬到一边去!”虽然说白威大小也算有个官职,可天一好歹是武林盟主,白威还远没有到可以和整个武林为敌的地步,何况对方又是燕白的亲传弟子,明显是太子一派的,最重要的是真要打起来白威还真打不过他。 几个将士上前要抬他的桌子,天一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冷眼扫过去:“滚。”几个人缩了缩脖子,退了几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所措。 白威见这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几个人一眼:“废物,还不快退下!” “白将军,我这弟弟啊,从小没什么规矩,喝茶的时候最忌不相干的人打扰,将军要是真有急事不如寻其他的路走吧。”天河说道。 “你们……今日的事本将军记下了!咱们走着瞧!”白威愤愤的说道,大军随即分开,远远的绕开这两个人继续前进。花路樊嘴角抽了抽,其实他们也不是非得在这儿喝茶,但是天一就是看白威不爽,就是想给他找个茬添个堵而已,这事儿说起来也够无聊的。 白威冷冷的瞅着他们,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几个人跪在自己脚下,要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俯首称臣。白威死死的捏着缰绳,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咬了咬牙,还是牵了下马缰绳,绕过他们向山中走去。 等他们走远了,花路樊这才重新给天一满上:“天大侠……咱们……没必要非得和白将军作对吧。”如果这家伙在城里给他们使绊子的话会很麻烦,至少耽误时间。 “我看起来像是会和他置这些闲气的人吗?”天河神秘的一笑,摇了摇头轻轻放下茶杯。 “少说这些,东西呢?”天一冷声问。 天河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牌扔在桌上:“哎呀哎呀,你可真是……” “这是……” “白威将军的令牌。”天河看着那东西,笑了笑勾起唇角,“你可知道在这蜀中,天高皇帝远的,常年见不到什么京中的官员,蜀中的许多官员还有苗寨头领除了辛家就是靠这东西认人,可以说这东西是他身上唯一的身份凭证。” “这东西应该很重要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得手?”路晴雯睁大眼睛惊讶的问。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白威不是在军中就是在京城,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他,根本不必在乎这件物什,他可不知道这东西在蜀中有多大作用。”天河喝了口茶,拿起那块令牌细细端详着。 “蜀中的官员蛮族都听辛家号令,如今辛家也出事儿了,我倒要看看这个白威要如何在蜀中抖他的威风。”天一冷冷的一笑,手中剑光如风,携裹着天河的头发飞舞,金牌上出现一些裂痕,随即一块一块落下来,连同天河手上空了的茶杯一并变成碎块落在桌上。 天河看着手上捏着的茶杯底座,笑了笑放在桌上,仿佛刚刚那擦着他鼻尖飞过的剑光不过是一只略过的白蝶一般轻巧:“天一啊,都长这么大了还跟哥哥撒娇,你可真是……太可爱了。”花路樊嘴角抽了抽,真是完全不懂这两个兄弟,刚刚那一剑要是偏了半寸轻则破相重则命丧黄泉吧!你怎么说的像玩笑一样!不过想想这本来就是天一的一个玩笑吧,毕竟对于剑术已经出神入化的天一,剑锋偏了半寸这种失误是不可能出现的。 花路樊的目光随即落在那把剑上,天一的爱剑折断了,是为了青云折的,他没说什么好像根本不在乎,不,他大概是真的不在乎,花路樊不太明白,那把剑他一贯视若生命,在他心里青云居士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天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佩剑的日子,想也是,强到他这个份上了,就算手无寸铁也没多少人赶来招惹他,倒是前段时间他们收到燕雪嫦过世的消息赶到太白宫奔丧,从如今的宫主崇文地藏,也就是逍遥云歌那里得来的这把追风剑甚是蹊跷,这把剑不是燕白的佩剑吗?听说燕白死了,可这把剑为什么没有跟随燕白下葬呢? “在想着把剑吗?”天河忽然问道,花路樊突然回过神:“啊?额……是……” “不必多想,师父已经死了。”天河说道,见天一冷冷的皱起眉,无奈的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不是见过师父的尸身了吗?” “不,我不相信,师父他……”天一握紧手上的剑鞘,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可是……”花路樊想问,不过他最终没有问出口,事到如今再提这件事也只不过是给天一徒增伤心而已,“那个……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问得好。”天河拿出自己的钱袋把金块挑出来一个一个丢进钱袋里,满意的掂了掂,顺手揣进怀里,就看几个人满头黑线的看着他,天河莫名的说,“看什么?这一路上少不得各种花销,备点银钱在身上总不会多了。”随即他明白了什么似的安抚道,“啊,你们担心有人认出上面的字?哎,这个你们放心啦,那些蛮族中认识汉字的没几个,何况钱都花出去了,谁会没事追究这上面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被人认出来啦。” 花路樊嘴角抽了抽,我关心的根本就不是上面的字会不会被认出来啊!我只是想吐槽拜托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你偷人家腰牌就算了!还切碎了拿去当盘缠!你就不怕人家要你赔吗?花路樊揉了揉额头,算了算了,反正天河有钱,总不至于连一块腰牌都赔不起,不过这可是官方定制的信物,就这么随意破坏了…… 见天一起身,花路樊按下心中那点插手大逆不道事情的愧疚之情,去茶摊结账牵马准备离开了。 岂曰无衣 第77章 修罗 高大的红色宫墙横亘在天地之间宛若一只巨笼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那如血的颜色令人觉得压抑,连头顶上那一方琉璃瓦装饰的天空都显得格外局促,在这深宫禁地,偏有一人脸上戴着铁面走在大路中央,负着手宛若闲庭信步一般。 “修罗大人,燕姑娘等候您多多时了。”一个公公看到他走过来,赶忙上前去打招呼,铁面人瞥了他一眼,声音嘶哑的问:“你当我为何而来?” “她就在里面,咱家这就带您进去。”公公却不搭话,客气的赔笑,铁面人显然也不想计较这么多,慢慢跟在他身后,绕过一个院子,走进一扇拱门,几个女人坐在院子里绣花,见到他们进来,纷纷起身行礼,随即拿上自己的东西出去了,只留下一个女人靠在是桌旁饮酒。 “你喝太多了。”修罗走过去拿起她的酒壶摇了摇,剩下半壶酒在里面晃荡,旁边还倒了十几只同样的酒壶。 “儿大不中留啊。”燕小倩扯起唇角,自嘲的一笑,修罗看着他,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这么多年你都没为他决断过一件事,事到如今反倒想做他的主,谈何容易?” “他是我生的,他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他凭什么不听我的?”燕小倩怨恨的瞪着修罗,修罗见状笑了笑:“看我做什么,我这条命可不是你给的。” “你究竟为何要认他?”修罗忽然问道。 “你怎么总是在问这个问题?”燕小倩哼了一声。 “你一直都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吧。” 燕小倩忽然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他还是那个女人养大的。” 修罗忽然大笑起来:“你可知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你从小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 “那又如何?”燕小倩挨个掂着手边的酒壶,旁边的公公又端来一瓶新的,她把酒倒在杯中,一饮而尽这才说,“既然她过的那么好,我过的那么差,那么为我分担点麻烦也是应该的吧,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恐怕只有在她过得不如你的时候才算你的朋友。” “那不是废话?我要一个比我过得好的朋友有什么用?”燕小倩笑笑。 修罗叹了口气:“当你的朋友可真不容易。” “我不明白。”燕小倩忽然说,“你说,他为什么会跳崖?” “谁?” “燕白。” “这……” “我可是他娘,他的生身母亲。”燕小倩笑笑,“可我在他心里竟然不如那个喂了他几口奶的女人,她不过是个替我养儿子的女人而已,她凭什么当白云宫主的娘?她凭什么总是比我过得好?” “谁知道,也许,天意吧。”修罗问道,“事到如今你可有半分后悔?为你逼死燕白的事?” “我可从未逼死燕白,是那个白眼狼,不孝子,我生了他我就是他娘,事事听娘的话难道有错吗?为何旁人都如此偏偏他不肯?那个死女人怎么教他的?竟然教出个如此不通礼法的畜生!”燕小倩纷纷的将酒杯砸在桌上,“简直气死我了。” “我记得怀上他的时候你还吃过堕胎药吧。” “可他不是没死吗?”燕小倩哼了一声,“哼,他若是死了,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你找我就是来问这些无聊之事吗?” “不提这个,我是有正事儿找你。”修罗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这是蜀中的探子传来的消息。” “唔?南风还活着?他不是被处死了吗?”燕小倩看了一眼,惊讶的问。 “确实如此,可他跑了,还到了汉城。”修罗说道,“想不到他的命还挺硬。” “如今白威不在,他要是回京就麻烦了。” “可他是皇上最宠爱的王爷,事到如今不让他回京,是不是有点……” “他不是江南王吗?让他回他的姑苏城吧。”燕小倩顺手把字条还给他,“让皇上去看他不就成了?左右水匪的事儿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也让他们顺路南巡一番。” “真是一箭双雕。”修罗笑了笑,收起字条,“如此一来便无需担心他们扰乱我们的计划了。” * “你说……我们到这儿真的没问题吗?”南风拉了拉斗笠,跟彭安并排走在汉城的街道上,彭安看了他一眼:“你放心啦,辛呈肯定是想帮我们的,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所以我们到这儿来肯定没问题。”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宇说。”南风问,“他会作何反应呢?”会高兴吗?还是…… “辛呈将军不是说过了吗,他自己的事他自己会解决的,而且你现在也没死,还需要他帮助,只要跟他说清楚,他肯定会鼎力相助的。” “让开!让开!快让开!”一队骑兵突然粗暴的冲出来,紧随其后的步兵则粗暴的闯进街边的医馆,不多时就拉了大夫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南风被彭安拉到路边,避开骑兵的冲撞,南风望了过去:“不知道,好像有人受伤了。” “他们劫了大夫,想来是比较严重的事吧。”彭安问,“我们要去看看吗?” “看看吧。” 南风追到前面的街口,就看到一群人堵在客栈门前吵闹,南风好奇的围上去,问围观的人:“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谁知道,今日里桃花乡的人带了个孩子住下,谁知道太宇将军突然闯进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吵起来了。” “桃花乡?太宇?”他们怎么撞上了?南风心下焦急,说道桃花乡当然就是沈洛川了,沈洛川坠崖失去记忆,如今和太宇撞上不知道又会出什么问题,虽然燕白已经下葬,但是南风一直隐约觉得燕白还活着,而且他现在就是沈洛川。 “你这人怎么可以如此粗暴!快放开!他伤还没好!”沈洛川的尖叫声从台阶上传来,接着只见红影一闪,南风看到他滚下楼梯,他捏紧拳头正要冲上去,肩头忽然被人按住,南风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低声惊叫道:“大哥?” 逍遥云歌将食指唇边示意他安静,随即转身离开,南风紧随其后的追了过去,拐进一条巷子,就看到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了,魅兰姬也在,这让南风有点惊讶:“大哥,你不该在白云宫主事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会到这儿来当然是因为出了问题。”魅兰姬叹了口气,“夙兰又跑了。” “啊?他跑去哪儿了?”南风惊讶的问,夙兰这孩子一直让人看不透,她是燕白唯一的女儿,是白云宫的公主,但因为性格懦弱,反倒是个与世无争的角色。 魅兰姬摇头:“我要是知道她去哪儿了就不会这样天南还被的找了,昨天晚上我喝多了酒,也不记得对夙兰说了些什么,总之今天早上她就留书出走,说是去找她哥哥。” “夙兰还有哥哥?” “她当然没有,所以我怀疑她要找的会不会是沈洛川。”魅兰姬摇了摇头,“可如今看来却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是沈洛川?也许是以前处的比较好的人?” 逍遥云歌再度摇头:“夙兰心思极为敏感,因为寄人篱下的关系所以一直非常自卑,不愿与那些世家弟子亲近,我们原以为相处的久了可以顺其自然,但如今看来反倒起了反效果,况且若是夙兰去了哪个世家我一定会收到消息。” “好吧……那么……除非是不会给你传消息的……”南风皱眉,“奇怪了,夙兰认识的人你们都应该认识,难道这个人……” “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个人会不会真的是夙兰的哥哥?” “你什么意思?” 南风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夙兰的母亲是魅兰姬的母亲对吧,那应当也是崇文家的人。” 魅兰姬和逍遥重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南风又问:“那么沐念慈的儿子到底是谁?” “沐念慈?” 南风点头:“原本不是说我母亲是沐念慈,可如今她不是我的母亲,那么这个女人是怎么来的?” 魅兰姬不在乎的说:“杜撰的呗。” 逍遥云歌却摇头:“逍遥重阳和燕白有可能串通起来杜撰这么一个人物出来,可沐念雪已经彻底背叛了他们,她又为何要承认沐念慈这个女人的存在?” 南风点了点头:“倘若沐念慈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在沐念雪眼里我就是个不知道从哪儿抱养来的孩子,就算她想不到十三皇子这上面去,但总不至于一言不发。” “可她对南风的身份却毫无怀疑,甚至连逍遥重阳身体残缺却还有孩子一事都不闻不问,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她深信你是沐念慈的孩子,你的身世对她而言根本没有追究的必要。” “这样一来沐念慈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她一定生过一个孩子。”南风说道,“燕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我在想他们会不会……也有个孩子?” “哎呦,吃醋了?”魅兰姬嗤笑道,南风别过脸去:“我,我才不在乎呢。” “好了好了,别逗他了,既然要查沐念慈,当然是直接找沐夫人比较方便,兰姬,你去一趟,问问沐夫人有没有线索。” “好嘞。”魅兰姬一闪身消失了,逍遥云歌却仍然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南风好奇的问:“大哥,还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我一直以来都很在意。” “什么事?”南风好奇的看着他,逍遥云歌笑了笑:“也许是我想多了。” “到底什么事啊……我帮你一起想想呗。” 逍遥云歌看着他,突然有点感慨当初事事都要自己照顾的小弟如今越发成熟了,他揉了揉南风的头发,这才说道:“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当初夙兰,魅兰姬,天一,天河是一起长大的,听魅兰姬说他们两个都很爱护夙兰这个小妹妹,可一直以来夙兰和他们都形同陌路,这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我大概不便过问。” “也许吧……”南风点点头,如果要问魅兰姬一定会知道,可她不说而且对此见怪不怪,当然,也有可能她根本没意识到,南风仔细想了想,上次他们四个撞上的时候魅兰姬和天家兄弟一直在吵架,夙兰却躲在一边,只是拉着魅兰姬规劝,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一点熟悉的样子,那时候他还以为夙兰和天家兄弟不熟,可如今看来,他们之间可不只是熟人那么简单了。 “也许,只是不好意思吧,夙兰这丫头挺腼腆的。” “恩,也许吧。”逍遥云歌笑了笑,“我总是想点有的没的,对了,找你过来是想让你留意另外一件事。” “何事?” “玉虚子到底是什么人,他既然不可能是逍遥重阳的儿子,总要有个出处吧。” 南风点了点头,也对,逍遥重阳跟他摊牌之后就事端不断,他都注意到玉虚子的身份突然成了迷,既然他不是十三皇子,甚至可能根本不是皇室后裔,为何会扶他当上太子呢?南风皱起眉,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想让他当太子的? “我以为是白云宫的意思。” “自然不是。”逍遥云歌说道,“我以为是你的意思。” 南风摇了摇头,这件事说起来,真的有点蹊跷了。 第78章 龙秋燕 梦里一人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衣,长身玉立于一片鲜红的台面之上,那清逸出尘的身子仿若天外落下的神仙,他脚下的大理石台阶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人,他却根本不为所动,手中长剑上的血珠沿着剑锋一颗一颗落下,浸入大理石台,留下一滴殷红的印记。 “龙秋燕!你不要不识好歹!”对面有看不清面目的人喊,他们似乎站了很多人,但这白衣之人却一点也不慌。 “我说过了,宫主已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燕姑娘若是有事等宫主出关之后一并说吧。”被称为龙秋燕的男子笑了笑,慢慢的说道。 “你,好,我本爱惜你这一身功夫,可如今你却如此的不识好歹,来呀!给我上!杀了他!”随着女人尖利的怒吼,黑压压的敌人冲了过来,而白衣人却根本不在乎一般,冷冷的从鼻腔哼出一个单音,手中长剑化作万千虹影,扬起一片血雨。 “你的对手是我!”女人冲上来,龙秋燕随即甩了对手,迎上那女人的剑锋,两人拼杀许久,乱军阵中,忽然有个穿着白衣的随从一边搏杀,一边偷偷靠近龙秋燕的后背,趁其不备将一把匕首深深刺入他右侧胸口。 龙秋燕爆喝一声,随即一肘击飞了偷袭者,他后腿了两步,用剑撑住身体,单膝跪倒在地上,一身白衣很快被染出大片艳红的牡丹。女人笑了笑:“怎么样?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不过我不想要你的命,你最好老实点。” 她大笑着,向密室的石门走去,就在她路过男人身边的时候,男人突然挥剑,直直刺向女人的肩膀,饶是女人退得及时也仍然被割开一道伤口,她捂住伤口疾退几步,惊讶的盯着龙秋燕:“你疯了!为一个抛下你独自长生不老的人连命都不要了吗?” “闯关者,死。”龙秋燕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女人被他这不要命的气势吓得退了两步,随即愤愤的捏紧自己的剑:“好,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这场战斗基本没有什么悬念,龙秋燕显然处于劣势,与女人一战显得格外无力,最终女人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脉,剑锋来得快去的也快,龙秋燕吐出一口血,颓然倒在地上,几乎就在他倒在地上的瞬间,身后密室的石门洞开…… * “啊!”南风突然坐起来,只觉得脸上湿湿的,伸手摸了摸,有水,逍遥云歌从外间进来,看他这幅样子惊讶的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没什么……”南风擦了擦脸,却发现那是他的眼泪,枕头已经湿了,他闭上眼睛,揉了揉胸口,那个梦如此真实,甚至能够隐约感觉到剑锋刺穿心脉的痛感。 龙秋燕,就是他吧……原来之前……他是为了保护燕白才死的吗?难怪彭安会这么说……逍遥云歌问道:“你没事吧……” “大哥,若是燕白修炼至大成应该就长生不老了吧。” “恩,照理说是如此,可说到底不过是恢复的速度比较快而已,若是缺胳膊少腿了一样没办法,或者被人砍了头什么的,该死还是会死……”逍遥云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燕白也是迫不得已……就算对你说那样的话……” “他说了什么?” “你……若是不知道的话还是不必……” “告诉我!” “……好吧,因为你很反对他去闭关,所以你们吵了一架,燕白赶你走,他说他出关之后再也不想看到你,没想到……”逍遥云歌笑了笑,“这套心法的最后一关名为生死关,极难突破,但不过关,就死。” “幸好他活下来了。” “可你死了。”逍遥云歌安抚的说道,“燕白难过了好久,他一直在后悔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他一直想要救你。” “他把我救活了吗?” “恩,该说他是个天才吧,刺穿了心脉依然能救活,他果然极为适合这套心法。”逍遥云歌说道,“但,这套心法能够修复身体的伤口同时也会让人的身体回到年轻的时候,因为越是年轻的人,伤口愈合的越快。” “是么。”所以就算公认经脉尽毁废掉的天一,燕白也一样救活了,“那,需要很多血吗?” “是,因为你没修炼过心法,他要把他的血注入你体内,再配合药物和运功才能达到效果,但这种方法也会有即死的可能,万幸,你和天一都活的好好的。”逍遥云歌叹了口气,“只不过为了救你用掉的血,更多……” “也是,我本就流了很多血。”南风躺下来,盯着床帐发呆,听说燕白为了救天一失了很多血,花了三年时间才恢复,那么他呢?他受了致命伤,为了救他,燕白又耗了多少心血呢?南风不敢想,也无法想象,要让一个将死之人死而复生,定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家伙独自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竟然一个字都没告诉过他,简直是……“这个傻瓜。” “都过去了。”逍遥云歌在床边坐下来,“不必去想了。” “大哥,燕白他……还活着吗?”南风忽然问道。 逍遥云歌摇了摇头:“别傻了。” “当初他若没有救我就好了。”南风闭上眼睛,如果他不知道这些过去,或许现在会好很多吧,见他要睡了,逍遥云歌给他掖好被子:“别想那么多,安心睡吧。” 逍遥云歌在榻上躺了许久,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说不清缘由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便起身披衣往里间去了,床上已经空了,窗户大开,逍遥云歌惊讶的跑到窗口:“南风?” 魅兰姬突然被人叫起来,匆忙的穿上衣服来到南风他们的房间,一进门就见逍遥云歌脸色阴沉的坐在外间的榻上:“怎么了?南风呢?” “他跑了。”逍遥云歌皱眉,“立刻派人去找!” “是。”魅兰姬赶忙出门安排,过了一会儿才进来问,“主人,他去沈洛川那里了。” “该死的。”逍遥云歌一拳捶在桌面上,“马上派人去找沈洛川,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可……”魅兰姬犹豫了一下,“主人,他们已经出城了。” “这么晚门口的守卫怎么可能会放他们出城?”逍遥云歌惊讶的问。 “南风下的命令。”魅兰姬说道,“你也知道……那个沈洛川长得有多像燕白。” “可恶。”逍遥云歌满腔愤怒却无可奈何,这么晚了,官军不会放他们出城,加上辛家刚刚出了事,汉城的守备森严,硬碰硬他们根本人手不够,“我们上当了。” “主人,我们怎么办?要不我去找太宇将军说情?” “朝中的人之分皇上和太子两派,我们哪一边都不算,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处。”逍遥云歌说道,“他们肯定会回桃花乡,明天一早就出发,直取桃花乡。” * “太宇将军,他们就在前面!”花似锦远远看到有火光,顿时打起了精神,这话让追击半夜的将士们精神一振,辛劳一夜的疲惫顷刻间不见了。 说到底骑兵还是比马车跑得快,太宇终于还是成功截住了沈洛川的车驾,沈洛川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太宇将军,有什么事儿吗?” “沈先生因何半夜出城?”太宇问道。 “自然是有些急事,请将军让开,不要耽误了江南王的大事。”沈洛川说道。 “江南王?”太宇愣了愣,南风在这儿?随即他皱起眉,“他还活着?” “太宇将军,我还活着。”南风走下车来,“请让开。” “王爷,属下……”太宇赶忙下马跪在他面前,南风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将军请让开,我有急事要去桃源乡一趟。” “可……”太宇犹豫了一下,不过既然南风说有急事肯定是有急事了,他站起身来,“那么属下护送王爷过去?” “不必了,将军,你回去给彭安传个话,让他别担心,我连夜出门都未及和他打个招呼。”太宇说道。 花似锦忽然说:“王爷,有个商人托属下带话到蜀中,说王爷您找他订的上好的布匹已经送到成都了,既然王爷到桃花乡不妨与他联系。” “哦,我知道了,有劳了。”南风说着就回车上了,沈洛川看了太宇一眼:“太将军……” “属下恭送王爷。”太宇一挥手,手下让开一条路,放沈洛川的车马离开,看着他们走远,太宇摸了摸下巴:“真奇怪……” “太宇将军……”花似锦担心的问。 “先去打听打听那个彭安是什么人,还有昨天晚上王爷住在哪儿。”太宇说道,“此事还是和白云宫的人商量一下吧。” “是。”花似锦说道,一行人这才上马往汉城走,花似锦见太宇一路上心神不宁的样子,便问:“将军,怎么了?” “王爷既然知道桃花乡有蹊跷为何还要跟他们走呢?”太宇皱眉,他曾经听信白威的谗言差点杀死南风,所以当然知道桃花乡根本就是白威的地盘,南风总不会那么傻吧,他看了花似锦一眼:“你这没长性的,又要投靠谁?” “将军这话可就不对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将军为何偏偏揪着我过去犯的错误不放呢?”花似锦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是一心改过自新啊。” 太宇不屑的哼了一声:“我看你前阵子还与白威联手蒙我,如今倒有脸说自己是改过自新了?” “将军你可是冤枉我了,我那不过是苦肉计而已。”花似锦笑了笑,“我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白威的计划早已有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从中掺了一脚而已,再说我若是不掺和这一脚,又如何得知计划的具体时机呢?” “这么说你那出苦肉计是为了打探消息?”太宇盯住他,花似锦摇了摇头:“我自然有别的目的,传递消息不过是顺带的而已,不然你以为你们为何那么巧就被彭安救起来了?” 太宇还想问什么,花似锦却不打算回答的样子,催马快走两步,跑到了太宇前头。 第79章 沈洛川2 “南风,你买的什么布匹啊。”沈洛川好奇的问道。 “先前在姑苏的时候订的,后来到太白宫,就让他送到那儿去。”南风说道沈洛川笑了笑,“正好布匹来了我给你裁几件新衣服。” “对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回桃花乡了吧?”南风笑着问。 “你都不知道原因,就愿意跟我走吗?”沈洛川好奇的问。 南风笑着说:“我相信你做事一定有理由。” “我和那个燕白,真的有那么像吗?”沈洛川忽然问道。 南风想了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知道我不是燕白?” “我一早就知道。” “那你还这么相信我?”沈洛川好奇的问他。 南风自嘲的一笑:“大概,因为我就是这么个傻瓜吧。”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他呢?”沈洛川叹了口气,从包袱里翻出一只玉佩,他放在手上疼惜的摩挲着。 “一个两个?还有谁?” “我心里只有修罗大人,从我跟在修罗大人身边起就心里只有他,可他眼里却只有那个燕白。”沈洛川把玉佩递给他,“这是不久前修罗大人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跟了他十几年,只收到过这唯一一件礼物。” “是么。” “是他亲手刻的。”沈洛川笑了笑。 南风接过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花纹:“你是因为长得像燕白,才……” “不,我是后来变成这幅样子的,虽然我很讨厌这张脸,就是他抢走了我的修罗大人,可……多亏了这张脸,我才得以得到修罗大人的宠爱。”沈洛川笑了笑,“修罗大人医术高超,他与燕白还是师兄弟呢,他用了十几年时间把我变得和燕白一模一样,可见他是十分执着呢,只可惜那家伙命太短,他,活该短命。” 南风皱起眉,握紧了手上的玉佩,问道:“所以你的修罗大人让你把我带到桃花乡吗?他要杀了我吗?” “他不会杀你,燕小倩想见你,而且,白威大人现在在苗王手中,他们需要用你来谈判。” “用我?” “彭狸和苗王是结拜兄弟,他一定愿意为了你和我们谈一谈。”沈洛川笑着说,“修罗大人第一次拜托我做事,所以虽然很对不起你,但……” “没办法,谁让我们各为其主。”南风笑了笑,“你的修罗大人一定会很高兴。” “如果我们不是敌人,那该多好。”沈洛川伸手摸了摸南风的脸,“那只烧鸡你喜欢吗?老实说我很少,真的很少给人送礼物。” “是么,我很喜欢。”南风说道,“明天,可以让我去找商人那我的布料吗?” “当然。”沈洛川说道,“我陪你去。” 南风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向窗外,沈洛川是个很天真的人,他这个年纪却又这么单纯实在不容易,然而现实的纷争太过复杂,他这么单纯的人,注定要成为被抛弃的棋子。 * “地藏,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呢?”彭安趴在桌上问道。 “跟人学的。”逍遥云歌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这才慢慢的说道。 “什么人?”彭安好奇的问。 “我师父。” “诶?你师父一定武艺高强喽!”彭安惊讶的问,“是哪个正使吗?我猜猜……” “不是教我武艺的师父,而是教我盗墓的师父。”逍遥云歌笑了笑,“他这个人虽然口味奇怪兴趣也很糟糕,但其实人还是很好的。” “是吗?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了。” “不,我们两个……一般。”逍遥云歌说道,“我小的时候跟着母亲住在山下,他就住我隔壁,从小跟他学习,到了十二岁,父亲才接我回家,他觉得盗墓之术是写旁门左道就不让我再学了,我们便断了音讯。” “诶,地藏大人的盗墓技巧那么厉害,你的师父不是更厉害了?”彭安问道。 逍遥云歌笑了笑:“那是自然,他研究盗墓数十年,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 “好像见一见他啊……” “是么,他已经……”逍遥云歌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彭安想问一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会儿有人敲门,彭安打开门:“太宇将军,您总算来了。”彭安把他让进来,给他倒茶,太宇匆匆喝了一口问道:“刚刚……” “南风大人有些事要办,让我们在这儿等他。”彭安说道,“将军不必担心。” “可……”太宇狐疑的看着他,逍遥云歌见状,了然的一笑:“既然是南风的意思我们只要在这儿等就好了。” “我……”太宇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离开了。 * “哇,这布料可真棒。”沈洛川仔细的摸着缎面,南风好笑的说:“那是当然了,这可是我要的东西。”南风看着布匹上的花纹,问老板,“老板,我记得我让你裁几件衣服吧。” “衣服也已经裁好了,要不然您上里面试试?”店老板是个捻着自己的山羊胡,笑眯眯的问,沈洛川好奇的问:“你还裁了新衣服?” “恩,我去试试。”南风说道,店老板赶忙招了个伶俐的小厮过来招呼沈洛川,南风则跟着店老板进屋,过了一阵子他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出来:“如何?” “这刺绣……是苏绣吧。”沈洛川看了看上面的花纹,南风笑着说:“不愧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姑苏城情缘宫的绣品。” “我上次去姑苏城曾经拜访过,宫主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沈洛川问道,“衣服都试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恩,也好,老板,晚些时候把东西送到桃花乡去。”南风吩咐了一句,就在老板一叠声的许诺中和沈洛川出了门。 回到桃花乡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一进门就见一个弟子迎上来:“掌门,修罗大人到了,正找你呢。” “修罗大人来了?”沈洛川惊讶的问,“好,我马上过去。” 修罗正坐在桌前喝茶,沈洛川一进来就迎上去:“大人您真是的,到这儿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南风呢?”修罗推开他问道,就见南风走进来,沈洛川说道:“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把他带回来。” “我听说你们下午出门了,做什么去了?” “南风说要去领他订的布匹。” “知道了,退下吧。” “可……”沈洛川有些惊讶,但见修罗不为所动,只得不甘心的低下头,“是。” 等沈洛川出了门,把房门关好,修罗才起身走过去:“这是哪家商户,竟然要堂堂江南王到店里亲自去取?”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修罗大人。”南风笑着说道,他的声音变得与刚刚不同,人也走到桌前坐下来,“不,该说是……好久不见了,燕白师父。” “许久不见了,天河,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修罗笑了笑,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久违的面容,“这是你的计划,还是南风的计划?” “当然是南风的。”天河说道,“谁会专程冒充一个死人,何况是一个已经下葬的死人,再说了燕小倩自己都相信你已经死了,又如何会让人假扮成你呢?” “是啊,假扮成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修罗自嘲的一笑,“燕小倩对我已经有所怀疑了,她一直怀疑我暗藏了燕白,所以一直在暗暗的查我。” “所以你就顺势让她以为沈洛川就是燕白?” “修罗是我师兄,我虽然一直知道他的心意,可我又能如何呢?”修罗不在乎的说。 “师父,我们一直以为你坠崖……” “我差点死了,还被燕小倩……我娘,埋在地下了,差点就出不来了。”修罗说,“醒过来的时候我还真是慌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修罗精通蜈蚣之术。” “可,那座棺材是用铁水筑起来的吧。”天河惊讶的问。 “是啊,所以,修罗打了条盗洞把棺材的底板拆了下来,花了他不少时间,当然,后来填了,还特意塞了只鹰进去。”修罗笑着摇了摇头,“我才知道他已经病了很久。” “原来如此。”天河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那么接下来……” “燕小倩已经让龙烈阳准备了,等南风离开蜀中就安排他下江南,一同去福建视察剿匪事宜。”修罗笑了笑,“我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那……你还要当多久的修罗?”天河问道。 “如果白威死在这儿燕小倩就算再怎么傻也不会再信任我了吧,我当然不会回去。”修罗看着他,“这次离开京城,我就没打算再以修罗的身份回去。” “那就好。”天河说道,“那么我回去安排,等龙烈阳离开京城,就除掉燕小倩。” “恩。”修罗说道,“苗王的使者这几日就到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他看了天河一眼,“先去休息吧,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办。” “是。”天河起身,却没走开,燕白问:“还有什么事?” “您为何不过问我与天一的事?” “从你们放弃剑法开始,就已经出师了。”燕白笑了笑,“你们,总算是自由了。” “师父……” “如此一来,我便了却了一桩心事。”燕白掩着嘴轻轻咳了一阵子,天河走过来:“师父,你怎么了?” “一些旧伤。” “是先前坠崖留下的伤吗?”天河问,“怎么会这样?师父你不是已经大成了吗?” “长生不老药不过是个能疗伤的心法,既不是包治百病,也不是真正的长生,况且,我爹,还有燕雪嫦,都死于这病,无药可医。”燕白说道,“万幸,他不会再想起那时候的事了。” “可……” “我还想再见他一面,跟他说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办事。”燕白看着天河,“如果我见不到他,就由你去帮我传个话吧。” “可他若是硬要等你回来呢?”天河问道。 燕白笑着摇了摇头:“他不过是个小孩儿,一直见不着就忘了,你忘了你在这个年纪也是这样不安分的性子?” “我……”天河撇嘴,心说我就是贪玩了一点而已,“那要是万一呢?” “你这么聪明怎么连个小孩儿都应付不了?枉我还在你身上费了那么多心思。”燕白笑着说,“事到如今我最高兴的就是我给夙兰兄妹找了个不错的爹娘,燕家的罪孽就到此为止吧。” 第80章 族谱 小夙兰坐在草地上,膝头放着一本书,她看的专注,直到一个白衣青年走到他面前,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小夙兰抬起头看着他:“龙叔叔。” “你又在看什么呢?”龙秋燕蹲下身来,揉了揉夙兰的头发,夙兰把书本递给他:“为什么这上面既没有奶奶的名字,也没有太奶奶的名字呢?” “也许是燕家的习惯,夫人的名字不记录在册吧。”龙秋燕翻了翻,“你看,都没有不是吗?” “可,为什么又有我娘的名字呢?”夙兰好奇的问。 “也许你爹愿意这么干吧。” “那我爹一定很喜欢我娘喽?” “恩,一定是的。” “那以后龙叔叔会写在这本族谱上吗?” “我?”龙秋燕的脸红了一下,他心虚的笑了笑,揉着夙兰的头发,“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叔叔姓龙,怎么会写在你家的族谱上呢?” “可是哥哥不是喊你叫爹吗?” “他是叔叔的儿子,当然喊叔叔叫爹了。” “少来,他明明是夙兰的哥哥!” “是是是,是夙兰的哥哥,可他过继给叔叔了,就是叔叔的儿子了啊,这有错吗?” “唔……”夙兰皱眉,“可是不公平啊,哥哥就有两个爹疼他,我也要!” “叔叔不疼你吗?” “叔叔不疼我,叔叔都不带我骑马。” “好好好,我带你骑马,来吧。”龙秋燕拉起她的手,“哪,骑过马可不要说叔叔不疼你了。” “好!叔叔最好了!” * “夙兰?你在这儿啊!”魅兰姬看到夙兰坐在柴房的角落,这才松了口气,走进来,“我急死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夙兰抱着膝盖哭得伤心,魅兰姬搂过她,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什么事这么伤心?跟我说说,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疼。” “兰姬,带我走吧,离开这儿,去哪儿都行,离开这儿,离开这儿……” “夙兰……”魅兰姬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这儿是你家,虽然燕小倩有点……但你还有你爹,燕白他还活着。” “不!他死了!他早就该死了!”夙兰突然歇斯底里的喊着,“他为什么会不去死!他为什么是我爹!他为什么还没死!” “夙兰?夙兰你胡说什么呢?他是你爹……” “他不是我爹!他根本不是我爹!龙叔叔才是我爹!”夙兰挣开魅兰姬,“不,我不要呆在这儿,我要去找我爹,去找我爹……” “夙兰!”魅兰姬被她推倒在地,惊叫道,“来人!快拉住她!” * “哎……”大夫抽回手,小心的把夙兰的手放回被子下面,轻轻的掖了掖被角,“这姑娘怕是……” “大夫,她这是……疯了?”逍遥云歌担心的问,大夫点了点头:“怕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吧。” “这……怎么可能……”逍遥云歌皱眉,“她好好的,又会受什么刺激……” “大哥……” “她还能好吗?”逍遥云歌没理会魅兰姬,盯着大夫问道。 “我看这姑娘只是受了一时的刺激,只要这段时间小心着点让她好生休息应该就会好了。”大夫说道,“只是如今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万一再发作起来……” “罢了,兰姬,夙兰就交给你了,找个清静的地方躲一躲,她这个样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我明白。”魅兰姬擦了擦眼角,“怎么会这样。” 逍遥云歌看了夙兰一会儿,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就看到南风站在廊下手上拿着一本册子,逍遥云歌走过去:“在看什么?” “没什么。”南风说道,“夙兰的书。” “她平日就喜欢看书。”逍遥云歌说道,“还给她吧,兴许能让她好受点。” “恩。”南风走进去,魅兰姬见他进来就叮嘱了一句,拿着药方出门煎药了,南风在床边坐下来,夙兰就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夙兰,你的书。”南风把书递给她,她接过来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像是被烫了一下赶忙丢得远远的,南风走过去捡起来,就看到她把身子缩得更紧了,像是害怕那本书似的:“夙兰……” “这本书!不能给龙叔叔看到!还给我!”夙兰突然扑过来一把抢过那本书,宝贝似的护在怀里爬上床缩在角落里。 “夙兰……”南风走过去,却被她伸出手狠狠抓了一下:“走开!” “夙兰,我不抢你的书。”南风只能退后两步,摊开手,“不抢,我离你远远的,行吗?” 夙兰神志不清的打量着他,似乎确定他不会抢自己的书,这才放松了身子,南风轻声问:“夙兰,你说那本书不能给谁看?” “不能,不能给龙叔叔看……” “为什么不能给龙叔叔看呢?” “龙叔叔看了,就不要爹了。”夙兰委屈的说,“龙叔叔看了就会走了,就不要爹和我们了。” “那我帮你烧掉,这样龙叔叔就看不到了,怎么样?” 见夙兰警惕的盯着自己,南风出门招了个小厮端了个火盆来,火盆很快送过来,南风伸出手去:“来,夙兰,把书给我,你自己动手会烫着的。” 夙兰游移不定的盯着他,死死抓着那本书,南风轻声说:“我就在这儿烧,你瞧,门都锁起来了,我跑不了,我帮你烧。” 夙兰犹豫了很久,她看起来还有些理智,慢慢把书递给南风,南风把书放在火堆上,火苗很快舔上书角,一眨眼把它吞下去,慢慢嚼成灰烬,南风拍了拍手,找了截棍子翻了翻那本书的残骸:“你看,全都烧成灰了,谁都看不到了。” 夙兰狐疑的看了一阵子,这才点了点头,门突然被踹开,魅兰姬一手端着药丸,一手掐腰做茶壶状,指着南风大骂:“南风你这又是做什么!你这是烧什么呢?” “我帮夙兰烧本书,夙兰这是怎么了?” “夙兰受了点刺激疯了,额,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连夜从桃花乡赶回来的,刚刚进来就看到你们都出门了,我还以为你们没注意到我呢。”南风说道。 魅兰姬放下药丸,哄着夙兰喝下去,她这会儿看起来好点,大概烧了那本书的原因,夙兰安静了很多:“夙兰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这样了,大夫说得好好休息。” “是么,那可要好好休养。” “谁说不是呢,这不,大哥让我带她找个地方静养,这几日就走,对了,大哥应该是去书房了,你去和他打个招呼吧。”魅兰姬说道,“刚才乱成一团怕是没顾得上你。” “知道了。”南风应了一声就出门了,走出房门便从袖子里摸出一本书,翻了翻,“燕氏族谱?夙兰为什么会怕这个?” 逍遥云歌还在书房里坐着,见南风走进来,有些惊讶的问:“南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后院看你们你还和我打招呼呢,我当大哥你一早知道了。”南风说着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去桃花乡办了点事,本以为能见到燕白呢,谁知道又没见着,他们那个修罗大人眼瞅着就要回来了,晚了,怕脱不了身就提前回来了。” “你早就安排好如何脱身了?” “一早就练习了花路樊和路晴雯,让他们扮成丝绸商人,沈洛川可真好骗,他还真觉得我堂堂江南王还要自己上门去取衣服。”南风说道,“天河假扮成我的样子回了桃花乡,以他的能力,想脱身并不难。” “你说你去见燕白?” “是啊,我猜他就在那儿,没想到这次猜错了,奇怪了,修罗若不是手上扣着真的燕白,又怎么敢搞出个沈洛川,让人燕白还活着?”南风喝了口水,有些不解,“还是说关在别的地方了?” “也许吧,也就是说你最终没见着人了?” “恩。” “幸好。” “恩?” “没,没什么,我是说万幸你没事。”逍遥云歌说道,“太宇将军担心死了。” “对了,我怎么没见着太宇?他去哪儿了?”南风好奇的问道。 “他不放心去桃花乡找你了。”逍遥云歌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简直是太阳和月亮,你来了他走了,你走了他又来了。” “太阳和月亮?你可别说得好像我们俩是一对儿似的,我不过是惜才而已。” “噗……”逍遥云歌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没呛着,南风反应奇快的跳到一边,“我说你这又是干什么,看着点。” “好了好了,我错了。”逍遥云歌笑了笑,“行了,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苗王现在扣着白威,他们恐怕是打算用你去换。” “这我知道,对了,彭安呢?” “出去有点事,晚些就回来。”逍遥云歌说道,“这几日汉城里发现了仓仲蓝的踪迹。” “仓仲蓝?谁啊?”南风好奇的问道。 “飞云使仓仲蓝,燕小倩的头号心腹。”逍遥云歌不以为然的说道,“他原先负责联络辛正威的,如今辛正威身死,尸体被苗王挂在营门口,也算是拔掉了燕小倩的一方势力。” “辛正威死了?那辛呈呢?” “不知道,生死不明。”逍遥云歌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啊。”他见南风一脸倦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看我,你这一路想来是累坏了,快去休息吧,放心,汉城有辛和守着,安全的很。” “我知道了。”南风说道,“大哥,太宇若是有消息尽快告诉我,我有事要和他说。” “我知道了。” 南风起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什么是的停下来:“大哥,夙兰的父亲到底是谁?” “当然是燕白了,这有什么疑问?” “既然如此,为何她的名字是用字条贴上去的?”南风拿出那本族谱,“为何她和她哥哥都没记在族谱上呢?夙兰,还有一个亲哥哥吧。” “原来如此,你看了这个啊。”逍遥云歌走过去抽过那本族谱翻了翻,“这可是夙兰的宝贝,等会儿得还给她去。”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成亲的的确是燕白,可,替他入洞房的却是你。”逍遥云歌看着他,笑着说,“别这么看着我,你自己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不光替他入了洞房,还把他绑了呢,这事儿你能赖谁?” “我……”南风想了想,好像是自己的风格,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双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儿女,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大哥,他们……知道吗?” “男孩儿是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小的时候叫玉儿,后来过继给你之后就送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夙兰……大概是知道了。”逍遥云歌露齿一笑,“夙兰从小就挺喜欢你的,她不至于为了这事儿发疯吧。” “想来也是。”南风转身跨出门去,逍遥云歌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却听南风又问:“可燕家的族谱上,为什么只有燕姓的人呢?” 第81章 巧记 “燕家第一位宫主是前任宫主的弟子,前任宫主没有子嗣,就把宫主的位置传给了他,他倒是个颇为精明能干的人,将白云宫上下打理的规规矩矩,可一日酒醉之后与其妹做出了有违人伦之事,他自觉愧对先祖,遂刎颈自尽,可谁知没多久,他的子女接连死去,唯有其妹诞下的一子成活,继承了宫主的位置,他与前任宫主十分相像,天赋极佳,到了娶亲的年纪,准备与青梅竹马的师妹成亲,无意见发现了自己父母的丑事。 其母自觉有愧,悬梁自尽,留下遗训,此后燕氏族谱上不记外姓之人,以免旁人获罪,于是遵从母亲遗训,自觉血脉不洁的燕家人从此不再将外姓计入自己的族谱,而除了正宗,旁系都选择让子嗣随外姓以洗脱罪孽,本以为如此一来家族会很快消亡,谁知正宗这一脉偏偏繁衍生息,直到今天。”逍遥云歌翻着那本族谱,“我当时就是随母性,脱离了燕家的。” “可不是每个燕家人都这样吧。” “看你说的,像燕小倩这样的也是极少数,除开他们和当年那位,燕家历史上还有四个。”逍遥云歌说道,“话说回来哪个家族没几个这样的人?” “是啊。”南风叹了口气,为什么偏偏让燕白赶上了呢…… 逍遥云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燕小倩不是你的对手,你尽管放心。”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罢了,我自有主张。”南风笑了笑,“说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了。” * “修罗大人,您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沈洛川走进来,修罗抬眼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信递给沈洛川,沈洛川接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的问:“燕小倩大人让把南风送进京城?怎么会这样?那白威大人要怎么办?” “谁知道,真是胡闹的女人。”修罗这么说着,却显得没什么底气,沈洛川看了他一眼,低头说道:“也许小倩大人另有安排。” “也许吧。”修罗把书信放在桌上,“既然是她的吩咐,那就去把人送过去吧,你先去准备吧。” “是。”沈洛川行礼退出房间,修罗看着桌上的信,把它拿到火烛边点燃,看着它在自己手上烧成了灰烬。 南风手上锁着铁链,慢慢爬进铁箱车里,沈洛川问:“路途不近,你且委屈一下。” “无妨。”南风说着盘腿坐下来,看着铁甲箱慢慢关起来,整个车厢笼在一片黑暗之中。 “准备的如何了?”修罗出来的时候头上戴着纱帽,腰上悬了一把刀,沈洛川恭敬的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恩,那就出发吧。”修罗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这次押送南风事关重大,桃花乡几乎是倾巢出动,这时才显出门派中暗藏的玄机,三十二个铁甲人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他们是修罗使手下最有名的暗卫,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因为此次事关重大,心思细腻的沈洛川精心准备了八辆车马,配上同一制式的铁甲箱,并且将弟子及铁甲人分成八组,分批离开,以混淆视听。 谁知道刚出了桃花乡的地盘,沿着山路向行了半日穿过山谷就见山谷口竟然有人,沈洛川惊讶道:“是太宇?他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来劫人的。”修罗把手按在刀柄上,为了引人耳目,他扮成了铁甲人的装扮,而沈洛川则穿着弟子的服饰。 “难道前面的铁甲人……都被他消灭了?”沈洛川惊讶的问道,一回头就感觉一阵热血溅在他脸上,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铁甲人像一尊雕塑,头慢慢滑下来,落在地上,滚到一边去。 “修罗大人……”沈洛川惊讶的看着手持大刀的修罗,无暇顾及太宇已经杀过来和他手下的弟子们短兵相接,“修罗大人,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的修罗大人。”眼看着两个铁甲人已经冲上来,手上的长刀劈砍下来,修罗伸手将沈洛川一推,沈洛川正撞在迎上来的花似锦怀里,被他一搂腰挟持到马上,一溜烟逃向战圈外围,自己举刀迎上去,刀刃相接发出铿锵的一声,燕白只觉得双手发麻,大喝一声:“天河!” 铁箱车炸开,碎片飞的到处都是,一道银光闪烁,宛若星辰陨落,急急向一个铁甲人背上去了,铁甲人虽然身披铁甲却反应灵活,反手一刀迎上拿到流光,只听铛的一声,玄铁扇与刀锋狠狠撞在一处,天河被震退几步,他又轻盈的跃起,灵活的躲开刀锋,然而铁甲人的刀锋化作千万刀影,一道道落在地上,似乎要将地面撕裂为千万块。 见天河引开了一个铁甲人,燕白这才施力推开面前的刀锋,随即身形一闪,已经从马上跳下,就在他落马的当口,那匹马被沉重的大刀生生劈成两半,甚至刀刃都有一半嵌入地下,撕开一道裂缝,太宇回头问道:“燕大侠!我来帮你!” “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那把刀看起来有千斤重,刀背上一个个铁环随着长刀回旋不停的撞击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在他的力道面前燕白灵活的闪身躲避,太宇见对方扑过来,赶忙一拉马缰,马儿疼的人立而起,那把刀擦着马腿直直劈砍。 “退下!”燕白瞅准机会闪到那人身后,趁着他低头的空档,一刀向铁甲人后颈露出的缝隙刺去,这道接线是铁甲人铁甲面与身体链接的部分,为了方便转头,故而相互分离留出一线缝隙,若不是燕白站的低加上对方低头,根本看不见。 电光火石之间,燕白的刀狠狠的刺进那条缝隙中,他施力一推,刀刃狠狠抵在喉头的铁甲上,硬生生钉出一个裂缝,铁甲人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就像一只被切断了动力的机甲人,僵硬的从马上坠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扬起一片尘土,便再无了生机。 “天河!”燕白踩着他的背费力的拔出那把刀,就见另一边天河狼狈的捂着左臂,靠在铁甲车的残片上喘息,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头发散乱,衣服上也被划开好几道伤口,身上多处刀伤,脸上还有一道划痕,兵器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左臂无力的垂着,“师父,你看看,我的手还在不在。” “天河!”燕白跑过去,跨过天河面前的铁甲人,那人怕在地上,后脑勺上落着一个深深凹下去的掌印,燕白捧起天河的手检查一番,又探了探脉:“放心,稍事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天河。”太宇牵着马走过来,递给他一把玄铁扇,“这是你的东西吧。” “多谢。”天河笑了笑,“哎呀呀师父,这玩意儿可真硬,你教我的法子都不好用,最后还是从崇文苑那儿偷师学的两招奏效了。” “是么,可老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也不能什么都指望我教你啊。”燕白笑了笑。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是。” 燕白牵了匹无主的马,翻身上去,又把天河拉上去:“太将军,前面的人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先撤吧。” “是。”太宇说着命令属下即刻撤退,落败的桃花乡弟子也一哄而散,太宇追着燕白一路向山里去了,很快就在树林里找到等候已久的花似锦。 “燕大侠,你们可算来了。”花似锦说道,沈洛川站在旁边,死死盯着燕白。 “明玉修罗是我师兄,他早就有病在身。”燕白走过去,“我也不想害他。” 沈洛川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随即被花似锦死死扭住按在旁边的树上,燕白揉了揉脸颊:“你不必找我报仇,我也有和师兄一样的病症,时日无多,我答应他送你去大理,忘了沈洛川,好好活下去吧。”他说完转身就走了,沈洛川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滑过脸颊,花似锦松开他,他就靠着树慢慢的滑坐在地上,抱着膝头失声痛哭起来。 太宇困惑的看着天河,天河耸肩:“花似锦,拜托你了。” “放心吧。” “天河,燕大侠说的……是真的?那南风知道吗?”太宇追上天河,天河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 “可……可辛和已经传书来说,南风已经启程回姑苏了,算算日子这几日该是到这附近了。”太宇说道,“燕大侠,你要见他可得赶紧啊。” “是啊师父,要是要是南风离开了蜀中,再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天河挠头,“咱们还要在蜀中待一阵子呢。” “三十二铁甲人是燕小倩藏在蜀中的法宝之一,只有蜀中这种地势能困住他们,一旦放他们出了蜀中,再要对付他们就难了。”燕白叹了口气,“这种铁甲人自小就在铁甲中长大,那层厚重的铁甲一是为了锻炼他们的体格,而是为了方便以□□喂养,他们从小不会思考只听指令,身体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力道速度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这……之前打过,我还真觉得他们简直不是人……”天河挠头,“怎么又那么难对付的家伙啊!” “他们是人,也不是人,他们不是此地生长的人,是燕小倩游历各处搜罗来的奇人,他们身体壮硕能徒手与熊虎搏斗,脑子缺不怎么好用,燕小倩把他们当做动物培养,就像,养狼养熊一样。”燕白说道,“他们天生神力,加上那身特别铸造的铁甲,若是放到平原,甚至边关,后果不堪设想。” “那种人若是披甲冲锋,的确无人能挡。”太宇皱眉。 “沈洛川在这儿就是为了看管和培养这群人,他是修罗绝对的心腹,也只有他知道对那群人下指令的方法。”燕白望着树叶遮挡下阴郁的天空,“任务不完成,他们不会停下来,就像机甲一样。” “所以你才扮成修罗过来骗沈洛川?”天河问道,“燕小倩不是让送南风过去吗?” “燕小倩怎么可能不在乎白威的死活。”燕白笑了笑,“你可是忘了,我们这边还有个能模仿任何笔迹的圣手?” “燕大侠,您说的模仿任何笔记难道是……” “没错,就是龙烈河。” “那个叛徒。”太宇死死的捏紧拳头,当初就是他假冒龙烈峰写了通敌卖国的书信恶意栽赃,燕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年旧事就放到一边吧,那对南风没好处。” “是。” “走吧,他们如今四个一组,我们应当有办法对付。”燕白说道,“我们到镇上去好好休息一下,天河你的伤口也需要上药。” “那……不见南风了?” “不见了吧。”燕白迟疑了一下,“随缘吧。” “可……”太宇张了张嘴,被天河用手肘杵了一下:“铁甲人这种东西我们对付起来都很难,师父正发愁呢。” 第82章 阿莫 太宇走进房门:“燕大侠,你要的药我带来了,还有……额……” “这是谁?让你带药你怎么还带来个小姑娘?”天河看着太宇带这个姑娘,好奇的问。 “那个,这是辛和的妹妹阿莫,我听不懂苗家话也不知道她来做什么,想着总不能放她一个人到处乱跑,就带她回来了。”太宇说道。 燕白笑着说:“苗家话我倒是略通一二,我来问她吧。” 这两个人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太宇低声问天河:“我说,燕大侠这哪儿是略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苗人呢。” “白云宫就在昆仑山上,这附近又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这儿的方言土话我师父都会。”天河说道,“有劳将军帮我上药。” “小事。” 天河受的伤都不重,就是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刀口淬过毒,但以天河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太宇默默的叹了口气,燕白这一派也不知道算什么,百毒不侵简直跟不要钱似的,随便抓一个就是各种耐毒。 “她来找彭安的,我告诉她彭安跟着南风去江南了。”燕白说道,“正好太将军你也要去辛家一趟,把她送回去吧。” “好。” “师父,我们去哪儿?” “当初沈洛川将三十二个铁甲人分了四路,分不同批次不同路线前进,我们就将他们分批歼灭。”燕白说,“天河,你伤势如何?” “小伤,睡一觉就好了。”天河咧嘴一笑,“不过凭我们几个可不是对手啊,天一那家伙怎么这么慢。” “你若不是路途近,也不比我快多少。”正说着一道白影闪进来,冲着天河就刺过去,天河赶忙闪开,躲到燕白身后:“哎呀我正想你呢你就到了。” “天一大侠。”太宇嘴角抽了抽,这兄弟俩真的是不能好了,每次见面都是刀剑相向。 “燕大侠。”彭狸敲了敲门走进来,“天河,天一,太宇将军。” “你是……彭狸?”太宇挑眉,“我听李崇文提过你。” “李将军抬爱了。”彭狸说道,“啊,对了,我们路上捡了个人,我想燕大侠想见他,你进来吧。” “燕大侠。”一根竹杖探进来,人随即走了进来,太宇皱起眉,燕白却惊讶的问:“辛呈!你还活着!” 阿莫已经扑进辛呈怀里痛哭起来,辛呈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燕大侠,我还活着。” “我们在一处崖下捡到了他,他身受重伤被人救起,但眼睛却……”彭狸解释道。 “坠下悬崖还能讨一条命对我而言已是万幸,辛某人不敢奢求更多。”辛呈说道。 “正好太宇将军,你送他们一道回去吧。”燕白说道。 “太宇?” “恩,你还活着啊。” “是啊,我好像还是没死成。”辛呈说道,“只是今后,有劳太将军照料我的家人了。” “你自己的家人你自己管好!不要事事都拜托我!你这混蛋!”太宇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燕大侠,明日我就把他们一路送回去。” “不必了,送阿莫回去吧。” “你疯了!” “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辛呈,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已经瞎了,还是回去……” “对啊对啊,辛呈将军,你要是不听话太宇将军可是要揪心了呦~”天河嬉皮笑脸的说,燕白尴尬的咳了一声,天一冷眼瞥了天河一眼:“你答应不说出去的。” “哎呀,我好像说漏嘴了。” “天河……大侠……”太宇满头黑线,这什么意思,别说的好像他和辛呈有一腿似的。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喜欢你就直说嘛!人家又不会嫌弃你。”天河扇着扇子,笑的比老鸨还诡异,“你说是吧,彭狸。” “咳,那个,太宇将军,当年带你们的将领与我爹关系不错的……”彭狸尴尬的说道,“所以当年你追辛呈将军那点事儿……额……我们还是……略知一二的。” 太宇扶额,真是师门不幸啊,那女人到底能不能守住一点秘密啊! “你师父也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彭狸觉得毕竟也是作古的人了,虽然不靠谱,但姑且为她说两句好话吧。 “行了行了,你们闹够了就消停点。”燕白说,“辛呈,太宇的担心不无道理,你现在身有残疾,还是回家去吧……” “算我求你了,回家去吧。”太宇忽然放软了与其,辛呈看着他的方向,虽然闭着眼睛,但仍然让人觉得是在看着太宇,他把太宇推开,揉了揉阿莫的头发:“多谢燕大侠关心,但不必了,我不是人,是铁甲人,与我舅舅一样,都是铁甲人的后裔,倘若我不能用了,便是死了。” “这……” “这家伙从以前脑筋就不太对劲,所以在军中也没人愿意接近他。”太宇说道,“这家伙,就是个怪胎。” “我们这些人,生来就是这样的。”辛呈说道,“燕大侠,虽然我看不见,但要对付铁甲人我多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这次你不准去添乱!”太宇说道,“我不会再允许你胡来!” “也许他根本不是胡来。”燕白说道,见太宇愤怒的盯着自己,“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如果放这些铁甲人离开蜀中,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已经瞎了!” “铁甲人是不靠眼睛的,所以看不看得见,无伤大雅。”辛呈这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况且我也不是去找死,不会有事的。” “虽然铁甲人那套盔甲上的确没有洞啦,但……你这样子真的没关系吗?我看你走路都有点困难诶。”天河挠挠头,说起来铁甲人脸上的确是一块完整的铁板,根本没有眼睛,没眼睛还能打的这么厉害也是醉了。 “我说过了他们从小就在那套铠甲中生活,可以说就是单纯的战斗机柁,桃花乡的弟子负责照顾他们,担任他们的眼耳口鼻,他们只要服从和战斗就可以了。”燕白说道,“既然如此,辛呈将军就与我们一路,太宇,明日你就顺路把阿莫送回辛家。” 太宇犹豫了一阵子,这才败下阵来:“好吧。” “辛家的事情办完之后就直接去福建吧,南风回到江南后很快就会过去。” “要我给他带封信吗?”太宇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既然没见到,就写封信报个平安吧。”天河说道,“我这儿也正有事要和他说呢。” “恩,有劳太将军了。” “举手之劳而已。”太宇看了辛呈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还是走出了房间。 * “没个趁手的兵器可真不方便啊。”天河坐在一个铁甲人的尸体上甩着手,天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甩去剑上的血迹把剑收回剑鞘,彭狸和辛呈远远的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都清理干净了,天河怎么了?” “手麻了,矫情呢。”天一简单的说道,天河立刻哭丧着脸:“哥哥我如此出生入死,你竟然说的云淡风轻,你也太没良心了。” “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我的良心。”天一说着走向燕白,他正蹲在地上,在一个弟子身上摸索着,“师父,怎么了?” “只是觉得他不太对劲,找到了。”燕白从这人怀里摸出一封信,“铁甲人的住处是机密,被藏在桃花乡的人手里,但沈洛川不知道,所以我在想桃花乡里是不是还藏了什么。” “我娘每年都会带我去见外祖父,我想我知道那个地方。”辛呈说道。 燕白摇头:“我指的是训练的他们的地方。”他说着拆开信一行行看过来,“又是这样。” “恩?”天河凑过来,“真的诶,说是家信也太奇怪了,怎么谁家写的内容都一样呢?” “想必是他们的暗号。”燕白说道,“这是第三封了,不知道这些暗号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奇怪了,师父你也不知道吗?”天河好奇的问,“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 “传信的法子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一了解,罢了天不早了,咱们先找地方休息吧。”燕白看了一眼天,灰蒙蒙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几个人在林子里河边找了一处地方休息,捡了些枯枝生起营火,燕白正盯着几封信出神,就听彭狸好奇的问:“天河在做什么?” “啊?”燕白抬头看了一眼,“抓鱼。” “抓……鱼?”彭狸黑线,那家伙像只狐狸一样四脚蹲在河中的石头上,那样子是在抓鱼? “天一呢?”彭狸环顾四周,没见到天一的影子,燕白放下信纸:“打鸟。” “打鸟?不是……”彭狸有些迟疑,这种条件抓只兔子或者鹿什么的,总会方便一点吧。 “因为天河烤鸟烤的很好吃。”燕白说道,“小的时候天一就喜欢偷别人家的鸽子,偷偷烤了吃,然后主人家来告状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那燕大侠一定有好好教训他们了?”彭狸把火生旺,接着火光,燕白的白发镀上了一层暖黄,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那些鸽子是魅兰姬养的。”燕白把信纸收起来,“天河总是替天一受罚,然后秋燕替他们求情,带他们去钓鱼。” “哇哈!哪里跑!”只听天河大喝一声一跃而起,手上石子倏倏几声落入水中,他跑过去把鱼捞起来,“师父我抓到了!” “天河大侠好生厉害,连鱼的穴道都能点到。”彭狸有些惊讶,就听天一冷笑着说道:“不务正业,整日里研究些旁门左道。” “天一……你……”彭狸满头黑线的看着天一手上提着一只鹰,脚上还带着个竹筒,不知道谁家的信使这么倒霉,好死不死的落在了天一手上。 “还说我,自己不是一样喜欢换吃这种东西?”天河哼着小曲拿着匕首把鱼和鸟宰杀了,削好树枝架在火上烤,他忽然停下来问道:“师父,我记得小的时候你给我们讲过鱼腹传书的故事吧。” “是啊,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呢?”燕白心不在焉的问道。 “不,不是我还记得,只是……”天河拿出一个竹筒,“只是我想起来了。” 燕白皱眉:“鱼腹传书这种事……” “啊,我爹和我说过,这种鱼一般在下游如海口,每年春秋两季会逆流而上回到山脚下,可这种送信的法子也不能长久啊。”彭狸说道。 “如果他们一年只要送两次信呢?”天一问道,燕白拆开竹筒,只见上面是一份名单,“这是……” “名字?这是什么意思?”彭狸好奇的问道。 “这些名字我先前让花似锦盗来的名单上都有,是他们在各地的联络人。” “一年两次,送份名单的话绰绰有余了。”天河摸了摸鼻子,燕白点头:“这条河的上游,是哪儿?” “明天去看看便知道了。” 第83章 太宇 逍遥云歌脚步轻快的走进房间:“南风,你看谁来了?” “王爷。”太宇看到南风的时候简直百感交集,单膝跪倒在地上,南风赶忙搀住他:“太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下官不察,被小人蒙蔽了双眼,差点害了王爷性命,请王爷赐下官一死。”太宇却跪着不肯起来。 南风叹了口气:“此事我不计较了,你且起来吧。” “可是……” “你当知道,我是不会怪你的。”南风总算把他扶了起来,老实说他还真是拿太宇没什么好办法,他现在正缺人手,绝对不是自断臂膀的时候,何况太宇其人忠心耿耿自不必说,虽然有点傻,不过那暂时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将军请坐。”逍遥云歌给他倒茶,太宇却没坐下来,而是从怀里摸出两封书信:“王爷,燕大侠与天河大侠托我给您带来两封书信。” “你刚刚说谁?”南风惊讶的问。 太宇咳了一声,假装没看见自家主子的傻样:“燕大侠。” “快给我看看!”南风一把抢过书信拆开来,信上的确是燕白的字迹,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气息,南风失望的又看了一遍,这才叠起来问道:“他给你信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这……”太宇迟疑了一下,南风摆了摆手示意逍遥云歌出去,逍遥云歌了然的一笑闪身出去,见门关好,太宇这才说道:“燕大侠说他在蜀中一切安好,望王爷放心。” “就这些?” “就这些。” “旁的就没说什么?”南风惊讶的问,这不对啊,燕白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呢? 太宇摇头,南风盯着他看了了许久,看的太宇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去,南风眯起眼睛:“太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其实……”太宇偷偷看了他一眼,“其实这封信是我们劝燕大侠写的,他原本只想让我带句话便是,王爷别误会,燕大侠如今的境况……” “他怎么了?”南风赶忙问道。 太宇指了指信:“燕大侠信上应当都说明白了,王爷不是看过了吗?” “呃……”南风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忙着看看信里有什么情话,哪儿有功夫看他说了什么,见太宇一脸茫然,他也不好意思再问,低头认真的看完了信件的内容,这一看不得了,看得他心惊肉跳起来,也难怪燕白没工夫管自己了,他如今的情况可真算不上乐观。 “铁甲人?”南风皱起眉,这东西他只是听说过,只道是群力大无穷战无不胜的机械,燕白竟然去对付那群家伙,这真是。 “正是,事关重大,燕大侠怕王爷担心,且,也没时间与王爷解释,就没去找您。” 南风点点头,如果把铁甲人放出蜀中,再要对付他们就不容易了,铁甲人骑着马一个冲击就能冲散数万大军的阵型,也许杀不了多少人但对于军队而言却是致命的打击。他折起信件塞回去,何况如今燕白,天河,天一,彭狸,辛呈,算得上江湖上顶尖的高手都聚集在那儿尚且难以对付,到了中原这等地形开阔的地方,还有谁来对付它们? “就算我担心,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南风叹了口气,又拆开天河的信,这上面有之前他拜托天河去调查的事情,“我听说燕白与那个修罗是师兄弟?他们以前感情很好?” “呃……属下不知。” “你见着他们一起了?”南风挑眉,天河的信上提到之前是修罗把燕白藏起来的,这两个人…… 太宇赶忙说:“属下没看到什么修罗。” “这样啊。”南风点头,太宇见他这样笑着说:“燕大侠做了这么多也是为了王爷。” “我知道。”南风笑了笑,放下那两封信,“行了,你先退下吧。” * “这里……还真的有人啊。”天河用手在眼睛上搭出一个凉棚,望着远处山谷中零星的灯火,辛呈皱眉:“奇怪了,这里本不应该有人的。” “这条河流过这儿,你说,他们的信会不会就是送到这儿来的?”彭狸问道。 天河点头:“很有可能啊,这里离汉城不远,若是汉城的子民辛呈怎么会不知道?” “几位有所不知,这儿是古河道,虽然自附近修建分水坝截走了一些水源之后,这儿的水量骤减,可若是遇上洪灾一样会淹,所以这儿是不会有人居住的,平日里也几乎不会有人来。”辛呈说道。 燕白点点头:“原来如此,把铁甲人安排在此训练,的确有他的道理。” “师父,这儿的铁甲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咱们几个……也对付不了啊。”天河想到铁甲人就手疼。 燕白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谁告诉你我们要对付他了?” “恩?”天河好奇的挑眉,燕白指着附近的地形:“你知道铁甲人怕什么吗?” 天河茫然的摇了摇头,铁甲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是有名的,燕白神秘的一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 铁甲人营地今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后半夜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灯火,值夜的铁甲人仍然精神的站着,火光在钢铁铠甲上镀了一层金属质感的反光,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或许根本就没有。 这会儿两个穿着布衣的人没精打采的穿过营地,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我说,今晚的风声挺大的嘛,前半夜山上的石头掉的人心惊胆战的。” “恩?这鬼地方不一直这样吗?”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太累了吧,洗个脸早点睡吧,嗯?” “怎么了?” “啊,有鱼。”那个人说着跑过去捡起一条肥美的大鱼,“哇,今天这什么日子,石头缝里都能捡到大鱼?” “奇怪了,水位怎么一下子下去这么多?” “兴许是夜里太暗,你的错觉,放心吧,要是河水有什么变化,上面会来消息的。” “说的也是,嘛,不管它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捡了鱼回去,没走出多远,就听山上一阵轰鸣,吓得两个人顿时僵在原地:“这是什么声音?” “莫非是山上掉石头了?”听着越来越近的巨响,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滚滚而来,两个人循声望去,月光的映照下,无数巨石沿着坡道滚落山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哇靠!山塌了!快去喊人!”两个人吓得后背发凉,拔腿就跑。 “怎么回事,这又没下雨,山怎么会塌了呢?” “谁谁知道?兴许是今年没给山神爷上够供奉?是不是你偷吃了!” “我那儿敢啊!肯定是你!” * “那边看起来已经好了,我们这儿呢?”天河蹲在石块和木头暂时垒起来的堤坝上,远远望着,“呼哈,彭狸做的炸药真是威力惊人啊,整个山头都给炸平了。” “时机差不多了。”燕白看了天一一眼,天一点了点头,手上剑光一闪,一根一抱粗细的树木应声滑落,他飞起一脚踢在树干上,整个树干飞起,顶端直直□□了树木石块临时组成的堤坝之中,天河也腾空跃起,一掌拍在树干上,巨大的掌力将树干狠狠推向一边,随着杠杆的撬动,临时构成的堤坝松动,积蓄已久的河水如脱缰的困兽,嘶吼着扑向下游。 天河原本看中了一块河里突出的石头落脚,谁知道那块石头被水流冲刷已久上面生满了青苔,刚一踩上去就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河里。 “哇啊!”天河怪叫一声就掉进河里,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大口水,天一匆忙跳下水,在水面上几个起落就拎住了天河的后领将他提到岸边。 “你没事吧。”天一拍着他的背,难得吐出一句问候。 “咳咳,没事……”天河说道,燕白脱下外衣给他披上:“小心点。” “啊哈哈,没想到这次竟然玩脱了……”天河嬉皮笑脸的说,就见天一沉声说道:“倘若我不在这儿你就要被冲走了!自己的性命能不能好好当一回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天河挖了挖耳朵里并不存在的杂物,“你少说两句吧,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那你倒是往心里去啊!” “哎呀呀,难得我的好弟弟如此关心我啊,愚兄真是感动啊。”天河笑眯眯的看着他,天一冷哼一声扔下他往林子里去了。 燕白忍不住笑了笑:“你这家伙真是管不住嘴。” “燕大侠,天河,你这是怎么了?”彭狸和辛呈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轻松的沿着水中的石头跳过来。 “我,啊,一不小心掉河里了,呵呵。”天河站起来,“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彭狸说道,“铁甲人不会凫水,又身披铁甲,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这原不是他们的错,只可惜。”燕白自嘲的一笑,“我何时也如此多愁善感了,罢了,今日便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恩。” 第84章 遗传 “师父,师父?” “恩?”燕白回过神来,天河就凑在他旁边,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你又在发呆了,刚刚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燕白摇了摇头,揉了揉额头,“真是上了年纪,记性越发的差了。” “师父,分明是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吧。”天河抓过他的手腕探了探脉门,“师父的病要好生调养才行,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放心好了,等铁甲人的事处理完,我就去江南。”燕白讪笑着抽回手腕,天河却忽然收紧了手指:“师父。” 燕白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明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天河看了他一阵子,咽了咽口水最终没说什么,还是放开他走到一边去靠着一棵树闭上眼睛休息去了,天一坐在一根树干上,抱着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守夜。 * “燕家本就有这样的病症传承,传到燕白大人这一代,就已经很厉害了,一直传闻说这心法能治好这种奇症,可,如今看来,也是无稽之谈。”清雪说道着,把茶叶放进茶壶,又往精致的茶壶中注入热水,拿起小小的瓷壶摇了摇,将茶水倒掉,又冲进净水。 “就没有办法救救小叔吗?”燕沐歌问道。 清雪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沐歌少爷,我说过了,这病无药可医。” “唔……”燕沐歌沮丧的低下头,清雪笑着说:“沐歌少爷在医学上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燕白大人看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可是……可是小叔他,师父他,他救了我还收我为徒,教我本事,我却……”燕沐歌捏紧拳头,“我却如此没用。” 清雪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慢慢饮下,眯起眼睛,真是好茶啊:“沐歌少爷不必自责,这是一早便定好的,是天命。” “为什么小叔这么好的人非得死呢?为什么啊!”燕沐歌捏紧拳头,“为什么,小叔明明,明明对沐歌很好的。” “哎。”清雪看着他这幅样子,放下茶展把他揽进怀里温柔的揉着他的头发,“好了好了,别哭了,生死有命,沐歌,这一切……都是命啊。”她温柔的看着怀里哭泣的沐歌,微笑着说,“这一切都要怪那个龙秋燕,不是吗?如果没有他,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呢?” * 天河从山坡上跳下来,落在一块巨石上,石头下面能看到两个铁甲人的脚,彭狸用刀柄戳戳其中一只:“他们应该死透了吧。” “恩,应该。”辛呈说道,“已经差不多了吧。” “还剩下七八只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能处置掉。”燕白说道。 “可是,倘若那七八只一起出来,你们几个也应付不了吧。”有人说道,燕白皱眉:“什么人!” “好久不见了,燕白,你果然还活着啊。”白威从树林中走出来,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些桃花乡弟子和铁甲人,八个铁甲人阴森森的立在那里,看起来就让人头疼。 “师父……”天河皱眉,情况不妙啊,这家伙怎么还活着? “托你的福,我费了不少力气从蛮王那儿逃出来,如此大恩,我怎么能不好好谢你呢?”白威笑着说道,“你可真有本事,竟然毁了训练营,不过没关系,有这几个就已经很够用了。” “天河,天一,他们是冲我来的,等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们……”燕白低声吩咐道。 “我们与燕大侠一道。”彭狸说道。 燕白摇头:“你们去汉城报信,让辛和派人来支援我们。” “可……”辛呈有些犹豫,“你一个人不可能对付它们的!” “我自有安排。”燕白沉声说道,“让你们去就去!” “是。”彭狸拉了辛呈一把,没等白威说完话,燕白身形一闪向山谷外逃去,另外四人紧随其后,白威愣了愣:“切,这么快就怂了?不过没关系,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追!” 随着白威一声令下,八个铁甲人怒喝一声追了上去,□□战马狂奔发出铿锵的声音,扬起一阵狼烟一眨眼就没了踪影。白威这才不慌不忙的扇去面前的灰尘:“咳咳,真是粗鲁,恩?” 烟尘中,一白衣人显得格外显眼,白威皱眉:“是你?” “敢问阁下除了铁甲人,可有什么好法子对付我?”天一手持追风剑,不紧不慢的站在原处,白威咬了咬牙,天一号称剑神,他当然有着天底下最棒的剑法,如今他手上还捏着剑,那注定是谁也打不过他的。 “哼,堂堂剑神也不过如此,生死关头竟然抛下师父苟且偷生,我可真是开眼了。”白威说道,就见另外一个人走过来:“你这么说我的宝贝弟弟我可一点也不高兴,怎么办呢?恩,就把你这多事的舌头拔下来如何?” “天河?!”白威惊讶的看着天河,如果是天一的话尚且可以利用言语扰乱他,可这个天河绝对是个六亲不认的主,这两个家伙,难道是真的不去帮燕白了? “我听说铁甲人一次只能盯准一个目标,所以只要师父还活着,他们就别想回来。”天河笑眯眯的说道,“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你说玩什么好呢?白威大人?你说,猫捉耗子,如何?” * 果然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啊,燕白有些郁闷的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铁甲人,前面就是悬崖了!燕白要紧牙,纵身一跃跳下悬崖,顺手攀住一根藤蔓,一番下坠之后总算慢慢停了下来,铁甲人就没那么聪明了,他们受命杀死燕白,眼见得燕白一跳自己也丝毫不带犹豫,追着跳了下去。 看着他们坠进深谷之中,燕白小小的松了口气,山谷这么深,他们身上的铁甲又那么重,这下子应当是没有活路了。把藤蔓系在腰间,燕白总算可以喘口气,却觉得藤蔓上传来一丝不正常的颤动,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藤蔓勾着的那棵突出悬崖的树已经经受不住藤蔓的重量,慢慢弯曲下来,藤蔓沿着树干慢慢向外滑落。 “不是吧!”燕白惊讶的抓住藤蔓往上爬,谁料没爬多久,树干发出咔吧一声,应声折断,燕白还没回过神,就随着藤蔓整个坠了下去。 * “真是的,没了铁甲人之后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天河蹲在倒下的树干上,叼着一片树叶,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白威,天一提着剑走过来,血珠顺着剑锋落下一串珠帘,他看了天河一眼:“已经处理干净了。” “恩。”天河点点头,从白威手上摸出一把苗刀,走过去将他提起来按在树上,“你知道苗人怎么处置带不走的逃犯吗?” “饶命啊,大侠,饶命……”白威身上狼狈不堪,的确,对上这两个人他基本是毫无还手之力,天河歪头,咧嘴一笑:“他们挺喜欢把人钉在树上的,像这样。” 天河说着,一刀狠狠刺进白威的胸口,刀锋刺穿他的胸口,狠狠的插在树上,白威睁大眼睛,痛苦的张口喘息着,除了疼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 天河退后两步,冷冷的看着他:“听说这样的人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无比痛苦的死去,你,就慢慢品尝这死去的漫长时光吧。” 看着白威痛苦的神情,天河忽然笑了笑,看着天一:“我突然发下你这样也挺有趣的嘛。” “恶心。”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天河咧嘴一笑,“你说……师父他真的……” “师父说可以,一定可以。”天一说道,“我们回原处等他吧。” “好吧。”天河摇了摇头,“我要是也像你一样单纯就好了。” * “咳咳……”燕白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悄悄松了口气,坏消息是根树枝最后还是没能支撑多久,他掉了下来。好消息是他用藤蔓勾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这至少意味着他捡回了一条命。 “真是失算,竟然落到这步境地。”燕白把藤蔓在手上绕了一下,用力拉进它爬上去,坚韧的藤蔓勒得他的手通红,甚至落下一道刺目的红痕。燕白总算是踩到了一块比较牢固的石头,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他扒住另外两块石头固定好身体,这才有心情看看周期的情况。 刀削般的峭壁,也不是没有攀爬的可能,但寸草不生的崖壁却将生还的可能降至微乎其微,燕白看了下面一眼,决定还是往上爬,天河和天一应该会在上面接应,就算他们不在,自己总能找到辛呈他们叫来的援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燕白咬了咬牙,事不宜迟,如果赶上阴雨什么的就真的完了。他攀着石块开始艰难的往上爬,突出的石头不是太小就是太尖锐,他不得不用尽全部的力气收紧手指,以保证不会掉下去,尖锐的石头刺伤了手心,落下一道红色的血痕。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燕白抬头看了一眼,万幸上苍待他不薄,至少是个晴天,至少,他不用担心会下雨了。手脚已经开始麻木,夜风有点冷,燕白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偏巧这时候眼前一边空白,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向上望去,悬崖的尽头似乎直到月亮上,燕白伸手试着去抓。 “真是远啊。”燕白看着自己的手,自嘲的一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远啊。”他抓紧一块石头,借力将身体拉高,“今后,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你一个人也完全应付的来吧,燕小倩,还有龙烈阳什么的,对你而言都不是问题了吧。” 尖锐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一点,燕白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纵横交错都是伤痕,衣袖上晕开一大片血迹,他捏紧拳头:“可是,我还想再见你一次,南风……秋燕……”他伸出手,使劲全身的力气抓住一块石头,不只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失血,他的指节发白,但却坚定的附在上面,“哪怕再说一句话,让我再看你一眼也可以,至少,让我和你道个别。” 他脚下滑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差点掉下去,死寂的夜里几块石头滑落的声音足以令人心惊胆战,燕白脸色苍白的低头看了一眼,随着一阵微弱的响声,他直觉得左手一松,那块石块从石头上裂开,燕白直觉得身体一沉,整个人挂在了半空荡了个弧线,右手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从抓着的石头上滑落了下去,燕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坠入了深渊。 第85章 崇文暮雪 崇文暮雪猛然坐起来,窗外的月光冷冷的落在地上,他茫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水?他哭了吗?随着一声微弱的□□,暮雪低下头,看到年幼的燕白不满的揉着眼睛,奶里奶气的爬过来:“娘,大半夜的……” “对不起,小叔惊扰你了。”暮雪笑了笑,将他揽进怀里,燕白怔怔的看着他:“娘你怎么哭了?” “没事。” “娘是不是做恶梦了?”燕白亲了亲她的额头,“亲亲就不会做恶梦了。” “小白真乖。”暮雪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看看旁边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燕雪嫦,温柔的放下燕白给他掖了掖被子,随即起身披衣下床。 燕白好奇的抓住她的衣角:“娘?” “小白要跟娘一起吗?”崇文暮雪微笑着问道,随即将他抱起来,拿了件外衣给他披上,抱着他出了门。 穿过寂静的庭院,月亮在皑皑白雪上落下一层银色清辉,燕白怔怔的看着,伸出手去试着抓那月亮,暮雪微笑着抓住他的手问道:“在抓什么?” “月亮。”燕白说道,“好漂亮。” “小白喜欢月亮吗?” “恩,因为太爷爷和太奶奶都在那儿,小白想去找他们。”燕白说道。暮雪吻了吻他的额头:“不必急着去找他们,小白,太爷爷和太奶奶在那儿过得很好,小白一定也要过得很好,等小白去的时候,可以给太爷爷太奶奶讲讲你的故事,他们一定很爱听。” “恩,好!” 暮雪停在了闭关的石室前,石室的门虚掩着,暮雪推开门走进去,石室中笼罩着一层暖黄的光,一个老者正坐在石台上打坐,他的头发已经全白,如同柔顺的鹅毛,镀着一层温柔的鹅黄。 “暮雪,我猜到你该来了。”老者睁开眼睛看着他,暮雪放下燕白,在蒲团上跪坐下来:“父亲。” “我知道,有这么个逆子,我们燕家对不起你啊。”老者摸着胡子,“可……” “他们没有对不起我,他们对不起的是小白。”暮雪看着儿子,眼中露出一丝痛苦,“承认或不承认,那都是他的爹娘,他们留给他的痛苦,不是我能抹消掉的。”她将燕白紧紧抱住,“果真没什么办法吗?父亲。” “我也不想如此,可……”老者叹了口气,“多少代了,这病还是传下来了,终究,是逃不过。” “父亲,真的没有办法吗?只要能让小白活着,只要……只要能让他活下去……” 老者看了她一阵子,摇头叹息:“办法是有,可他要死过一次,才有机会活过来。” * “咳咳……咳咳……”燕白掩着嘴咳嗽起来,他看着手掌上的血,原来自己还活着啊……他茫然的抬起头,这才意识到他刚刚运气就是这么好,衣服挂在了一块石头上,燕白双手攀住那块石头,那石头从崖壁中斜刺出来,有巴掌大,难怪能死死勾住他的衣服。 “真没想到原来我的命也挺硬的。”燕白自嘲的摇了摇头,人都说临死的时候回看到走马灯,所以自己刚刚算是在奈何桥上走了一遭吗?连那么久远的记忆都看到了。 “恩?”燕白留意到斜上方不远处有什么黑色的鬼影在飘,难道是勾魂使者?燕白想想左右自己是要死的人了,管他什么勾魂不勾魂的,那个位置不远,攀上石头很快就过去了,凑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个山洞,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燕白爬上山洞,却见一阵黑风迎面扑来,吓得他赶忙伏低身子不敢动弹,有什么怪叫着从他身边擦过,扇动冰冷的夜风飞向天际。 燕白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一群鸟而已,他听此地的人说过这种鸟,他们喜欢栖息在悬崖上的山洞里,怕人,不过这至少是个休息的地方。坐在山洞里,燕白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撕开衣服的下摆,紧紧缠住自己手上的伤口,看着伤痕累累的手臂,自嘲的一笑:“燕白啊燕白,这样都不是,你这家伙绝对是数蟑螂的。” 一缕阳光落在燕白脸上,燕白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天,好歹有个山洞可以让他睡一觉,不过说起来今天却是个大晴天啊。燕白看了看山洞里,果然,有鸟蛋,他笑了笑,顺手摸了两个,对其他的说:“我说,拿你们两个鸟蛋充饥,好了,这样我算问过了吧,就不是偷喽。” 扯下两条附着崖壁的藤蔓,把它们接好然后在一块突出的石笋上固定,这次燕白决定向下去,这样总归容易很多,慢慢往下爬果然快很多,但燕白却觉得手上的藤蔓不太对劲,抬头一看,竟然是那群鸟在围着他的藤蔓狠狠的啄着。 “喂!我说!我可是和你们打过招呼了!不用这么生气吧!”燕白一边说着,一边加紧往下爬的速度,快点,快到树梢了,马上就能跳到树上!但是鸟果然比他快很多,藤蔓应声而断,燕白整个人坠了下去:“你们这帮小气鬼!小心我回来掀了你们的巢!” * “王爷,怎么了?”太宇见南风探出头来,便走上来问。 “没什么,我只是……”南风望了一眼前面,“还有多远?” “前面就是驿馆,再有两天就要到姑苏城了。”太宇说道,“我便护送王爷至此,然后先去福建找林将军。” “恩。”南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太宇好奇的问:“将军,有心事?” “我担心燕白会出事。” “燕大侠做事一贯有分寸,王爷尽管放心。”太宇安慰道。 南风却好像完全没听进去,放下帘子不再说话,端坐在车里的逍遥云歌看他这个样子便问道:“又想到燕白了?” “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王爷……” “都说帝王无情可我却不能没有他,就算不要这天下也不能没有他。”南风说道,“我恐怕不是个合格的皇上吧。” “何为合格的皇上?”逍遥云歌问道,“白云宫一直以辅佐君王为己任可帝王从来都不是生来就是帝王,宗族的选择,万民的爱戴,成为皇帝的方法不计其数当过皇帝的人也形形□□,没有哪两个是一样的,就算传承千年的白云宫也从未见过一模一样的皇帝。” 他看着南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皇帝应该是什么样的从来都只有那个做了皇帝的人才有资格决定,你若生为帝王你要怎样帝王就当如何。” “可我……” “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当然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倘若你想这有何难?” “可……可我……”南风抓紧自己的衣摆,“可我却如此的优柔寡断,一想到他可能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 “天下太平与他的安危有什么冲突?”逍遥云歌问道,“或者说以他漂泊惯了的性子你又如何能保得了他一生平安?” “我……我不知道……”南风摇头,“他那样一个不安分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待在深宫之中,他注定翱翔九天,可我却走不出那三寸宫墙。” “天下太平了他就太平了,倘若世上没有战乱不兴兵戈他的安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你说的没错。”南风自嘲的笑了笑,“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明白。”他抬头看着逍遥云歌,“所以大哥,等事情结束了他一定会走,对吧。” “就算你故意拖延不让事情结束该走的一样会走。”逍遥云歌叹了口气,“我猜,他这么努力的把该做的事做完只是想在临走之前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吧。” “为什么一定要走?”南风问道,“他就不能……” “你想起来了?” “我……” “也是,南风的心智还是个孩子,燕白于他不过是个熟识的人,分别的久了感情就淡了,可……可龙秋燕却并非如此。” “我猜,不管我转世轮回多少次一样会回来找他吧。” “不过是死了一次就如此自大你真是……”逍遥云歌摇头失笑,“我早该察觉,最不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那么希望我就此死去吗?我想不应该吧。”南风说道,“倘若如此他就不会重新回到我身边了吧。” “他死了你也活不下去因为他也同样无法承受失去你,可这不是他能决定的。”逍遥云歌看着南风,“你知道燕雪嫦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早年落下的病根?” “对了一半但那不过是个契机。燕家代代传承一种令人容易早夭的奇症,后来燕家人发现与外人联姻能够减少这种情况的出现,尤其是那种一直以来与燕家毫无瓜葛又很健康的人,于是为了延续香火他们开始找远亲甚至毫无亲缘关系的人联姻。” 逍遥云歌叹了口气,“可正宗这一脉却为了延续在白云宫的地位不得不在各势力间周旋,白云宫就这么大,掌权的家族只有这么多,表兄妹间的联姻便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这种病一直纠缠着正宗,人们说这是他们的祖先不伦而应受的神罚。” “所以才说燕白是受了诅咒吗?” “不错,燕白的母亲燕小倩是外来的人所以燕小倩并没有这种情况,可燕白的父亲……你也知道他没有活多久。” “那么燕白……” “毫无疑问燕白生来就带着这种病,原本他活不过二十岁。” “二十岁……” “没错,事情的转机就是二十岁那年他完成了功法的修炼,原本爷爷让他练这套心法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否有用但如今看来的确有些用处,他的病的确好了很多。” “难怪他非得修炼那套心法。”南风垂下头,亏他那时候还为此生气了好久,也没少因为修炼的事和燕白吵架,他一直以为燕白是想丢下自己独自长生不老,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份感情是单方面的,如今看来他错了,燕白就是为了能和他相处的更久才拼命修炼那套心法,那对他而言是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讽刺的是就算修炼了那套心法他依然不如你活的长久。” “怎么会……” “他的病发作了。”逍遥云歌看着他,“他还觉得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会为他的死伤心了。” “怎么会……”南风抓住逍遥云歌的衣袖,“可是,怎么会这样?不,我不相信,我要去见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事到如今我骗你有什么意义?”逍遥云歌拉住他,“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南风问道,“你为什么不骗我?” “如果是逍遥南风的话一切都好说,可……”逍遥云歌叹了口气把他揽进怀里,“没有人能骗过龙秋燕的眼睛就算是燕白也不行。” “怎么会这样……” “你为了那件事恨了他很久吗?”逍遥云歌笑着说,“的确,如果你不在意那件事就不会忘了他,你的头没有受什么伤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我猜你只是为了逃避这个现实而已,就是你会死而他会一直活着。” “我宁可他一直活着……” “可这件事不是由你或者他能够决定的。”逍遥云歌叹了口气,“这就是命。” 第86章 铁甲人 清雪来到一扇门扉前,她迟疑了一下又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里面的人问:“你来了?进来吧。” “姐姐。”清雪推开门走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正跪坐在黑漆漆的房间正中,面前供桌上摆满了排位,清雪打了个哆嗦,她一贯不喜欢祠堂,这地方总是阴森森的。清雪犹豫了一下走向那个女人:“姐姐……” “你想问修罗的事吗?” “为什么要杀修罗?” “因为有必要。” “姐姐……”清雪绞着手指,指节发白,“姐姐,我们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那要看天命。” “姐姐……”清雪咬着嘴唇,“姐姐……求求你了……” “快了。”女人忽然说道。 “姐姐?”清雪楞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似的问道,“什么快了?是不是……” “是啊。”女人转过头来看着她,脸上大片烧灼的疤痕看起来格外可怕,但女人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容,“这一次,一定可以。” “真的吗?”清雪开心的扑过去抱住女人,“姐姐,你说真的吗?真的可以了吗?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做这种事了?那么姐姐你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对吗?” “恩。”女人笑着拍拍清雪的背,“我很快就会离开了。” * “南风,你总算到了,皇上传话来说他这几日就要到了。”花路樊跟着南风走进厅堂,在椅子上坐下来,侍女送来一杯茶放在他手边,花路樊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刚刚从福建回来,林将军说那群袭击福建的倭人非常难对付,而且他们之中有些很奇怪的家伙。” “奇怪?” “是的,他们比其他倭人都厉害,而且长得更强壮,林洛抓了几个想研究一下,谁知道他们发现逃脱无望的时候就用私藏的匕首割开肚子自杀身亡,场面极其惨烈。”花路樊说道,“林洛说这群人不着铠甲或者穿着简单的铠甲,有的甚至赤膊上阵,能身中数箭而不倒,断手断脚的还能继续打,就像不知道疼似的,非常可怕。” “这又是什么怪物?” “会不会是死士?”逍遥云歌说道,“我听说燕小倩在水边培养一种水鬼死士,他们能在水中潜伏很久,不畏疼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仍然继续战斗,可这种死士谁都没见过,而且,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儿培养这群家伙。” “玄凤谷常驻福建,他们会不会有消息?” “我问过凌婵,她并不清楚有这回事。”花路樊说道,“我也私底下乔装打扮或者打发弟子去玄凤谷查探,奇怪的是他们一口咬定从未见过这群家伙。” “从未见过?”南风和逍遥云歌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我也觉得奇怪,这群人混在倭人中不是一个两个,林洛将军说以他的经验十个倭人中总有一两个是这样的人,我猜,这群人并不在少数。”花路樊揉着下巴,“还是说他们以往袭击福建附近的时候从未动用过这群水鬼?或者他们另有来路?” “不大可能,这群倭人与往常并无两样,但以前的确从未有人见过这群水鬼。”逍遥云歌说道,“林洛将军那边情况如何?” “林洛将军束手无策,这群人简直砍不死又实力强劲,极难对付。”花路樊担忧的说,“林将军这阵子损失不在少数。” “那就奇怪了,林将军手上的兵力远胜过玄凤谷,对上倭人尚且损失惨重,玄凤谷又是如何保全的?” “南风,你怀疑……戍守东南沿岸数百年的玄凤谷通敌卖国?” “他们守在那里数百年不代表他们不通敌卖国,相反正因为他们在那里根深蒂固才更有可能通敌卖国。”南风说道,“每年东南沿海商贸发达,但倭人之害屡禁不止,朝廷多次派兵剿灭但真正兵力下来能抓到的倭人却寥寥无几,相反玄凤谷每年却有大量剿匪人数上报,这些钱朝廷会奖励给他们。” “你的意思玄凤谷假称剿匪骗取朝廷拨款?这怎么可能?没有剿匪他们的人头数如何上报?没有人头朝廷又如何会给他们拨款?” “你可是忘了江湖上有个传承千年屡试不爽的邀功大法?”南风笑着看着花路樊,花路樊略略思索了片刻迟疑的问:“你是说……杀良冒功?” 南风点头,花路樊立刻摇头:“这怎么可能,玄凤谷可是四大门派,哪会做这种事?何况你我又不是没有与凌婵掌门接触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你说是吧逍遥大哥?” 逍遥云歌却摇头:“我们的确都知道凌婵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们知道的只是江湖上那个玄凤谷谷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真正的凌婵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也不敢妄言。” “不是吧,逍遥大哥……” “你知道彭虎平时喜欢做什么吗?”逍遥云歌忽然问道,南风与花路樊一同摇头:“不知道。” 逍遥云歌坏坏的一笑:“他喜欢绣花,而且,李崇文掌门的袍服都是他一手刺绣的。” “什么!”南风和花路樊差点滚到递上去,彭虎喜欢绣花?有没有搞错?那个又高又壮笑起来气盖山河的糙汉子竟然……南风脑部了一番彭虎头上插着朵花坐在窗边绣花的样子,表示真心接受不能,这时候另一个尖利的声音□□来。 “你说李掌门和彭虎在一起了!” “晴……晴雯……”花路樊僵住了,“那个……晴雯一直非常崇拜李掌门……” 南风同情的看了路晴雯一眼,自己的偶像竟然是个弯的,喜欢的还是个少女心抠脚大汉,这打击可够大的,谁知道路晴雯扑过来一把揪住南风的领子:“你说真的?李掌门真的和彭虎在一起了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额……是,那个,晴雯你别激动,世上好男人多得是,比方说……” “太棒了!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有问题!啊啊啊啊!!!”路晴雯尖叫着在屋子里面蹦跶,花路樊扶额,这才慢悠悠的把后半句话吐出来,“……她常说如果李掌门也喜欢男人就好了。” 南风翻了个白眼,微笑着看向晴雯:“晴雯,你当初觉得我会和谁在一起呢?” “恩?啊?”路晴雯这才冷静下来,听了南风的话咧嘴一笑,“那还用说嘛,当然是林洛将军。” “哈?”南风浑身一僵,“为什么?” “因为你好像挺崇拜林洛将军的,而且,林洛将军有一阵子不是跟着来保护你的安全吗?”路晴雯抄起手,自信满满的说,“声名远播的腹黑大将军和崇拜大将军的小绵羊最赞了!” “为什么不是燕白呢?” “你配不上他啊。”路晴雯一脸天真的说,被花路樊狠狠的拉了一把,逍遥云歌忽然笑起来:“那你说说,你觉得谁配得上燕白?” “啊~说道燕大侠,师徒3P最萌了!” “哈哈哈,这小丫头的想法还真有意思。”她的话刚说完,就听道有人接口,是个女人,声音轻起来非常清脆,没错就是路晴雯的声音! 路晴雯愣了愣:“诶?谁在说话?” “你说呢?呵呵呵。”路晴雯的声音仍然不知从何处传来,感觉像是外面,又觉得像在屋里,更有甚者,她还像是在屋里回荡着。 “什么人!”花路樊站起来摸向自己的剑,紧接着花路樊的声音传来:“无害之人。” “林逸,这么久不见了你还在玩这套无聊的把戏,一点都不好玩。”逍遥云歌揉了揉额头,“快出来。” “林逸?二哥?”南风有些惊讶,虽然名义上他们逍遥岛有三个儿子,但实际上有的从来都只是南风和照顾南风的大哥逍遥云歌,至于二公子逍遥林逸别说外人了,连南风都没见过,“我还从未见过二哥呢,二哥不是和风逐浪……” “我与你二哥受命保护于你,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没有发现他而已。”逍遥云歌笑着说道,一个人从房梁上闪下来,他看起来年轻而瘦削,抓着一把短刀扛在肩上,南风惊讶的看着他:“你是我二哥?” “名义上我是逍遥岛的二公子逍遥林逸,这只是我暂时的身份而已,我不过是个暗卫,远不够资格当王爷你的二哥。”他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随即单膝跪下将短刀立在地上,“逍遥林逸见过王爷。” “桃酥……” “王爷还记得下官的小名真是让下官感激涕零啊。”逍遥林逸站起来,“可若是王爷还能想起下官旁的名字下官就更高兴了。” “你是……” “除了桃酥他还扮过两个角色,其中一个你一定猜得到。”逍遥云歌笑着说道。 “大哥,你说错了,是三个。”逍遥林逸笑嘻嘻的说道。 “三个?”逍遥云歌有些惊讶,“我怎么不知道有哪三个?” “等王爷猜出来你就知道了。”逍遥林逸继续傻笑,“猜吧王爷。” “这……”南风仔细思考着,“那个……你扮过我的教官莫太兰?” “没错,那时候王爷可真是个不省心的新兵啊,也难怪,新兵的训练对王爷而言简直是太容易了。”逍遥林逸挠着头傻乐着,“不愧是大哥一手训练的武艺,我可训练不出来。” “我想……还有一个是在太华山,关新罗对吧。”南风说道,“你的声音有些耳熟。” “恩,说起来也是,那段时间我可是吃了不少沙子,嗓子都有点哑了,而且也没必要伪装成别人的声音说话。”逍遥林逸满意的用短刀的刀鞘悄悄肩膀,“王爷不愧是王爷啊,听力还真是敏锐。” “第三个……”南风为难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这时候花路樊忽然问道:“你是翠芝……对不对?” “啊哈,这是与王爷相处的最久的一个角色,王爷竟然完全没有猜到,真是让翠芝伤心啊。”逍遥林逸突然变成了翠芝的声音,花路樊震惊的看着他,“这,这怎么回事?” “变成女人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逍遥林逸说道,“胸口裹上两团棉花,话说你们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我真是服了。” “怎么可能!翠芝和桃酥一起出现过!” “当然,翠芝又不是我一个人来扮,桃酥不在花家的时候总要有人保护王爷不是?”逍遥林逸开心的说。 “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逍遥南风惊恐的退后两步。 “王爷这问题真是多余。”逍遥林逸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既然名义上是二公子,那自然是男的了,不然我证明给王爷看?” “少贫了,你来这儿做什么?”逍遥云歌打断他,逍遥林逸不满道:“大哥你真是宠他过头了,我当然是来保护王爷南下的,顺便帮河亲王传话,万事小心啊王爷。” “唔,那是自然。” “好吧,话既然逮到了我还要去见一个朋友,好久没见他了还怪想他的,那我先走了。”逍遥林逸大大咧咧的说道,“反正这儿有大哥肯定不会有事。” “林逸……”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会暗中保护王爷的,大哥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逍遥林逸哼了一声。 逍遥云歌却没当回事,自顾自的问道:“对了林逸,你最近可有燕白的消息?” “啊?他啊,病发作了听说挺严重的,听说已经解决掉蜀中的铁甲人了,但自己也坠崖,十有八九是死了吧。”逍遥林逸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燕白他……” “当然了,十有八九这句话是我自己编的,嘿嘿。” “燕白到底怎么样了!”南风火大道。 “您还真关心他怎么样了啊,我倒是希望他死了呢,他要是还活着,下一个就轮到王爷了,哎,有时候我都觉得如果我能杀了他就好了呢。”逍遥林逸摇摇头,“他死了,也算是对这个世界有点贡献。” “你……” “南风。”逍遥云歌拉住他,“南风,林逸的亲生爹娘都死了,因为燕白。” “为什么?”南风问道。 逍遥林逸看了花路樊一眼,摆摆手,花路樊很识趣的拉着路晴雯出门去了,逍遥云歌说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被燕白的娘,我指的是燕子安的正妻崇文暮雪,杀死的。” “那女人的恶毒比之燕小倩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逍遥林逸说道,“她杀了我父母,因为他们合适,我也不知道她是凭什么选中了他们,总之他们被选中了,然后先后被杀了,全身的血脉被剖出装进了燕子安的身体里,天知道她发什么疯,总之我爹失败了,我娘成功了,燕子安浑身上下能换的血脉都换成我娘的,能换的血也换了,他活了三天,最后还是死了,也是,浑身上下都被挖成那个样子能不死吗?” 南风只觉得反胃,他忍不住扶着桌子呕吐起来,却没有吐出多少东西,逍遥云歌轻轻拍着他的背:“后来呢?” “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为了救燕子安,他也是拿来练手的,和我爹娘一样,你能想象吗?我爹娘和燕子安,像被宰的猪马牛羊一样躺在桌上,浑身的肉扑了一桌,血流遍地,你能想象那种情形吗?”逍遥林逸一脸厌恶的说道。 “燕白他……” “听说是他们祖上研究出来的治病的法子。” “燕白的祖先?” “白云宫的祖先,那个叫什么……夙什么……” “夙成殇?”南风惊讶的问,“这,怎么可能?” “夙成殇的后代姓崇文,也就是我们的祖先,他曾经是个皇帝,得神仙青睐修炼长生不老的法门,从此残暴无道,屠戮百姓,酒肉美女享乐不尽,所以有很多人想杀他,但只有无名剑客成功的杀了他。”逍遥林逸说道。 “无名剑客……他不是收夙成殇为徒……” “与他一同归隐了不是吗?所以才说,这都是命啊,因为无名剑客他二十岁就死了。” “二十岁……” “浑身血脉爆裂身亡,练功的时候突然……哈,和燕家的病症一样。” “全身血脉……就是说燕家的人也是……” “燕家原本是不能习武的,因为他们有这种怪病,无名剑客身死之后,他的长子很快也有了这种病,夙成殇让他修炼长生不老的功法,但他才刚开始没多久就死了,夙成殇不于是有了新的想法,他想,既然血脉容易爆裂,那就……换掉如何?” “换……那么,那么他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我说过了那根本不可能,你自己找条狗试试就知道了,割开血管换上新的?之只怕你刚刚下刀人就流血死了。”逍遥林逸冷哼了一声,“可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啊,大哥,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可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杀了好多人,拿他们练手,研究,更有甚者,她还故意把那些人养在一起。” “她……选中了我?” “那些好像是偶然到了燕白身边的人,王爷,大哥,天一,天河,崇文苑,修罗,还有很多,都是她仔细挑选过的,我不知道她用什么样的标准选人,不过似乎是这些人的血脉都可以拿来给燕白使用。”逍遥林逸咧嘴笑着,“你们不知道的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你们认识的人里面还能活几个,谁知道。” “崇文暮雪她疯了吗?”燕白一心想让燕氏的血脉断绝,可崇文暮雪所做的事却与他背道而驰,但如果崇文暮雪成功了燕白就能活下来,可用这样的手段换来的生命,燕白真的能接受吗? “崇文暮雪是不是疯了!燕白那么喜欢南风如果她真的用南风的血脉去换的话……”逍遥云歌有些惊讶,他知道他那个母亲总是神神秘秘的躲在祠堂,却不知道她私底下还有这样的计划。 “她没疯,而且她就是这么计划,好像南风还是最合适的一个。”逍遥林逸笑着说道,“所以她很早就让你到燕白身边了,王爷,若是牺牲你能救燕白的命,你是否愿意去死呢?” “我……我愿意。”南风捏紧拳头,“倘若能救燕白的话……” “南风……” “嗤,明知道是个坑还硬要往里面跳我也是开眼了,不过没办法,这是王爷的意思我怎么能说三道四呢,不过王爷你不用担心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因为我收到消息昨天逍遥暮雪已经死了。” “她……自杀了?”逍遥云歌惊讶的问。 “好像不是,好像是……被她的妹妹逍遥清雪用匕首刺死了。”逍遥林逸笑着说,“果然是坏事做绝引众怒了吧,连自己妹妹都受不了她了,自作自受。” 听着逍遥林逸毫不客气的批判,南风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慢慢向下滑,滑向不知名的深渊,崇文暮雪死了,不管她研究出什么能够救燕白的手段都没用了,因为她被杀了,这个秘密也自然被带进墓地里去了。南风捏紧拳头,他忽然有些恨清雪,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她,燕白就有可能活下来。 “南风?南风!” 回过神的时候逍遥云歌正摇着南风的肩膀,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南风摇了摇头:“没事,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 “你……好好休息吧。”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进后厅,逍遥云歌叹了口气看着逍遥林逸:“是谁让你把这件事说给南风听的?” “河亲王听说龙秋燕的记忆已经恢复了。”逍遥林逸咧嘴说道,“嗨,看我的记性,这不是大哥说的嘛。” “这就是他的计划吗?你们太冲动了。”逍遥云歌抿起嘴唇,“让他厌恶燕白的机会多得是,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吗?如今南风才刚刚知道燕白的事你又用这种事来打击他就不怕他想不开吗?” “啊?我……”逍遥林逸有点慌神,逍遥云歌烦躁的揉着额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会收场的,你去福建吧。” “可是……” “少在这儿添乱,快去。” “是。”逍遥林逸做了个揖,转身出门去了,逍遥云歌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到最后不管谁成了皇帝,都只能修无情道啊。” 第87章 选择 南风回到房间,关起房门,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盯着屋顶发起呆来,他是被崇文暮雪故意养在燕白身边的吗?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血肉可以救燕白?南风抬起一只手,他盯着自己的手,似乎随时能摸到房顶,但事实上根本摸不到。 如果自己死了能换他活过来的话…… * “你在看什么呢?”面前的天空上突然探出一个脑袋,龙秋燕笑着抬手抓住燕白的头发:“你才几岁,头发已经白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我今年才十八,但换做你们的年纪,我该有九十了吧。”燕白笑眯眯的说道,龙秋燕顺手弹了弹他的脑袋,翻身坐起来:“不过是头发白了些,你还真把自己当老人家了?” “你很在乎长生不老的事吗?” “我过去养过一条狗,它乖巧伶俐所以我很喜欢它,可我对它的喜欢与它对我的喜欢是不同的,因为它陪了我十几载而我却陪了它一生。”龙秋燕伸手抚摸着燕白的脸颊,“我好怕倘若我们之间也变成这样,那我对你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反过来呢?” “恩?” “如果我只能陪你十几年,那么在你眼中会把我与你的狗同样看待吗?”燕白问道,龙秋燕笑着将他揽进怀里:“怎么可能,你可是个活生生的人,放心好了,就算我的命没你长,我一样会好好陪你过一辈子,你呢?你愿意吗?” * 南风翻身坐起来,他刚刚睡着了?他困惑的看了一眼身上盖的被子,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床边不远处站着的崇文苑。南风反应了一阵子,这才回过神来:“崇文教主找我何事?” “离逍遥林逸远点。” “为何?” “他是个叛徒,他杀了修罗。”崇文苑说道,“你大哥与他合谋。” “修罗是死在燕白手上的。”南风皱眉。 “你去桃花乡并没有见到燕白不是吗?” “那是因为修罗来了,我怕被他认出来。” “是么。”崇文苑叹了口气,“在燕白第一次坠崖的时候,崇文暮雪准备用修罗的血肉修补燕白的身体,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修罗就被人杀了,就是被逍遥林逸杀害的。” “修罗已经死了?那蜀中的修罗是谁?” “当然是燕白了。”崇文苑说道,“修罗与你一样,他心里只有燕白,所以他愿意献出自己的血肉,这一点上他和你是一样的。” “怎么会……” “修罗是燕白的师兄,与燕白一同长大的,他,也是因为合适才被崇文暮雪收为徒弟的,他比你更合适。”崇文苑走过来,“龙烈河一直与崇文暮雪合作正是由于有修罗的存在,龙烈河想利用白云宫培养你,而崇文暮雪则认为你合适,所以如果修罗的血肉能够起作用那是最好的,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可以继续合作了,可逍遥林逸却杀了最关键的修罗。” “也就是说……叔叔和崇文暮雪的合作结束了?那……”南风惊讶的看着他,那就是说他与燕白在不知不觉间反目成仇,“可她不是死了?” “对,她的死很蹊跷,我怀疑清雪是龙烈河有意安排的,为了防备修罗的失败。”崇文苑说道,“所以现在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叔叔,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除掉燕白,保你登基。” “我不相信,叔叔他不会这么做,何况……” “何况还有旁的人可以用是吗?”崇文苑笑着说道,“虽然你只是能用,但你叔叔不会允许这样一个隐患存在,而且杀了燕白还有一个好处,她是你唯一的软肋,这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所以在你还没有登基之前他们还有机会除掉他。” “你想让我离开他们?” “当然不是,崇文暮雪已死,崇文地藏又除掉了燕白所有的势力,如今的燕白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随时可以除掉的小鱼而已。”崇文苑说道,“我们不打算让他就这么死去,所以我们需要更多人来帮忙。” “你想要我做什么?”南风问道。 “我要你帮我除掉崇文地藏和逍遥重阳,夺回崇文家家主的位置。”崇文苑说道,“虽然我早就与白云宫没什么关系了,燕白是天河的师父又与我有恩,倘若整个崇文家执意要除掉他,我就只能让崇文家从此消失。” “你这样对自己的族人真的好吗?”南风问道。 “族人?”崇文苑嘲讽的勾起唇角,“族人为我做过什么?我爹病重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与我娘四处躲避追杀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一个人撑起魔教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既然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我不闻不问,到如今凭什么要我为了他们牺牲自己?” 崇文苑走过来抓住南风的衣领:“既然帮我的是燕白与我交好的是燕白,我要帮的自然也是燕白,对燕白不利的便是与我过不去,你说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我只问你肯还是不肯。” “你说的没错,可我自小是大哥带大的,二哥又一直暗中保护我,抱歉我做不到。” “也就是说你仍是与他们一路的。”崇文苑放开他,掸了掸自己的袖子,“明白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么我就此告辞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便没这么容易了。” “等等,燕白呢?他怎么样了?”南风跳下床。 “南风,你既已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对自己舍弃的东西有所牵挂。”崇文苑说道,“既然选择了家国天下,燕白什么的,还是趁早放下吧。”他说完一闪身飞出窗外消失了,南风怔怔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呆立在原地。 “南风!”逍遥云歌闯进来,“你没事吧,刚刚……” “我没事。”南风回过神来,“大哥,我们商议一下福建的事吧。” * “没必要逼得这么紧吧。”逍遥重阳有些担心的说,“南风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路是他自己选的不论如何他都会走下去,这不是很好么?正合你的心意。”崇文苑说道。 逍遥重阳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崇文苑,别说的好像我逼你似的。” “自然不是,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崇文苑伸出手,“我的东西。” “我知道你要这么说。”逍遥重阳从怀里拿出一卷黄布,“我今后绝对不会再为难燕白了,这张免死符是以龙烈阳的名义签发的,只要大明还在,不管是哪一代皇帝都不能违背,这样够了吧?” “恩。”崇文苑仔细检查了一番,“还算可以。” “我还是想在确认一下,燕白他……” “燕白不会再来找他了,这一点你放心。” “他之前也这么承诺过。”逍遥重阳笑眯眯的说,“当年南风九死一生的捡回一条命的时候,他好像也答应过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南风面前,可结果呢……”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只是想请你把这封信拿去给他。”逍遥重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崇文苑皱起眉,一把抓过问道:“这是什么?” “自然是南风的信,我想读了这封信就算是他也该心如死灰了吧。”逍遥重阳笑着说,“你别这个表情,崇文苑,你要知道如今的燕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燕白了,如果我想让他死他随时都会死,所以这封信算是我最后的警告,下一次……”逍遥重阳笑着没有说出来,崇文苑死死的攥着那封信,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见他如此不待见自己,逍遥重阳也只是摇了摇头,也不多留,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待到他们两个都走远了,树上才落下一个人,彭安抓了抓头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不明白这群人一天到晚在忙什么,那人谁啊?魔教教众吗?恩,不过他提到南风诶,会不会知道南风在哪儿?跟着他走兴许就能找到南风。” 清雪姬落在他身后,用折扇敲了他的头:“你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谈话吗?地藏大人要杀燕白大人诶。” “诶?是这样吗?”彭安挠头,“那可麻烦了,大哥肯定不同意,那我应该是燕白一派的,你是哪边?” “我当人跟着地藏大人喽。” “哎呀呀,这下子可麻烦了,咱们两个各为其主,以后可不能一路走了。”彭安抓着头发,清雪姬翻了个白眼,“虽然呢,我力挺地藏大人,但既然清雪姐姐向着燕白,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一组好了,谁让那家伙反正也活不长了呢。” “燕白大人不好吗?他哪儿惹着你了,恩?”彭安皱眉,“我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地藏大人对一个已经毫无威胁的人出手有点看不惯而已。” “我也挺看不惯的,地藏大人平时不是这样的,恩,这一定是因为他和那个什么龙烈河龙秋燕泡在一起学坏了!所以说山下这群人乌七八糟的最讨厌了!”清雪不满道。 “对啊,我记得的地藏大人也不是这样的……” “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打算说到什么时候?”天旭阳从树丛中走出来,“老远就听你们两个在那儿聊个没完了,你们是麻雀吗?” “喂,嘴巴放干净点!说谁是麻雀呢!”清雪不满道,一扇子戳过去,天旭阳轻松的躲过,用两指夹住,清雪的扇子再也不能挪动分毫,她涨红了脸:“死彭安!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来帮我!” “来,来了……”彭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天旭阳一脚踢在膝盖上,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天旭阳一腿踩在他肩上,另一只手点了清雪的穴道。 “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天旭阳不屑的哼了一声勾起唇角,彭安火大的说:“放开我!搞偷袭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咱们两个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我还有正事,没时间和你们瞎闹。”天旭阳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放开他,同时解开清雪姬的穴道,“你们知道江南王府怎么走吗?” “知,知道,你想干什么?” “带路。” “先说你要干什么!”清雪姬说道,天旭阳瞥了她一眼,清雪姬害怕的躲到彭安身后,“带路就是了,这么凶干什么!” “我有要事在身,不必多问。”天旭阳冷哼一声,清雪姬狠狠做了个鬼脸:“跟我来吧。” 与子同袍 第88章 除河 南风的车队停了下来,他探出头:“怎么了?” “王爷,是林将军。”逍遥云歌应道,南风点头:“下车吧。” 这次南风来福建是跟随皇上南下来的,逍遥云歌和路晴雯扮成南风身边的两个随侍跟随,花路樊留在姑苏城待命,不过逍遥林逸那家伙找不到了,这件事让逍遥云歌火大了很久,这家伙的确不太靠谱。 南风下车的时候林洛已经到了前面皇上的车辇前,他看起来有些沧桑,不似在京中那样精神体面,看起来十分疲惫,足见福建的这些事儿让他花了不少精力。 “王爷。”林洛看到他只是公事公办的打了个招呼,南风也点了点头权当打过招呼了。 * “当午大人,起来了。”侍女试图把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叫醒,一边背后发麻,要知道身后还有一位大人像催命鬼一样冷冷的瞅着她。 “罢了,你让开,端盆凉水来。”魍魉山庄的掌门除河是有名的杀手,一般情况下一个杀手有名的时候基本就是他们和自己的职业生涯说再见的时候了,不过除河是个例外,他从出道时就很有名,至今仍然说的好好地。 因为他的暗杀技巧实在是渣的可以,但他偏偏是魍魉山庄的掌门,这个职务最主要的工作更像是魍魉山庄一个代表,除河武艺很好但暗杀的技巧可能在门派里排后几名,不过这不重要,或者说这样反倒让他很安全。 不过掌门就是掌门,除河在门派里说一不二,可那也不代表门派里所有人都买他的账,比如说眼前这个人,当午翻了个身,摸了摸被子拉进怀里,舒服的蹭了蹭,除河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给我起来。” “唔……我再睡会儿。”当午不满的往里面挪了挪。 “水。”除了端过水盆,一盆水泼在他身上,当午从床上跳了起来,委屈的着被子:“嘤嘤,除掌门你好过分,昨天晚上人家都说了三次不要了你还是没完没了,如今还不让人家好好休息,你好过分,嘤嘤嘤……” 除河满头黑线的看着他那假的不能更假的假哭,忍不住扶额,这家伙其实是他捡回来暖床的,但如今看来他自己反倒更像幽居别苑等待临幸的小妾,最让除河不爽的是这家伙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根本不说一声的,除河试过各种办法,派门派里的高手看管,甚至用铁链子把他捆在房间里,但完全没用!这家伙照样要来便来要走边走。 看着他在那儿哭哭啼啼的指责,除河直觉得一阵头疼,十年前除河一次外出办事归来,在路边的草丛里捡到了这个少年,当时觉得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水嫩漂亮,最重要的是倒在路边没人认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管他呢,他是堂堂五大门派之一的魍魉山庄掌门人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捡回来之后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首先是他伤的很重,身上多处刀伤,很多是致命伤,除河花了不少功夫把他救回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少年醒了以后莫名其妙的黏了上来,不仅顺理成章的占领了掌门夫人的地位,还把正牌夫人赶走了,然而除河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客人来了。”除河说道,“找你的。” “哈?”少年突然停止了絮絮叨叨,惊讶的看着他,除河歪头:“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来找你,你朋友?” “额,是……”当午挠头,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除河冷冷的瞅着他,虽然这家伙自称叫当午,是个孤儿,但除河从来就没信过,第一这个名字明显假的不能更了,其次一个流浪汉会莫名其妙受到那么重的刀伤倒在路边?骗谁呢? 见除河瞅着他,当午挠了挠头:“嘿嘿,我去看看。”他从床上跳下来,匆忙换了衣服,除河一直很好奇当午的事情,但是当午不肯说除河也不好直接问,派人去调查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你看起来很高兴嘛。”除河猛然回神,只见当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除河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了,你从未说过。”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的,何必那么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当午摆摆手,“嘛,不过无所谓,你要是有那个本事的话就慢慢来去查吧,查到了不妨和我说一说。”当午理了理衣服,拍了拍除河的肩膀走出房门。 “对了除河。”他又倒回来问道,“这屋里好像有点不一样的味道,一种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的味道。” “恩,你这次出门挺久的,我一个人很无聊。”除河两手一摊,“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我找什么人回来还要先问过你不成?” “你倒是不必问我,可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你以为谁才是魍魉山庄的掌门?” “你……”当午咬牙切齿的盯着他,就听到侍女说:“当午大人,客人在厅堂等候了。” “知道了。”当午冷哼一声,“此事等我回来再说。” 大厅里坐着一个少了右臂的中年人,当午吩咐旁边的人退下,厅堂的门被关了起来,他打量了那人一番问道:“你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当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他笑着说道,当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你没死!” “你放心,我不要你那条右臂,不过,没想到当午大人竟然会跑到这地方来我还真是有点惊讶。” “我警告你不要打魍魉山庄的主意。” “你猜……除河对你的感情能延续到什么时候?” “你和他说了什么!” “还没说什么,不过……我很好奇倘若他知道了你要怎么办?杀了他吗?” “我……那是自然。” “那你趁早走了不是更好?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那人喝了口茶,“看起来你好像非常中意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中意他,我说当午大人,你真的下得了手吗?啊,不过这种事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倘若上面的人知道了……” “你……你有什么条件就说。” “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我只是来……和你玩一个游戏,恩……”那人笑着说道,“不久之前我写了一封信,这会儿应当已经送出去了,你说它往京城走一趟再回到福建要几天?” “你……够狠。” “我不够狠,我要是够狠的话就不会和你玩这个游戏了,怎么办呢?当午大人,以那个人的个性,一定会勃然大怒吧。”那人起身说道,“恩,这么想来我还真期待你会做怎样的选择。” 当午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你自己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是谁在给你撑腰!” “这种事当午大人若是想知道只要查查就好了嘛。”那人挑眉,“啊,难道说,大人竟然没有查到?哎呀呀,这不应该啊……” “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人背后偷偷摸摸想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宵小之辈!” “恩,这话听得我好怕啊,那我就静待大人的表现了。”他起身拿起纱帽戴上,当午突然闪到他身后按在他肩上:“你就不怕来了就走不了吗?” “恩,如果走不了的话,就不走了。”后者不在乎的笑着说,“大人觉得我的死活与这场游戏有什么关系呢?”那人拂去当午的手,径直走出大门。 “走了?”除河走进来,当午一把扒开他,气冲冲的向外走,除河问道:“你这是要去那儿?” “福建。” “福建?”除河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 “别碍事!”当午推开他,除河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福建如今乱作一团,你若是卷进去就麻烦了!” “要你管!”当午不耐烦的甩开他,“区区一个掌门而已,也敢来管我的事?你活腻了吧!” “我……”除河气得浑身发抖,这家伙平时不让自己过问别人的事就算了,竟然如此看不起自己,他除河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奚落,“好,我不管你的事,自今日起咱们恩断义绝!” “你……” “来人,送当午出门!”他说完拂袖而去,留下当午一个人在厅堂里大发脾气。 * “你说当午和除河吵架分手了?”崇文苑心不在焉的翻着书本问道,手下讪笑着:“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他们真的分手了。” “还真是弱不禁风的感情啊。”崇文苑轻哼了一声,手下担忧的问:“教主,您背着天河大人做这些事会不会……” “他若是问你就说,他不问就不要多嘴。”崇文苑笑着说,“下去吧。” “是。”属下退出房间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看到天河走过来,当即吓得打了个哆嗦,心虚的问:“天,天河大人……” “恩?教主在吗?” “在,在呢。” “没你事儿了,下去吧。”天河推门进去,崇文苑眼皮也没抬一下:“我不是说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吗?” “这就怪了,怎么没人和我说?”天河走过去在崇文苑身边坐下来,抽过他的书,“看什么呢?” “没什么,怕是手下忘了告诉你吧。”崇文苑宠溺的一笑,“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当然能,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没什么事你是不会来找我的。”崇文苑说道,“燕白准备南下了?” “原打算如此的,可师父的伤口又恶化了,只能休息一阵子再说。”天河耸了耸肩,“哪个当午查的如何了?” “已经查出来了,还真是个老熟人。”崇文苑笑着说,“你可记得龙烈河身边有个厉害的暗卫头领?” “记得,好像叫逍遥林逸,难道是他?”天河挑眉,“难怪我觉得他的招式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可就麻烦了,龙烈河怎么会挑中那个地方……” “恐怕不是他挑中的,而是那家伙真的看上除河了。”崇文苑笑着说道,“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 “不承认?他看不起除河?”天河可笑的说,崇文苑摇头:“我想,是不敢看上他吧,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恩……你会对南风动手吗?”天河问道,崇文苑看着他:“舍不得?” “恩……” “他不是个小孩儿了,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得自己走下去。”崇文苑说道,“且,龙秋燕也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我知道。”天河撇嘴,“算了算了,既然师父都说交给你了就由你安排吧。” 第89章 治病 “燕大侠。”青云把饭菜端进房间放在桌上,燕白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青云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背后:“燕大侠你要起身的话跟我说就可以了,你的伤口还未大好,万一又裂开了……” “我的伤口恢复的如何?”燕白问道,他身上缠满了纱布,脸上也是,只露出一直左眼,青云从柜子里找出一只匣子:“我来给你换药吧。” 燕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青云把他身上的纱布拆开,燕白问:“把崇文带来的信拿过来吧。” “你要看?我想不必了吧,那封信十有八九又是龙烈河的把戏……”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来递给他,燕白从里面拿出一只黄色小布袋,从中抽出一只金色绢帛书,把它展开。 青云扫了一眼:“这是……龙烈阳签发的免死符?他怎么会给你签这种东西?” “他当然不会。”燕白把那只帛书卷好递给青云,“你有办法让龙烈阳得到它吧。” “燕大侠放心。”青云说着把那卷帛书收起来,“燕大侠身体要紧。” “时间不多了,如果我不能活下来,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燕白说道。 “那让天一去办吧,燕大侠您安心养伤。” 燕白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 “喂……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戒备森严啊。”彭安低声问,天旭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彭安赶忙闭嘴,心里却在默默流泪,大哥救命啊……然而彭狸显然听不到他的祈祷,因为不久前他收到彭虎的信跑到雁门关去了。 他们躲在江南王府后面紧挨的小院后门口,这处院子很小,但有些本事的人就知道这里面高手如云,不知道什么人住在这里。彭安和清雪姬是被天旭阳抓来带路的,天旭阳皱眉:“来了。” 彭安看过去,只见后门闪出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冲这边走过来,彭安和清雪姬对视了一眼,却被天旭阳一个手刀打昏过去,清雪姬还没来得及反应也被赏了一下,昏了过去。那人走过来看了彭安和清雪姬一眼,天旭阳低声说:“来的时候有些迷路了。” “放在这儿吧,不会有事。”燕白低声说着,咳了两声,天旭阳问:“你的伤……” “没事,不要耽误时间,走吧。” 见他这么说,天旭阳就没再说话,领着他穿过街道,拐过两个接口,一辆马车停在那儿,燕白问道:“安排好了吗?” “恩,都安排好了。”天旭阳看了他一眼,“天一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怎么出来的?”燕白说着就上车了,天旭阳也只能跟着钻进车里,马车出了城,一路在官道上狂奔,没人说话,车厢里显得有些沉闷。 过了好久天旭阳才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你的天分不错,在天家会有更好的发展。” “我知道,可……” “想为你爹报仇吗?” “不管当初发生过什么事,到如今你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而已。”天旭阳看了他一眼,“等你的伤口愈合了,你就完全好了,是吗?” “你觉得换了些皮肉就能换命吗?”燕白自嘲的一笑。 天旭阳问道:“不行吗?” “就算摆脱了家族流传的病症,一样会有旁的困扰,你以为像我这样又能活多久?”燕白看了他一眼。 “可,可你不是已经大成了,应该……” “应该能很快恢复是吗?拜托,倘若没有修炼那门功法,我已经彻底死透了。”燕白咳了两声,“就算皮肉之伤能恢复,旁的问题依然源源不绝,我还能活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为何不好好留在那儿养病?”天旭阳问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该做的事,必须要做完。”燕白说着靠在车厢壁上,“你也不想让燕小倩活着,不是吗?” “她引诱我爹,抛弃了我娘。天旭阳说道,“她毁了我爹。” “这些怨恨于你而言是没有意义的。”燕白笑了笑,这话让天旭忙不满:“可你不是一样恨他们吗?” “我与你不同,我活不了多久了,但你还能活很久。” * “你说燕白到姑苏了?此话当真?”南风惊讶的问,太雪娘嘿嘿笑着说:“当然当真了,我骗你做什么。” “太好了,我去找他。”南风这就要往外走,太雪娘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现在皇上还在这儿,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诶。” “恩……说的也是……”南风郁闷的揪着头发,而且大哥肯定也不会放人,那怎么办……南风郁闷的抓着头发,这会儿一个人走进来:“王爷。” “啊,你来得正好。”南风眼前一亮,开心的一拍那人的肩膀,“桃酥!你来的可太好了!” “不提这个,王爷,我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桃酥,你假扮成我吧!”南风眼睛亮晶晶的说,“反正你连大哥的眼睛都能骗过去,肯定没问题!” “额……”逍遥林逸抓抓头发,他就是来假扮南风的,谁知道南风先提出来了,“你有什么事?” “我……额……那个……”南风挠了挠头,“那个,你可别告诉大哥啊。”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说。” “我……我去找沈洛川。” “沈洛川?” “恩,听说他这几日就到情缘宫,我去找他。”南风一本正经的说道,逍遥林逸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明知道他不是……” “可是……”南风低着头不去看逍遥林逸的眼睛,逍遥林逸看了他一阵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你见过他之后早点回来。” “我一定快去快回!”南风表态道,见逍遥林逸同意了,南风开心的给了他一个拥抱,“多谢了,桃酥!你最好了!” “知道我好你倒是给我省点心啊。”虽然这么说着,逍遥林逸心里却是十分开心,左右他要做的事情逍遥云歌肯定不会同意。 * 说服了逍遥林逸,南风愉快的带着太雪娘连夜赶回姑苏城,饶是如此,赶到姑苏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日之后了,南风不敢回家,便去找了路晴雯,路晴雯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没惊叫起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废话我当然是人了!”南风翻了个白眼,“干嘛干嘛,这才几天你怎么这个表情。” “额,你真的是南风?”路晴雯捏了捏他的脸,“哇,真的是活的诶。” “到底出什么事了?”南风问道。 路晴雯吐了吐舌头:“出大事了,起初好像是龙烈河贴皇榜抓捕自己的暗卫头领逍遥林逸,也不知道他跑到那儿去了,谁知过了几天皇上突然下令把龙烈河抓起来,但是龙烈河很快收到消息先把皇上的几个亲信抓起来了并且直接挥军南下要谋反,谁知道皇上竟然,竟然带着倭人还有玄凤谷的弟子北上要与他们决一胜负,听说你收到消息要逃走,却被皇上抓到直接处死了,尸体就挂在福建城门上,还说大军这几日就要到江南了,所以这附近的人能迁走的都迁走了。”路晴雯挠头,“我正给你操持丧事呢。” “哈?”南风听得目瞪口呆,“我……我赶路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还活的好好地?难道说你逃出来了?” “我早就出来了啊。”南风一脸震惊的看着太雪娘,太雪娘也一脸震惊的看着南风:“我以为你就是单纯的到姑苏来见燕白而已。” “我也就是单纯的到姑苏来见燕白而已!” “什么?燕白在姑苏?” “等等,咱们三个有一个明白这儿发生了什么吗?”南风问道,太雪娘和路晴雯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南风扶额:“总之,我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躲过了一场劫难,但是大哥和摄政王他们却以为我死了,哎。” “恩,既然你还活着,我就差人给王爷他们送信去?”路晴雯问道。 “不用了,万一走漏风声反倒更麻烦了。”太雪娘说道,“虽然我很担心我爹,但现在果然还是南风的安危比较重要,对了路晴雯,听说燕白就在城中你能打听到消息吗?” “恩,我打听打听吧,应该会有消息。”路晴雯挠了挠头,“总之你先休息,我差人打听一下,下午应该就有消息了。” “恩。”南风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了事之后逍遥大哥带我出来的,他身受重伤,把我带到这儿之后就北上了。” “这样啊。”南风挠挠头,他与太雪娘因为是偷跑出来的,一路上扮成行脚商不是搭车就是步行,浪费了很多时间,竟然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总而言之,我先找到燕白,然后去找我大哥。” * 马车突然停了,逍遥云歌醒了过来,他低声问:“怎么停了?” 外面却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他掀起车帘,拍了拍车夫:“怎么……”谁知道一拍上去,车夫竟然倒向一边,他这才看到在车前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两个黑衣青年并肩而立,看起来宛如索命的恶鬼一般。 逍遥云歌下了车:“我倒是漏算了你们。” “在你们杀死崇文暮雪的时候就应该时时小心我们的存在了。”天河笑着说,“你以为这场战争是谁挑起的?” “你们竟然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大哥你没资格说我们吧。”崇文苑说道,“不管是与倭人合作的龙烈阳,还是与匈奴人合作的你们,亦或者与苗王合作的燕小倩,你们有谁真正把自己当做一国之君?” “我……我只是……” “白云宫掌门的位置可不是一封遗书能决定的,何况还是燕子安那样的人留下的遗书。”崇文苑说道,“大哥,老实说,你不动燕白我也不会动你,可你既然对燕白动手我也不得不动手了。” “自己想当白云宫主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这话倒是没错,白云宫主有什么不好?有权有势,与你不同我不用担心燕大侠回来抢我的位置。”崇文苑笑着说道,“这还要多亏了你。” 逍遥云歌看向天河:“你就任他这样?” “为何不呢?我们以后就是白云宫的主人了。”天河笑笑说,“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何况能够顺便保护师父的安危,何乐而不为呢?”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逍遥云歌忍不住笑起来,“可笑你们就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能如何?千疮百孔内忧外患,就算得到了又能如何?” “内忧外患是真,但千疮百孔,那也要等到战争真正爆发了才算。”崇文苑好笑的走过来把手放在他肩上,“你以为我会让他们打起来吗?” “那怎么可能……” “这就不必大哥操心了。”崇文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手上施力只听咔嚓一声,逍遥云歌的身体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生机。 第90章 出走 “晴雯,你确定是这儿?”南风惊讶的问,竟然就在他的江南王府旁边诶!这么近! “恩,我打听过了,他们就在你走的第二天正午到的。”路晴雯说道,南风郁闷的拍拍脑袋:“我倒是走那么早做什么。” “好啦好啦,马上就能见面了,我们过去吧。”太雪娘安抚道,路晴雯点头,三个人穿过街道上前去敲门。 “江南王?”开门的人一看见他赶忙关门,太雪娘上前按住门板:“快去叫你家主子出来,就说江南王来了。”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废话,我当然是人了!我问你燕白在这儿吗?”南风不客气的问道,就听里面有人问:“是南风来了?” 门开了,青云走过来:“南风,你怎么来了?我还当你在福建出事儿了。” “青云掌门,我来找燕白的。” “燕大侠他……现在不在……”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太雪娘惊讶道,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捂住嘴,南风狐疑的看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那个,其实我先前回家的时候燕大侠托我去把你叫来,他说想见你一面。”太雪娘挠了挠头,“说是时日不多了,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 “燕大侠还没死,可……也差不多了,如今又失踪,怕是进京了。”青云安抚道,“他好像是昨日离开的。” “昨日?昨日什么时候?”南风惊讶的问,既然把自己叫来又怎么会突然离开? “不知道,我想……” 青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崇文苑与天河带着属下骑马过来:“南风?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来见燕白。”看见他,南风才想起先前的事,他挠了挠头,“那个,崇文掌门,我先前……” “看来我们的摄政王爷如今真是内忧外患啊。”天河说道,“师父呢?” “燕大侠他……怕是……” “你说师父他走了?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搞的!师父病成那样你们都看不住!”天河差点爆粗口出来,崇文苑拉住他:“燕大侠去找燕小倩了?” “我猜是,他的东西还在房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线索。”青云说道。 燕白的房间里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南风捂起口鼻皱着眉等在最后面进去,小声问太雪娘:“你先前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吗?” “恩,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脸上也是,说话的声音也怪怪的,不过我确定他是燕大侠。”太雪娘说道,“听说,是为了救命。” “救命?” “似乎是坠崖落在了沼泽里捡回了一条命,之后有人救了他,天大侠他们也不清楚,听说他们收到传书在一处茅草屋里找到燕大侠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太雪娘说。 “会不会……” “那是崇文暮雪,也就是燕大侠的娘亲为了治他们家传的宿疾想的法子。”天河说道,“虽然听说成功了,可……与死无异。” “成功了么?也就是说燕白活下来了?”南风惊讶的问,天河看了他一眼:“病好了,可浑身上下的血脉都被换掉了,如今他的肉体就像缝合起来的一团散肉,能活多久还不好说。” “怎么这样?他……”南风想说什么,却看到桌上一封拆开的信件,他走过去拿起来,见上面写着:“燕白亲启。” “我的信?”南风把信纸抽出来,扫过上面的内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崇文苑走过去顺手抽过信纸:“啊,说起这封信,燕大侠看过之后脸色不太好啊。” “这是何时的信?” “就在前几天,我上次与你见面之后不久就有人送信过来,说是你托我转交的。”天河抽过信纸看了一眼:“真是无情无义啊。” “这不是我写的!”南风愤怒的都说,“可恶……这……难道是……叔叔?” “我说,崇文教主,逍遥大哥死了吗?”太雪娘问道,“燕大侠说,你是不会放过他的。” “恩……他死了。”崇文苑看了南风一眼,转过脸去,“不管你作何选择,我定会杀他。” “那你也要杀了我吗?”南风问道,“倘若我当了皇帝,对你们而言很不妙吧。” “虽然照理说是如此,可,既然你到这儿是师父的安排,他大概是想让我们保护你的安危。”天河打圆场,“那个,我猜你二哥突然去找你并且扮成你的样子应该是为了刺杀龙烈阳,因为龙烈阳对身边的人戒备十足,但他唯独对你放心,大概,他相信燕白绝对不会害你,也不可能通过你去杀他。” “说到道我二哥到底为什么叔叔会突然要杀二哥?二哥不是他的心腹吗?” “因为你二哥十年来一直以当午的名字混迹在魍魉山庄庄主除河身边。”天河说道,“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你知道龙烈河,你小叔对身边的人忠诚度要求极高,这件事瞒了他十年,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二哥的。” “可那与他杀害龙烈阳有什么关系?”南风问道,“这件事想想就知道是有去无回啊。” “我想,他需要证明他的忠诚以免龙烈河怀疑魍魉山庄,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回来。”崇文苑笑了笑,“虽然他总是摆出一副不把除河放在眼里的模样,但如今看来他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无情无义。” 看到南风奇怪的看着自己,崇文苑笑着说道:“既然龙烈河担心他私下里组织自己的势力,他只消杀了除河,再让人私下里把魍魉山庄灭掉就可以了,说的难听点去,灭掉区区一个魍魉山庄,对他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的事,何必赌上性命呢?” “崇文。”天一忽然开口道,“如果让你继承白云宫的位置你会对南风动手吗?” “天一大侠这是怎么说?”崇文笑着问道。 天河打圆场道:“天一,崇文怎么会对南风动手呢?你多心了。” “大哥你心里清楚,崇文杀了南风名义上的大哥逍遥云歌,害死了他二哥逍遥林逸,又设计除掉了他的两个血亲龙烈阳和龙烈河,倘若南风成了皇上又怎么会放过他?”天一冷着脸说道,“白云宫和魔教如今都元气大伤,如果南风当真动手你如今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所以你希望玉虚子继承皇位,反正他是龙秋燕的儿子,名正言顺,只要南风死了,你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可是天一,崇文苑一直对燕大侠十分敬仰,就算为了燕大侠他也一定不会动手的。”青云说道。 “师父在的时候他的确不会动手,可师父快要死了,我想他这次出去之后根本不可能回来,师父若是活着崇文苑当然会顾虑他的想法不敢动手,可师父如果死了他就彻底自由了。”天一看着崇文苑,“你不会让南风走出这个院子,对吧。” “天一……”天河拦在他与崇文苑中间,“你怎么能这样平白无故的怀疑崇文?如果崇文会害南风的话师父又怎么可能会把他留下来?” “天河,你不明白吗?不只是崇文,你我和青云都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有杀害南风的理由,所以我们都会死。” “我不明白,天大侠为什么要害王爷?”太雪娘插口道。 “因为他夺走了我们的师父。”天一说道,“若不是因为他,师父与师父的娘亲都不会死。” “那么青云呢?”天河问道,“青云总不会……” “青云出身官家,他的家人被满门抄斩了。”天一说道,“就算没有这个原因,太白观自古作为修道之地,地位超然,朝廷迟早要想办法削一削他的威风。” “你说的没错,在南风和玉虚子之间选的话的确是玉虚子比较合适,可惜夙兰疯了,不然她也可以。”崇文苑说道,“我的确十分尊重燕大侠,但他活着和死了是两回事,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想惹他不开心,但是如果他死了,我当然要为自己打算,除非他回来否则我不会让南风活着离开这里。” “崇文……” “我说的有错吗?天河?天一?青云?不过说来可笑啊,没想到燕大侠到最后竟然会拉南风垫背,真是……” “会死的不是南风,是我们。”天一说着按住自己的剑,“既然师父想让他活下去我就不会让你杀了他,所以我要在这里杀了你。” “天一!”天河上前按住他的剑,“天一就算你是我弟弟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对崇文苑动手,否则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青云,你呢?”崇文苑看了青云一眼,他看了看南风又看了看天一,没说话,崇文苑笑了笑:“燕大侠不愧是燕大侠啊,二对二,那边还有个太雪娘,我们四个还真是一个都别想活下去,服了服了,真是不服不行啊。” “我说你们几个真是够了!现在不是讨论燕白后事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找到他让他安心养病!”南风插话进来,“至于你们四个都要杀我的事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恩?”南风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看了崇文苑,又看了青云,清了清嗓子,“崇文教主,我想只要我给你一个不必杀我的理由,你们四个都不必死了吧。” “如果你能说服我不杀你,我当然没必要继续和天一对立,至于剩下的人嘛。”崇文苑笑了笑,“目前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不相信什么在天之灵吧。” “那好,我给你一个合适的理由,那就是如果燕白死了我也会死。”南风拉起袖子给他们看自己上臂外侧的一个红点,那是一个很大的红点,与其说是红点,不如说更像一个卷起身子的红色毛虫,“这只蛊虫名为共生,是以前作为龙秋燕的我给自己种的,对于这种蛊虫崇文教主应当算是专家吧。” 崇文苑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伸手轻轻按了按蛊虫,他惊讶的问:“还活着?” “没错,我一直以为这是个胎记,直到我想起那时候的事。”南风说道,“这只共生是用燕白的血养大的,龙秋燕早年为了保护燕白自己悄悄种下的,这只蛊虫平日就沉睡在宿主体内,如果饲主死亡,它就会醒过来,钻进宿主的身体钻透五脏六腑,宿主就会死亡。” “这只蛊虫是单方面的,所以饲主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崇文苑说道,“很早以前苗疆的男人远行,妻子就会种上这种东西,告诫自己的丈夫要爱惜性命早点回来。” “这只蛊虫还有一个作用,当饲主受伤的时候它会让饲主出现在宿主的梦中,这也是我最近频繁梦见以前那些事情的原因。”南风说着拉下袖子遮住那颗毒蛊,“我在苗疆的时候问过辛和,他母亲是这方面的专家。” “既然如此……我还真是完全没有为难你的借口,真是的,没想到龙秋燕是这样的个性啊,和南风你啊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崇文苑笑着揉了揉南风的头,“既然如此,保护南风也没什么必要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去找燕大侠,他既然去找燕小倩,应该上京了吧。” “我想应该不是,龙烈河和龙烈阳决裂燕小倩不可能待在京中等死,我想她很有可能去了匈奴那里,而燕大侠应当也是追到匈奴那儿去了。”青云说道。 “可是……这儿的事情要如何收场?”南风问道。 崇文苑笑了笑:“你放心,龙烈阳身上的毒也差不多了,那边还有逍遥林逸,林洛和林海,他是必死无疑,至于龙烈河那里玉虚子会有办法对付他的,我们还是尽快赶往匈奴吧,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不过到底是谁带走了师父呢?”天河问道,“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个人会是谁。” 第91章 匈奴 “匈奴大营还真是守备森严啊,单是进来竟然花了这么多功夫。”天旭阳走进营帐,“你怎么样了?” “不必担心,情况如何?”燕白躺在床上,盯着营帐顶发呆,天旭阳在旁边盘腿坐下来:“可汗不久前得到了一个女人,就住在离金帐不远的地方,但那地方守备森严,想要靠近……” “那女人是来寻求保护的。”燕白说道,“你得确定里面的人是她。” “应当没错,我让人扮成侍女进去打探过了。”天旭阳说道,“她匆忙从京城逃走应该不会再找人易容假扮她了。” “就算那女人不是他,她一定也会在那女人身边,只要她住在哪里就可以了。”燕白说道,“如今我还需要你去确认一下。” “确认?如何确认?” “我先前让你准备的那个钗子准备的如何了?” “啊,在这儿。”天旭阳从一只匣子里拿出那支钗子,“是这个吗?” “恩。”燕白看了一眼,“明日可汗去觐见可汗的时候把它装好一并带过去。” “这样就能确定是他?” “恩。”燕白说道。 “我知道了。” * “师父如今行动不便,若是匈奴出了事定然是跑不掉的,我们得在他动手前找到他。”天河说道:“我们得快点了。” “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办。”南风疏导,“他如今可是身体不便。” “谁知道,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 “话说……那是谁?”青云指着远处的人影说道,几个人渐渐近了,“是太华山的人。” “雪娘,天大侠,崇文教主,青云掌门,南风,你们怎么在这儿?”领队的竟然是彭虎,太雪娘问道:“彭虎,你怎么带着人在草原上游荡呢?” “我可不是在游荡,我在找人。”彭虎说道,“不久前一支天家的商队出关了,因为当时正赶上城门关闭的时间,又是天家的商队所以虽然忘了带通关文牒但还是放他们出关了,可谁知道后来我们一查,天家根本没有组织商队出关。” “既然没有组织为何会有天家的商队出关呢?”天河问道,“是什么人看门如此敷衍?” “因为天家是有名的世家,他们的商队经常从这儿出关所以我们……” “既然没有文牒你如何得知那就是天家的商队呢?”南风问道,彭虎挠了挠头:“因为带队的人是天旭阳天少爷,他经常带领商队从这儿出关所以虽然他忘了带通关文牒我还是放他出去了,可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天少爷常年从这儿出入又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所以我想着还是找到他问问,可谁知道我在关外找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找到他。” “天旭阳?会不会是他?”天河问道,南风皱眉:“他会帮燕白吗?” “难说,他在天家的时候好像过得还算愉快。”天河说道,“他大概也挺喜欢天家吧。” “是么。”南风沉吟片刻,“有他协助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照这么说他们大概是在匈奴单于那里,我们要怎么办?” “恩……这也是个问题,再派个商队?会不会有点奇怪?”青云问道,崇文苑笑了笑:“那也要看是谁的商队。” * “回来了?”燕白睁开眼睛,“情况如何?” “钗子摔坏了。”天旭阳把断掉的钗子拿给他看,“可汗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钗子,买给他的女人,结果那女人手一抖就掉到地上摔坏了,这东西可花了不少钱。” “值了。”燕白笑了笑,“晚上准备一条蛇放进她的营帐里去吧。” “用这种办法吓唬别人也太幼稚了吧。”天旭阳好笑的说,燕白瞥了他一眼:“把桌上那个竹筒塞进蛇的肚子里。” “哈?”天旭阳好奇的拿起矮桌上的小竹筒,“这是什么?” “你不必知道,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燕白说道,天旭阳耸了耸肩,把那东西拿起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掀起被子,燕白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纱布,只剩一只右眼露在外面,看起来格外可笑。 天旭阳伸手摸了摸胸口的部分:“又出血了,我给你换药吧。” “恩。”燕白应了一声,继续盯着帐篷发呆,天旭阳让人打了热水又拿了药,解开胸口的几条纱布,露出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天旭阳撇嘴:“说真的,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吓人。” “看起来不像一个活人的身体吧。” “恩,没错。”天旭阳拧干布巾仔细的擦干净他渗出的血迹,“你的伤口看起来好很多了。” “是么。” “疼么?”天旭阳伸手抚摸着那些伤口,纵横交错的伤口被黑色的线一条条缝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个修修补补的破娃娃。 “习惯了。” “这些线……” “等伤口长得差不多了,还要拆掉一次。”燕白说道,天旭阳皱起眉,这些线已经长到肉里面了,那不是要一根一根□□吗?他慢慢滑过一道道扭曲如爬虫的伤痕,“会很疼吧。” “倘若我有那个命能活到把它们取出来,再去考虑这个问题也不晚。” 天旭阳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燕白这个样子让他烦躁,他一把将燕白按在床上,狠狠的咬了他的嘴唇,燕白一掌拍在他肩上硬生生把他震退。天旭阳捂着肩膀摔在地上,看到燕白恼火的看着他,自知理亏的低下头:“我……帮你换一下纱布吧。” 燕白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天旭阳沉默的给他换下脏了的纱布,忽然问:“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可笑?” “你只是有点幼稚而已。”燕白说,“你该多出门走走。” “等我们回去我就出门历练。”天旭阳说道,“好好休息。” * “我们这样的打扮真的不会很奇怪吗?”南风低声问天河,天河笑了笑:“别担心,大漠来的商人都是这样的打扮。” 他们如今穿着一身阿拉伯风格的长袍坐在可汗的营帐里,最让南风郁闷的是别人都是白色的长袍,而他是黑色的。南风问过为什么他是黑色的别人都是白的,天河告诉他黑色是因为他还小,可南风怎么想也觉得自己的年纪和天一天河不差多少吧。 “我说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刚刚那个可汗一直盯着我看?”从金帐里出来,南风低声质问天河,天河只是笑笑:“他爱看就让他看吧。” “你……”看他笑的诡异,南风皱起眉,总觉得又哪儿不太对,“恩?”他无意间回头,看到天旭阳从一个帐篷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大把染血的纱布,南风皱起眉,这种地方…… “怎么了?”天河问道。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回来。”南风说着就离开几个人往那边走去,天家商队暂时驻扎在一个角落里,附近还有几个来与单于交易的商队,形形□□的人来来往往,南风倒也没引起多少注意。 天旭阳还没有回来,南风潜进营帐里,帐子里没人,只有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浑身裹着纱布,第一眼竟然看不出是个人,南风只觉得心口一紧,他走过去,那人睡得很沉,连有人近身都没发现,南风伸手想抚摸他的脸颊,摸到的却只有纱布粗糙的触感。 *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少主人的营长!你们不能进去!”几个天家的家仆拼命阻拦,但是人高马大的单于近卫轻松的把他们推到一边:“你们这儿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恩?难道是大明的探子!我就说你们的领队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来探听情报的!” “谁让你们进来的!”随着一声尖利的,几个人被硬生生吓得止住脚步,厚厚的毛毯上一个娇弱的少女披头散发,拉着衣袍背过身去他瘦弱的肩膀上还能看到一点染血的纱布,“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是谁!在这儿做什么!”匈奴人一点也不客气,家仆这一头冷汗,大白天的,这是大变活人啊!不过事到如今反而简单了,他擦着满头的冷汗说道:“那个,这是我们……额……小姐……” “小姐?为什么先前觐见单于的时候没见过她!”匈奴人厉声质问道,看着背对他们瑟瑟发抖的少女,他的手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他耳边低声低估了几句,家仆赔着笑小声说:“大人,您知道往您这儿来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匈奴人打量了那女人一眼,手一挥:“这女人我带走了!” “这可不行啊!他是我们少爷的人!你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家仆拼命阻拦,匈奴人却完全不当回事,架开家仆上前去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 “住手!哈察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会儿一个匈奴女人闯进来,“还不放手!难道要我把你现在做的事告诉可汗吗?” “忽兰,我只是来……买胭脂的。”被称为哈察儿的男人在这个女人面前气势顿时就矮了半截,但是忽兰却不依不饶:“买胭脂?你当我是瞎子吗?”她说完就往外走,哈察儿赶忙追上去揽住她:“忽兰,我真的是来买胭脂的,给你还有妹妹们买的,只是他们人正好不在所以我……” “真的?”忽兰眼珠转了转,走过去问那个女人,“他真的是来买胭脂的?” “哈察儿大人,我这儿好像不卖胭脂吧。”天旭阳走进来,冷声说道,“怎么?哈察儿大人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这……啊,我想起来了,不是胭脂,是钗子,你忘了,就是早上宋姑娘不小心弄坏的那个,我就是来买钗子的,哈哈。”哈察儿挠着头打哈哈。 “宋姑娘?那个狐狸精!你整天就知道围着她转!她迟早有一天会害了我们!父汗听了她的话对大明出兵结果呢?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这又是做什么?打算为了她抢劫商队吗?”忽兰挥舞着双臂大吼道,“你真是疯了!哈察儿,你绝对是疯了,我一定要告诉父汗!看看那个女人把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忽兰,忽兰你听我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忽兰,别告诉父汗,求你了。”哈察儿可怜兮兮的说道,忽兰看了他一会儿,压下自己的怒火说道:“那你去,和天少爷道歉。” “我……” “你不去我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哈察儿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对天旭阳说:“对不起。” “我没听见。”天旭阳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哈察儿捏了捏拳头,只能大声说:“对不起!” “给你们添麻烦了。”忽兰客气的说道,天旭阳摆摆手:“没什么,谢谢你忽兰公主。” “不必客气。”忽兰的脸红了一下,拉了哈察儿一把,领着他来了,天旭阳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一并退下,等人都走光了他才问:“你又是什么来头?” “听说天少爷出关竟然忘了带官牒,真是稀奇,不过你倒是准备好了货物。”少女拆下肩上的纱布,把流血的手裹了几圈,他拢了拢头发拉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天旭阳上前帮忙把被他塞在杯子里的燕白重新安置在床上:“他浑身是伤总是睡不好,所以我给他下了点药让他睡得好一点。” 天旭阳看着把头发拢起来绑在脑后的少女:“南风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南风说道,“天大侠也来了,两位天大侠,你怎么把燕白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他一定要来,我想着就算我不带他来他也会找旁人带他来。”天旭阳说道,“既然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交给我们吧,你尽快带他回去,他的身体需要休养。” “还是你带他回去吧,反正他不听我的话,我想你的话肯定比我管用。”天旭阳看着燕白,“不过听说中原很乱……罢了,再乱也好过匈奴。” “是啊。”南风说道,“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燕白猜测那女人会藏在这里,如今看来打草惊蛇的确奏效了,那女人开始害怕了所以派人过来,既然知道她在哪儿要杀她就很容易了,这件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我去和天一他们说一声,我想由他们来做会比较妥帖,你和我我们尽早离开。”南风又看了燕白一眼,“报仇的事什么时候都不晚,如今燕白的伤势最重要。” “恩。” 第92章 终章 老实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南风回到天一那里和他们商量好对策的夜里突然天上打雷把单于的马给震死了,单于大惊赶忙请通天巫来占卜,通天巫告诉单于他身边有异族来人要害他,于是单于把所有的商队都遣散了,第二天单于另外一匹马也死了,单于很害怕,就把居住在匈奴的汉人全部处死了,其中也就包括燕小倩。 燕小倩似乎就这么死了,收到消息的时候燕白等人正随着商队往关内赶去,南风问道:“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燕白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 “要么我给你揉揉?”南风说着就凑上来,燕白推开他。 “我没闹,我说认真的……” “先前见到师父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难道旅途劳顿伤情又恶化了?”天河好奇的问。 “我就说他不适合出远门。”天旭阳这么说,却被崇文苑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那你还带他出来?” “南风少爷,太华山的人前来接应了。”有人说道,车停了,几个人钻出车子,果然见一队骑兵远远的赶来。 “太华山竟然会派人来接应啊,难道是彭虎回去送的信?”天河好奇的看向崇文苑,崇文苑摇头:“我们突然赶回,他们怎么会知道到哪儿来接我们?” 一支箭钉在车上,其余的火箭紧随其后,几个人立刻散开:“是伏兵!” “保护师父!”天一这么说着,想靠近车子,但是对方行动更为迅速,一队人迅速冲过来围住车子,多了马缰一路扬长而去。 “可恶!是那个哈察儿!一定是燕小倩搞的鬼!”南风抢过一匹马追了过去,却被几个人拦住,其他人赶来除掉他们几个,马车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 “好久不见了,我的宝贝儿,下车来让妈妈看看。”燕小倩来到车前,看着手下掀开车帘,里面盘腿坐着一个人,浑身缠着纱布,燕小倩歪头笑着:“这么大了,难道要妈妈把你抱下来吗?” “不必了。”那人说话了,发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就在燕小倩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一闪身消失了,只留下一件外衣落在原地。 “什么!” “在这儿呢。”那女人忽然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燕小倩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你这表情可真好啊。” “你……你是鬼娘子!”浓郁的脂粉味让燕小倩猛地回神,她惊叫道,“哈察儿!” “我在这儿。”哈察儿这么说着却挥刀砍掉了身边的几个匈奴人,“不过我还是习惯别人喊我彭狸。” “你,你们……” “我赶上了吗?”忽兰忽然骑着马过来,马背上还带着另一个人,她翻身下马,扶着那个人走过来,燕小倩看清他的脸,惊讶的问:“燕白?” “好久不见了,燕小倩。”燕白笑了笑,“你以为你来这一手我会老老实实的等死吗?” “你……”燕小倩惊讶的看着忽兰,忽兰笑着扯掉头饰:“我与忽兰一贯交情不错,所以我拜托她,她就答应了。” “你是谁?”燕小倩问道。 “你没听过我吗?我是天阳子啊。”扮作忽兰的女人笑着说,“鬼娘子,活人的生意是我的,你不知道吗?” “天阳子你欺负人,燕小倩分明是个死人了。” “反正她都是要死的。”燕白走过去,天阳子伸手去拦却被哈察儿挡住,燕白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放在燕小倩脖子上:“你早该知道自己有这一天。” “龙烈阳和龙烈河都死了吗?” “他们都死了。” “真是青出于蓝啊。”燕小倩看着他,“想到你快要下来陪我了我的心情反倒没有那么差了,你现在身体里,是暮雪的血肉吧。” “是娘的。”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能够完成这样事,不过我更好奇南风到最后会怎么死。” “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那孩子身上中了蛊术,是你娘的作品。”燕小倩笑着说,“此蛊名为偷生,好像也不是无法可解。” “用不着你管。”燕白手上施力,只听咔嚓一声,燕小倩的一歪头,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彭狸问道:“燕大侠,我们怎么办?” “去找南风,快!” * “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雾?大家小心点别走散了。”天河说道。 “哎呦。”南风只觉得自己被绊了一下,他爬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让他几乎看不到人,“你们在哪儿?” “南风?”一只小手伸过来,南风抓住他的手:“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南风总觉得面前的人有点眼熟,再看那一身衣服,“你是燕家的人?”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花纹了,上次还是在白云宫,这一身凤凰的花纹。 “秋燕叔叔。”他抬起小脑袋,南风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指龙秋燕吗?你认识他对吗?不过可惜,我现在不大想的起来了。” “是么。”他问道,“小叔呢?” “小叔?你是燕白的……” “燕雪嫦大人收养了我,所以燕白是我的小叔。”燕沐歌说道,“虽然说我按辈分不应该这样叫的,但他们说就叫小叔好了。” “原来如此,你是从白云宫下来的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南风抓住他的小手,“算了,这儿很危险,我带你出去吧。” “你既不能保护小叔,又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为什么还要呆在小叔身边呢?”燕沐歌说道,“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吧,你总是在添麻烦为什么不走呢?” “我不会走的。”南风蹲下来,“我想和他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可是你只会给他添麻烦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呢?”燕沐歌问道,南风自嘲的一笑:“我知道,可……可我……” “你为什么不走了,或者死了,或者干脆永远都不要回来。”燕沐歌说道,“如果没有你的话小叔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小叔这样都是你害的!” “也许吧。”南风把他搂进怀里,“对不起,我给你的小叔添麻烦了。” “你为什么不生气呢?”燕沐歌问道,“如果你要打我,或者要杀我的话。”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燕白的亲人,他的亲人已经很少了。”南风说道。 “如果我要杀你呢?” “小小年纪别总是提什么打打杀杀的。” “我不小了。”燕沐歌说道,“我给小叔做了手术,而且成功了,清雪阿姨和暮雪阿姨都夸我很厉害呢。” “是么,那你可真厉害。”南风揉了揉他的小脸蛋,“没想到你还是个神医。” “小叔会死吗?” “不会。” “清雪阿姨说用你的血肉更好,可暮雪阿姨说你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了。”燕沐歌说道,“可是清雪阿姨说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小叔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也许吧。”南风说道,“你觉得他很痛苦吗?” “那是当然了,浑身都是伤怎么会不痛苦呢?”燕沐歌说道,“他还走了那么远,都是为了你。” “可如果他是为了我才拼命的活到现在呢?” “恩?” “我这样说是不是太臭美了点?” “可你说的对。”燕沐歌垂下头,“如果没有你,小叔根本不会活到现在,他会和雪嫦父亲,还有子安叔叔那样,很早就走了。” “我还是有点用的嘛。” “清雪姐姐说若是变成材料你会更有用。” “恩,也许是吧,不过事已至此,你总不会想让你的小叔再受一次苦吧。” “恩……”燕沐歌扬起小脸看着他,“好吧,看在小叔的份上,我就放过你好了。” “南风。”燕白穿过雾气走过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燕白!”南风开心的抱住他,“我终于见到你了,幸好你没事,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沐歌也在这儿?” “小叔好。”燕沐歌开心的笑着说,“我好像看到他们在那边,我去找找他们。” “你别乱跑……”燕白想去拉他,却被南风一把拉进怀里,“南……”话还没出口,南风已经吻了上来,燕白愣了一下,也慢慢闭上眼睛。 * “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天一?”青云好奇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发愣的天一,走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天一一把拉住他,“这儿没什么东西,我们去别处找找吧。” “额……哦。”青云半信半疑的被他拉着走进浓雾。 * “所以你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彭狸,天阳子和鬼娘子协助?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帮你除掉燕小倩?”天旭阳难以置信的问道。 燕白舒服的靠在南风怀里,尽管如此车上还是有些颠簸,崇文苑笑眯眯的说道:“燕大侠不愧是燕大侠啊。” “我说崇文苑,天旭阳受了伤坐在车里就算了,你浑身上下都好好地怎么也坐在车里啊?”南风不满道,这两个超大号电灯泡简直……亮堂堂有木有! “啊哈,先前的交战我也受了点小伤,所以要乘车。” “你受了什么伤?”南风皱眉,这家伙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啊。 “喏。”崇文苑举起自己被裹了几十层纱布的食指,那一团团的纱布看起来活像一只白色的棒棒鸡,“我的手指被刀锋擦了一下,破了层皮,很痛的!” “只是擦破了一层皮而已!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南风差点把他掀下去,崇文苑却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天河对我满满的关心啊。” 天旭阳在一边满头黑线,要不要这样啊!你们两边对着撒狗粮!有没有照顾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啊!两头被虐超难受啊!汪!!! “啊,话说回来南风你身上的蛊其实是偷生不是共生喽?” “一字之差嘛,而且这也不妨碍你啊。”南风笑着说,看到天旭阳好奇的目光,好心的解释道,“其实是中原人改良的共生,除了同生共死的作用之外,还是修炼房中术的引子。” “房中术?”天旭阳一脸茫然的看向南风。 “要我现场示范一边给你看吗?”南风笑的不怀好意,让天旭阳后背起了一层寒毛,他赶忙摇头,旁边的崇文苑却一脸天真纯洁的说:“哇!房中术诶!听起来好厉害!演示一下嘛!” 靠在南风怀里小憩的燕白突然睁开了眼睛:“你想学吗?” “诶?可以吗?现场教学诶!”崇文苑兴致勃勃的说,紧接着胸口就受了一掌飞出车外,天河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他携上马来:“师父?” “拿去修炼。”一本书紧随其后的飞进天河怀里,车门轰然关闭,天河茫然的看了崇文苑一眼,又看了一眼飞过来的书:“房中术?你想学了?” * 三年后—— “今天的太阳可真好啊!”南风靠在树干上伸了个懒腰,把扣在脸上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睡的正香的燕白,戳了戳他的脸颊,“我说,这么大的太阳你都能睡着?” “大好的春光,岂容辜负?”燕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么好的日子难道不是拿来睡觉的吗?” “你呀你,整天吃吃睡睡,哪还有一点大侠的样子。”南风好笑的问道。 “哎呦,你这好吃懒做的也看不出是个王爷啊。”燕白坐起来,“咱们两个半斤八两,有什么可笑话的?”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南风捏了捏他的鼻子,“我欣赏你都来不及呢。” “睡够了,我想出去走走,跟我走吗?”燕白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大概会去江南,也可能去大漠,或者……进京看看也不错,也不知道会去哪儿了,你呢?” “我跟你走,去哪儿都行。”南风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有你就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